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通過螟母的血液掌控能力,師弋成功的破解了,死亡神權能力所帶來的威脅。
但是一戰下來,師弋的六隻手臂也盡數屍化壞死。
死亡神權能力的屍化,是不可逆的。
這意味着無論師弋體內的精血存量有多麼龐大,都不可能將屍化的手臂恢復原狀了。
甚至再過不久,這六隻手臂都會出現腐爛損毀的現象。
介時,即便師弋擁有血液控制能力,也無法再操縱這些手臂了。
好在的一點是,師弋擁有着強大的肢體再生能力。
將這些肢體捨棄之後,很快師弋就能重新長出新的手臂來。
不過,如此之重的代價,對於師弋而言也是前所未有的。
至少師弋在對戰高階修士之時,都不曾像這一次這麼費勁。
由此也能看出,血神宗宗主作爲萬年前。
掀起血神宗之亂的梟雄式人物,是有多麼的難纏。
師弋不單六條手臂受創需要截肢,而且這一戰爲了抵禦神魔之力的侵蝕。
師弋曾經在蓮池秘地當中得到的神祇玉牌,也在此役被消耗了大部分。
如今師弋的手上,一共也只剩下三塊神祇玉牌了。
在巫覡消失的世界上,這些神祇玉牌可以說是用一塊少一塊,完全是不可再生的。
相比於可以重新長出來的手臂,師弋對於這些不知道什麼時候。
會派上用場的神祇玉牌,反而更加感到可惜一些。
不過,雖然惋惜神祇玉牌被消耗,但是如果再重新做一次選擇的話。
師弋仍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將之用在這裡,哪怕手上的神祇玉牌被消耗一空,師弋也在所不惜。
畢竟對於師弋而言,血神宗宗主是非死不可的。
師弋不相信對方會放下,將自己轉化爲軀殼的想法。
每個人都擁有執念,修士的最大執念就是長生不死。
這一點對於師弋而言,也是同樣適用的。
而血神宗宗主可以算是,修士當中執念最深的一類人。
爲了達到目的,他完全可以不顧及任何手段。
想要讓血神宗宗主放下將自己轉化爲軀殼,這等於讓對方把進階聖胎境的道路給堵上。
對於一個爲了進階,可以與整個修真界爲敵的狂人而言。
血神宗宗主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師弋,所以打從一開始師弋就看的很透徹。
兩人之間的矛盾完全不可調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種局面讓師弋不可能輕易放下,對於血神宗宗主的仇怨。
哪怕開戰之前,血神宗宗主所吐露的秘密確實很驚人。
至少師弋沒想到,這修真界的背後,還隱藏着這樣的秘密。
這些秘境竟然都是,聖胎境修士所佈置的局。
其目的乃是在不增加原主人承負的情況下,儘可能的收集生人的魂魄。
這種認知簡直顛覆了,師弋的三觀。
誰能想到這世上的秘境,居然還有着這樣的一重,暗藏殺機的作用。
不過,仔細想一想卻就能發現。
血神宗宗主的說法,存在着諸多的合理性。
師弋以己度人,如果是自己會在有生之年建造一處秘境,來無償的供應後來之人探索麼。
很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師弋從來都不會掩飾,自己心中的自私。
畢竟,私心乃是所有活物的天性。
就連樹木爲了求活,都會以茂密高大的枝葉遮擋陽光,來達到消滅矮小競爭對手的目的。
不會動的樹木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這種被稱爲萬物之靈的存在。
如果不懂得在殘酷的競爭環境中以“私心”保存自身,人類也不可能有今天的繁盛。
私心可以說是一個人前進的動力,師弋從來不認爲私心是什麼可恥的行爲。
修士這個羣體爲了長生不死爲動力而存在,原本就是最大的私心。
如果沒有爲了自己的一顆私心,整個修真界根本就不可能存續。
這世間的秘境,不可能全部都是由天地自然形成的。
就像血神宗宗主所說的那樣,這些秘境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人爲創造的。
在修士這樣一個私心強烈的羣體當中,又是什麼趨勢着他們,大公無私的放出類似須臾山這樣的秘境。
供後來的修士隨時取用,供養出奏國這樣一個修真國度。
對於凡事都會優先考慮自己的修士而言,這種不求回報的行爲,在師弋看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只是,一直以來師弋都被慣性思維所矇蔽。
覺得存在即合理,修真界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所以,師弋從來都沒有深想過這方面的問題。
然而,凡事皆有其因果。
經過這一次血神宗宗主吐露了其中的秘辛,師弋才總算察覺出了這其中的不對勁。
世間萬物皆有私心,修士這個羣體更是如此。
絕對不可能出現修煉至聖胎境之後,這個境界的修士就集體轉了心性,開始打造秘境來造福整個修真界。
這種現象的出現,必然會有其因由。
而血神宗宗主的解釋,完全符合了修真之人的一貫作風。
也解釋了爲何這世間的秘境,會如此之多。
一念及此,師弋有些彆扭的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這六賊破魔宮無疑也是,以收割生魂爲目的的秘境,而且還是其中相當過分的那一類。
如果說須臾山是用人命換修煉資源,遵循相對公平原則的話。
那麼這六賊破魔宮,就完全是一個屠宰場。
此一行進入這裡的修士除了師弋和林傲,已經全部死在了這裡。
林傲自不必提,半步聖胎的境界體悟擺在那裡,自然不會有事。
像林傲這樣擁有境界體悟的重修者,說他們會出現修煉瓶頸,本來就是笑話。
這一次如果不是爲了捕殺血神宗宗主,林傲肯定不會來到這六賊破魔宮的。
不說半步聖胎境,就算是圓覺境修士來到此地都不會有事。
然而,這六賊破魔宮對於圓覺境修士而言,同樣沒有意義。
即便通過此地千百次,如果不經歷天劫這一關,圓覺境修士也別想進階聖胎境。
這六賊破魔宮的設置相當巧妙,直接屏蔽了能夠輕鬆通過此地的兩類人。
而師弋如果不是有心協鏡碎片,可以不惜性命反覆嘗試的話,也是完全沒有通過的可能性。
可以說這裡完全就是爲了收割生魂而準備的,根本就沒考慮讓進入之人通過。
這六賊破魔宮不知屹立於此已經多少歲月,它又在這無盡的歲月當中吞噬了多少修士的性命。
一念及此,師弋不禁感覺有些彆扭和厭惡。
如果血神宗宗主所說完全是真的,那麼那些藏身於幕後的聖胎境修士的行爲,也不比血神宗宗主當年好到哪去。
也難怪血神宗宗主在得知此事之後,會選擇發動血神宗之亂,這樣不計後果的舉動。
在血神宗宗主看來,他的行爲和那些聖胎境修士並沒有什麼兩樣。
甚至於對比起來,那些通過秘境在漫長歲月當中收割的生魂。
要比死在血神宗之亂當中的人數,還要多出幾十上百倍。
真要算起來,血神宗宗主比起那些聖胎境修士,當真是毛毛雨。
不過,雖然理解。
但無論是哪一種行爲,師弋都難以認同。
師弋一直都覺得,一個人可以絕情,但不能沒有行事底線。
這種底線並不是爲了給自己套上無形的枷鎖,強行找不自在。
而是要保持本心,記住自己究竟是誰。
師弋一直以實際行動踐行這一點,心中所堅持的信念,從來都不會動搖。
在楚國之時,師弋可以爲了卓長貴,親赴楚國皇宮斬殺皇子。
在雁國之時,師弋可以爲了救黃良玉父女,而拔刀直面金闕宮修士。
在奏國之時,師弋可以爲了堅守對李道純的承諾,以身犯險潛入奏國之內救人。
哪怕是天膳老人在危難之時,師弋也是二話不說伸出了援助之手。
即便出現了血神宗宗主這一節,師弋也同樣不會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
以後如果遇到了上述的事情,師弋依舊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在有些人看來,師弋的行爲十分愚蠢。
完全是在給自己的行爲,訂立枷鎖。
有心之人想要暗害的話,很容易通過這種破綻來對付師弋。
血神宗宗主當年利用天膳老人這具軀殼,正是看準了師弋對朋友一片真心。
然後,從這一點下手的。
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師弋自然也明白自己的這種行事,容易成爲敵人對付自己的突破口。
但是,師弋卻不願意就此改變。
這並不是因爲師弋頭鐵,而是師弋深深知道。
對於本心的某些堅持,是有多麼的寶貴。
一旦失去了,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
畢竟,修士的生命極其漫長。
如果不能堅持自我的話,那就會變成時間的奴隸,爲了活着而活着。
如果在漫長的生命之中,喪失了太多的東西。
真我都沒有辦法保持的話,那麼活下來的人,還是那個最初的自己麼。
如果經歷了無數的歲月之後,師弋的性情已經變得,連他自己都認不出來的時候。
那麼,這種情況又和佛門那種,沒有自我的輪迴修煉方式有什麼區別。
可以說嚴守心中的底線,不是爲了任何人,而是爲了師弋自己。
師弋只希望時光荏苒,無論過了多久。
自己都還是那個,曾經在石城山上,跟在師父身邊的凡人少年。
哪怕已經回不去了,當初的那份心境,師弋卻不希望捨棄。
天地視人如蜉蝣,大道視天地亦泡影。
惟元神真性,則超元全而上之。(註釋1)
以上這段話是師弋曾經在古籍當中,找到的修煉箴言。
在許多典籍當中,都能看到類似的話語,這並不是什麼秘辛。
可以說整個修真界,都是按照這句話的部分內容來踐行的。
修真界爲什麼視五行類修士爲正統,五行類修士爲什麼不重視肉身修煉,從這句話當中就能找到答案。
因爲大多數修士皆以修煉元神爲上,認爲肉身是遲早都要捨棄的東西。
既然是要捨棄的,那自然是沒有必要在這方面浪費時間了。
元神即爲聖胎與神魂結合的產物,元神不滅修士不死,這是象徵着長生的存在。
也是大多數修士,畢生所追求的目標。
只要元神存在,一切都可以重來。
區區肉身又算得了什麼,奪舍、重塑。
甚至再造一具毫無生命的鋼鐵身軀,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而正統流派將肉身視爲外物,也正因爲如此,使得五行類修士對肉身修煉都毫無興趣。
這一點也是體修沒落的,一大重要原因。
師弋身爲半個體修,對於肉身鍛鍊是否是做無用功並不瞭解。
至少,對於師弋而言。
現階段鍛體是對自身有利的,那麼將之進行下去就好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剛剛提了整個修真界,將上述的箴言踐行了一半。
修士對於元神的重視是毋庸置疑的,可是真性卻沒有多少人做到。
真性即爲性情與本心,就像上述箴言所說的那樣。
惟元神真性,則超元全而上之。
天地之間所能夠堅持的,除了元神這項長存的根本之外。
只有自己的本心,纔是最值得堅守的。
堅持自我,纔是對抗漫長時間侵蝕的最有效辦法。
否則,最有可能出現的狀況就是。
雖然獲得了長久存活的能力,最後卻喪失了自我。
最終被天地所同化,成爲這方天地的一部分。
據師弋推測,一部分的神祇應該就是通過這種方式出現的。
在師弋看來,這無疑是最爲可悲的一種長生方式,而這也不是師弋所期望的。
由此可見,堅守心中底線,維持本心是有多麼的重要。
這些東西一旦失去了,再想找回來那可就難如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