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武神級猛將,外加一位道宗級妖術師,這種陣容實在讓陳驀有些難以緩過神來。
說實話,事到如今,陳驀不禁反而有些爲張寧擔憂,畢竟,張寧給他的感覺絕對不會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女子,以至於陳驀忍不住猜測,猜測她所見到的未來一定有着某種蹊蹺,簡單地說,她與張素素之間,必然存在着某種誤會。
正因爲如此,是故當三位武神外加一名道宗級妖術師出面時,陳驀真的很希望張寧能夠就此罷手,要知道,武神的實力有目共睹,而那張角……
說起來,即便是作爲甲子年的第一批黃巾老卒,陳驀也未能親眼見過張角本人,只是在後來根據張素素以及張白騎的回憶,暗暗估計這位黃巾至高存在的實力。
在張素素以及張白騎的敘述中,陳驀意識到,張角應該是當時世間第一的妖術師,但遺憾的是,自黃巾起兵後,此人便身染重疾、臥牀不起,幾乎未能展現出多少實力,毫不客氣地說,冀北廣宗黃巾完全是由其胞弟人公將軍張樑一手打理,但是不得不說,這位黃巾軍至高存在一出手便給予了陳驀難以接受的震撼
驅九天神雷……
說實話,陳驀並不明白張寧口中的神雷究竟是什麼,不過話說回來,他也發覺張角所施展的御雷之術與張寧所施展的御雷之術有極大的區別,其中最過明顯的,無疑是雷閃的顏色:張寧的雷,是充斥着正氣的青白色,而張角的赤雷中,卻隱約透露出幾分妖異。
陰雷!
與張寧所施展的陽雷不同,張角施展的是陰雷,這決然不是正常的雷山,而是天道用來懲戒世間巨惡時所降下的充斥着毀滅的陰雷。
“大賢良師張角?”在深深望着在屋頂上身穿黃袍的張角一眼後,張寧微微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據妾身所知,張角逆天改命,一舉毀了大漢百年氣運,天道乃降下四十九道神雷,將其打得灰飛煙滅,從此魂魄不在……閣下究竟何人?”
誒?不是張角?
陳驀驚訝地轉頭望向屋頂,卻見張角長長嘆了口氣,用帶着疲倦的口吻反問張寧道,“若在下並非張角,如何能操九天神雷?”
張寧張了張嘴,啞口無言,畢竟,也只有逆天改命、斷了大漢氣運的張角纔有機會接觸天道降下的懲惡神雷,而正因爲如此,被張素素用逆天妖術復活的張角才染上了幾分陰雷的氣息,但是瞭解其中一些內幕的張寧,卻對此有些懷疑。
她不是沒想過用讀心術窺探那人的心中想法,但是很顯然的,張角作爲太平道曾經的道宗,自然掌握着一些對付讀心術的辦法,以至於任憑張寧如何窺探,她眼前的張角依然是如同死水一潭,不起絲毫波瀾。
在嘗試了幾次後,張寧放棄了,一震雙袖,淡淡說道,“既然如此,就當你是張角吧……”
在她看來,眼前這個張角,就算是假冒的,但是其深不可測的實力,卻絲毫不遜色真正的張角……
這可能麼?
想到這裡,就連張寧也有些懷疑自己的推斷。
五個人……
不,是四個鬼、一個人……
張寧的秀目逐一在董卓、孫堅、呂布、張角、陳驀身上掃過,在她看來,這幾乎已是當世最強的一股力量,三位武神級猛將,一位道宗級妖術師,再加上陳驀這個即便對上武神也不遜色幾分的雙命魂萬人敵,這股力量,即便是動用曹操麾下所有猛將,恐怕也難以將其降服,只不過對上自己,恐怕……
還不夠看呢……
想到這裡,張寧嘴角上徐徐揚起幾絲笑容,一揮衣袖,但見她身上徐徐瀰漫出一股淡白的煙塵,隨即,煙塵之中隱約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影子。
那竟是一隻狐狸,長六丈、高兩丈餘,幾乎比天師府的屋子還要大,它通體雪白,如同時下的白雪一般,悠揚地輕甩着九條蓬鬆的尾巴,隱隱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王者氣息。
王獸級上古妖獸,青丘九尾狐?!
陳驀的腦海中突然跳出一個名詞,但是隨即,他便感受到一種很不協調的感覺,隱約間,他感覺那隻巨大的青丘九尾狐好像是缺了一部分似的,看上去很是古怪。
就在陳驀暗自思索時,對面的張寧幽幽嘆了口氣,喃喃說道,“妖魔邪祟,污穢之物,實不該踏足陽世……既然爾等執意要阻擋妾身去路,那妾身不得已要叫你們灰飛煙滅了!”說着,她猛然睜開雙目,望向陳驀。
說實話,張寧不會看不出,陳驀是這五人最弱的一個,甚至於,就連陳驀的生死也在張寧一念之間,但是不知爲何,她卻不忍傷他……
於公來說,即便是淑女張寧,也真恨不得不顧禮儀地痛罵陳驀一番,在她看來,陳驀簡直就是不分是非、不明善惡的蠢蛋,明明她已經詳細地對這個男人做出瞭解釋,直言不諱道出那張素素究竟是何等的濫用妖術、褻瀆天倫,然而那蠢蛋,卻依舊死死守着那個心腸歹毒的女子不放,執意與她爲敵。
而於私來說,作爲女人,張寧卻不由有些羨慕自己的妹妹張素素……
因此,在略微一猶豫之後,張寧的目光轉向了孫堅,而與此同時,那隻巨大的狐狸,其九條尾巴也如同長槍一般,從四面八方戳向孫堅,只聽轟地一聲巨響,堅硬的青磚竟然被那九條朦朧的尾巴擊地粉碎。
“孫文臺給本相國退下!”伴隨着董卓一聲咆哮,九顆蛟龍的腦袋從塵土飛揚中竄出,其中三顆蛟頭口噴火焰,三顆蛟頭嘴吐冰霜,尤其是最後那三顆蛟龍,竟一口咬住了那隻九尾狐的一條尾巴。
怎……怎麼回事?
就在陳驀驚愕之間,董卓身上那九嬰命魂,突然化作九條蛟蛇,如同樹藤一般,將九尾狐死死縛住,即便那九尾狐任何掙扎,亦無法掙脫。
【九嬰之力:九蛇絞殺!】
“嘁!”見此,張寧微微一皺眉,長袖一甩,憑空生出一道道風刃,彷彿利刃一般,轉眼工夫便將束縛住九尾狐的九條蛟龍斬地七零八落。
“呃?”董卓顯然是沒有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當他反應過來時,就望見九條雪白的狐尾突然伸長,折轉方向朝着自己戳來。
“轟!”一陣石磚崩碎,九條亂戳的狐尾頓時將董卓淹沒。
而就在這時,張寧眼角餘光卻忽然見到孫堅正疾步朝着自己衝過來,目光微微一凝,只見她一揮手,九尾狐其中一根雪白的尾巴頓時抽回,在千鈞一髮之際擋在張寧與孫堅之間。
“唰!”
只聽一聲彷彿裂帛一般的聲響過後,那條狐尾當即被孫堅一刀斬成兩半,但是孫堅地卻愕然地發現,方纔還在那裡的張寧,卻不知到了何處,就在他詫異之時,他突然感覺頭上有一股惡風襲來。
孫堅下意識地擡起頭,望見的,卻是那九尾狐一隻利爪……
“轟!”
在陳驀驚愕的目光下,那隻九尾狐巨大的右爪狠狠落在孫堅身上,青磚盡碎,石屑亂濺。
在此現身的張寧微微搖了搖頭,忽然頭上傳來一聲大喝。
“妖女,受死!”
伴隨着那一聲大喝,呂布不知何時已經躍到上那隻九尾狐的腦袋前,只見張寧右手一擡,那隻九尾狐拍在地上的右爪一收,一爪便將呂布拍了出去,砸榻了一排屋瓦。
而就在這時,張寧好似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擡起頭,隱約望見屋頂上有紅雷閃動,面色微微一變,雙手一捏道法印咒,口吐疾字。
話音剛落,就見那九尾狐忽然張開巨口,吐出一股罡風,恰巧擋住了從屋頂上襲來的赤色雷山。
“哧哧……轟!”
兩股妖法在僵持了數息過終究轟然爆炸,那激起的強風,一瞬間就推到到周圍的房屋,將眼前之地夷爲平地,以至於當陳驀再一次睜開眼睛時,他簡直難以相信眼前的不毛之地,竟然便是許都天師府。
被壓制了……
陳驀不禁轉頭望向張寧,望着那位站在煙塵中、用袖子擋着口鼻的貌美女子,心中充滿了震驚。
他萬萬沒有想到,那看似柔弱、如同居家少婦一般的張寧,竟然同時壓制住了三位武神,外加一位道宗級妖術師。
這個女子……真的是人麼?
萬分錯愕的陳驀難以置信地望着張寧,卻突然見到張寧轉頭過來望了他一眼,眼中不知爲何隱隱露出幾分黯然,微微轉過頭去。
那一瞬間,陳驀隱約意識到,自己好似做了一件無法挽回的事……
“唉……”
用袖子捂着臉,免得灰塵染身,張寧幽幽嘆了口氣,懂得讀心術的她,清楚地聽到了陳驀的心聲,這令她……分外不好受!
回想起幼年他人視自己爲鬼物的痛苦回憶,張寧不禁咬了咬嘴脣。
自己……何曾想過要擁有這種力量?
苦笑一聲,眼中浮現出幾分黯然的她,下意識地轉開頭,不敢再去看陳驀。
因爲讀心術,是隻有當看着對方的時候,才能讀到對方心中所想,而此時的張寧,已不敢再與陳驀對視,更不敢再去讀他心中所想。
她不敢……
她開始胡思亂想。
他,會如何看待自己?
妖女?鬼狐?怪物?
咬着嘴脣望着腳下的青磚,張寧感覺自己的心漸漸變得有些冰涼。
不得不說,對於陳驀這個不分是非、不明善惡的蠢蛋,張寧心中暗暗生氣,見慣了那些視兄弟如手足、視妻眷爲衣服的豪傑,乍然遇到陳驀這個爲了張素素甚至心甘情願與天下爲敵的蠢蛋……
羨慕?嫉妒?
張寧死死咬着嘴脣。
爲什麼,明明那張素素也擁有着逆天而行的力量,卻有一個癡情的男人心甘情願地守護着她,然而自己,在這近二十年來卻一直被人視爲妖魔邪祟?
那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選擇!
自己何曾希望擁有這份力量?
不……並不是擁有呢,只是暫時保管着……
自己只是一個暫時保管這股力量的軀殼,終究一日,終究一日那個女人會……
“……”不知爲何,張寧眼中恨意越來越濃,連帶着那隻巨大的青丘九尾狐,其身上暴戾氣息越來越濃。
“砰!”只聽一聲岩石碎裂之響,在陳驀詫異的目光下,孫堅從碎石堆起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看得出來,被九尾狐一爪拍入地下的他,竟然是絲毫無損。
而與此同時,呂布也從被撞爛的屋子廢墟中走了出來,唯獨董卓,被九尾狐那九條尾巴搗成了一堆肉醬。
“真是一個棘手的女人啊!”孫堅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呂布默然不語,隨即瞥了一眼地上那堆肉醬,淡淡說道,“董仲穎,你要裝死到何時?”
話音剛落,就見那堆肉醬呈現詭異的蠕動,隨即,徐徐凝聚成一個人的形狀,正是董卓。
“嘿!真是好用的命魂啊……”孫堅幸災樂禍地說着風涼話。
“這是嫉妒麼,孫文臺?”董卓陰測測地笑着,要知道,他的九嬰命魂本來就幾近不死之身,但是作爲人時,倘若被斬殺腦袋,依然會死,但是如今,他已被張素素變成了屍鬼,換而言之,如今的他,其命魂之力的效果已經達到了極致,只要沒有人能夠在同一時間攻擊到董卓九處命魂,即便是將其剁成肉泥,他依然能夠再塑身軀。
退一步說,即便張寧能夠用充斥着陽氣的掌心雷將孫堅、呂布、張角等人連軀殼帶魂魄打地飛灰湮滅,但也無法用這個招數來對付董卓,因爲董卓身具九嬰命魂。
要知道上古妖獸的能力,那並不是爲作爲人命魂而準備的,換而言之,有些上古妖獸的命魂在作爲人的命魂時,有着一定的侷限性,就好比董卓,但是如今,董卓已經不再是人了,而是活死人,是屍鬼,換而言之,此刻的他,已是真正的不死之身,除非破解他九處命魂,否則,沒有人能夠殺死他!
不過,要在同一時間擊潰董卓九處命魂,這簡直就是難如登天的事!
話說回來,即便生存有了足夠的保障,但是對於眼前那個看似嬌柔的女人張寧,董卓卻不禁感覺有些頭大,其實不光是他,孫堅、呂布、張角何嘗不是這樣想。
在他們看來,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個怪物,即便是他們聯手,恐怕也難以對付……
當然了,只是指尚作爲人時的他們,而他們如今,是屍鬼,是擁有着無盡死氣、不知疼痛、不知疲倦、幾近不死之身的活死人!
“女人,你真的激怒我了!”孫堅沉聲說了一句,看得出來,江東猛虎怒了,而其餘董卓、呂布,眼中亦隱隱露出幾分殺意,唯獨張角,他自出現後便沒有解下臉上的黃鬼面具,即便是唯一露出的雙目,也是如同死水般不起波瀾,根本猜不到他如何是何等想法。
而反觀張寧,這個驚世駭俗、憑藉自己一人之力勢壓董卓、孫堅、呂布、張角四人的女人,她額頭已漸漸滲出一層細汗,也難怪,即便她擁有着再強的力量,她終究是人,論體力、論精力,根本就比不過董卓等屍鬼。
“唰!”
董卓、孫堅、呂布、張角四人突然出現在張寧與那隻九尾狐四個方向,準備將其圍殺,而就在這時,陳驀動了,也不知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竟然朝着張寧急速而去。
而此刻,被董卓四人圍在當中,即便是張寧,也不得已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忽然,她瞥見自己右邊一道黑影疾馳而來,她下意識地一揮衣袖,只聽呼地一聲,九尾狐其中一條尾巴彷彿瞬間變成了利槍,快速刺向那道黑影。
然而在數息之後,張寧這才發現那道黑影竟然是陳驀,又驚又疑的她不知爲何,竟然莫名地放緩了九尾狐尾巴的速度,或許,正如她所說的,她並不想傷到陳驀,只是想借此逼退這個男人當中的蠢蛋。
但是出乎張寧的意料,面對着急速而來的狐尾,陳驀竟然不依不閃,就在張寧不禁有些緊張,甚至於想過要收回那條狐尾時,陳驀嗖地一聲消失在原地,而在下一秒,張寧忽然感覺一條胳膊摟住了自己的腰。
“……”張寧又羞又氣,從小因爲身具強大妖力而遭到世俗排斥的她,何曾遇到過這種經歷,一時間,身體上呈現出的酥軟感覺,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任憑陳驀來到自己身旁,右手摟着自己的腰。
他想做什麼?
倍感渾身酥軟的張寧胡思亂想着,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四周的景象連番變換。
“唔?”原本已圍住張寧的董卓、孫堅等人,莫名其妙地發現張寧與陳驀竟然憑空消失了,順着氣息方向望去,只見在夜幕之下,陳驀與張寧時隱時現、在瞬息之間便離開了很遠。
望着二人遠離的背影,呂布皺起雙眉,重重將手中畫戟頓入土中,只聽轟地一聲,他腳下的青磚竟然呈現出蛛網般裂痕。
“呵,那就是貪狼麼?有意思的招式……”董卓驚訝地摸了摸下巴,在他不遠處,孫堅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畢竟,他實在是想不通,陳驀爲何要去包庇敵人。
唯獨帶着黃鬼面具的張角,在望見二人離開後,不發一語,身體頓時融入了土中,消失不見。
不過幾個呼吸之後,當張寧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許都城外的某處山坡,撐着雙手癱坐在地上的她,臉上紅暈尚未退去,感覺着在自己背後的那個男人的氣息,她心中有些莫名的慌亂。
“將……將軍想做什麼?”
話音剛落,卻聽身後傳來了陳驀很是認真的聲音。
“在徐州時,你對我講述了一個事故……我要聽後半段!”
“……”張寧愣了愣,回頭望着陳驀,隨即臉上的羞澀漸漸退去,她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也罷!——妾身便將此段辛秘一五一十告訴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