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眉頭緊鎖:“原來有這樣的關係,司馬德宗,司馬德文兄弟在明,而司馬楚之這個私生子纔是外放軍中,從小歷練,司馬曜的佈局不小啊,這事他恐怕連司馬道子都要瞞着,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其實,連我們謝家,甚至是黑手黨的眼線都給瞞過去了,李太后着實是個厲害角色,誰能想到,司馬曜去給她請安的時候,還能整出這個名堂出來。李太后多年來從不過問政事,本身又是崑崙奴出身,在外面沒有勢力,誰也沒多關照她,卻沒有想到,她居然會佈下這樣的一招暗棋。”
劉裕嘆了口氣:“那你又是什麼時候才發現這點的呢?”
王妙音頓了頓,說道:“如果不是我成了司馬德宗的皇后,只怕一輩子也不會發現此事。司馬德文知道自己有這麼個弟弟,但以李太后當年的佈置,除非是德宗,德文兩兄弟都給人害了,纔會輪到司馬楚之上位,連司馬楚之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這些年來,李太后是通過司馬尚之來暗中保護和培養司馬楚之。而司馬德文,則除了要盯着自己的廢物皇兄外,也要暗中盯着自己的這個異母弟弟,必要的時候,他還要指望這個兄弟救自己呢。”
劉裕咬了咬牙:“可是司馬尚之自己也沒什麼打仗的本事,我看司馬楚之的能力還在他之上,而且司馬尚之爲何要幫忙保守這個秘密?還有,司馬尚之自己後來加入了黑手黨,又怎麼會再幫着皇族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司馬尚之這譙王一脈,乃是司馬氏皇族的遠親,跟那個高密王一樣,他們的祖先是西晉司馬宣皇帝的兄弟,而不是司馬懿的子孫,其實傳到他們這一輩,已經和其他的外姓沒什麼區別了。但是司馬曜利用了道子黨和我們謝家的爭鬥,讓看起來效忠司馬道子的司馬尚之出任中護軍,掌握宮中宿衛,看起來既不是真正地掌握了兵權,又讓司馬氏一族象徵性地掌了兵,即使是相公大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誰也不會想到,他真正的目的,是爲了讓私生宮中的司馬楚之,有一個從軍的機會。”
劉裕嘆了口氣:“但是隻靠了司馬尚之和司馬德文,恐怕也不足以讓司馬楚之成什麼氣候吧。再說了,司馬尚之加入黑手黨,還會繼續護着司馬楚之嗎?”
王妙音搖了搖頭:“司馬尚之只以爲司馬楚之是司馬榮期的兒子,一個普通的宗室子弟,帶着訓練罷了,而且當年爲了掩護司馬楚之,還讓二十多個司馬氏的宗室子弟一起加入。只不過,司馬楚之挺有天份,居然可以靠着自己的本事,在宮中脫穎而出,要我說,他的本事,比起這幾十年來的司馬氏的子孫,無論是皇帝還是宗室,都算是數一數二的了。小小年紀,外放他鄉,居然也能結交豪傑,拉起隊伍,算得上是個人才了。”
劉裕長舒了一口氣:“這麼說來,司馬尚之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有司馬德文才知道,而司馬德文最後告訴了你?應該是在江陵的時候吧。”
王妙音笑着點了點頭:“不錯,那時候桓玄把他們帶去了江陵,司馬德文每天都害怕桓玄會要了他的命,而四周舉目無親,最後只好秘密地求我,說是請我想辦法聯繫到司馬楚之,率楊承祖的部下來救他。”
劉裕點了點頭:“真的是病急亂投醫了,不過,在那種情況下,也許換了誰都會如此的。如果他真的就這麼死了,司馬楚之的身份也永遠地成了謎,外人看來只是司馬榮期的兒子罷了。”
王妙音的秀目之中,光波流轉:“所以說,永遠不要低估了一顆皇室的心,但我給救出江陵的時候,也沒有機會去通知司馬楚之了,正好這時候劉毅的西征軍也逼近江陵,不需要司馬楚之來救,想必司馬德文一定在後悔,爲什麼不再忍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呢。”
劉裕點了點頭:“所以,他現在就要藉着討伐譙縱,趕快讓司馬楚之隨其養父司馬榮期一起,去巴蜀打開一片新局面,有自己的一塊地盤。對不對?”
王妙音點了點頭:“是的,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司馬休之和司馬楚之,看起來都是司馬氏想要奪權的宗室,但真正要派出去的,卻還是司馬楚之這個私生兄弟。你現在知道了這件事,準備怎麼做呢?”
劉裕沒有馬上回話,開始踱起步來,就這樣在大榆樹前面走了十幾個來回,他才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了王妙音:“我以爲,司馬榮期絕不可能攻下巴蜀,這件事,最好還是保持沉默,靜觀其變。”
王妙音微微一愣:“楊佺期的雍州兵馬,可是出了名的戰鬥力兇悍,打桓振,打北府軍或許不行,但要是打巴蜀的譙縱,那可是沒有問題。你憑什麼覺得司馬楚之不能成事?”
劉裕搖了搖頭:“這就跟譙縱之反,是一樣的,楊承祖所部,是雍州兵馬,他們的根基老家在雍州,即使是桓玄掌權,性命堪憂之時,他們也沒有逃往巴蜀,這就證明了,雍州兵馬,絕不願意入蜀,司馬楚之是想有自己的一片基業,可是這些普通的士卒圖的是什麼?現在皇帝已經解救了,桓玄也死了,他們不需要再從軍保命,只想和妻兒家人團聚,這時候讓他們再重上戰場,只會引起他們的譁變。就象蜀兵造反一樣。”
王妙音不信地搖着頭:“你有何證據,證明雍州兵不想作戰呢?”
劉裕笑道:“他們如果真的想建功立業,之前早就投入戰鬥了,卻一直是按兵不動在觀望,因爲楊承祖知道,劉毅的西征軍會爲他們消滅桓玄,而他們要做的,就是等着桓楚滅亡後,可以解甲歸田了。兵無戰心,卻要驅之上陣,遠有天師道之亂,近有毛氏之殤,殷鑑不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