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課長作爲製造部門的領導,必須跟着生產線一起上下班,因此不管車間工人加班到多晚,他都要跟着一起加班。要不然,生產線出了品質問題,或者機器發生故障,車間工人打架,沒有材料,等原因而影響生產,到時他肯定又會被陳總批評。
製造部除了上班時間長外,他們的工資確實很低,那時車間工人的底薪只有350元一個月,加班費1.7元一個小時,車間班長和文員的工資都只有七百多塊,就連張課長本人的工資也只有兩千五百塊,當時與他發生爭執的阿麗,工資已經達到了三千二百塊一個月,她們額外還有提成獎金。
可以說,不只是張課長眼紅外貿部的工資和福利,辦公室其他部門的人員也很妒忌她們,就連本部門的船務,文員和助理,她們三人無形之中也與阿麗,阿彤和洪小姐保持了距離,就因爲她們三人的工資低,福利差。
張課長正在氣頭上,情緒失控般扯着嗓門大聲吼叫,發完牢騷後,會場上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剛剛與他吵得不可開交的阿麗。
不可否認,他說得很對,仔細比較一下兩個部門的福利待遇,難怪他會感到心裡不平衡。
平時他們付出的辛勞最多,到頭來被梅小姐罰的款也最多,如果車間出了一點事故,他本人也要被梅小姐和陳先生責罵。
車間人數衆多,工人的文化水平普遍都不高,加上他們都比較年輕,幹活也不是很吃苦。平時在車間裡喜歡打打鬧鬧,一不小心違反了所謂的廠規廠紀時,梅小姐就會毫不留情地處罰他們,處罰完之後,還會將張課長痛罵一頓,責怪他不會管理。
可以說處在張課長那個位置,真是裡外不是人。如果他對工人太苛刻了,又擔心他們不服從管理而辭職走人,車間人數減少了,外貿業務催貨的時候,他們的人手緊張,更加趕不出貨來。
另外,還有一個嚴峻的社會問題,使得他不敢過多責怪工人。萬一他和工人發生了矛盾,說不定走出工廠大門後,會被那些人伺機報復。
類似的案例在東莞,深圳已經發生多起,有些人就因爲在車間裡捱過組長,或主管的罵,出廠後,他們便伺機報復他們。
張課長上有老,下有小,他是家裡的頂樑柱,他肯定不希望發生什麼意外,要不然一家老小該怎麼辦呢?他在東莞打工多年,對打工環境中複雜的人際關係,外來工的生存狀況十分了解。
因此,要想盡力保住工作的同時,能做得既不得罪梅小姐和陳先生,又不與車間工人結仇,他在夾縫中確實很難做人。
也許平時在心裡積壓的不痛快太多了,那天在會場上經不住阿麗的一番激將,他一氣之下便講了那些過激的話。
當時在場的人很多,不過張課長相信,絕不會有人去陳總那裡告他的狀,這是做人最基本的道德問題,這一點大家心裡都有分寸。
平時工作上的矛盾歸矛盾,如果直接去老闆面前告同事的黑狀,除了前文提到的梅小姐外,其他人應該不會那麼無恥。
那天很不巧的是,就在張課長和阿麗吵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洪小姐從衛生間出來,剛好從會議室旁邊經過。
她清楚地聽到了張課長氣頭上講的那幾句“我們都是給你們外貿部打工的”“你們有本事去陳總面前告我啊?”等。
張課長心中的積怨太多了,當時氣頭上發牢騷口無遮攔,他和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洪小姐。
洪小姐原本就不是善茬,平時蘭蘭替她找張課長催貨時,他們也發生過不少爭執,吵過很多次,因次她早就對張課長不滿。
當她聽到那幾句對老闆“相當不敬”和“眼紅外貿部高工資,好福利”的話後,她忍不住氣沖沖地走上前去,厲聲質問張課長:“你講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呢?什麼叫做給我們外貿部打工?我們都是在給誰打工?阿麗和你討論的是生產進度,你有事說事就行,幹嘛扯那些工資高,福利好,去酒店大吃大喝的,這些與生產進度有關係嗎?”
阿麗的工資比張課長高些,不過她只是一個外貿業務,而且也很年輕,因此張課長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裡,所以吵起架來他也沒有考慮到後果,氣頭上講話時,他也沒有考慮到後果。
同時他也知道外貿部人員之間的矛盾都很深,阿麗即使受了他的氣,他相信她不會向洪小姐告狀。
不過他絕對沒有想到的是,當時在氣頭上講的過激言論,竟然都被洪小姐聽到了。
在她面前,他可不敢那麼囂張了,畢竟她是外貿部的主管,年齡也有三十歲。加之他也很瞭解她得理不饒人的脾氣,以及她在廠裡的工作資歷,陳總對她的信任,等,這些足可以讓張課長對她敬畏三分。
洪小姐在大豪廠工作多年,她雷厲風行的手腕和要強霸道的個性,全廠人人皆知。在大豪廠,除了陳總,陳先生和梅小姐外,沒有人敢在她的面前說三道四,除非不想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