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偉、卡瓦拉等一覺醒來見情況有變,都感訝異,陳百夫道:“大家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衆人都搖頭,這才道:“其實剛纔王公子是故意跑的。”
沈偉奇道:“這是爲何?”
陳百夫道:“因爲王公子懷疑周大富有詭計,不過他很忌憚王公子,所以有王公子在旁邊時就不敢動,所以王公子才藉故離開,好安他的心,讓他露出馬腳?”
卡瓦拉聽得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道:“王公子是自己要離開的?周大富又有什麼詭計?”
“周大富有什麼詭計,我們還不知道。”陳百夫道:“不過,當我們日間才發現岸邊沒有大船時,大夥兒個個都很急,又很怕,甚至絕望,但當時最先說話的,卻是周大富。”
沈偉道:“這有什麼問題?”
“這貌似沒問題。”陳百夫道:“但王公子卻覺得周大富說的話太得體,而且太流利了,好像一開始就準備好了一樣。而且他覺得周大富只是怒罵,卻沒有表現得很急,所以懷疑這裡面另有機關!”
水魚蔡問:“什麼機關?”
“我們暫時還不知道。”陳百夫道:“但王公子當時已經囑咐了我要盯住他。大家記得周大富吃過飯後說要解手,悄悄離開麼?”
大多數人都搖頭說沒印象,沈偉道:“好像有這事。不過有問題麼?啊!當時你好像也離開了。”
“對!”陳百夫道:“我繞了路悄悄跟蹤他,誰知道卻被他發現,回來后王公子就和我說我們已經打草驚蛇,怕那周大富再不肯妄動了。但他不動手,我們又不知道他的詭計是什麼,所以王公子就藉着卡瓦拉發火逃走了,他估計他一逃,周大富才肯行動!果然,今晚輪到周大富接沈偉守夜時,他等沈偉起了鼾聲便悄悄爬了起來走了,跟着那佐藤秀吉也離開了——但他們卻不知道我一直在裝睡,所以他們的動靜我都聽在耳裡!”
卡瓦拉叫道:“那你當時爲什麼不叫醒我們!”
陳百夫道:“當時要是叫醒大家,就不知道周大富到底要幹什麼了!”
卡瓦拉道:“但是現在他人都跑了,我們還怎麼找他?”
“放心。”李純道:“王大哥已經追上去了,他追上去後又叫我來通知大家。一路上他會留下記號,我們走快點應該可以趕上。不過我們追的時候要小聲點,別讓他們發現。”
水魚蔡等都跳了起來道:“那還等什麼!快走!”
卻說當晚周大富繼沈偉守夜,等他聽見沈偉鼾聲想起便爬了起來,先走到不遠處假裝撒尿,回頭看看睡着的衆人沒動,便一步步地挪開,轉了個彎往西南方向跑去,跑沒多久,忽聽背後有響動趕緊伏下,不片刻走來一個人笑道:“周君,別躲了,我知道你在這裡。”
周大富不得已站了起來,皮笑肉不笑道:“我睡不着,到處溜溜。”
“你就別騙我了!”佐藤秀吉道:“我知道你一定還有沒告訴我的事情,現在你就要去做,對不對?”見周大富還要抵賴,佐藤秀吉道:“周君就不要對我說假話了,現在大家都睡着了,就我一個人跟上來,我既認定你有鬼就會盯住你!你要是不將事情預上我一份休想成功!再說,我和周君向來合作得很好,只要是彼此有利的事情,我一定會鼎力協助——難道周君的那件事情秘密到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麼?”
周大富沉吟片刻,心想:“這件事情多一個幫手也好。”看看篝火的方向果然沒人跟來,便湊近了道:“其實船長是讓我找機會在島上把那個王慶幹掉,如果能幹掉他,那麼第四日就回到海邊會合,要是幹不掉他,那船長會把大船開走,在這個島的西南方向等我們。這王慶好狡猾,我一直找不到機會殺他,所以只能用上第二個辦法。”
佐藤秀吉聽了心中竊喜,道:“這麼說來,我們還能回金狗號了?”
“當然!”周大富道:“船長留了條小船給我們,就我知道在哪裡。本來卡瓦拉等我也要帶走的,可恨他們居然被王慶說動了,沒辦法,只要把他們也留下了。”卡瓦拉等在金狗號上還算忠心老實,所以才能成爲火槍手,要將一個南洋土著培養成火槍手也不容易,所以非不得已門多薩也不想隨便放棄——他給周大富留下一條小船也是基於同樣的原因,因爲要找到一個人既乖巧佛郎機話又說得溜的人也並非易事。
佐藤秀吉催促道:“那我們趕緊走吧,別等他們醒了被發現!”一邊走一邊問那小船的位置以及金狗號的位置。門多薩來過這個島,知道有個藏船的好地方,那艘小船就放在那裡。眼看就快到了,周大富指着一塊大石道:“從這塊大石下面的縫隙鑽過去,就是一個三面峭壁的小灣,船就藏在裡面。”又跟他說了如何與金狗號會合。
佐藤秀吉哦了一聲,忽然絆了他一腳將他掀倒,跟着撲上去扭住他的手,舉起手來打了他兩拳,打得周大富莫名其妙,大叫道:“佐藤!你瘋了麼!”
“什麼瘋了!你以爲我真的會幫你麼!我是騙你的!要不是這樣,你怎麼會說真話!”佐藤秀吉說着又打了他兩拳。
周大富道:“佐藤,你……你也要幫那個王慶?你想清楚了!你要是現在跟我一起走,那麼很快就能回金狗號,要不然……”
“呸!”佐藤秀吉吐了他一臉唾沫,大聲道:“誰跟你這卑鄙小人一起!我也不是幫王慶!我是幫大家!我們大和人講的是信義!你以爲我會拋下大家自個兒跑麼!”
周大富還要勸他,黑暗中忽然有人道:“原來佐藤也是好人啊。”卻是卡瓦拉的聲音,跟着黑暗中陸續有人走出——他們聽了李純的話後迅速跟了上來,在十幾丈外就已經和東門慶會合了,但仍然不動聲色跟在後面,直到周大富被佐藤秀吉撲倒才現身。周大富見所有人都來了,心裡暗暗叫苦,佐藤秀吉卻已經站了起來,踹了他兩腳道:“我最看不起這樣的東西!”
東門慶走近前來,冷冷地看着他不說話,卡瓦拉等圍了過來又開始揍周大富,佐藤秀吉道:“我先去看看船,別再出什麼意外了。”
沈偉等忙道:“對,對。”
佐藤秀吉說着便朝那大石的縫隙鑽去,這時衆人都很信任他了,只有東門慶心懷警惕,給李純使了個眼色,帶着李純跟了上去。其他人都上來踢了周大富兩腳,沈偉指揮着水蝦蔡等將他綁了,然後纔跟着來尋小船。
過了那塊大石便是一個半圓形小灣,小灣處果然停泊着一艘小船,李純歡呼一聲衝了過去,跳上了小船,東門慶看到了船心裡也是一寬,看着李純歡呼雀躍的樣子微笑着搖了搖頭,佐藤秀吉也跟着上船,笑道:“別這麼跳,小心把船跳翻了。”
東門慶正要也上船去,忽然想起:“周大富坐着這艘小船去找金狗號自然沒什麼問題,但若是我們坐這艘小船去找金狗號,那些白番鬼卻還不一定會讓我們上船。嗯,得想個辦法,讓他以爲靠近的是周大富,待得兩船搭上,他看仔細時已經沒辦法了——除了動粗!”東門慶猜想門多薩之所以要來這麼一番曲折放逐自己必是有所顧慮,所以纔沒在金狗號上直接動手,因想:“他之前既然不想動粗,那麼這次如果我們能順利上船,他可能也不會動粗而等待下一次的機會……”
他正在那裡籌謀對策,忽聽噗的一聲,李純倒在船上不動了,東門慶回過神來,卻見佐藤秀吉正在扔掉一塊石頭!東門慶大驚,就要衝過去,佐藤秀吉已經取刀在手指着李純的背心厲聲叫道:“站住!退後!”
東門慶頓了頓,終於停下、退後,佐藤秀吉一手拿刀指着李純的背心另外一隻手也沒閒着,摸起李純的刀來,三兩下割了船繩,跟着用槳將船撐離岸邊。東門慶急了,便要衝過去,腳才入水,佐藤秀吉的刀便刺入了一二分,嚇得他趕緊又退回來。
後面的人也發現有異,大叫道:“怎麼了?怎麼了?”狂奔過來,但等他們奔到水邊,小船離岸已有數丈,佐藤秀吉撇了刀蕩槳划船,東門慶這才喉音狂嘶,撲進海水去!水魚蔡、水蝦蔡兄弟也先後跳進去追!但他們水性雖好,佐藤秀吉的船把式也不壞,一開始幾個人與船還保持着等距,但始終也追不上,而離岸愈遠,船的優勢也就越加明顯。
眼看船與人的距離越來越大,沈偉在岸上想起了什麼,忙叫道:“快開槍!”卡瓦拉等趕緊答應了,慌慌張張地填火藥塞鉛子,等準備妥當小船早離得老遠了。卡瓦拉開槍射擊,第一槍沒射中,佐藤秀吉聽到槍聲伏下了身子繼續划船,終於越來越遠,別說水魚蔡等追不上,就是卡瓦拉的火槍也威脅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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