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昌毅已經撥給了東門慶一個小艙,那個船艙本來就小,加上大部分的空間都堆滿了貨物,剩下的地方容納不了十個人。所以東門慶晚上都會到左舷附近的甲板上和弟兄們睡一起。
從舶主艙到左舷,周大富一路都在聒噪,說舶主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王公子最好趕緊答應,東門慶笑笑而已。到了左弦後,周大富又將這個消息和弟兄們說了,大家聽說張昌毅要升東門慶做主管無不大喜,再聽說招女婿一事更是興奮,他們早將東門慶認做頭兒準備跟他混,所以都慫恿着東門慶答應這頭親事,“王公子啊!現在是隻要你點點頭,我們便有一艘大船了!說不定還會附送一些貨物呢!”
連陳百夫也勸道:“娶妻求淑婦!月娥小姐人品上佳,有妻如此正是男人的福分!”
東門慶瞪了他們一眼,這些人便不敢說了。但他轉過身去面對大海時,心中也是起伏不定。從被父親趕出家門後他一直流落無依,等到了被金狗號放逐纔算因禍得福團結了一批弟兄,但因爲既沒有船又沒有本錢,所以這段時間大家也過得心裡沒底,十個人能如此團結不過是走投無路之下相濡以沫罷了。現在好了,終於有了一個機會得到一艘大船!那就意味着他們將會擁有啓動事業的資本!有了這個資本以後,以後無論是做海盜還是做海商都大有進退回旋的餘地!
“或許還不止如此呢……”東門慶心道。從張昌毅已經流露出來的口風看來,對方很可能想栽培自己做他的接班人!雖然一老一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中間經歷了許多事,東門慶在船上也初步建立了威望,如果再加上乾爹乾女婿的關係,那麼由東門慶全面接掌廣昌平也不是不可能!到時候東門慶得到的將不止是一條船,還有一幫張昌毅多年培養起來的海上精英!
東門慶出身豪富,對一艘廣昌平號可以毫不在乎,但想起廣昌平的人才無法不心動。這個商號是張昌毅數十年間拉扯起來的團隊,這個團隊從商貿、航海到戰鬥,幾乎各種各樣的人才都一應俱全!若有了這樣一個團隊,再加上一艘大船,那以後他東門慶就哪裡都去得了!
“於不辭、何無畏兩人,對我似乎很有好感。我之前才立下了大功,如果再成了舶主的女婿,又有於不辭、何無畏的支持,那麼就算張益興、張益盛兄弟反對我也不怕了……”
“如果我得到了這幫手下,這艘大船,再買貨入海,去日本,走南洋,幾回下來便成鉅富!那時再回福建、廣東打造第二艘大船、第三艘大船!等我有人有錢,有船有炮,再開到泉州去!讓老頭子看看我的威風!”
東門慶的思緒漂得好遠,好遠,但隨即省起這些事情要發生必須有一個前提——娶張月娥!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失落起來:“真要靠裙帶起家麼?那樣好像有些丟臉。”又想:“而且她長得實在有些……要是臉上那塊胎記要是能去掉,那就好多了……”
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忽然被陳百夫一推:“王公子,舶主要見你。”
東門慶一愕,見張益盛站在旁邊,說道:“我叔叔要見你。”
沈偉奇道:“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情麼?”
“我怎麼知道?”張益盛道:“叔叔、我哥、還有月娥都在舶主艙裡等着呢,快走吧。”
衆人一聽都眉飛色舞起來,心想他們一家人湊在一起,多半是爲了招女婿一事,陳百夫用手肘撞了東門慶一下,那眼神分明是在說:“珍惜機會啊!”
東門慶滿腦子也被這個問題困住,只是不知該如何抉擇,晃着腦袋跟着張益盛走,周大富沈偉等也要跟來,張益盛回頭道:“我叔叔說了,這次就請王兄弟一個人。”
陳百夫一笑,把走在前面的周大富扯住道:“說的也是,你們倆走那麼快,難道要趕着去和王公子搶月娥小姐麼?”
東門慶尷尬地笑了一笑,便跟着張益盛來到舶主艙內,張益盛道:“你先進去,我去請楊叔叔他們過來。”說着便走了。
東門慶在艙門前猶豫了好久,都沒勇氣推開門,心想:“真要答應麼?這樣的機會不是隨時都有的!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就未必能再遇到了。可是……可是我真的要靠女人來發家麼?雖然舶主爲人不錯,待我又好……”
手伸出去要推開門,又縮回來,如此再三,終於一咬牙,心道:“男子漢大丈夫!當憑本事闖天下!何必靠這等事情出頭!我還年輕,將爲未必沒別的機會!諺語也常說了:葫蘆大截的還在後頭呢!着急什麼!”主意既定,便推開了門,艙內只有一盞單芯燈,顯得很昏暗,東門慶隱約見張昌毅伏在桌上,心道:“舶主等得太久睡着了麼?嗯,他年紀畢竟大了。”走了進去,不防腳下卻踢到了什麼東西,眼光下垂一看不禁毛骨悚然!原來他踢到的竟是一個人!東門慶年紀雖然不大,但殺人的經驗已有不少,早已培養出了一種直覺,第一眼看到這個人便根據這個人伏地的姿勢、腳踢到他時的觸感和這個人被踢到後毫無反應而判這人可能已經死了!
他暗叫不妙,第一反應便是掣出了匕首,這才蹲下來察看,一碰之下果然發現此人已死,再一定眼喉嚨忍不住咯的一聲,差點就驚呼了出來!原來這屍體竟然是何無畏!何無畏的致命傷乃在背心,看來是遭到了偷襲。
“他死了,那舶主……”想到這裡東門慶趕緊衝了過去,伸手去扶張昌毅,一碰之下已覺他身體僵硬,而觸手處又覺冰涼,收回手來但覺溼溼的,竟然沾滿了鮮血!
“舶主!”東門慶要叫,卻終究還是叫不出來,扶起了張昌毅的上半身,卻見他人已死得透了,雙眼卻猶自圓瞪——竟是死不瞑目!
就在這時,角落裡忽然傳來一聲抽泣,東門慶警惕地轉刀相向,卻見張月娥縮成一團,手腳都被綁住,嘴也被塞住,正在角落裡發抖!
東門慶腦袋一片混亂,但他出海以來屢經變故,這時神經已歷練得頗爲堅強,因此只是混亂了一小會便冷靜了下來,心道:“鎮定!鎮定!”又想起來叫自己的是張益盛,暗叫了一聲:“中計!”
忽然艙門口兩聲驚呼,東門慶警惕地轉頭,卻見陳百夫和周大富兩人擠在艙門門口,滿臉的驚詫。原來周大富好事,還是偷偷過來要偷看招女婿的場面,陳百夫怕他惹出亂子也跟了過來。
“王公子?怎麼回事?”
東門慶這時哪裡還有時間去解釋這些,便向陳百夫打了幾個手勢,周大富問陳百夫:“怎麼?”陳百夫道:“王公子說舶主讓人害了!這裡有詭計!我們得快逃!大家快搶小船去!”
周大富一聽撒腿就跑,東門慶卻去給張月娥鬆綁,又拽起她要帶她走,張月娥彷彿沒了魂魄一般,沒人拉她不動,被人一拉她就走。
還沒出艙門,便聽腳步聲亂響,陳百夫低聲叫道:“王公子,有人來了!”
跟着便聽楊致忠的聲音喝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東門慶心道:“是他!這傢伙若也有份,那我就更說不清了!”心裡電光一閃,且將張月娥放下,含笑出門,向迎面而來的人作揖,見來人中以楊致忠爲首,幾個理事包括張益興、張益盛都跟在後面,於不辭走在最後,滿臉的狐疑,東門慶看看楊致忠越走越近,心道:“按眼下的情形看來,張益興應該不會對衆人說舶主已死,否則如何栽我的贓?只是不知楊致忠知道了不。”便向陳百夫打手語,陳百夫會意,道:“舶主剛纔召王公子議事,正要去請諸位呢,不想各位就來了。”
張益興張益盛兄弟見他們如此反應,對望了一眼反而一呆,楊致忠半信半疑,便走了過來要進艙,東門慶見他如此反應,心道:“這件事情張益興兄弟果然還沒對他和盤托出!”便作勢讓開路要讓楊致忠進門,實際上側側搶近了一步。
眼看兩人越靠越近,張益興忍耐不住,忽然叫道:“楊叔叔小心!”卻哪裡還來得及?東門慶已經衝前了一步,左手扭住了楊致忠的人,右手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跟在楊致忠後面的幾個理事見了無不慌張。
陳百夫喝道:“不想姓楊的血濺當場,便都給我讓開!”
——————今天心情大寬。
昨日知道kk的總編和我的責編都還看好東海屠,所以很高興。昨夜晚飯時又得到了一些訊息,弄明白了現在這家公司到底在做什麼,之前疑團一一解開,心中產生大恐怖,已決意辭職,有此決定之後,今晨起來,心裡反而放鬆。
所以覺得東海屠還不錯的朋友不用擔心了,我慢慢寫,大家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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