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熒幕上展示的照片,赫然是九州誠從鴉川父母的臥室裡得到的“不良少女畢業照”。
“各位,照片上的女生看起來很眼熟吧?”九州誠走到投影屏幕旁邊,介紹道:
“無論是五官還是臉型都很像鴉川學姐吧?沒錯,這就是鴉川學姐中學時的樣子!”
九州誠的話語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引得全法庭開始鬨堂議論起來。
“肅靜!肅靜!”法官老師連敲木槌,焦急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九州同學?”
九州誠的眼眸彎成一雙殘月,撇嘴笑了起來:
“這所學校裡的大家好像都以爲,鴉川學姐從小到大一直是個好學生,可事實不是這樣的!我特意去她以前住的千葉縣調查過,她在中學時期可是當地臭名昭著的壞學生,連工業職高的不良學生都被她揍進醫院裡去了哦~”
儘管九州誠的話語很難讓人信服,可是看到照片上那個染了黃髮,畫着黑眼線,眼神凶煞,手持竹劍,身穿不良特攻服的小鴉川,衆人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鴉川咲文此時已經氣得不行。她雙手捏拳,手指甲摳進肉裡,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臉色陰沉得快要出水,眼神更是要將九州誠撕成兩半。
她完全沒料到,九州誠竟然會有這張照片作爲殺招。
社會上的大部分人,往往都會非常看重他人的“黑歷史”和“過往”。如果一個人曾經犯下什麼嚴重的錯誤,哪怕他再努力地改變自己,也會遭到別人的無端嘲笑和排擠。
【以前犯過這種錯的傢伙,肯定一輩子都是垃圾,絕對不要跟他有交集!】人們都會這麼想。
所以大部分人在進入新集體時,都要不留餘力地隱藏自己的過往,哪怕只是以前的中二病黑歷史。
所以鴉川咲文才會竭力隱瞞自己初中時的“不良少女”身份,就是爲了不讓大家戴着有色眼鏡看她。
“你...到底在哪裡找到這張照片的?”半晌,鴉川咲文低聲質問道。
“呀~我是在哪裡找到的呢~?”九州誠撓頭想了想,裝傻道:
“也許是學姐你不小心掉在學校走廊裡,被我撿到的呢~?”
“你撒謊!我早就把所有照片都銷燬掉了!”鴉川咲文一拍桌子,厲聲嬌斥道。
“那你就是承認自己確實是個不良少女咯?”九州誠露出一副奸計得逞的笑容。
“我...”儘管鴉川咲文一直在努力忍耐着,但她終究還是氣得捏拳敲了一下桌子:“你這混蛋!”
“等一下...等一下...這都是什麼啊...”檢方的周防武文徹底大腦過載,雙手抱頭趴在課桌上。
“周防同學剛纔說過,鴉川學姐這樣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是不可能濫用職權勒索同學的。”九州誠乘勝追擊,開始瘋狂輸出:
“可如果鴉川學姐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不良少女,而且還欺騙你們所有人三年,爬上了新聞部長的位置。這樣一個心計極深的不良學生,你還敢斷定她不會勒索我嗎?”
“我...我...啊啊啊別說了!”周防武文頭腦冒煙,眼鏡片也被大腦發熱傳出的氣霧所籠罩,身體開始狂亂抽搐。
“哦,看來檢方同學又累了~”九州誠好奇地打量周防武文,又問法官道:
“法官老師,我們需不需要再休息十五分鐘,讓檢方同學捋一下思路?”
法官也露出一副猶豫的表情,手中的錘子浮在半空中。
如果這次「學級裁判」是一場格鬥比賽,被告方已經將檢方TKO兩次了。
“等一下!”
就在這時,鴉川咲文一拍桌子,眼神憤慨地喊道:“你這算什麼啊,九州誠!哪有突然曝光證人黑歷史的?!”
“這叫「補充說明」,法庭上的常用手段。”九州誠也懶得多解釋,笑道:“自己回家谷歌一下吧,假冒優等生的鴉川學姐~”
“你小子…”鴉川咲文將拳頭砸在桌面上,臉色青一塊紫一塊,手臂上隱約能看見青筋和肌肉的痕跡。
“鴉川同學,你的臉色也不太好...要不要先下去休息一下?”法官見狀,連忙出聲詢問道。
但鴉川咲文卻深吸一口氣,強迫着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請等一下,法官老師。”鴉川咲文說道:“這件事關乎到我的個人名譽,我必須要說幾句話!”
“那...請便。”法官擔心地點頭。
鴉川咲文擡起頭,強作自信地掃視起了全場師生,開始爲自己辯解:
“各位老師同學們,非常抱歉我騙了你們這麼多年!我初中的時候確實是不良學生,做過很多不好的事情,我對此後悔不已!”
“步入高中後,我幡然醒悟,決定不能再這麼墮落下去!所以我纔會故意隱瞞初中時期的黑歷史,想要重新做人!”
“相信大家已經看到了,我在秀燼學院的三年裡,無論是作爲一名學生還是作爲一名新聞部成員都恪盡職守!”
“抱歉,欺騙了大家這麼久是我不好!但是我已經深刻反省,改過自新了,絕對不會再犯中學時的錯誤,也絕對沒有勒索過其他同學!請大家一定要相信我!”
她信誓旦旦地說着,每一個字都如同發自真心,語氣真誠得無可挑剔,眼角還浮現出了閃亮的淚光,就像是快要委屈得哭出來了。
如果這是逢場作戲,鴉川學姐恐怕已經到達了出神入化的水準。
聽完鴉川咲文突如其來的自白,在場旁聽的同學們大多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我們該相信她嗎?”
“可是鴉川學姐說她已經改過自新了...”
“那都是演技!我們不能被這個壞女人騙了!”
“她這三年來一直很努力,應該真的很想改變自己吧...”
“可是...她以前畢竟是不良少女,果然還是會勒索別人吧?”
同學們的意見似乎分裂成了兩派,小聲地討論着。陪審團也開始爭論不休,兩個新聞部成員更是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明顯放棄思考了。
察覺到現場的情況變得愈發失控,法官老師又是連敲三下木錘,呵斥着讓大家肅靜。
只見檢方席的周防武文痛苦地趴在桌子上;證人席的鴉川咲文滿臉陰沉;被告席的九州誠則一臉得理不饒人的惡笑,氣氛劍拔弩張。
法官老師爲難地嘆了口氣,說道:
“說實話,我已經不知道該不該讓這場庭審繼續下去了。”
這時,旁聽席的理事長也起身發話了:“我也覺得這場庭審已經偏離了最初的主題,立刻停止不失爲明智的決定。”
法官老師遺憾地舉起木錘,喊道:“本次「學級裁判」只能暫時休庭了...”
“且慢!”就在這時,九州誠出聲道。
“怎麼了,被告?”法官老師問。
“我想再跟證人,也就是鴉川學姐說幾句話。”九州誠說着,已經走到了鴉川學姐面前。
“你還想說什麼?”鴉川學姐面色不善地蹙起眉,好看的眸子裡已經抑制不住殺意。
九州誠露出一副欠揍的眼神,湊到她耳邊小聲問道:“那啥,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黑道組織…叫天狗什麼...天狗會?天狗組?天狗聯?”
聽到這個詞,鴉川學姐頓時雙目眥裂,渾身一顫,彷彿全身的溫度都被奪走了,白淨的臉龐徹底黑了下來。
彷彿有一瞬間,九州誠在她的眼中看見了絕望的死兆星。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鴉川咲文近乎有氣無力地擠出這句話。
“我碰巧也看到了你父親以前的工作照片,還挺帥氣的呢~”九州誠又在她耳邊小聲道:
“我現在把你父親的工作照片分享給大家看一看,你覺得如何~?”
“你…你這混蛋...”鴉川咲文又氣又絕望,眼神逐漸變得空洞,身體不住地發抖:“你不可以這樣做...不可以這樣...”
“如果不想讓全校都知道你父親是黑道的話,就聽從我一個要求。”九州誠輕輕打了個響指。
走到這一步,九州誠只感覺心情激昂。就像是一個狩獵者費勁千辛萬苦,終於引誘一頭狡猾的獵物踩進了他精心佈置好的圈套裡。
九州誠深吸一口氣,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就當是我對你的報復了,你現在當場把你的敗壞暴行全部都說出來,不·準·有·一·個·字·撒·謊!”
“......”
鴉川咲文的眼神如同死了一般,嚇懵了似地呆滯在原地。
如果被全校同學知道自己的父親是黑道,而且是那種殺過人做過違法生意的黑道, 大家會怎麼看我呢?
明明我已經這麼盡力地隱藏了,爲了不斷地爬上去…我絕對不能讓大家知道我父親是黑道…死也不能讓大家知道…
爲什麼…九州誠會掌握這麼多把柄,這些照片到底是哪裡來的?我明明都把我以前的照片都銷燬掉了,難道是他闖進父母的房間偷拍的?
爲什麼…明明都已經高三了…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
如果九州誠把照片公佈出來,讓大家知道我是黑道的女兒,我就完了…新聞部也完了,學校肯定會嚴肅調查的…
無論怎麼選…都已經是死路一條了…我已經完了…老爹就是我一生的恥辱啊…
「真噁心,居然瞞了我們這麼久~」
「原來她的父親是黑道,真可怕呢~」
「鴉川同學以前說自己很討厭黑道,原來都是撒謊嗎?」
「我纔不要和黑道的孩子做同學,滾出學校!」
法庭教室裡的議論聲在她的耳邊迴盪,或許是慌張過度產生了幻覺,她好似真的聽到同學們對她不行地斥罵,用嫌棄的眼神凝視着她。
無數充滿惡意的字體一窩蜂地涌進她的耳中,接連不斷的聲浪如同在她的臉上狂扇大逼鬥。
直到某一刻,她只感覺四周再次變得安靜,整個世界都如同玻璃鏡面般碎了一地,如同她那一同枯槁破碎的心。
“…”片刻後,鴉川咲文機械般地走到教室中央,如同赴死一般,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對不起...我的確...利用新聞部的職權,做過許多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