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仇殺,仲德又想了想懷疑會不會是見財起意,就向周安鄰居確認道:“周安家裡是不是略有資產?”
被仲德這麼一問,不少百姓又氣的咬牙切齒起來,百姓的這一舉動讓仲德有些不解,隨即問道:“諸位何故如此?”
先前與郝引一起最早發現命案的,也是周安的鄰居張英這時候近前說道:“其實王滬貪取的錢財當中,最少得有一半是出自周安家的!那王滬這麼欺辱周安,簡直該受千刀萬剮!”
貪污的兩千兩有一半是出自周安家,也就是說敲詐了周安最少一千兩!這麼算起來,說周安是附近村莊中最有錢的人家也不爲過了。
“周安家是做什麼生意的嗎?”仲德又問道。
“村西頭的河就是周安家的,他在裡面養殖魚蝦,做倒賣河鮮的買賣。”張英手指向了村西口答道。
“那有沒有跟他有生意往來的人去過他家?”仲德想了想後又繼續問道。
不等張英回話,周邊很多人都答有,還不少呢。
這時候張英點了點頭又補充道:“經常見到周安家去客人,過後跟他聊起來他也說是來買魚進貨的。”
這時候仲德轉回了身,對郭威與蔣禕悄聲商議道:“這麼說來,有可能是見財起意了?”
郭威攆着鬍鬚想了想說道:“現在看起來的確有這個可能,說不準還就是他的生意夥伴做的呢。”
仲德點頭嗯了一聲然後轉回身說道:“楊索,快聯繫與周安家有生意往來的人,盡數帶過來一一審查。”
正當楊索領命要出去調查的時候,蔣禕伸手將他攔了下來然後說道:“絕無可能!”
仲德跟郭威兩人對視了一眼,不解的問道:“爲什麼不可能?”
蔣禕沒有立刻說話,先讓兩個士兵進帳搬出了一張文案,在文案上展開了一張紙在上面畫了樹凌村大概的地貌,又畫了一個圈表明是周安家,然後在四周點着點比劃着說道說道:“你們看,周安家全是住戶,兇手卻能在周圍住戶都有人的情況下,不作聲響的把周安全家殺害,這絕不是生意往來的夥伴臨時起意,一定是經過嚴密計算的!而且進出村莊只有一條路,怎麼可能不引人注意的帶着錢財進出呢?”
仲德跟郭威看着蔣禕畫的地圖,在思考着蔣禕的話。
“而且你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勘察現場人員回來報告過,無打鬥痕跡,錢財並無缺少。”蔣禕站直了身子說道。
“對對對,光顧着尋覓兇手了,竟然把這麼重要的細節給忘了。”關心則亂的仲德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
郝引來報案之後,郭威在第一時間就派人去到兇案現場了,把屍首請去殮房後就在現場調查取證,屋中不管是傢俱還是擺設,全都沒有磕碰挪動的痕跡,金銀細軟也都在周安家放着。
其實第一時間就能根據線索排除錢殺的可能,然而仲德跟郭威也是破案心切,着急之下就把這麼重要的線索給忽略了。
“的確,心思縝密的人是不可能突起殺人心的。”郭威一拍腦門也恍然大悟。
蔣禕一番話讓仲德跟郭威陷入了沉思,他們細細一想的確是,不說錢少沒少,生意上的夥伴就算再怎麼熟悉周安家,也絕對不會這麼大膽,能這麼悄無聲息滅人滿門的兇手,要麼就是慣犯,要麼就是武藝高強的能人!
最重要的一點,勘察過罪案現場,竟然連一點兇手的蛛絲馬跡都沒找到!能把人滅門後又把痕跡處理的這麼幹淨,這兇手一定心防極強!這麼對比下來,生意夥伴就絕不可能了,因爲這麼心思縝密的一個人絕不會這麼魯莽殺人。
原因沒有別的,嫌疑太大了!發生兇殺案,第一調查的一定是鄰居,第二調查仇人,第三就是熟人了,前兩個實在是太簡單了,簡單的問話當中,鄰居間互相證明就能排除第一個,又從他們口中知道周安從不跟人結怨,又排除了第二個,不用個把時辰就能懷疑到第三種可能上,所以殺人後還能清除知道消滅證據的人,絕不是這麼快就被懷疑到的熟人!
“那依先生之見?”確定蔣禕說的沒錯後,仲德也想不通了,就追問道。
蔣禕沒有立刻回答仲德,一步跨過文案對百姓問道:“最近一個月內,周安家有沒有什麼你們不熟的人去?”
蔣禕剛剛問完,不等百姓回答就搖了搖頭自己否決道:“不對,去的人是周安的朋、友,就算鄰里之間關係再好,鄰居也不可能熟悉周安的朋友,就算是生意上往來的人,鄰居間也只可能見過面,絕不可能跟他們相熟。”
“最近一個月,你們有沒有沒見過的生面孔在村裡逗留過?沒有去過任何人家,連周安家也沒去過。”蔣禕又改口問道。
仲德頓時清楚了蔣禕的意思,只有站在兇手的角度上去考慮,才能更快的破案:“只要沒去過周安家,就能證明或裝作跟周安不認識,這就是最好的能避開嫌疑的辦法。”
蔣禕問過後,跟前的幾百人頓時燥亂了起來,樹凌村雖然只是一個村莊,可風景也算秀麗,又因爲村西河畔的緣故,往來玩耍的遊客還真不少,尤其是天熱的時候,去河裡洗澡玩耍的更是數不勝數,這讓百姓們怎麼回憶?
“同樣生面孔的人,事發前幾日也出現在村中過,但同樣沒去過周安家或他家附近,又在事發的八天內又來過村裡,但是這次來村裡不同以往,這次去過周安家附近,還在附近徘徊了一陣的有沒有?”看着躁動的人羣,蔣禕又補充道。
前邊說了,沒去過周安家與周安不認識能免脫懷疑,這些就不提了,出事後八天內再去周安家附近,並不是爲了重溫自己殺人時的快感,站在兇手的角度去考慮,一定是爲了在最快的時間內掌握事態有沒有泄露,官府有沒有追查或懷疑到兇手頭上,也好儘快向後路或者逃跑!
本來哄亂的人羣,經過蔣禕的補充後,都與身旁的人回想議論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蔣禕也不開口提問,他要給足百姓們回憶的時間,一定要準確無誤的知道到底有沒有這麼一個人。
又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叫道:“我想起來了,還真有!”
一旁靜候的蔣禕頓時來了精神,趕忙衝那人招了招手說道:“來來來,近前說,近前說。”
不大一會兒,一個六十多的大叔走到了跟前,對蔣禕施了一禮說道:“半月前寧駟縣水壩決堤,有大量魚蝦隨着河道涌入了西河,我當時害怕我家田地被水灌了,就去看看,結果發現有不少人來撈魚取樂,當然絕大部分人我肯定記不住,但有幾個我是記得清清楚楚。”
說到後面,大叔竟然一臉的憤怒。
“老哥哥消消火慢慢說。”蔣禕四十四歲,尊稱一個六十多的老哥哥並不爲過。
“老哥哥貴姓?”蔣禕對大叔彎腰行禮道。
“免貴姓何。”何大叔聽到縣府主簿對他都這麼客氣,也消了些火,然後繼續說道:“我去到那裡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們一夥人在我的地裡紮了三頂帳篷,還把我種的花生毀了大半!我上去好聲好氣讓他們挪走,他們非但不理竟然還動手打我!”
在場聽的人全都憤怒無比,何大叔已經六十多了,辛辛苦苦種點地竟然就被這麼羣紈絝子弟糟蹋了,這還不說,竟然還對這麼一個六十多的人拳打腳踢!這簡直就是畜生!
蔣禕聽着雖然也是怒火叢生,可聯想到滅門案的時候還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心說道:“雖然這羣紈絝的作爲實在是雜碎,然而以我估計,此案應該不是他們做的,行事如此縝密的人,怎麼可能會去對一老者拳打腳踢呢?要想不讓人記住他懷疑他,他就絕不是會做這麼引人注意的行爲的人。”
“老哥哥還能認出他們的長相嗎?”雖然確定何大叔說的這事跟滅門案無關,可身在官場,百姓有難自然不能不管。
“化成灰我也能認得!”大叔咬牙切齒的說道。
蔣禕打量了大叔一下,並沒有發現他身上有什麼傷病,就對大叔問道:“可有人證?”
雖然要管,但現在不是事發的時候,何大叔身上又沒留下傷證,也就是說並沒有證據。雖然身爲父母官,可那也不能濫用職權,總不能因爲大叔一句話,就要把別人緝拿過來審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