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經理，你好。”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有點乾澀，陳躍覺得很熟悉，只是一下想不起來是誰。
“你好，你是？”他也感覺疑惑，打過來電話的不是應該自報家門嗎？
“呵呵，一個多月前，我們見過一面。蘇明理帶你來和我們四個見的，陳經理莫非忘記了？”
來了！陳躍心裡一頓，C市的口音，必定是C市那名最大的中間。
他打過來是爲什麼？和談？宣戰？摸不準對方的意思，陳躍笑着說“哪能忘呢？”
確實，那天的見面很不愉快，現在漫之翼的衝擊波正在擴散，誰能忘得了？
黃東來苦笑了一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不過你這時候也到得太快了點吧？
“陳經理，我是眼觀文化的總經理，黃東來，上次見面，我們有些誤會。不過你現在應該也知道，我們是被蘇明理利用了。我想認真地，好好地和你談一談，我將代表眼觀文化。”
“眼觀文化！”由於是免提，這個電話的內容誰都聽得到，而黃東來話一說，立刻幾名老編輯不約而同地倒抽一口氣。
陳躍做了個安靜的手勢，眼觀文化，他模糊有些印象，不過是前世的印象。他想了想，說道“既然這樣，就在上次的春滿人間包間吧。”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說“行，那就這樣吧。明天下午，3點。”
“啪”說完這句，對方就掛掉了電話，當然，他這邊聽是掛的。那邊卻幾乎是砸的。
這種打臉，黃東來自從坐到這個位置上已經多久沒有試過了？！對方什麼意思？無非是上次在春滿人間受夠了他們幾個的白眼，現在換了個角度，對方也要打回來！
喝了好幾口茶，黃東來才把心裡的火氣給壓下去。這是他和對方最後一次談判，他的地位不可能像小中間一樣去求他，不給？那麼大家都做好最壞的準備。
希望書店現在不出手，也是出不了手，如果他能在最快的時間穩定好C市的局面，可能對方回來後還會假裝沒有這件事，照樣談笑風生繼續找機會。而一旦這件事拖長了，甚至被對方在C市打開了市場！
他搖了搖頭，他難以想象有希望做推手，漫之翼風靡C市的情況，他這邊對方如果不給貨，那麼別人就只有去別的中間那裡進。
這長久進來進去，關係可就大了，人情是無形間拉近的，尤其其中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希望！鈍刀割肉，這是在慢慢吃他的根基！偏偏目前還沒有好辦法！
他儘量避免去想這個後果，而是開始着手佈置如果和談不成，眼觀的做法。
黑翼工作室，陳躍掛上電話，回過頭來笑着問了一句“眼觀文化很大？”
吳編沉吟了一下，說道“我不知道你曾經和他們有過什麼‘誤會’，但是我還是要勸告一下，眼觀是第一個把故事會，童話世界，譯林這些雜誌帶進C市的中間。雖然它還無法和希望這些大型企業相比，但是絕對不小，甚至可以說C市最大最有名的五強中間之一。如果有什麼‘誤會’，還是提前消除的好。”
“這個公司，早就涉及版權了，他們養了不少作者，並且把他們的作品低價買斷，然後外賣版權，只要紅一本，就賺到了，而且他們運氣不錯，紅了好幾本。”本市人李編也搖着頭說“如果要和他們唱對手戲，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不過他們主要還是做中間吧。”陳躍並不緊張，動漫市場，屬於未被開拓的市場。他之前的廣播劇，只是其中之一，還有大片的天地值得去開發。而如何開發，目前的國內除了他恐怕沒人知道。
眼觀文化，很大，很強。但是，並不是不能擊敗。或者說，逼得他們無法插手動漫雜誌，而利用漫之翼產生的契機，作爲打壓眼觀的手段。這些商業做法，屬於他和希望的合約，卻不需要他來執行，他只需要讓漫之翼紅的不可收拾就行了。
編輯們的思想，和他已經隔了兩代。90年代和2000後的思想，是一個大的分水嶺。尤其是，眼觀文化除開畫王也是第一次涉足動漫雜誌，他們根本不知道，動漫雜誌和其他雜誌有本質上的區別！
也許可以說，動漫雜誌是一種“造星”的雜誌，是一種風尚標，在這裡可以圓人的夢想，讓人看到自己憧憬的巨星。反而更類似明星八卦雜誌，而遠非那些正統雜誌可比。
這是一種新興的雜誌，黃東來，老編輯他們的判斷從一開始就錯了，恐怕只有希望模糊地明白一些，這也是希望敢於用漫之翼打開局面的原因。
要在這一塊上面逼得眼觀文化放手，並不是不能做到！
第二天三點，他準時來到了春滿人間包廂。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但已經是不同的角度。
陳躍剛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神色如常的黃東來，就算之前如何憤怒，到了談判場上他也恢復了過來，這就是職業的生意人。
“黃總，好久不見。”他笑着說。
黃東來也淡淡地回道“好久不見，陳老闆，生意越做越大了啊。”
陳躍打了個哈哈，坐了下來，這一次，他倒要看看對方要說些什麼。上一次是蘇總的面子，對方纔來，而這次，則是對方主動來了。
“我這次來，原因大家心知肚明。漫之翼賣的很好，大大出乎我的預料。說實話，如果我開始知道漫之翼是繼承了畫王的衣鉢，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的。只有親身經歷了畫王的瘋狂，才能知道它到底火到什麼程度。”黃東來由衷地誇獎了一句。
“所以說，莫欺少年窮。”陳躍意味深長地說道，一樣的話，卻有不同的意境。
黃東來沒反駁，而是接着說了下去“我們都被蘇明理利用了，可以說希望都在利用我們。他把你們的書當槍使，你難道就甘心？”
“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利，難道不是黃總一開始就獅子大開口把我們逼走的嗎？”陳躍絲毫得理不饒人。
“今日非彼時。”黃東來搖了搖頭“我來這裡，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和你們合作。我相信作爲眼觀總經理的我親自出面，誠意也夠了。而我們的條款，我們會讓利到三分。親自提貨，並且放在主力位置力捧。這樣，不知道能不能消除當初的誤會？”
類似的條件，這將近兩個月陳躍聽得夠多了，這差不多是一名中間的底限，他非常明白，對方只是要剝奪希望手裡的武器而已，就算漫之翼不盈利，還有譯林，故事會，怎麼都能補起來。
可惜，他當初說過的話，不是潑出去的水，對於遠在千里外的陳彥邦他都能做到說道做到。而面前曾經說過的話，他絲毫反悔的想法都沒有！
他挑在這裡，就是爲了告訴對方，自己說過一本都不會給，那就絕對一本都不給！但顯然，對方還抱有幻想。
“可惜，黃總，如果上一次在這裡，你這麼說，別說三分利，只要答應給我們路子，五分也沒問題，但是現在。”他頓了頓，毫不遲疑地說“我們已經和希望有了合約在先，肯定是一分也讓不出來！”
黃總是生意人，經歷談判無數次，聽對方的語氣，就能知道對方還有沒有商談的餘地。剛纔陳躍的語氣斬釘截鐵，根本就是爲了上次自己給的白眼而來的，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他們一本書！別說一分利，就算免費的也討不到好去！
他目光如火，盯着陳躍，半晌才面無表情地說“作爲一名老闆，你很不稱職。”
“是的，所以我說，我真的不適合做生意。”陳躍笑着回答。
“希望你知道你做出這個選擇代表什麼。”黃東來冷冷地說“別以爲拿到美協推薦我們就沒有辦法，封殺新雜誌，我們的辦法多得是。如果陳老闆不領眼觀的美意，我們也只好認爲你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面。”
這就是裸的威脅了，不過陳躍毫不介意，他有他的辦法。這種辦法，是黃東來現在怎麼也想不到的。他笑着回答“我當然知道，不過，黃老闆還是早點希望K市和P市的換界不要那麼早結束吧。”
“哼。”徹底的撕破臉了，黃東來也沒什麼顧忌，站起身來說“既然這樣，我由衷希望陳老闆八月的雜誌能賣得出去。茶錢我已經付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陳躍笑得開心，繼續喝着茶，聽着黃東來“砰”地把門關上。
“這個市場，是個未開發的市場，沒經過2000年以後動漫大潮的你們，怎麼可能想得到，遍地開花的辦法。”他悠閒地喝着茶，喃喃說道“黑翼，好像很久沒有組織過活動了啊……”
門裡門外，兩個天地。
黃東來胸口憋着火出了茶樓，一到車上，司機看見他的臉色，問了一句“黃總，進行不順利啊。”
“不知好歹的小傢伙。”黃東來陰森森地說“開車，回公司。”
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立刻撥打着號碼“是我，今天之內，聯繫所有下一級中間，就說我晚上找他們喝茶。讓他們帶好所有分銷的聯繫方式，書目，吃貨量。”
“黃總，您這是？”電話那邊的聲音不確定起來，這個架勢，看樣子是要打大仗了啊。
黃東來冷哼了一聲“希望書店不要我們好過，想挖我們的根基，我們就先毀了他的武器，看看到底是誰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