靳朋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雖然沒有經過什麼體力活動。
但此時,他的雙眼之中卻難掩疲累之色。
因爲剛纔靳朋的肉身,看起來像是睡着了一樣。
實則是因爲,他剛剛一直在裡鏡當中狩獵鏡人。
在高強度的拼殺之下,即便肉身無損。
可來自精神方面的壓力,卻始終是揮之不去的。
尤其是今天,因爲意外引發了鏡人的大面積暴動。
靳朋所在的那個戰團當中,又有幾人因爲身上傷口大多。
敵不住裡鏡對魂力的吸取,最終死在了裡面。
眼看着這一切發生在眼前的靳朋,實在有些承受不住。
於是,其人便提前離開了裡鏡,決定稍微休息那麼幾天。
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靳朋感覺他的心境將會到達崩潰的邊緣。
即便再怎麼想從這汲魂之地當中出去,靳朋也不想變成一個精神失常之人。
在做出決定,並從裡鏡當中出來的那一刻。
靳朋明顯感覺到,他的心中一下子輕鬆了不少。
不過,話雖如此。
當靳朋看到他手中握着的,那一小袋碎鏡之後,他還是不禁嘆息了起來。
他在裡鏡當中拼死拼活,忙碌了整整兩年。
可是,如今手中所擁有的碎鏡,一共也不過只用兩千左右。
換言之,靳朋如果想要攢夠一萬碎鏡。
然後,向耀羅宗換取從這個地方離開的資格,那至少還需要八年時間。
對於像靳朋這樣的低階修士而言,在壽元與凡人並無太大差異的前提下。
試問,又有幾個八年,可以這樣浪費。
任誰被困在一個地方這麼長的時間,都不免有一種抓狂的感覺。
其實,靳朋積攢碎鏡的速度已經不慢了。
當年,師弋深陷汲魂之地。
僅僅半年時間,就攢夠了所需要的一萬碎鏡。
甚至,在從汲魂之地出去後,師弋還能拼出三套進入裡鏡的鑰匙。
如果以師弋對比起如今的靳朋的話,那速度自然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其中的原因,除了師弋當初實力不俗之外。
還有一個原因就在於,李道純出衆的陣道天賦,讓師弋可以毫無顧忌的對鏡人出手。
而不必擔心引到太多,使自身陷入險地。
此外,師弋的狩獵團隊。
一共也不過李道純、萬曉、還有師弋自己,這三人而已。
人員稀少,再加上超高的狩獵效率。
這正是師弋半年時間,就從汲魂之地脫身的關鍵。
反觀靳朋,身爲伏氣期修士的他。
雖然位階與師弋陷入汲魂之地時一般,但是,整體實力完全無法與師弋當年相比。
這種情況下,結成小團體狩獵,對於靳朋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唯一能加入的,就是人數衆多的大型戰團。
這種團隊憑藉人多的優勢,殺起鏡人來也能借人力將之堆死。
不過,缺點也是很明顯的。
時有傷亡這種事情自不必多提,再加上人多,以及戰團組織者層層盤剝。
最後,真正能分到靳朋手裡的碎鏡,其實已經沒剩下多少了。
靳朋等深陷此地的低階修士,雖然對此十分不忿。
但是,沒有其他選擇的他們,也只能無奈的接受。
而除了收入的碎鏡比較少之外,平日的支出其實也算是一個大頭。
畢竟,在耀羅宗等才國勢力的操縱下。
汲魂之地內,碎鏡纔是真正的硬通貨。
至於外界所流通的元晶,在這裡只不過是一種商品罷了。
修士日常修煉是離不了丹藥的,想要在這裡獲得丹藥,所有人只能用碎鏡作爲貨幣去購買。
在這一進一出之下,個人手中的碎鏡只會進一步縮水。
這正是兩年時間,靳朋手中只有區區兩千碎鏡的一個重要原因。
而這還是靳朋比較節儉的結果,同時間誤入汲魂之地的修士,手頭比靳朋還拮据的實在是大有人在。
當然,如果靳朋這次從裡鏡回來,打算歇上稍長一段時間的話。
沒有了碎鏡來源,其人可能要不多久,也會變得一貧如洗。
總得來說,能像師弋那樣攢夠碎鏡。
並從這裡出去的人,完全就是少數。
而這不斷消耗碎鏡的手段,正是耀羅宗等勢力的詭計。
畢竟,如果所有人都從這裡出去了,又有誰來冒死給他們提供碎鏡呢。
對於這種事情,包括靳朋在內的大部分修士,其實都心裡明白。
只不過,他們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而已。
一念及此,靳朋長嘆了一口氣。
以上這些,根本不是勢單力微的他能夠左右的。
沒有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靳朋決定出門走走換換心情。
正好修煉丹藥也已經告急了,是時候重新購買一些了。
接着,靳朋直接走出了山洞,向着聚集地的市場方向走去。
那裡原本就距離靳朋的住處沒多遠,所有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地方。
看着眼前一個挨着一個的攤位,一眼幾乎望不到盡頭。
如果是新人第一次到此,恐怕會陷入不知該從何處看起的糾結之中。
而靳朋自然不會感覺,畢竟他在汲魂之地已經待了兩年時間。
對於這些攤位,靳朋已經大致摸清了。
什麼位置的攤位,具體會經營哪些類別的東西。
沒有什麼猶豫,靳朋徑直向着經營丹藥的區域走去。
主營丹藥的攤位,可以說是這集市最大的一個分類了。
畢竟,對於修士而言。
日常修煉必不可少的丹藥,乃是一項剛需。
曾經,此地九成九經營丹藥的攤位,都是耀羅宗等勢力的人手。
也只有這些可以隨意出入汲魂之地的大勢力,才能夠源源不斷的,將外界的丹藥帶到此地進行販賣。
而當以碎鏡爲主的經濟體系,在這裡徹底紮根之後。
耀羅宗等勢力就直接抽身了出來,從一開始的販賣丹藥。
他們轉而變成了丹藥供應商,這樣能夠爲耀羅宗省出大量的人力。
以碎鏡爲主的經濟系統已經建立,這些碎鏡最終都會落入他們的手中,耀羅宗他們根本不必爲此操心。
不一會兒,靳朋就停在了一家攤位之前。
這一家攤位,乃是靳朋時長光顧的。
自靳朋陷入汲魂之地一來,他的丹藥基本上都是從這家攤位當中購買。
這其中除了丹藥價格公道以外,最重要的是。
當年在靳朋初到汲魂之地,最窘迫的時候。
只有這家攤位的攤主,願意提前賒給他丹藥。
這樣的恩情,靳朋一直都沒有忘記。
隨着靳朋的視線望去可以發現,這攤主乃是一名,兩鬢略微有些斑白的中年修士。
此時,這攤主正低着頭,不斷地整理着周身的貨物。
時不時的,其人還哼唱着沒有聽過的小調。
很顯然,這攤主此時的心情非常不錯。
其人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靳朋已經來到了近前。
靳朋看到對方專注的模樣,不禁打趣道:
“老哥這是有什麼喜事,兄弟我可很久,都沒見過你有這麼高興了。”
那攤主聞言,這才後知後覺的擡起頭。
其人看到眼前的靳朋,不由的笑着說道:
“啊,原來是靳朋兄弟。
讓你見笑了,主要是我馬上就能從這苦海當中脫身了。
是以,便有了一些得意忘形的舉動。”
靳朋乍聽此言,不禁愣了一下。
隨即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對方的意思應該是,他的碎鏡已經攢夠了。
能夠換取從這汲魂之地離開的機會,可不就是脫離苦海麼。
幾乎所有深陷此地的人,無不渴望着從此地離開。
如果靳朋能夠從這裡離開,他的欣喜程度一定比對方還要高。
一念及此,靳朋半是羨慕半是祝福的說道:
“老哥,恭喜你了。”
“哈哈,我只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對了,靳朋兄弟是來我這裡買丹藥的吧。
來來來,今天老哥我請客。
這兩瓶丹藥不要錢,兄弟你就拿着好了。”那攤主聞言,十分受用的笑道。
說罷,他從攤位上拿了兩瓶丹藥,不由分說的塞到了靳朋的手中。
靳朋好一番推辭,最終還是拗不過這攤主的熱情,將這兩瓶丹藥收入了手中。
接着,兩人又隨口閒聊了幾句。
最後,靳朋便與對方分別,從集市徑直往住處走去。
一路上,靳朋不免有些傷感。
畢竟,這汲魂之地內與他投緣之人,又要少一個了。
而他自己還不知要在這裡,耗費多少時日,才能最終脫身。
一想到此處,靳朋不由悲從中來。
就這樣,靳朋一邊走一邊漫無目的的瞎想。
走着走着,靳朋突然之間停了下來。
原來,就在剛在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似乎上個月在去往這攤主處購買丹藥時,靳朋還聽到對方抱怨過。
在那個時候哪攤主曾經說過,他還有五千碎鏡的缺口,尚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夠湊齊。
如今短短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那攤主竟然將那五千碎鏡缺口給補齊了。
之前,靳朋沒有細想,此時再一想實在是有些不對勁。
靳朋承認販賣丹藥,確實要比他這苦哈哈,去往裡鏡拼殺賺的多。
然而,丹藥再怎麼賺錢,也不可能在一個月之內獲得五千碎鏡。
再加上丹藥的販賣,也並非只有那攤主一家在做。
而這正是耀羅宗等勢力的陰險之處,通過商人們的相互掣肘,儘可能的分薄丹藥的利潤空間。
最終,刨去進貨的成本之外,其實也沒剩下兩個子兒。
像攤主他們這些商人,也只能長時間在這裡給耀羅宗他們打工。
利潤空間本就一眼可以看到頭,既然如此那攤主又憑什麼。
在一個月時間裡,填上那五千碎鏡的缺口。
靳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中間似乎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秘密。
一念及此,靳朋反倒不急着回去了。
他打算回去問一問對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此事畢竟有些敏感。
所以,靳朋並沒有打算在人多眼雜的攤位上問。
眼看太陽即將落山,靳朋決定再等上一等也不遲。
很快,太陽落山,集市當中的攤位也逐漸撤離。
之前送給靳朋丹藥的那個攤主,眼見時間已經不早了。
於是,其人在將貨物收入到儲物口袋之後。
哼着小曲,就打算返回家中。
就在攤主將要到家之際,他看見了守在他家門口的靳朋。
對於靳朋的出現,那攤主並沒有覺得意外。
其人看着靳朋,笑着說道:
“既然來了,那就到我家中坐坐吧。”
靳朋見狀心中有些詫異,對方似乎知道他的來意。
不過,來都來了,靳朋更想弄清楚心中的疑問。
對方到底是怎麼在一個月內,搞到五千碎鏡的。
如果,方法切實可行的話。
他也想要搏上一把,哪怕是需要冒些風險也無所謂。
汲魂之地這座牢籠,靳朋實在是不想再待下去了。
就這樣,靳朋隨着對方進入了房間。
待兩人坐定之後,靳朋想要相詢,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攤主見靳朋一臉糾結的樣子,於是直接開口問道:
“靳朋兄弟可是想要問我,爲何僅僅一個月,就攢夠了五千碎鏡?”
眼見對方直接提起,靳朋下意識的問道:
“老哥,你是怎麼知道的。”
“呵呵,畢竟我上個月才親口提起此事。
我自己說過的話,自然不可能這麼快忘記。
如果兄弟你是想要問我此事的話,我只能告訴你。
我可沒有那個本事,在一個月之內搞到五千碎鏡。
上個月的缺口,現如今依舊還在。”那攤主笑着對靳朋說道。
靳朋聽聞此言,臉上現出了愕然之色。
“想要向耀羅宗換取離開此地的機會,可是需要一萬碎鏡。
既然,老哥還有如此之大的缺口。
那爲何又要對我說,你很快就能夠從這裡出去了?”靳朋聞言,忍不住開口追問道。
面對靳朋的追問,這一次那攤主再沒有了之前的了當。
其人看着靳朋,雖然帶着滿臉的笑意。
但是,卻一個字都沒有吐露。
靳朋見狀,深吸了一口氣,試探性的再度問道:
“難道,老哥你另有辦法。
不借助耀羅宗,就能從此地脫身麼。”
問這話的時候,靳朋的聲音都不禁顫抖了起來。
而另一邊的攤主依舊隻字未提,不過其人的臉上,卻顯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