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錢總在東莞經營工廠多年,那次是他遭受的最大的一次波折,巨大的虧空徹底擊垮了他經營多年的電子廠。
錢總怎麼也不會想到,他苦心經營十多年的電子廠,在那場波及全球的金融風暴的衝擊下,竟然也未能倖免受到衝擊而面臨倒閉。
儘管樂尚廠和SA簽訂了採購合同,但是在東莞,深圳一帶的生意圈中,工廠與工廠之間的採購合同並沒有多大的法律約束力。
客戶可以隨時取消訂單,他們不需要講任何理由,想怎麼操作就怎麼操作,反正都是採用月結的方式付款,供應商沒有拿到貨款之前,如果客戶取消了訂單,也只能是啞巴吃黃蓮。
這樣的運作方式對供應商有很大的風險,幾年後很多工廠開始扭轉爲贏,他們大多要求客戶先付款,然後再交貨。這樣做的後果對供應商來說自然沒有風險,不過對於客戶來說,風險卻是無處不在。
如果碰上不講信用的供應商,他們收到款後卻不發貨,客戶也拿他們沒轍,只能有苦說不出,他們承擔的風險就像當年的供應商一樣,不得不讓人感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人生風水輪流轉。
柳絮後來自己做生意時,她經常與供應商打交道,很瞭解製造行業的潛規則,深諳那些老闆們的精明與狡猾。
爲了讓工廠生存下去,他們想出各種方法偷工減料,降低成本,以求利潤最大化。在與那些工廠老闆打交道的過程中,既可以從多角度瞭解人性的複雜性,也可以洞悉世態人情的方方面面,從而可以更加熟練地掌握社會生存法則。
SA那次退貨對錢總的打擊很大,他明顯消沉了很多,爲了挽回損失,他打算去法院起訴SA。
諮詢律師後,律師告訴他,工程圖紙上標註的是純銅,但是沒有標明是用裸銅還是鍍錫銅,這個條款本來就存在瑕疵。如果他上法院去打官司,法院不一定會受理這類經濟糾紛。何況SA並沒有涉及到詐騙,法院只會建議協商解決,可是SA又不同意協商,他們堅決要求退貨,拒不付款。
事已至此,錢總也無可奈何,他不得不接受這個沉痛的現實。那次退貨風波中,他的電子廠虧損達到兩百多萬元。
到了12月底的時候,工廠的資金週轉已經相當困難,甚至連工資都發不出來。
錢總被資金問題折騰得焦頭爛額,無奈之下,他只得讓阿茹打了一張通告,告知全廠員工,所有人的工資推遲到元月底發放。
通告貼出來後,立即在全廠引起喧然大波。車間工人聽說工資要推遲到下個月底發,他們立即聚集在車間裡大聲喧鬧,以停工來抗議推遲發工資。
如今的員工可不像十幾年前那樣軟弱好欺了,以前都是憑老闆的心情來發工資,他想拖多久,就拖多久,想扣多少 ,就扣多少,沒有員工敢找他理論,即使扣了工資,他們也沒有地方可申訴,更別提停工抗議了。那些年只要有人罷工,當天就會被無薪開除。
隨着近幾年來各種法律法規的完善,以及工人們維權意識的增強,只要工廠拖欠了工資,工人就會去勞動局等單位投訴,相關單位也會爲他們出回維權。完全不像十多年前,根本沒有人會爲工人出面維權。
工人在車間停工鬧事後,生產主管多次勸說復工無果,他只得代表工人向錢總提出要求立即發工資,否則他們就不復工。
錢總本來那幾天的心情就不好,當他聽說工人罷工後,當即向主管大發脾氣,責怪他沒有安撫好工人,甚至還和工人們一道來要求發工資,明顯是故意給他添亂。可想而知,工廠遇到了那麼大的困難,哪來的錢發工資呢?
錢總是個服軟不服硬的人,明知那個時候不能對員工強硬,但他就是拉不下面子,堅決不同意工人要求發工資的請求。
如果錢總考慮長遠些,他完全可以從五金廠那邊挪點資金來給電子廠的工人發工資,先將他們安撫好,以便儘快恢復生產,說不定電子廠還有起死回生的餘地。
當時外貿部還有幾個大客戶,他們的訂單完全可以維持電子廠的運作。遺憾的是,錢總並沒有這麼做,他堅決不接受工人要求發工資的請求。正是由於他的管理不當,加之出事後不理智的處理方式,直接導致他的電子廠最後不得不選擇關門歇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