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施工的是一幢工廠大宿舍樓,共十層,每層有一萬多平方米,現在只要拆完模板,裝模隊就算是完工了。
但如果不拆模板,勢必影響泥水工的進度。
換句話說,如果裝模隊不開工,工程就無法按期交樓。
出門在外,這些外來工,說什麼理想那是空話,真正的目的只有一個:爲了掙錢。
“大家不要亂鬧,你們放心,跟着我老黑做工,我就敢保證少不了你們工錢。”老黑沉默了一下,說道,“大家不要亂鬧,我出去和老闆談談。”
老黑剛出去,甘福和拿着紅花油走了過來,大聲說道:“我剛纔在市場那裡聽到個大新聞,你們猜猜是什麼?”
“死人?”
“不是,人是死了兩個,但大新聞是關於房東的。”爲了表示強調的意思,甘福和故意拉長了語調。
“是不是賠錢?死了人肯定要賠錢的,不然可就鬧翻天了,我剛纔就說看他怎麼收場。”
“當然是賠錢啦……不過,這次房東要傾家蕩產,撇開死人傷人的不說,單賠一部小車錢,就夠他喝一壺的,可以說,賠兩個死人的錢,都沒有那部車多。”
“什麼車那麼貴?”
“奔馳。”王一彪插嘴道。
“譁……大老闆。”
我低頭偷笑。
以我的資歷,確定是無法鑑別那部小車是不是傳說中的奔馳,但我可不贊同衆人的說法。
會有那樣年輕的大老闆嗎?
“你笑個屁呀,擦藥,明天還要開工……叫你進發廊你沒膽,害得我們兩個擔心半天……”
甘福和沒好氣的說道,突然意識到自己闖了禍,望着虎着臉站起來的翠鬆,“哦,翠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是說……”
“哎喲————”
工棚裡馬上傳出甘福和悽慘的痛叫聲。
第二天,整個工地都沒有開工,聽說是由於市場樓房倒塌事件影響,官方要對建築行業整頓。
建築隊一般都是由熟識的老鄉組成,而且時間久了,各個建築隊的人也彼此認識,工地停工,大家也樂得清閒,三五成羣的圍在一起喝酒聊天,或者是出外面玩耍。
甘福和就被王一彪拉着,到他紮鐵老鄉那裡喝酒。
而我,雖然兩次拒絕了翠鬆請我去逛街的要求,但在翠鬆將我的腦袋瓜按在顫巍巍的xiong部時,終於苦着臉陪她去了濄厚街,讓這肥妹小小的幸福了一回。
這這樣過了兩天,工地才恢復了工作,但老黑雖然找了幾次老闆,但沒有拿到工錢。
老闆沒有履行合同的約定,這樣的行爲等於是耍
賴,一而再,再而三,大夥心裡窩的那肚子氣在這一刻終於爆發:罷工。
“你們先去開工,我算好工錢,今晚收工回來就發,放心,我老黑說過的話肯定做到。”老黑好言好語的勸道。
“你那裡有錢?”
“我銀行還有點錢。”
“夠嗎?”
於是,老黑沉默了。
施工員和監理工程師來了,好言好語的相勸,希望大家能繼續開工,將頂層的模板拆完,以免影響了工程進度。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說,沒有一個人理他們,也沒有一個人出去開工。
第三天中午,老闆姚仁明終於來了,讓老黑將大家叫到工地的空地上。
這是一個肥頭肥腦的低矮中年人,*着濃重的本地口音,滿臉堆笑的的說道:“各位工人,我首先說明,由於停工原因,影響了施工進度,我沒有從公司取到錢,現在的原材料,都是我用自己資金頂上去的,現在我資金週轉有困難,希望大家多多擔待,我姚仁明敢做擔保,你們只要全部竣工驗收後,我一定會全額結算工錢給大家,現在,我請大家繼續開工,到時我也好到公司領錢,你們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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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和,他不是老闆嗎?怎麼還要從公司領錢?”我小聲問身邊的甘福和。
“小老闆,不過不是大老闆,換句話說,他只是個承包工頭,按我們的話叫大包……很多建築公司將工程項目承包出來,再承包給大包工頭,大包工頭再分包給小包工頭,也就是二包,三包。”甘福和說道。
“哦。”我恍然大悟,“原來是被門夾過腦袋的包工頭。”
“老闆,你不要說那麼多空話,先將前面的工錢給我們,我們馬上就開工將模板拆完。”肖鋒說道。
轟!
有人出聲,其他人跟着起鬨。
“姚老闆,你不是說在最後一層完工前,結算完大部分工錢嗎?怎麼現在就不給了,我們就那麼多一點錢,也影響不了你資金週轉,我一家四口等着寄錢回去。”
“老闆,我們現在沒錢吃飯了怎麼有力氣拆?你這不是要人命嗎?”
“我草,老子叫雞都沒錢了,做起工來不爽。”
強勢羣體在弱勢羣體面前,總是有着高高在上的優勢感,老闆在一幫他看不上眼的工人面前,他愈發要顯耀自己的成就感。
姚仁明原先好言好語的說着勸慰的話,但沒有丁點效果,大家只有一個目的:要工錢。
不給錢就不開工,而且,其中有人說了他的外號,於是,他覺得自己的驕傲尊嚴受到了挑釁,脾氣變得暴燥起來,罵人的髒話也脫口而出。
“你們這些蕩家產,撲街……
……搞建築多的是人,多了你們不算多,少了你們不算少,真的以爲你們是寶啊,我明白的告訴你們,要麼開工,要麼滾蛋,不要妨礙我工程,否則……。”
這些帶有侮辱威脅的話沒有起到效果,反而激起了大家的怒火。
“否則怎麼樣?”
“否則老子不客氣。”
“不客氣?什麼不客氣,難道你敢打人不是?”
“要人命,你不給工錢我們就不開工。”
“叫我們滾,可以,先給錢。”
“我草,別用那語氣威脅,老子不怕。”
一人難敵衆口,姚仁明氣得臉色鐵青,憤怒的瞪了眼衆人,轉身走了出去。
老闆離開,大家也沒有呆着的意義,討論了一會,就準備返回工棚,突然,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一羣人氣勢洶洶的衝了進來。
這羣人穿着各式衣服,手裡拿着鋼管,還有幾個拿着明晃晃的砍刀。
來勢洶洶,如狼似虎,兇狠猙獰,囂張的叫嚷着,揚着手中的傢伙。
黑*社會!
這種只有在電影裡看到的情節,沒想到竟然活生生的演繹在眼前,大家一時給嚇傻了。
“打手……是老闆叫來的,大家不要怕,抄傢伙,跟他們拼了!”王一彪眼尖突然間大喊道,拿了根鋼筋彪悍的衝了上去。
衆人醒悟過來,手忙腳亂的找東西。
“楊爽,你跟在我後面,機靈點。”我順手拿了個鐵鏟,甘福和突然擋在我前面。
我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怕傷到自己。
我聽王一彪吹噓過,河南人有練武的習慣,他自然也不例外,這次就是因爲打架砍傷了人,所以纔到工地做建築避禍的。
我不知道王一彪的話是否真實,但眼前的情形,我相信了他的話。
一馬當先,王一彪衝在最前面,一下子就給三個打手圍住撕打,以一對三,他竟然應付自如。
王一彪的彪悍,讓那些打手很是惱恨,一個紅髮青年趁他與前面兩人對持,偷偷繞到他身後,手中的鋼管高高舉起,朝着王一彪腦袋狠狠砸下去。
王一彪正與前面打手叮叮噹噹的鬥得正歡,那裡留意到背後有人偷襲,如果他給鋼管砸中,頭上掛彩是小事,倒地身亡可是大事。
眼看王一彪就要被砸個腦袋開花,肖鋒他們大聲驚叫。
“一彪,小心!”
“彪哥,後面!”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大吼一聲,勇猛的衝了上去。
你老尾,怕什麼,大不了是個死,電影裡那些英雄好漢不是常說,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