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道理
“涉案人夏蝶蘊,公堂之上怎不下跪?”杜御史見此人一進來就與公主眉來眼去,卻不跪拜他們,很是不悅。
夏蝶蘊看向堂中幾位大人,拱手一禮,不卑不亢,“小生不才,乃是永和十八年的進士。”
此言一出,看熱鬧的百姓再次譁然。能考中進士的,在百姓眼中那都是文曲星下凡,是準官老爺,與他們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杜御史和大理寺卿也很意外,不由得盯着夏蝶蘊看了好幾眼,他們沒想到這個長得比女人還好看的男青年竟然是個進士,他們之前還猜測這人是不是什麼戲子之流。
按大聖朝的律法,有功名的讀書人是可以見官不跪的。
“可有官職在身?”大理寺卿問道。
“無。”夏蝶蘊微笑道,“小生當年通過吏部的銓選之後大病了一場,這些年一直在家中養病,前陣子身體才大好。”
大理寺卿愣了愣,“那倒是可惜。”
花嬤嬤不由得看了夏蝶蘊一眼,明白過來之前公主是給這位討的官位。
大理寺卿迅速地看完了手中的狀紙,卻起身走到虞舜臣身邊,雙手將狀紙呈上。
“你,你是夏牡丹?你不是個女娃嗎?不對,你不是死了嗎?”
“大人也看看吧。”
他轉過頭不再看夏多壽一眼,對上首的虞舜臣和大理寺卿道:“小生幼時體弱多病,家母怕養不活,便將我做女孩打扮,並取小字牡丹。當年,來我家中投靠的夏家父子只遠遠見了我幾面,錯認我爲女孩。他們害死了我父母之後,將我沉入池塘。夏多壽之妻陳氏心善,偷偷將我從池塘中撈了上來,藏在了柴房裡,等我身體恢復了之後又將我放走。所以夏多壽至今以爲,歐陽家的小女兒被他們殺死後,歐陽家已經無人了。”
杜御史覺得他是在狡辯,冷哼一聲道:“胡言亂語!我看你……”
杜御史對夏蝶蘊這些年的經歷毫無興趣,問道:“你方纔承認,收下了公主從夏家手中搶來的田莊?”
在場之人意識到事情怕是不簡單,都好奇地看向大理寺卿手中那幾張紙。
夏蝶蘊:“我父親夏從善當初是入贅,外祖父見我父親忠厚孝順,對他視若親子。外祖在去世前一年,拿出全部家財爲我父母置下了田莊。因打理事物的是我父親,外祖怕他因贅婿身份在外被人輕視,便讓人稱那莊子爲夏家莊。他老人家與我父親約定,母親生的第一個孩子隨我父親姓夏,第二個孩子,則姓歐陽。只是我外祖沒料到,我母親還未來得及將腹中的第二個孩子生下來,就被人所害。”
“還懷着孩子就被害死了,這是一屍兩命啊!”
案情突然出現了這麼大的反轉,外頭看熱鬧百姓震驚之餘覺得腦子都轉不過來了,反而安靜了不少,等着聽後續。
大理寺卿很是意外,接過書吏手中的狀紙後並沒有打開看,而是肅然道:“今日審的是公主強搶民田一案,你若是要告狀,需得等到配合審完了這樁案子之後,再另案處理。”
虞舜臣接過狀紙,被無視了的杜御史臉色更加難看了。
夏蝶蘊居高臨下地看了夏多壽一眼,曾經在他眼中殘忍強大的惡鬼,現如今看來不過是一隻碾死都嫌髒了靴底的蒼蠅。
跪在地上的夏多壽也擡起了頭,正怔怔地看着夏蝶蘊,目光中滿是懷疑。
衆人大譁。
夏蝶蘊拱手道:“小生這樁案子,也與田莊被搶案相關,懇請大人併案處理。”
“哦?”大理寺卿有些好奇地拿起了那份狀紙看了看,可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就嚴肅了起來,眉頭也漸漸皺緊。
好在這時候,夏蝶蘊用他那清朗溫潤的聲音道:“狀紙小生只寫了一份,不方便大人們傳閱,小生便口述一遍吧。小生夏蝶蘊,狀告夏大忠與夏多壽父子在二十年前謀財害命,殺害我父親夏從善,逼死我母親歐陽芙,霸佔了歐陽家田莊。”
夏蝶蘊沒有理會杜御史,他從袖中拿出了一疊帶着墨跡的紙,遞給一邊的書吏,“小生今日也是來告狀的,這是狀紙,呈請大人過目。”
夏蝶蘊這句話說完,夏多壽便攤倒在地,看着夏蝶蘊的目光像是見了鬼。
“上頭寫了什麼?”杜御史不滿地問。
杜御史眉頭一豎,正要提醒夏蝶蘊他剛剛說了什麼,公堂之上又豈容他隨意改口?
夏蝶蘊似乎思考了一下杜御史的這句話,然後他搖了搖頭,“小生方纔並未說過這樣的話。”
夏蝶蘊又接着說:“小生只承認接受了公主送的田莊,但那田莊並非是公主搶夏家人的。”
“你既然姓夏,爲何莊子又是歐陽家的?”大理寺卿問。
比起百姓們的震驚和憤慨,夏蝶蘊這個當事人反而很平靜,他繼續用平緩的聲音說:“我外祖去世之後,過了兩年,父親老家的堂叔夏大忠帶着一家老小前來投靠。自外祖去世之後,我母親在這世上就沒有其他親人了,所以很贊同我父親與老家親戚往來,對他們一家頗爲照顧,還將莊子上的事務交給夏家父子打理。卻不知夏家父子在見識了歐陽家的富貴之後,竟然心生歹念。”
夏多壽知道夏蝶蘊要說什麼,終於回過神來,連忙喊冤道:“他胡說八道!他全是胡說八道!他是公主的人,定是與公主商量好了,來陷害小民的。”
支着下頜聽故事的贏東君不由嗤笑出聲,漫不經心地說:“你是個什麼東西?本宮要你死,不比捏死一隻螞蟻容易?值得本宮廢腦子與人合謀陷害?”
雖然公主這話聽起來挺不是個東西的,但是在場所有人都覺得:有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