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敬宣的臉色一變,而劉裕卻是神色如常,他轉過身,看着西側的看臺,只見劉該全副武裝,從一處廢棄的棚子裡緩步而出,而一個全身青色,戴着面具的女殺手,扎着沖天的馬尾,綠布蒙面,手裡持着一對分水刺,刺頭泛着淡淡的藍光,一看就是淬了劇毒,眼中光波閃閃。
在兩人的身邊,各處看臺和棚屋之中,走出了數不清的甲士,有人持弓弩,更多人則是操着戈矛,足有上千人,看這衣甲,盡是北青州的將士,頓時,就把這戲馬臺,圍在了當中,而這些軍士身邊,更是有上百名黑色勁裝,身着軟甲的刺客,身手矯健,一看就是一流的殺手。
劉敬宣睜大了眼睛,指着劉該,破口大罵:“狗日的劉該,你果然就是那個裡通外國的奸細!”
劉該微微一笑:“一個跑到南燕的反賊,竟然說別人裡通外國,太可笑了。告訴你們吧,今天,我要爲國討賊除奸,把你們這些叛徒,一網打盡!”
雙兒在一邊高聲道:“劉該,是誰指使的你,這次的會面,萬無一失,你是怎麼可能知道的?!”
劉該得意地仰天長笑:“慕容蘭以爲她會個飛鷹傳書,就可以天衣無縫了,殊不知,天網恢恢啊,我早就注意你們的那些個破鳥了,想要截獲,也不是太難的事。劉裕,只要殺了你,很快,你老婆也會上路找你的,還有你全家,念在我們北府同僚一場,穿過一身軍裝,我是絕不會讓你孤身上路的!”
雙兒的眼中淚水一下子流了下來:“姑爺,是我,是我害了你們。”
劉裕微微一笑:“雙兒,沒事的,讓我來會會這個老賊。”
他說着,轉而看向了劉該,平靜地說道:“劉該,你說阿壽一時避難,暫時棲身南燕,是大晉的叛徒,那我也是這種情況嗎?你說爲國討賊除奸,爲的是哪個國,討的是哪個奸?”
劉該的眼珠子一轉,笑道:“大晉?天下早就沒有大晉了,大晉的末代皇帝司馬德宗,當着天下人的面,把皇位禪讓給了大楚皇帝,這天下,是桓楚的天下,我奉楚帝密詔,要討伐你這個奸賊,有什麼問題?”
劉裕笑了起來:“原來你是要爲桓楚效力啊。且不說桓玄已經失敗,被我們趕出了建康,主力全喪,就算逃到了荊州,也是時日無多,你說你要爲桓玄效力,那請問之前他要天下各州郡勤王時,你好像也沒啥作爲吧,如果你真的是忠於桓楚,安會如此?”
這話擲地有聲,在整個戲馬臺內部,隨着呼嘯的風聲,灌進了每個軍士的耳中,不少人舉着的弓弩,慢慢地放下,開始左右竊竊私語起來,儘管這些軍士都是劉該的親軍衛隊,但所有的戰士都是人,不是機器,開始聽了劉該爲國討賊的忽悠,可現在聽劉裕這樣一提,卻是越發覺得不對勁了。
劉該一看情勢不妙,臉色微變,厲聲道:“那還不是跟你劉裕學的?你大奸似忠,矇騙陛下,甚至親手奪下了晉國皇后手中的玉璽,獻給陛下,這才騙取了他的信任,然後矇騙北府軍士,爲你所用,最後你們這些奸黨京八賊一個個榮華富貴,可是普通的將士卻是死傷慘重,除了拿點錢外,沒有任何的好處。劉裕,今天我引你前來,就是爲國討賊,爲這麼多因爲你一個人野心而死難的將士,討個公道。”
明月突然大聲道:“諸位將士,你們都聽好了,這個劉裕,裡通外國,他不僅陰謀反叛桓楚,還因爲江北六郡保持中立,不聽他的命令,於是就想裡通外國,勾結國賊劉敬宣,引南燕出兵,此等漢奸行爲,天地不容,殺了他,是爲國討賊,萬古流芳!”
劉裕冷冷地看着明月:“你又是什麼人,在這裡吹這種大氣?阿壽被桓玄所害,不得已逃亡南燕,可身在番邦,卻不忘故國,想要行刺燕帝,失手後才逃回了淮北,我來這裡接我兄弟回家,是爲了共商軍機,抵抗南燕大軍,諸位將士,難道你們不知道南燕即將南下了嗎?”
普通的軍士們都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一個個都臉色大變,這下也顧不得軍令阻止了,全都嚷了起來:“什麼,南燕真的要入侵了嗎?”
“將軍,劉裕說的是真的嗎?你前幾天讓我們的妻兒南下,就是因爲這個?”
劉該咬着牙,大聲道:“衆軍勿慮,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們,不錯,劉裕本來想要勾結慕容德,結果價碼沒談攏,他只想南燕出兵,可是鮮卑人卻要盡佔江北之地,所以劉裕把百姓和你們的家屬南遷,想要留空城給慕容德,而慕容德仍然不肯,堅持要江北之地,於是劉裕就指使這劉敬宣刺殺慕容德,事情不成後劉敬宣逃亡淮北,兩人就約在這裡秘密商定下一步的計劃,想着如何利用我們作肉盾,頂在前面抵擋燕國兵馬。你們想想,劉裕現在身爲掌權大將,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悄然親身前來戲馬臺,偷偷與一叛將接頭?他們若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爲什麼要這樣?這個劉裕,一張嘴能把死人說活,咱們不要給他這種說話的機會,砍他!”
聽到劉該的話,不少軍士們重新拾起了刀槍與弓弩,但是,仍然沒有一個人敢第一個上前,畢竟,劉裕的威名,天下皆知。
劉裕微微一笑:“劉該,編出這些謊言,也真是難爲你了,只不過以你的本事,這些話是想不到的,恐怕是邊上的這位姑娘,還有她身後的高人,教你說這些的吧。”
劉該冷笑不語,而明月平靜地說道:“劉裕,你殺人如麻,樹敵無數,天下想要你命的人,不知凡幾,今天,你在這裡叛國謀逆,是上天給了我們這個機會,取你性命,這裡曾是你揚名立萬的地方,也是你爲你的奸行付出代價的所在,受死吧!”
她說着,變戲法似地從手中抄起一支勁弩,對着劉裕,就扣下了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