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懸在百尺高空中的七級浮屠,體積並不會很大,充其量不過半尺長,可以捧在掌心,如果不是疏璃瓦反射日光,閃閃發亮,搞不好還沒有什麼人會注意到它的存在。
但這麼一座小玩物似的東西,卻散發着非比尋常的壓迫感,雖然飄在高空,可是隱隱約約凝聚着一股沉重壓力,令孫武、任倘佯呼吸不順。
沒多久,這不祥預感更得到充分印證,因爲那座僅僅半尺長的寶塔,形象瞬間變得朦朧,緊跟着便迅速放大,迎風一晃,就成了一座巨型的七級浮屠,二十一尺的巨大體積,令人難以想像這建築物是如何懸浮上天。
這個技術問題,孫武與任徜徉都不是很關心,因爲在寶塔體積遽增的同一時間,一股排山倒海似的巨大壓力,出現在他們身上,將兩人壓得往下跌去,險些就跪倒地上;勉強擡頭一看,卻發現自己已被寶塔給罩壓住,與外界隔絕。
法寶。玲瓏寶塔!
情形的惡化似乎沒有止境,孫武與任徜徉正竭力運功,與上方的巨大壓力相抗,全身骨骼爆響不絕,臉色也是極度難看,突然四周溫度瘋狂飆升,虛空之中生出無名烈焰,熾狂火舌自四面八方而來,彷彿有生命似的襲向兩人。
孫武第一時間運起金鐘罩護身,儘管在排名上是慈航靜殿四大神功之末,但是置身於這種水深火熱的絕地。水火不侵的金鐘罩就比任何強大內功更爲實用,當任徜徉汗出如漿,身上衣服開始出現火苗,被金光所籠罩的孫武還能穩穩站立。兩腳像生了根似的牢釘在地,火舌侵入不了金光所罩的範圍。
“他、,敵人的大頭目果然有一套……”
任徜徉的聲音聽來異常沙啞,再沒有了平時的瀟灑自若。無論一件法寶有多厲害,若使用者沒有足夠能耐驅動,也不過是一件廢鐵,這個玲瓏寶塔的威力強大若斯,背後的操控者肯定就是呼倫法王。
力挫其門徒與護法四尊者後。孫武終於碰上了這個聞名許久的大敵,儘管還沒見到面,但首輪交鋒,孫武和任徜徉完全落在下風,被敵方用法寶給完全鎮住,甚至死厄臨身。
雖然處於壓倒性劣勢,但孫武與任徜徉卻不是全無翻本籌碼。如來神掌,震古鑠今,如果能以一式神掌硬拼。未嘗不能石破天驚,開出一條生路,孫武之前闖陣來此,便己打着這個主意,但現在全力催運金鐘第六關抗衡寶塔重壓,極是吃力。便朝任徜徉猛打眼色,希望他能率先發掌,自己壓力稍緩後從旁協助。
側頭望向任徜徉,孫武看到一雙閃爍着鬥志的眼神,任徜徉正籌謀反擊機會。但卻不像是要使用神掌的樣子,右手移向腰間,但卻像碰到一塊燒紅烙鐵般彈開,孫武定睛一看,發現任徜徉的腰帶裡似乎藏了把袖珍軟劍,但在寶塔的奇異空間裡。已被驚人的高熱所影響,熔化分解。
“……可惡,這時侯如果有把劍……刀也可以……有把兵器就行……渾蛋,這麼要命的時侯偏偏是空手……”
任徜徉爲了後着被破而憤怒,孫武卻覺得有點不解,慈航靜殿的四大神功之中,並沒有刀劍技藝,也從沒聽說任徜徉擅長兵器,現在他身臨險境,不動如來神掌,卻只想要找刀劍,難道他有什麼比神掌更拿手的絕技?
但現在已經不能多想,火舌逼到身旁,金鐘罩的護身氣芒漸趨黯淡,第六關已經到了支撐極限,如果潰散降關,以第四關的護身能力,在這高溫、高壓的環境中絕對撐不了幾分鐘,想要作些什麼,此刻便是最後機會。
“任兄,你……還發得出神掌嗎?”
“能發的話,我現在呆站在這裡,難道是等着和你說相聲嗎?”
這回答確實出乎意料,孫武知道使用神掌並非易事,自己每次使用神掌都幾乎是在賭命,但沒想到對任徜徉而言也是如此高難度,一時間不禁楞然,呆了數秒纔有主意。
“任兄你發不出的話,就由我來試試看吧。”
“你?喂,你別以爲如來神掌很容易使,其實它對功力的耗損,還有後遺症上頭都很……”
“再怎麼危險,都比立刻死在這裡要安全,不過有件事我要先作……”
孫武太過鎮定的表現,看在任徜徉眼中,只能用不知天高地厚來解釋,他打斷孫武的話,搶道:“廢話少說,我也許沒有辦法破塔出去,但……”
話說到一半就停住,因爲少年身上的金芒迅速衰弱,任徜徉心叫不妙,以爲他即將解罩降關,哪知藉淡下來的金光卻被其他顏色所取代,當紅、藍兩色氣芒迅速環繞少年周身,任徜徉張大了口,差點讓下巴碰到地面。
“易筋經、洗髓經,你、你才練了多久,怎麼可能……”
“別問,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練了多久,沒法像你一樣作得那麼好就是了。”
經過探索與嘗試,孫武僅將兩經的首章、次章給圓功。功力尚淺,又看過適才任徜徉地示範,全力一試,果然成功。兩經同時施用的效果呈現,自我易筋、洗髓一週天,胸痛的感覺大爲好轉,神清氣爽,疲憊被洗滌一空,就連那熾熱的燒灼感都減輕不少。
一經回氣,孫武立刻轉化真氣,再次凝聚自己最熟練的金鐘罩。最強的第六關力量,並非爲了防禦,而是用以出擊,二話不說便揮擊向任徜徉腰間。
籠罩住方圓數十尺範圍的寶塔影像,應該不是實體,就與之前四尊者製造的那片“結界”一樣,可以簡單穿越,只要把人送出烈焰飛騰的火圈,就可以逃離玲瓏寶塔的死亡空間。但在寶塔的高壓力場中。擊出的勁道會被削減,孫武必須先行回氣、聚氣,纔有推人過火圈的力量。
苦茶方丈對孫武有重生大恩,任徜徉是苦茶唯一的弟子,孫武斷不能看任倘佯喪命,更何況自己身爲慈航靜殿掌門。原就有責任要護衛本派弟子,所以事到臨頭,他幾乎是瞬間就決定,先用全力將任徜徉送走,再賭上性命與敵人一拼。
最多是同歸於盡,比單方面受死好多了。
哪想到,對方也是同樣的念頭,任徜徉雖是玩世不恭,卻絕不允許繼承恩師遺願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儘管嘴上說得難聽。可是一早便已決定要拼命送孫武離開,蓄勁良久,作出一擊。
結果,當孫武的猛拳擊中任徜徉腰間,任徜徉的一掌也打在孫武肩頭,兩股力量同時爆發,在悶哼聲中,兩人都被震得離地飛出,分別墜向一方。假如早點想到這個方法,刻意爲之,在兩股大力的反震輔助下,孫武與任徜徉大有可能分別突圍,但現在這卻變成了最大失策,兩人等若是互擊對方一記,力量不足,又被寶塔的強大壓力影響,離地不久便往下墜去,要摔入下頭的熊熊火海之中。
棋差一着、默契不足,孫武與任徜徉均是懊悔不巳,暗罵自己蠢笨,眼看就耍落入火海之中,正上方卻傳來轟然巨響。
“喝啊!”
一聲震人魂魄的長喝,正上方的寶塔天幕驟然碎裂,強大壓力、高溫烈火,在剎那之間不見,寶塔形象自頂端迅速崩潰,而一腳踏破七級浮屠的那道黑影,緩慢飄墜,神威凜凜,看來有若天兵神將般威武,將整個世界踩在腳下。
運作中的法寶,周遭都有能量力場守護,像玲瓏寶塔這樣的強力法寶,守護力場之強可想而知,要說將之一擊而破,那簡直是沒法想像的事,孫武和任徜徉震驚之餘,心同的疑問,就是想知道這道黑影……是誰?
(路叔叔?)
這是很沒道理的想法,路飛揚絕對沒有這種能耐,但多次承蒙路飛揚解圍,孫武下意識地有了這樣的念頭,然而,黑影靠得近了,孫武才發現那是一個黑衣人,儘管看不見面孔,可是……他雙臂完好,絕不是獨臂的路飛揚。
(不是路叔叔,那是誰?)
有能力突破呼倫法王的寶塔力場,來人能耐絕非泛泛,孫武一時間想不出來,這時腳下突生異變,整個人猛然往地下沉去,一下子就沉過了腰部,地面似乎軟得出奇,而且另一邊的任徜徉竟然也往地下沉去。
(地底有人?)
孫武才生出這個想法,頭頂上一股令人全身發麻的壓力再次出現,擡頭一看,赫然見到一隻無比巨大的手掌,驚人的十尺長度,隻手便彷彿遮天,正往地面拍落。
(這是什麼功夫?呼倫法王好厲害啊!)
和這隻遮天巨掌相比,寶塔空間中的三個人就像蚊蠅般渺小,當這隻手掌往下拍落,孫武只看到那名破塔而來的黑衣男子雙手高舉,朝那隻遮天巨掌迎去,兩股力量相互碰捶,迸發出燦爛的白光,整個空間在瞬間崩解碎裂。
時間真是計算得太巧,就在正上方兩強互拼的同一刻,來自地下的吸扯力量一下乎變大,將孫武與任徜徉拉入地底,及時遁走。
從混亂爲戰場中脫離,孫武和任徜徉由土中重返地面時,已經是在山地另一側,而站在眼前的接應者赫然是小殤與路飛揚。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安全起見,大家先回到大本營再說。”
衆人爲了避免嫌疑,沒有立刻回慈航本院,反而回到了居住過多日的無名小鎮,鎮上那間唯一的旅社。
孫武對這裡已經習慣,反而是任徜徉遇到大麻煩。他一回到小鎮上,便驚動了鎮上與他有交情的一衆鶯鶯燕燕,看到任徜徉身上帶傷、滿面塵土的狼狽模樣,幾十個人全都趕了過來,有的幫着上藥、倒水,有的咒罵兇手,還有的只負責哭,弄得任徜徉一臉尷尬。
利用這機會,路飛揚向孫武、任徜徉作出解釋,用滿不在乎的語氣,把兩個年輕人給教訓一頓。
“你們兩個真是太魯莽了,莫名其妙去搞什麼……什麼刺殺,人家呼倫法王馳名域外幾十年,是宗師級數的強人,就憑你們兩個碎料就能把人家幹掉?再等十年都未必可以。”
策劃整個救援行動的是小殤。儘管因爲身體因素難以使用法寶,小殤的行動能力還是很強,孫武才一離開,她便請妃憐袖從後跟隨協助,自己對是立刻去找路飛揚,讓路飛揚帶同赤魃等人一起出動。
小殤的鑽地設備,交給赤魃等人使用,再加上他們最近地下工程頻繁,掘地道已掘成專業好手,兩相配合,在孫武等人最危急的一刻及時將人救出。不過,如果沒有那名神秘黑衣人先攻破寶塔力場,赤魃等人縱然挖出地道,也還是無法突破力場到達地面,拉下孫武與任徜徉。
孫武問起了妃憐袖,得知她已經回來,毫髮無傷,但對於戰鬥過程隻字不提,顯然不願意讓別人過問本門的內部鬥爭。
“路叔叔,你們不是和妃小姐在一起嗎?當時的情形是怎麼樣?你們沒有看到嗎?”
“和她在一起?哪有?我一聽到你們出事,就想辦法來救你們了,哪會和她在一起?”
一說到救人,任徜徉就被點醒,用很懷疑的眼神打量路飛揚,質疑那個神秘黑衣人的身份,特別是路飛揚拉人入地的時間太巧,彷彿算定有人會協助攻破寶塔力場,這種種巧合構出的結論,任徜徉認爲路飛揚肯定與黑衣人有所勾結。
“勾結?我還真想咧,那個黑衣人一腳踢爆寶塔的力場,這種功夫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我哪認識這種高手朋友?如果真的認識這種人,那就不用上慈航靜殿盜經,直接請他教算了。”
路飛揚兩手一攤,把事情推個乾淨,但這答案卻不能令任徜徉滿意,進而提出了另一個可能。
“如果說你不認識他,那麼……你就是那個黑衣人?”
“我?別開玩笑了,我是獨臂,那個黑衣人可是有兩隻手啊,更何況我以前是在慈航靜殿練過幾個月的功夫,但又不是練四大神功,哪有能耐踏爛那個什麼塔的?真的要踏,我的力氣頂多只能踩爛蛋塔吧。”
路飛揚擡頭大笑,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而在他懷抱中的小蕩還跟着配合。
“我這邊還有半個吃剩的蛋塔,叔叔你要踩嗎?”
“哦!多麼貼心的小天使啊,叔叔沒有白疼你,蛋塔我們分着吃吧。”
“你們兩個……我踩爆你們的靈骨塔!”
遇上了這種對手,真是會被氣到手足無力,任徜徉深吸一口氣,問起路飛揚是如何抓準時間,從地底下救人的。路飛揚卻又點頭說在挖地道接應救人時,確實有個蒙面人神秘出現,自稱是慈航靜殿有危機時會出現的隱藏英雄,用沙啞的語調。指示說現任掌門必定碰到危機,被厲害的法寶所困,要路飛揚等在地下,隨時預備救人。
“蒙面人?就是踢爆寶塔的那一個?他有什麼特徵嗎?”
“有啊,很好認的,就與你們碰到的是同一個嘛,穿着一身黑衣,用黑布矇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確實是同一個。但……這也能算特徵?”
“這當然是特徵,不然你走到外頭看看,難道外頭有很多人都用這種打扮上街嗎?”
確實沒有人會穿這樣上街,但每個夜行的武林人士都是這種標準裝,如果調查今天晚上中土大地有多少蒙面黑衣人在活動,那個名單肯定成千上萬。
“姓路的,你真是鬼話連篇,這種高手會莫名其妙跑出來?他一定是和你串通好的。”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不肯信。我也不能掐你脖子逼你相信啊。”
“掐我?你一隻手掐得了嗎?哼,你說的是實話,那你告訴我,蒙面黑衣人現在在哪裡?叫他出來給我看看啊。”
任徜徉拍着桌子逼供,哪知道路飛揚聞言,兩眼一翻。對着屋頂叫喊。
“屋頂上的黑衣蒙面大俠,你要不要下來?這邊有個年輕人很仰慕你,說是要見見你。”
本以爲是胡亂叫喊,但當屋頂上傳來細細聲響,任徜徉與孫武臉色驟變。火速奔出門外,赫然見到一個黑衣蒙面人,在屋頂上縱躍如飛,背影依稀就是破壞寶塔的那位無名英雄。他身法好快,孫任兩人聞聲出門僅僅數秒,卻只能驚鴻一瞥地見到他的背影。一溜煙似的消失。
“想不到真的有蒙面黑衣人,這個人……是高手啊!”
從對方的動作、速度,孫武判斷得出這一點,但卻無助於分析蒙面人的身分,唯有望向任徜徉。
“啊?說什麼?我怎麼可能知道會是誰,江湖中臥虎藏龍,可能有這種身手的人太多了。”
任徜徉這麼回答,但孫武卻覺得他的表情、語調有些怪異,好像對自己有所隱瞞。
不過,孫武並無意深究旁人不願說的秘密,而當兩人一起回到屋裡,路飛揚已經逃逸無蹤,任徜徉在裹傷完畢後,將一衆紅粉知己哄離開,取來一壺濁酒,與
孫武對飲。
酒鋪小老闆的酒量自是不成問題,孫武與任徜徉喝酒,想要向對方問起苦茶方丈密藏寶貝的下落,但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開口,只得先談剛剛發生的戰鬥,雙方對呼倫法王的深不可測同感心驚,而剛纔的這一鬧,呼倫法王上慈航靜殿的行動勢必會延緩,但最遲明天,呼倫法王就會再上慈航靜殿,到時侯一場惡鬥勢必難免。
嚴肅的話題,不知怎麼轉到任徜徉的衆多紅粉知己,孫武很好奇爲何任徜徉在這鎮上會有那麼多的女性喜歡,到底是作了什麼,才這麼有男性魅力?能否說來聽聽?結果,任徜徉臉上地笑容變得有點僵硬,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那個啊……怎麼說纔好呢……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嗯?你不介意?那我就說說看吧。在我小的時候,我有一個夢想,希望有朝一日,普天之下的女孩子都能不受欺負……”
因爲這個夢想,小時侯在鎮上,任徜徉就喜歡幫左鄰右舍的姊姊妹妹主持正義,因此惹出的一些事,讓他被大人打得滿頭包,但卻從沒有改變過這個堅持。
到了長大以後,學會了本事,開始行走江湖,有了足以支撐夢想的武功。任徜徉更是勇於行俠仗義,只要在哪裡看到女性受辱,他也不管敵人有多大來頭,立刻挺身而出,甚至千里迢迢趕去替人出頭,因此而結下的仇家,實在是數也數不清了。
被任徜徉打成重度傷殘的對象中,不但有江湖名人。更有皇親國戚,他眼高於頂的個性,就算對方是天王老子也照打不誤,更無懼遭到報復,因此,在出道的首兩年,就碰上了幾場大規模的血戰,或是暗夜伏擊,或是白日約戰。任徜徉獨斗數十好手,搞到自己身負致命重傷,險死還生,可是傷愈後卻依然故我,雖然從不主動尋人報復,可是也絕不放棄堅持。碰到看不順眼的事,一定出手。
爲了這個狂放不羈的浪蕩子,慈航靜殿承受了空前龐大的壓力,各方責難與懲處任徜徉的要求,排山倒海而來。本來希望培養任徜徉繼承衣鉢的苦茶方丈。
不得不解除任徜徉的一切職務,將他貶爲一名尋常的俗家弟子。
“那個時侯,連官府都找上門,要求和尚師父把我交出來,否則官府就要上門拿人。想起來真是好危險啊,他們連軍隊都駐紮到山下了。慈航本院高度戒備,差一點就要爆發戰爭,千軍萬馬殺上山來,嘿嘿,結果誰也料不到,我居然碰到救命貴人了,你知道那貴人是誰嗎?唔,你真的猜不到?”
替任徜徉解圍的貴人,是一道由帝都火速送來的聖旨。
大武皇帝武滄瀾親自下令,賜封任徜徉爵位,兼贈御賜龍令,代天子巡狩,遇亂臣賤子可先斬後奏。這道聖旨的效力溯及既往,所以任徜徉之前所誅殺的皇親與大官,全部變成了死有餘辜的亂賊,那些羣聚在慈航本院的高官目瞪口呆,由原本的緝拿討伐,變成了盛大表揚後,灰頭土臉地離去。
天子之命,不容質疑,更何況這個天子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高深莫測,向來仰其鼻息作人的高官們,只有俯首聽命的份,別說是串聯抗議,就連問都不敢多問一句。
沒有人知道武滄瀾爲何下這道聖旨。很多人認爲,武滄瀾對慈航靜殿忌憚甚深,不願意與慈航靜殿發生正面衝突,所以被迫赦免任徜徉,然而,也有少部分人相信,任徜徉驕傲狂妄的個性,正合武滄瀾這個頭號狂人的脾味,這狂人素來唯恐天下無事,自然不願見到任徜徉這個火種就此熄滅,因此不但賜旨赦免於他,甚至火上加油,還給了他住後先斬後奏的特權。
這件事情之後,任徜徉變成慈航靜殿里人見人嫌的燙手山芋,不過卻也變成江湖上的風雲人物,一些仇家自認鬥他不過,唯有暗認倒楣,從此看見他就掉頭走,避免與
他發生衝突。
“其實,我不喜歡招惹生事,但我這個人……見不得女孩子在我面前掉眼淚,只要看到女孩子哭,我就忍不住要生氣。女孩子……是很嬌弱的,應該要捧在手上好好憐惜,怎麼可以讓她們傷心呢?”
任徜徉的表情,有着淡淡的哀傷,嘆道:“可是到後來我才發現,想要讓每個女孩子都不傷心,其實是不可能的,並不是單單行俠仗義就能作到……”
無論是武功、相貌、談吐,任徜徉都堪稱人中之龍,當他以拯救者姿態現身,鋤強扶弱,很少有女性能不被他吸引。遇到這種情形,任徜徉多數是能推就推,甚至不顧尊嚴地落荒而逃,但還是有極少數的幾位,因爲遭遇極慘,家破人亡,任徜徉救人之後沒法一走了之,只好帶回家鄉安置。
這些少女對他衷心慕戀,願意一天一天癡等下去,任徜徉苦勸無效,唯有相應不理,飄浪在外,只是每隔一段時間便回去一趟,探望留在鎮上的紅顏。儘管他平生最大志願是不讓女孩子流淚,但這些少女孤居小鎮上,日思夜盼,卻不知流了多少傷心珠淚。
“感情這東西,真是勉強不來的……這就是我的故事,抱歉,你一定聽得很無聊吧?呃,你幹什麼眼眶都紅了啊?”
任徜徉大驚失色,但孫武卻好像很同情他似的,一面伸手擦擦眼淚,一面拍了拍他。
“我懂,雖然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大概懂你的難處,真是難爲你了。”
聽任徜徉說完那些話後,孫武對他的看法已經完全改觀,覺得他雖然舉止狂傲放蕩,但其實是一個很熱血、很正派的好人,而且他勇於實現夢想,不畏一切的精神,確實打動了孫武,連他異於常人的性癖好都暫時拋諸腦後了。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纔不要被男人同情咧,你要是真的把我當朋友,那……趁你回去之前,把無孔不入掌的秘訣教我吧。”
“這個……”
對任徜徉有好感,如果可以的話,孫武也願意教他無孔不入掌,但偏偏自己就是不會,這掌法要從何教起?
可是這樣遲疑的態度,看在任徜徉眼裡,就只以爲少年是在待價而沽,要等自己開一個好價碼,實在是非常不夠朋友。
“小子,你別想錯了,我是怕你與呼倫法王拼完一陣後沒命回來,西門大俠的神技就此失傳,所以才急着要的。”
“呃,任兄覺得我死定了嗎?”
“你現實一點吧。姓路的雖然胡搞瞎搞,但因爲他的關係,我們今天試探了敵人的實力,看到呼倫法王的本事,你難道認爲自己打得贏嗎?就算你夠天分又夠用功,但你夠時間嗎?”
少年爲之語塞,知道自己手上的籌碼實在太少,還需要更多才行。正自沉吟,一個念頭閃過,少年請任徜徉助己一臂之力,若是事情能成,就用無孔不入掌的秘訣來交換。
“我還沒學^H小說?都市小說你的功夫,你倒是先要我教你本事,哈,你是現任掌門,藏經閣隨便你翻,有什麼東西需要我教?”
“劍法,或是刀法……就是你本來打算用來破塔的那一招。”
孫武的銳利觀察力,讓任徜徉吃了一驚,可是本來拼死拼活想學無孔不入掌的他,想也不想,一口就回絕了這個提議。
“爲什麼?你本來不是很想學無孔不入掌的嗎?”
“這個……總之別的可以,這個就不行,拿銀子換銀子,換了沒意義,而且太讓你佔便宜了,絕對不行。”
任徜徉的極度堅持,反倒是讓孫武感到好奇,慈航靜殿四大神功之中並無刀劍技,以任徜徉對這套絕學的極度重視,可以想見威力不在四大神功之下,他又是從哪裡學到這套絕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