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們商議了好一陣,到底還是商議不出一個結果來。
可在生死存亡之際,即便是最淳樸的人也還是暴露了他們的狡黠,他們保證會將範二的提議帶回山中,並表示一定會不惜一切說服他們。
對於他們的信誓旦旦,範二選擇了虛與委蛇般的妥協,凝重地點了點頭。
他此時除了寄厚望於他們,已經沒有第二個辦法壯大自己的組織了。
看着野人們們一步三回頭地離去後,範二便將冉小賤找到鐵礦的消息,分別傳給了扶余清慧和蔡葵,並讓他們於明天開始帶着所有船隻進入瘟疫區。
此外,範二又令甘絛等人開始清點澧西鄉的所有耕牛,並開始新一輪的採集痘種工作,以便接待將來的幾天從山上蜂擁而來的野人。
儘管那些野人並沒有對範二給出確切的答覆,但他卻相信,沒有人會在生命受到威脅之時還能淡然面對,即使是那些毫無追求的野人!
範二的一道命令,便讓甘絛、王綿等人忙到了深夜。
而經過他們的清點之後,範二也終於得出了,整個澧西鄉大概還現存着四百多頭耕牛的現實。
整個澧西鄉共有一千二百多戶人家,按照江左兩戶一頭牛的平均數,剩餘四百多頭的比例還是挺高的。
範二來此種痘的時候,便假借範泰之名,以保護耕牛的名義將所有的牛都集中了起來,這些天一直都是那些孤寡老人和孩子們在放養。
歷朝歷代都有“不得任意殺牛”的律令,而在範二進入澧西之前便被殺掉了一些牛,而此時又是青黃不接之時,所以範二的霸道並不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當範二的人開始將牛集中起來時,許多人還在爲能不能活下命而擔憂,那時候自是無法將心思放到牛身上,到後來再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範二不但是天門郡守的侄子,還有一個武興侯的爵位,他能親自趕到瘟疫區來給鄉民種痘,誰不是又敬又佩的?
誰又敢對他的做法提出半點指責?
第二日一早,範二果然等到了從山上下來的幾百號野人,這些人中只有幾十人得了天花,剩下的絕大部分人卻是完好無損的。
範二先是命人將他們隔離開來,又將昨天對那些人提出的要求對他們重複了一遍,得到了他們的肯定答覆後,便開始着手爲他們種痘了。
第一天,範二便留下了二十六個身強力壯的野人,第二天又留下了二十三個......
從這一天開始,蔡葵和扶余清慧進入了澧西,白米、向陽和白蓮幾個鄉也開始陸陸續續地進入了一些野人。
範二抽空去了一趟白蓮鄉,並在新發現的鐵礦附近指定了未來的根據地方位。
建設新的根據地就此被提上了工作日程,但在此之前,還得將船上的物質全部搬來才行。
隨後範二便將澧西鄉倖存的成年男女,以及剛剛加入隊伍中的野人全部召集了起來,先是讓他們大吃了一頓後,便命他們將物資從碼頭搬到指定的地方。
爲了吃飽肚子,所有人都選擇接受了他的命令,隨後盯着烈日開始往返於,長達三十里的運輸線上。
跟隨在澧西鄉之後的,便是甘純所在的白米鄉,他驅使鄉民當搬運工的第一步也是將全鄉的耕牛集中起來,隨後又對鄉民們拋出了重利。
鄉民們此前早已追隨過甘純打下了幾處鄔堡,那還認識不到他的手段?對於重利,他們當然也知道這不過是甘純端出來的敬酒。
只有不識時務的人,纔會敬酒不吃吃罰酒!
所以白米鄉的工作是開展得最迅速的,甘純甚至在第二天就將觸手伸到了,相鄰的顧愷之救助的向陽鄉中。
冉小賤也有樣學樣地僱傭起了鄉民,又驅使剛剛僱傭到的野人,讓他們投入到搬運工作中。
看着兩千餘壯年男女往返於幾十里長的山野之間,那宛如巨龍一般的氣勢,實是令範二感覺欣慰。
可他們的速度.......
範二想起《三國演義》中的“木牛流馬”時,便向工匠們提出了獨輪車的設想,隨後獨輪車便成了出入這幾個山區的主要運輸工具。
因爲缺少工匠的原因,普及獨輪車也並非一蹴而就的事,但看着路上不斷增加的獨輪車時,範二還是欣慰地笑了起來。
幾天之後,澧西鄉山中的野人基本上都已種上了痘,範二便號令將最早設立在澧西治所的聚齊點搬到了根據地附近。
範二也轉移到了新的根據地,並與扶余清慧等人匯合起來,一起爲建設新的根據地而出謀劃策。
當白米、白蓮和向陽三個鄉的山間再沒有野人出沒時,時間已進入了七月。
在短短的七天之內,範二等人便僱傭到了六百三十一個野人,這些野人全都身強體壯,直接就可以讓他們參加訓練了。
從留下的這些野人的數量,範二也不難算出,這段時間從山中走下來的野人到底有多少。
六千多人與四個鄉共計一萬多人相比,的確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驚人的數字了。
若是這些野人能夠自願變成朝廷的在籍平民,並自願給朝廷交人頭稅的話,這至少是一筆兩萬石糧食的數字。
可朝廷不能給他們提供保護,憑什麼讓他們下山呢?
六百三十一個野人的確是一個不小的數字,可這離範二心中的數目,還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理所當然地,他將目光看向了那些經歷過天花之後,仍然倖存下來的十五歲到五十歲的男性。
這些人共有八百餘人,這些人也是範二最先料想會加入組織的人。
誰又能想到,下山的野人卻給了他一個最大的意外!
經過初步的觀察和計算,範二能夠看上的也就五百餘人罷了,如果能將他們全部說服並訓練成軍的話......
鄉民五百多,野人六百多,再加上貨運隊員一百多,算來也將近一千四百人了。
只要將這些人訓練出來,再讓他們裝備上這個時代最好的武器和鎧甲,就算與十倍於他們的敵人相鬥哪又如何!
問題是,怎麼才能說服這些鄉民全部加入到訓練序列當中呢?
範二再一次分析起報表之後,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俗話說“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這世界上最吸引男人的除了權利,也就只有女人了!
倖存的鄉民中,十五歲到五十歲的男女比例無限接近於1:1,這難道不是上天的安排嗎?
如果能夠保證加入訓練隊伍的人都能配給一個女人,誰能拒絕這個誘惑?
範二將自己的想法說給扶余清慧、甘純等人之後,頓時引來了大家的交口稱讚。
事實上,範二的計劃並不新鮮。
早在三國時期,曹操便給他的士卒配備女人,讓他們組成軍戶,——他們生下來的,就是小軍戶......
這種時候成爲軍戶,顯然是天上掉餡餅,誰不樂意接受?
甘絛略一思索,便笑着說道,“公子這一着棋,下的真是高妙。能讓他們婚配,善莫大焉!只是誰配誰是一個問題......我看不如這樣,先讓他們訓練上一段時間,就以一月爲限,通過考覈來決定他們選擇的名次如何?這樣一來,還能提高他們訓練的積極性。”
甘絛的話一出,頓時又引來了衆人的一陣附和。
只有範二皺起了眉頭,這的確能提高大家的訓練積極性,可女人什麼時候成了隨便挑隨便選的物品了?
這根本與自己的初衷不符嘛!
這些女人雖都落了難,卻也是有人格的,她們並不是自己手中的資源啊!自己又憑什麼支配他們的婚配權呢?
“公子?”衆人見範二一時無語,盡皆疑惑起來。
“我以爲這有些不妥,咱們剛纔一直在爲那些人考慮了,卻沒有考慮到那些女子的感受?我以爲婚配還是以自願爲主。咱們可以通過考覈來決定他們的優先權,但也要給女子一票否決的權利,但凡這個女子不答應嫁給挑中她的人,那誰也不可強迫她!”
聽了範二的這一番話,衆人一時楞在了當地,都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只有扶余清慧輕輕地鼓起了掌,這對曾經逃婚的她而言,是有多麼地感同身受啊。
看着除了扶余清慧之外的所有人都茫然地看着自己,範二隻得解釋起來,“你們想想吧,咱們在此建立新的根據地,成年男子十之六七都是要參加訓練的,不會參加訓練的青壯能有兩百人嗎?咱們這一千多頭牛誰來用?咱們的田地誰來耕種?咱們的鐵礦誰來開採?——咱們能指望的,大概也只有這些女人了!要是她們投入到這種種繁重的體力勞動中,我大概也能想到兩句用來形容她們了,——‘女人也頂半邊天,軍功章上有你的一般也有她的一半!’既然這些女人爲咱們付出了這麼多,她們憑什麼不能獲得相應的地位?哪怕僅僅只是擁有對婚配的一票否決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