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女的記憶結束了,九州誠緩緩睜開眼。
六歲時,結城水銀家搬到江戶川區,與荻原煜也一家成爲鄰居。
她與荻原煜也從小認識,一直粘在一起玩耍。
很快,她就對這名朝夕相處的少年情竇初開。雖然不敢直接表明心意,她卻一直堅持不懈地討好少年,譬如爲他做便當以及和他考上同一所高中。
兩人一起考入了這所通田高中,結城水銀依舊堅持不懈地追求他。
荻原煜也似乎早已對她產生了厭煩之情。她的每一次示好,都讓荻原煜也感到不耐煩。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依舊不願放棄。兩人的關係很親密,就連旁人也覺得他們很適合做情侶。
直到高二的某一天,荻原煜也把她約到一處空教室裡,用剪刀將她捅穿喉嚨而死。
臨死前,她看着少年委屈而憤怒的眼神,忽然覺得自己的一生就像一場笑話——用自己的青春去追求心愛的少年,卻被不愛她的少年親手殺害。
或許是因爲臨死前產生的怨恨,結城水銀開始埋冤所有男生——這也是爲何她化作【剪刀女】後,會將男高中生作爲襲擊目標。
看着四肢盡斷,癱坐在地上的女鬼,九州誠皺起眉頭,心中五味成雜。
誠然,女鬼將全天下男生視爲敵人的想法無比荒謬,但是她生前也有可憐之處。
就算她對那位荻原煜也的追求太過死纏爛打,但是荻原煜也不該因此殺了她。
這明顯就是一場不動腦子的激情殺人,絕對是兇手的全部責任。
清宮伊麗莎從通靈狀態中恢復過來,眼神有點落寞。
“真可憐啊,這個姑娘。”伊麗莎難得顯露出了同情心:“被追了十幾年的親梅竹馬殺害,難怪會化作怨靈。”
她走上前拍了拍女鬼的腦袋:“我給你來個痛快的吧,希望你下輩子投個好胎。”
聞言,女鬼不情願地掙扎身子,喉嚨裡發出“嘎嘎嘎”的怪叫。
“它是想說什麼嗎?”九州誠察覺到了對方的意圖。
女鬼連連點頭,用懇求而畏怖的眼神望着九州誠。
“哦,看來它有遺願啊。”見狀,伊麗莎便吩咐:
“給它準備紙和筆,讓它把要說的話都寫下來。”
“遺願?”九州誠不解地捏住下巴。
“部分怨靈會有遺願,如果幫它們實現願望,它們就會「成佛」,自願消失。”伊麗莎撩了一下耳側地髮絲,解釋道:
“怨靈成佛之後就不會再有怨氣殘留於人世,也就杜絕了再次復活的可能性。所以讓怨靈成佛的積分會比直接消滅怨靈更多,一般是兩倍左右。”
“難怪你這麼積極,原來又是因爲積分~”九州誠已經習慣了她的行動邏輯,倒也見怪不怪:
“不過它生前還挺可憐的,還是先聽一下它的願望吧。”
說着,九州誠拿出筆記本,攤開放在剪刀女面前,又讓它用牙齒銜住圓珠筆的筆根。
剪刀女心領神會,咬住圓珠筆開始在筆記本上寫了起來。
一分鐘後,它終於寫出來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
【見他】
“伱想最後見荻原煜也一面?”九州誠挑眉猜測。
剪刀女咬着圓珠筆,忙不迭地點頭。
“可是他親手殺死你,你應該很恨他吧?”伊麗莎雙手抱胸,冷哼一聲:
“難道你想殺了他嗎?事先說明一句,如果你要殺了他,我是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
剪刀女怔了一下,眼神迷茫地搖頭。
“我想想”九州誠卻捏着下巴,猜想道:
“難道你想聽到他親口對你道歉?”
剪刀女連連點頭,看來是猜對了。
“那我們就帶它去見荻原煜也吧~”伊麗莎打了個響指,拿定主意:“我現在向少管所申請會面。”
“既然要帶它離開學校,我們就要有控制它的手段才行,免得它在外面失控釀成大禍。”九州誠謹慎地想道:
“要不乾脆和它簽訂支配契約?”
“嘎嘎.?”剪刀女驚恐地搖了搖頭。
猶豫片刻後,它的額頭上浮現出一枚青藍色的小型法陣。
“看來它只願意簽訂平等契約,不過也足夠保險了~”伊麗莎輕哼一聲:“紅中,你去和它簽約。”
“爲什麼是我?”九州誠疑惑道:“剪刀女應該恨討厭男人,你和它簽約更合適吧?”
“我纔不要和這種低級怨靈簽訂平等契約,太掉價了。”伊麗莎嫌棄地蹙起眉心。
“要求還真多啊,大小姐。”九州誠感嘆了一句,伸手摸向剪刀女額頭上的法陣。
伴隨一陣發自靈魂深處的震顫,雙方的契約簽訂完成了。
九州誠承諾帶着剪刀女去見荻原煜也,而剪刀女也許諾從此以後不再攻擊人類——這就是契約的大致內容。
剪刀女的身軀逐漸虛化,很快便化作光芒揉雜在一起,凝聚成一把沾血的鐵鏽剪刀。
“這就是殺害結城水銀的兇器,難怪警方一直找不到。”九州誠拿起剪刀打量了片刻,將它塞進了劍匣裡。
一個小時後,兩人驅車來到了關押荻原煜也的少管所。
伊麗莎利用公安的關係成功申請到了會面資格,並且要求會面過程中不能錄音錄像。
來到少管所後,接待他們的獄警看到來訪者是兩個高中生,不禁流露出驚訝的眼神。不過看到兩人手中的公安證件後,他也就乖乖閉嘴了。
“荻原煜也已經在審訊室等候了,請隨我來吧!”獄警俯首鞠躬,對兩位年輕的「公安特派員」頗爲尊敬。
九州誠揹着劍匣,與伊麗莎走進了一間壓抑的小房間。
房間正中央坐着一個剃光頭,身穿橙色囚服的青年,五官與荻原煜也兩年前的照片極爲神似,只是眼角比以前下耷了許多,看來獄中生活不太如意。
看着端坐沉默的囚犯青年,九州誠開口打招呼:“你好,荻原煜也。”
“請問…你們是誰?”荻原煜也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他們:“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們此次前來,是想詢問關於兩年前的兇殺案。”九州誠坐在荻原煜也面前,問道:
“你至今都沒有向警方透露過行兇動機吧?”
“我…你們是想來問這個嗎?”荻原煜也麻木地看着他們——按照獄警的說法,這兩個人是公安派來的,違逆他們沒什麼好處。
“你能告訴我們,你爲何會殺害結城水銀嗎?”九州誠探着身子,暗示道:
“她是做了什麼讓你憎恨的行爲嗎?”
“抱歉,沒什麼特殊的理由。”荻原煜也卻低下頭,用沉悶的聲音回答。
聞言,九州誠直的將劍匣拍在地上,對伊麗莎點頭示意。
伊麗莎從口袋裡掏出十幾張符紙,貼在荻原煜也四周,擺成一個小型法陣。
似乎是怕不夠保險,伊麗莎又在荻原煜也的胸口和脖子上各貼了兩張符紙。
荻原煜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們,卻沒敢反抗。
“接下來我想讓你看一個東西,請你儘可能保持冷靜。”九州誠打開劍匣,一枚沾血的鐵鏽剪刀“嘩啦”一下掉了出來。
看見這枚剪刀,荻原煜也身軀一晃,手上的鐐銬嘩啦作響。
“嘎嘎.荻.原.”恍惚間,他好似聽到了一聲詭異的低吟。
“爲什麼…你們爲什麼會有這個東西!”如同被激起了不好的回憶,荻原煜也驚慌失措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