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遠的辦事效率很高,不出三天,就讓人送來了錦繡行的歷年精簡賬目以及覈算下來的結果。
葉子青一個人挑燈夜戰,花了一日一夜的時間,把所有賬目覈算清楚,又確認了結果,稟告阿九之後,就拿了銀票,去錦繡行與白明遠互相切結。
阿九這回真真正正的成了錦繡行的二老闆,契約書拿到手上的時候,她得意地笑,笑得像朵花一樣的。
大概是穿越女主萬能定律作祟,沒幾日源祥記也傳來了好消息。
李老闆在白明遠的勸說下,總算是有所鬆動了,只是他堅持要見一下阿九,祖輩傳下來的事業他雖然無力再去支撐,但也總要交到他看得過眼的人手裡才能放心。
阿九帶着葉子青到源祥記的時候,正是傍晚十分,江州的夜生活十分豐富,很多酒肆飯店這個時候生意最好。
對面的望江樓燈火闌珊,人頭攢動,站在源祥記的門口就能很清楚地聽到對面傳來的喧譁聲,嬉笑聲以及觥籌交錯的聲音。
天色微沉,在一片朦朧的暗青色中,阿九能看到源祥記的門面沉靜而肅穆,門上的漆有些許的脫落,卻擦得一塵不染。店堂內只點着不多幾盞燭火,看上去有些幽暗,空蕩蕩的店堂裡,在微弱的燭光的照映下,能看到桌子椅子和地面都乾淨地光可鑑人。
前一刻還垂頭喪氣的夥計看到阿九和葉子青進來,臉上立刻迸發出興奮的光彩,他忙迎了阿九兩個進來,熱情地問,“兩位客官,想吃點什麼?”一邊又高聲叫道,“虎子,老三,來客人了,把鍋先熱起來!”
阿九看到眼前的桌子雖然有些老舊,卻擦得乾乾淨淨,桌邊的燭臺也沒有流到外面的滴蠟,心中暗自點頭,這家店雖然生意不好,但是卻並沒有因此而懈怠,瞧這廳堂內的佈置擺設,都證明李老闆是用心在經營源祥記的。
如此徹底地敗給望江樓,肯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她想了想,笑着對夥計說,“你們這,有什麼拿手的菜,給我們兩上四個冷盆,六個熱菜,再來一斤酒。”
夥計沒有料到阿九會點那麼多,高興地“諾”了一聲,便急匆匆地朝廚房跑去,一會兒,就手腳麻利地擺開了盤子碟子和筷子,給阿九和葉子青面前各自倒上了酒,說了聲,“您二位稍等,冷盆馬上就給您上了。”
阿九淺淺地抿了一口酒,略皺了皺眉,這酒很衝。她在袞州的時候曾經也喝過幾次酒,那兒的酒多是江湖豪客所喜好的烈酒,但是與這比起來,似乎還未及得上這個辣。江州是個講究風雅的地方,多的是文人墨客和生意人,怕是沒幾個人會喜歡這麼烈的酒。
夥計果然很快就上了冷盆,滿滿的四個大盆,都差點堆成了座小山。阿九夾了一筷子白菜絲醋拌海蜇絲,不禁點了點頭,海蜇絲很脆,白菜絲有些甜,醋很香,三者調和在一起,十分爽口;油炸小魚,雖然看着不太起眼,一團團的有些黏在一起,但是吃起來十分外脆裡嫩,口感綿密;桂花糖藕,香甜不膩;還有一道醬蘿蔔條,爽脆,清口,讓人忍不住要多夾幾筷子。
等嘗過了熱菜,阿九越發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這家源祥記無論是夥計的勤快和熱情,還是廚師的手藝都屬於上品,若是能從裝潢,格調,菜品的擺盤裝飾,以及酒上面入手,再加上自己腦子裡那些這個時代所沒有的菜譜和點子,這裡的生意想不好也難。
吃得差不多了,阿九招來了夥計,付了帳款,“你們的菜做得不錯,我想見見你們老闆。”
夥計有些爲難地撓撓頭,“老闆正在樓上等一位重要的客人,恐怕…”
阿九笑着問,“白老闆也到了嗎?”
夥計睜大了眼睛,嘴巴撅成個圓形,頓了一頓,方反應過來,他驚喜地叫道,“莫非您就是老闆要等的那位袁公子?”
見阿九點頭,他忙引着阿九上樓,“白老闆早到了,就在樓上等您呢。”
源祥記的老闆李守業與阿九想象中不太一樣,按照阿九的想法,應該是一個固執己見的老頭,沒想到他不僅不老,還十分年輕。看上去也就三十四五的年紀,中等個頭,容貌清俊,臉色有些憔悴,神情中偶爾閃過幾絲不安。
白明遠笑呵呵地問,“袁小弟可是到了,我和老李等候多時了!”
約定的時間是酉正,現在也不過是酉初剛過,阿九一向很守時,她笑着說,“這位就是李老闆嗎?幸會幸會!”
李守業打量着阿九,眼中閃過一絲懷疑和猶豫,“正是李某,袁公子客氣了!”
見李守業有些拘謹,白明遠主動調解氣氛,“袁小弟不用見怪,老李他不太擅長言辭,不過脾性很好,值得一交。”
阿九點頭稱是,“剛纔在貴店用了一頓晚餐,菜品口味都不錯,只是酒太辣了,嚐了一口就受不了。”
李守業臉上顯然有些訝異,但是談及源祥記的菜品,他臉上又忍不住有些得意,“我們源祥記的廚師是代代相傳的,手藝只傳子不傳女,又經過數次的改良,在整個江州,手藝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可是,我剛纔進來的時候,源祥記門可羅雀,對面的望江樓卻是人聲鼎沸啊!”
雖然殘酷了些,但一語道破了源祥記的現狀,讓李守業有些沮喪,沉默了一會,他才擡頭問,“那依袁公子的高見,源祥記還有救嗎?”
阿九自從見了夥計和菜品後,就改了主意,打算把源祥記從頭到尾都收下,所以爲了稍候說服李守業方便些,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說,“源祥記有着手藝精湛的廚師,和勤快熱情的跑堂,又佔據了這麼一塊好門面,若是在我手裡,自然是有救的,而且,不只如此。”
李守業有些不信,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富貴氣息太濃厚了些,一點都沒有生意人的樣子,他不由問道,“那袁公子說說看,源祥記的短處在哪裡?”
“門面黯淡,裝潢老舊,菜品不精緻,酒太嗆人。”阿九的這幾點當真是一針見血,讓李守業的臉色變了三變,“若李老闆能改變我剛纔所說幾點,了不得也就與望江樓能稍爭雌雄,若是想要徹底打贏望江樓,卻是遠遠不夠的。”
“那要怎樣做才能打敗望江樓?”李守業這時已經不再把阿九看成是個普通的富家子弟,單憑他的這份見解就已經在自己之上了。
阿九笑而不語,過了良久,方道,“那就要看李老闆你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