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臉樹要皮,出去吃飯,當然要收拾一下自己。
我們這幫打工仔,一心一意爲錢幣做奴隸,雖然我們不象那些暴發戶有錢,一件衣服就要過萬塊,但出去吃飯,也要將自己打扮齊整,要對得起觀衆,對得起祖國。
普工累髒是出了名的,如果穿着那污髒的工作服出去,人家不把你當乞丐趕出去,已經萬幸中的大幸,但將心比心,也會影響別人胃口啊。
何況,在別人的怪異視線下吃飯,自己心裡也不舒服。
所以,還是對自己的自尊尊重一點吧,但最重要的,是與曾麗芳這個大美女共進晚餐啊!
下班鈴一響,這些和尚般的人物,是一窩蜂溜回宿舍,翻箱倒櫃,將自己認爲最顯赫的衣服拿了出來,沖涼的沖涼,擦皮鞋的擦皮鞋,打扮的打扮,忙得不亦樂乎。
別人打扮,我卻在犯愁。
自己新來咋到,一沒有錢,二沒像樣的衣服,怎麼打扮?
如果穿那些士氣寒酸的衣服出去,自己倒無所謂,但會影響大家形象。
如果不去,那又會倒了大家興趣?
我在愁眉苦臉着,程建馬上看出了侃端,將自己那件剛買不久的新T恤遞了過來。
程建的舉動引起了連鎖效應,大家醒悟過來,幫我成了第一任務,慷慨大方的開始了集體行動:李清拿條牛仔褲,木凡遞雙皮鞋。
什麼樣的人是朋友?
當你落泊時,不遺餘力幫助你的人,就是朋友。
當你成功後,除了祝福你,從來不向你索取幫助的那些人,就是朋友。
多年以後,創造了自己東莞奇蹟的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朋友。
全宿舍人的集體行動,溫暖着我的心。
終於,在衆人努力下,我收拾得煥然一新。
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我本來人長得還算過去,平時穿得又太過普通,經過一打扮,突然間換了形象,用程建的話來說,看上去衣冠楚楚,風流倜儻,很有做小白臉的潛質。
木凡更是一個勁的讚歎我:這小子,就他母親的帥,老子要是這模樣,早將麗芳推倒了。
六點整,我們坑機部十二個風度翩翩的打工仔,有說有笑的出現在湘粵菜館門口。
但我們卻看傻了眼。
顧名思義,湘粵菜館就是一家以湘菜、粵菜爲主的菜館,裝飾豪華大氣,在這附近算得上有一定的檔次,生意很是挺紅火。
當然,讓我們這些打工仔傻眼的,不是停車場上擺放的五花八門的小車,也不是那幾個站在門口,身材高窕穿着旗袍,還有意無意的將雪白美腿,從旗袍下襬展現出來的迎賓美眉。
讓我們傻眼的,而是站在門口等候他們的曾麗芳和周小鳳。
今晚的曾麗芳,說不上傾國傾城,但絕對驚世駭俗。
颯爽的短髮,顯得精神抖擻。白嫩晶瑩的臉蛋,一件黑色短身連衣裙,在小蠻腰處,還調皮的紮了寬邊白色皮帶,將她那魔鬼S曲線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
三分相貌七分打扮,這句話用在曾麗芳身上最合適不過,何況她本人就很美,這是金城紙品廠全部男員工證實過的。
當然,鮮花還要有綠葉襯托,有比較才能顯赫突出,不然星爺的《唐百虎點秋香》,就不會有秋香回鬢一笑迷倒四大才子的精彩鏡頭。
站在曾麗芳身邊的周小鳳,也是金城紙品廠的文員。
一頭飄逸柔順的長髮,白晢的瓜子臉上戴着一副眼鏡,穿着黑色套職業套裝,整個人顯得精明而又幹練。
周小鳳容貌比曾麗芳稍遜,但貴在濃郁的白領氣質,兩人互相襯托顯赫,我們這些打工仔是看得兩眼放光,血脈噴張。
“喂,你們怎麼啦?不會是看到我叫小鳳來,讓你們震驚吧,嘻嘻,小鳳可是我軟磨硬拖出來的哦,還不快點歡迎。”曾麗芳看到我們一個個呆如木雞,微笑着說道。
“各位同事,我實在太冒味了,竟然不請自來,失禮。”周小鳳不愧見多識廣,落落大方的說道。
兩位美女一出聲,我們醒過神來,忙七嘴八舌的打招呼。
“小鳳,你能賞臉實在太好了,本來打算請你的,但又怕廠長大人怪罪,所以就…嘿嘿。”程建不愧是師傅級人物,連忙說道。
“我的媽呀,麗芳,小鳳,都怪你們打扮得象仙女似的,勾得我靈魂出竅,鼻血長流。”木凡誇張的大讚特贊。
對於稱讚,女人從來都是樂意接受,亞花嬌和周小鳳笑着應答。
衆人嘻嘻哈哈的走進大門。
點菜,敬酒,勸酒,這些在吃飯的流程,當然無一倖免,何況還有兩位美眉在場,刺激着這些打工仔的神經,舉杯觥盞,一個個都不甘做狗熊,免不了逞強豪飲,氣氛熱熾。
“程建,你剛纔說請周小鳳又怕廠長怪罪,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小聲問坐在旁邊的程建。
自己新來咋到,有很多事都不知道,這問題一直讓他困惑。
“哦。我好像沒有跟你說過這事。”紅光滿面的程建,看了一眼周圍,見沒人留意到我們,便小聲告訴了我金城紙品廠的一些內幕。
金城紙品廠的老闆姓盧,本地人,在太平、厚街鎮還開了廠,一時忙不過來,就將金城紙品廠的管理權放寬給廠長高佬,而高佬和周小鳳是情侶,已經拍拖了三年。
“哦,原來如此,你剛纔是怕高佬誤會——哈哈,看不出你這傢伙挺怕事的。”我總算明白了真相,笑着調侃道。
“嘿嘿,給你說中了,我和高佬
交往了幾年,他這個人xing格我清楚,什麼都好說話,就是對感情死心眼,喜歡吃醋,所以,我還是小心點好。”程建沒有否認,老實的說道。
說完,程建看了看周圍,詭秘的說道:“楊爽,小鳳剛剛走出去接電話,八九不離十是高佬打來的,如果沒猜錯的話,一會她準會提前離開。”
“是嗎?”我半信半疑的看着程建。
程建衝我笑笑,沒有再往下說,而是舉杯和旁邊的工友聊天拼酒。
很快,周小鳳走了回來,俯首在曾麗芳耳邊說了幾句話後,站起身,謙意的向衆人說了幾句話,然後說有事就離開了。
“我草,老同學,你真他的變神仙了,比諸葛亮還孔明,這樣都給你猜中,牛叉!”我佩服的對程建說道。
“呵呵,不敢當,不敢當,那樣太寂寞,我還是做凡人好點。”程建大笑。
“其實,你頭腦比我靈活,平時多留意一下就會明白的。”
我點點頭,善於思考的確可以讓人頭腦冷靜清醒。
突然,程建拍了一下腦袋,說道:“喔,楊爽,我都忘記了跟你商量,今天快下班時,高佬叫我問你,願不願意做送貨員?”
“送貨員?”我腦子裡馬上浮現跟着廠車出去的那些人。
“送貨員說白了就是跟車。我們廠不是有廠車嗎?送貨員就是將貨裝好車,送到客戶處,籤送貨單回來就行。”程建解釋道。
“送貨員工作比車間自由,工資相對也高,就是裝車、卸貨時累點,不過對你來說,這不是問題。其實,送貨是大有學問的,出去能見識多點東西,我看你頭腦靈活,覺得你比較適合。”
程建說到這裡,鬼鬼崇崇的湊近我耳邊,小聲說道:“最主要是送貨員有油水,其中的竅門,將來你自然會明白的。”
我皺緊眉頭,疑惑不解。
我是大山裡走出來的農民工,但也算是梅花村的高材生,油水的意思他自然略知一二,那就是撈外快拿錢的意思,但這錢從那裡來呢?
不過,拋開這個不說,程建在金城紙品廠是老油條,經驗比自己豐富,絕對說得上是良師益友,他說自己合適,那肯定沒有指錯路給自己走的意思。
我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點了點頭,說道:“好,我聽老同學的。”
程建笑笑,說道:“那明天我就答覆高佬,應該會馬上調過去——其實,你跟着我也沒什麼前途,最多象我一樣學會開坑機,然後做個師傅。你現在出去做送貨員,說不定將來會碰到好機會,可以創蕩自己的世界。”
多年以後的我,想起程建的這句話,心裡是無限的感激。
有時候,朋友可以將你往正確的方向推,如果不是程建,我可能就沒有今天的高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