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承平公主聞言沉默了一瞬，轉頭對小吉祥發作，“這麼重要的事情，我醒來之後怎麼不見你稟報？”
小吉祥迅速地打着手勢。
周琰看着小吉祥的動作，出於習慣，下意識地在心裡轉換成聲音：殿下已經昏睡了十年，您當初看上的人無一不是既有貌又有才，這樣的人若是十年都沒有升遷，也沒有娶妻生子，那必是不在人世了。還在人世的，都已物是人非。
周琰深以爲然，希望公主殿下不要再想着把中書令大人給綁到府裡來伺候她了。
承平公主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小吉祥，冷着臉對周琰道，“罷了，這差事你繼續當着，等本宮物色到了合適的人選，再把你換了。”
“是！”周琰也不敢問公主要從哪裡，怎麼物色“人選”的。
小吉祥招手叫來兩個長相粗壯的僕婦，讓她們將公主連同椅子一同擡上馬車。
周琰鬆了一口氣，卻聽見上了馬車的公主還在低聲抱怨，“父皇看女人的眼光不如何，挑男人倒是挑得準……”
周琰聞言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後退了兩步，不想再聽公主的驚天言論。
目送着公主的馬車在十幾個僕婦的簇擁下離開了公主府，他才最終鬆了一口氣，然後發現自己內衫都溼了。
“你是說，虞大人在被公主……咳咳，那時候傷了身子，所以才一直未婚配的傳言？”
嬴東君這才賞了她們一個正眼，挑眉道：“你是蕭四？本宮還真沒認出來，十年不見，你倒是越長越像蕭大人了。”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也從不會去在意螻蟻的想法。
遠遠圍觀的人羣見公主似乎腿不能行，不由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哎呀！吉安你看，這不是承平公主嗎？”
“閉嘴！都不要命了嗎？誰的閒話你們都敢議！”
內宮中不讓馬車通行，小吉祥又招來兩個僕婦將公主的椅子穩穩地搬下馬車。
好在公主並不急着趕路，也不催促，只偶爾盯着外頭的街景發發怔。
“那還有假？剛剛公主不是親口承認了嗎？”
“公主，您這腿是……瘸了啊？”之前說話的是一位略豐腴的婦人，她上下打量了嬴東君幾眼，輕輕捂脣，一臉的震驚和同情。
倒不是趕車的僕婦不想快走，而是承平公主的這輛馬車正是她十年前用過的那一輛，因爲曾經當街撞死過人，京中只要是上了十五歲的人都記得它，十五歲以下的當年還太小。
吉安咬了咬脣，拽緊了自己的衣袖，沒有說話。
承平公主的馬車出府之後，慢悠悠地駛向皇宮的方向。
周琰看着她們，冷着臉說：“非議上位者，按我《大聖律》當徒一年鞭六十！念在你們今日初犯，本官網開一面，每人去前院領仗刑五，罰月錢一季！”
蕭慧聞言臉色有些不好看了，嬴東君口中的蕭大人是她父親，也是當今太后的叔父，五官倒是端正，就是胖。蕭慧現在最恨的就是別人說她肖父。
等這些好事的僕婦呼天叫地地被帶去打板子了，周琰才重重吐了一口氣，步伐沉重地離開。也怪他自己，來公主府上任後便得過且過，沒怎麼理過這府中人事，才縱得這些本就沒有規矩的僕婦們更加放肆，竟然連殺頭的話都敢出口。
周琰說完，叫了兩個護院，讓他們押着這幾人去受罰。
“沒想到，公主與虞大人之間的傳言居然是真的？”
承平公主擡首看着眼前巍峨的宮門，不知在想什麼。小吉祥正要向守宮門的內侍遞牌子，旁邊卻傳來一聲驚呼。
嬴東君又看向吉安公主，似笑非笑，“皇妹的變化也頗大，我一時沒認出來。畢竟以前你都是站在我身後，我極少看你正臉。”
“這麼說另外一個傳言，肯定也是真的！”
承平公主對他人的注視恍若未見，也不在意他們的竊竊私語。公主雖惡貫滿盈，但一般情況下，對於普通人，她都一概無視。與其說她是大度，倒不如說她目中無人。
嬴東君沒理會她們，直接問小吉祥，“她們是誰？本宮認識？”
“不是還有另一個傳聞麼？說虞大人一直沒娶妻不是爲了公主，而是爲了……”
偏偏等到府門一關，剛剛躲在暗處看熱鬧的僕婦、侍從們就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小吉祥正要提點一下自家公主，那豐腴婦人已經自報家門，“我是蕭家的蕭慧啊，我旁邊這位你也不認識了？她你皇妹吉安公主啊。”
周琰聽到她們竟如此口無遮攔，眼皮直跳。
兩位婦人愣了愣。這一回，豐腴婦人眼中的驚訝終於真實起來了。
僕婦們見平日裡一副書呆子模樣，脾氣很好的周琰突然發作，也嚇了一跳。
看到這輛馬車從公主府出來，路上的行人都遠遠圍觀。也只敢遠遠地，馬車只要行到五十步外，衆人羣就會迅速退開，如同分海一般整齊劃一。
“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虞大人那樣一個高官，性子又那般清冷，居然當真做過公主的禁、臠！”
與這婦人相攜而來的另一位綠衣女子嬴東君倒是看着眼熟。那女子一對上嬴東君的視線，就下意識地低下了頭，過了片刻才又重擡起來，眼神卻有些飄忽。
這矯揉造作的聲音打斷了承平公主的思緒。她有些煩，一時沒想起來這聲音是誰，便轉頭瞥了一眼，見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婦人剛從馬車上下來。
花了比正常時候多三倍的時間，承平公主的馬車才停到了宮門前。
“你不認得我們了？太醫不是說她只是不能走路嗎？”後面那一句是對綠衣女子說的。
雖然路人都很有“分寸”，但駕車的僕婦還是放慢了速度。十年前公主的馬車撞死了人，公主安然無事，聽說趕車的內侍被處了極刑。
蕭慧咬牙一笑，上前一步，看着宮門的方向道：“公主這是要進宮？今日太后娘娘要在勤政殿與幾位輔政大臣商議國事，怕是一時半會兒的沒有功夫接見公主呢！畢竟國家大事耽擱不得呢。”
蕭慧說着，暗中向守宮門的內侍使了個眼色。
先皇在世的時候，嬴東君在宮裡向來是橫着走的，宮門的守衛別說攔她，就連擡頭看她一眼都需要點勇氣。現在先皇已經殯天，一朝天子一朝臣，嬴東君再想要跨進這座宮門，得要看新帝母子的臉色了。
蕭慧今日就是要讓嬴東君明白這個道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