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範二便親自到了周如海的住處,隨後將剛纔討論的結果告知了他,又親口任命其爲大隊長。
周如海頓感受寵若驚,自是連連推辭,可範二除了他還能指望誰?
盛情難卻之下,周如海只得接受了範二的任命,表示可以先試試。
範二將大隊長的權利和義務一一與之細說分明,又命他明天先跟着甘純學習學習如何帶兵,從後天起便正式到三江源開展工作。
周如海雖表示鴨梨山大,卻還是一一答應了下來。
次日,範二開始在兩個木匠的幫助下製作圓鋸的模子,到了下午時,則在兩個鐵匠的幫助下將第一面圓鋸製作了出來。
可惜鋸子只是徒有其形,想要用它切割木板,至少還需要精心打磨。
範二對這樣的工作進度是很不滿意的,但他除了乾着急之外,也就只能許諾重金讓他們加班加點趕製了。
與此同時,雷恩加爾在六個已簽訂用工合同的助手協作下,在一天之內就做了三次去除玻璃氣泡的試驗,只是實驗結果同樣不能令他滿意。
雷恩加爾現在能夠確定的是,鉛粉的確可以將渾濁的玻璃變得透明,同樣也能讓玻璃布滿斑點;他現在要做的便是在氣泡和斑點見尋求平衡點,但什麼時候才能得到結果顯然是無法估量的。
這一天傍晚,甘純和蔡葵在範二的授意下,倒是輕而易舉地招到了八十餘工人。
這些人基本上都有一技之長,或是會打鐵、或是會養鴨、或是會划船、或是能游泳......
範二對甘純和蔡葵表現出的執行力還是很滿意的,他看着一份份已經簽字畫押的用工合同,終於欣慰地笑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這八十餘人便揹着行囊陸陸續續地趕到了蘇園,而後便爭先恐後地上了停在碼頭上的三艘船。
範二看着他們的樣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周如海,後者意識到這些人都歸自己管理時,頓時羞愧得無地自容。
“慢慢來吧,彆着急。”範二走過他身邊時,低聲說了一句,便在阿仁的陪同下上了船。
蔡芝向範二請示過後,便命人張起風帆,三十多船工井然有序地將船划向三江源。
到了三江源後,範二先帶着阿仁、蔡芝和幾個船工先一步下了船,步行往江流的上游而去。
周如海吸取了剛纔的教訓,這次終於拿出了大隊長的做派,將剩下的人先集合起來,訓了幾句之後,再命他們從船上將纖繩拉下來。
而後將兩艘裝了幾萬斤糧食和行李的船,拉往上游。
當整齊而單調的號子迴盪在三江源上空時,葉添龍終於得知了範二到來,隨後便就在楊二等人陪同下,小跑着往範二的方向奔來。
通過與範二的簡單交談,葉添龍也就得知了他要在三江源安營紮寨,以及準備建立各種生產基地的消息。
聽了範二的打算,葉添龍頓時一愕,心中突然有一種自己的禁臠被人侵犯的錯覺。
可範二不但是範寧的侄孫,而且是範家的長房長孫。
葉添龍區區一個家奴,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此刻除了對他表示歡迎外,還能做些什麼!
範二倒是沒有理會葉添龍的想法,而是認真地對幾處可以挖窯的地點,做了詳細的對比。
燒製水泥和玻璃,需要考慮到原料和燃料,而且需要考慮到水的問題,畢竟燒製玻璃的過程中需要迅速降溫......
將各種問題綜合考慮之後,範二指着不遠處的土坡和荒地劃了一個圈,“就是這裡了。這兒離甘蔗田也近,也算是照應。”
範二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耳邊也似乎響起了熟悉的旋律,“太元二十一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個仗劍的少年再三江源劃了一個圈。神話般地崛起一座座工廠,奇蹟般地聚起了一座座金山.....”
衆人聽着範二選定地點,自是開口稱讚。
蔡芝當即命令跟在身後的一個船工,讓他立刻沿着大江跑去給周如海送信。
葉添龍亦是錦上添花道,“我也讓兄弟們出來幫公子搬東西吧?”
範二沒有客氣,而是笑道,“那就有勞了,咱們以後都在這三江源工作,一起將這三江源建立成桃花源纔好。”
葉添龍並不知“桃花源”是什麼鬼,卻還是諂媚地點頭附和着,又一疊聲命楊二回去叫人。
楊二很快就帶領着三十多部曲趕了過來,而後幫着周如海他們,一起將船上的糧食、行李等物一一搬到了範二劃定的圈內。
無論是三江源的部曲,還是蘇園的船工和工人,他們此前多半都沒見過範二,但這無礙於他們從他的氣度以及前呼後擁的做派上判斷出,——他,纔是這裡的主人。
範二也在他們幹完活之後,主動將他們集結了起來。
他先是自我介紹明確了自己的身份,而後便以僱主的身份給衆人鼓了鼓氣,着重講了講福利待遇問題,而後便開始給他們分工。
在範二的指揮下,他們或是開始建設基地,或是開始挖窯、或是開始採集石灰石和黏土、或是開始尋找木材或引水......
三四畝大小的荒地上,頓時熱火朝天起來,而簡易的營房也緩緩立了起來。
半天內造出的營地,自是與傳說中的難民營沒有太大的區別。
用繩子將拇指粗細的竹子編制起來,再刷上一層黃泥就成了牆面,而屋頂則毫無意外地使用了稻草......
他們不敢保證下雨時是否漏水,但可以保證在裡面睡覺肯定不受風吹。
他們之所以蓋出這樣的簡易房,大概還是源於範二剛纔的保證,他親口說了最先燒製出的水泥先用於給他們蓋房子,而水泥蓋的房子是不會漏雨的。
一想到範二的保證,他們便幹勁十足的,因爲他們可以從這個保證中聽出兩點意思。
第一個意思是範二對他們無比關愛,竟然用最新最好的建築材料給他們蓋房子;第二個意思是,既然他該的是堅固漂亮的房子,他現在打算做的就不是短期的買賣。
這意味着,他們現在跟着範二幹,端的是鐵飯碗。
範二看着第一口窯將要挖成,而營房已立起了三四處,各種材料更是源源不斷地被採集而來,心中亦是極爲高興。
這就是人民的力量,這就是集體的力量啊。
範二正要爲人民大衆的勞動謳歌一曲時,卻見蘆花村的村民也是簞食壺漿而來。
這節奏怎麼有種夾道歡迎王師的感覺?
範二趕緊將蘆花村的村民代表迎入了才建起來的營地,與他們一起暢想了三江源的未來之後,而後又與他們在友好而和諧的氛圍中共進午餐。
當第一個窯挖出來之後,範二又命人先用火乾燒了一個時辰,這才讓人他們將石灰石和黏土等一一放進去,而後正式開始燒製第一窯石灰。
此時第二口窯也已快挖好了,更有人開始挖第三口.....
範二趁着這個時間,將捕撈組的二十個人集合在一起,將後世所用的捕蝦的辦法教給了他們;按照範二的方法,兩人一組,每一組一天捕撈兩百斤蝦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至於怎麼消耗這些蝦,範二的意思是將大的蝦選出來送回蘇園,小蝦則用火烘乾存儲起來。
範二不遺餘力的佈局,只是爲了將來能夠一鳴驚人。
至於養殖組的人,範二能吩咐他們所做的也就十分有限了。
他絞盡腦汁也就提出了一個建議,就是用軋碎的稻草與泥水漚在一起養蚯蚓,而後用蚯蚓來飼養鴨子。
“陳天華曾經在陳克主席的指導下,用養蚯蚓之法在河北建立了農社,只是他的烏托邦......”
範二想着虹貓在《赤色》的描述時,竟不由悵然起來。
烏托邦或許只是心中的理想罷,一如永遠回不去的故鄉,因爲故鄉中總有一個早已嫁做人婦的青梅竹馬。
範二還未將工作交代完畢,太陽便已悄然下山了。
這種時候,範二毫無意外地留了下來。
一來,範二是想看到第一窯水泥的誕生;二來,他也想將水泥磚和水泥瓦的模子做出來,工人們有了模子就能做出水泥磚和水泥瓦來,也才能跟快住上舒適的房子。
範二現在的工作重心,就是將水泥從實驗向生產的轉化,而蔡芝等人顯然沒有多餘的時間來陪伴他等待第一窯水泥的誕生。
畢竟他一開始計劃的做燒製水泥工作的也就三十人,而現在的一百多人除了將營房搭建起來外,全都投入到了燒製水泥的工作中。
這是浪費人力的表現,更重要的是貨運隊今晚還有一項計劃已久的活動,——爲了選出十個小隊長而舉行的大比武。
範二想到這個活動時,便主動讓蔡芝帶着兩艘船和大部分船工離開了三江源。
對於沒能親眼看到貨運隊的大比武,範二也深感遺憾,可魚與熊掌向來是不能兼得的。
範二毫無意外地選擇了他的工作,而不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