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父親母親.兩個賤人——第二章 火急赴援.李代桃僵

“路叔叔,我姊姊……也是三美神之一嗎?”

勉力壓下心中的不安,少年開口問話,在提問之前,心裡已經有了相當的覺悟,準備好去承受那個答案。路飛揚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便選擇坦然相告。

“嗯,本來是應該由你姊姊親口告訴你的,但她拖了這許多年……是的,你姊姊鳳捷是三美神之一,更是裡頭最重要的關鍵人物,如果沒有她帶來樓蘭一族的知識與技術,即使有另外兩位,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之內,助大武王朝發展文明。”

即使有心理準備,孫武還是受到很大的衝擊,一開始他只想笑,那個只會整天酗酒的姊姊,居然是影響太平軍國之亂甚鉅的重要人物,這種事情聽來實在太過荒唐。

然而,路飛揚的凝重表情,又讓孫武不得不去相信,畢竟太多相關聯的線索,已經不能夠睜着眼睛裝作看不到。

慌亂的心情,一時間找不到出口,最後變成了一個不該再問的問題。

“路叔叔,那我爹爹呢?我的父親又是什麼人?”

這問題應該和姊姊的身分有同等重要(性),可是路飛揚聞言,卻只是輕率地揮揮手,滿不在乎地答話。

“喔,這個你就不用太在意了,聽完之後可以立刻忘掉。你姊姊告訴過我。

你們的父親……玉面猛男刀孫大虎,嗯……他是個(淫)賤。“

一直以來,從姊姊那邊問不出來的答案,終於在路飛揚的口中說出來。來自鳳捷的第一手答案。否定了苦茶方丈的認親,卻又帶來了新的震撼,儘管路飛揚的語氣輕描淡寫,可是聽在少年的耳中,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我……我的爹爹……是……是一個……”

“(淫)賊。”

孫武以前聽老爹說過,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時間,(淫)賊這職業在江湖上大爲流行,很多人自我介紹的時侯。都喜歡來上那麼一句“我是個(淫)賊”;而在自己所知道的例子裡,西門朱玉以一介(淫)賊之身,在大地上極度活躍,即使是在他身亡多年以後,仍有很多人對他懷念有加,崇敬萬分。

不過,聽別人的事情,和事情落到自己頭上,那完全是兩樣的感覺。幼時對父親的憧憬與幻想。總是把父親想像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仗義行俠、光明磊落,又帥又有本事,後來年紀稍長,覺得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把幻想稍稍修正。那也是往好人的方向去想,從沒想過自己父親竟然會是個(淫)賊,剎時間,整個人如遭五雷轟頂,完全楞在當場。

“那……那個孫大虎……不。我爹爹是像西門朱玉那樣的人嗎?”

這該算是少年最後的一點奢望了,即使是(淫)賊,世上也有西門朱玉那樣的人,從不作違反女方意願的事,如果能遵守這個大原則,那就算聲名狼藉。至少也不是一個荒(淫)無恥的敗類。

不過,路飛揚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卻讓孫武的一顆心筆直沉了下去。

“這個嘛……要說像,多多少少也有點像,至少大家都是男人,都有眼睛鼻子嘴巴,唔……香菱丫頭啊,你之前聽說是伺侯萬紫樓寶姑娘的,那過去二十年的著名(淫)賊,你應該背得出來吧。”

皮球一踢就被踢到了香菱這邊,香菱這才明白路飛揚爲何特別留自己下來。

縱使心中老大不願,卻也沒得逃避,硬着頭皮背出自己記憶中的資料。

“孫大虎,綽號玉面猛男刀,三十二年前出道,第一件犯下的案子是……”

香菱說出的資料中,孫大虎是一名不怎麼得意的(淫)賊,他擅使刀,不過也沒到上得了枱面的程度,一身武功在江湖上只能算三流水準,入戶偷香竊玉的同時,會順手牽羊,還有過打家劫舍的紀錄,在被官府迫緝甚急時,也作過賭場、妓院的保鏢,整體說來,缺少寺爲(淫)賊的品味,也不是一個風光得意的(淫)賊。

算起孫大虎的犯案紀錄,雖然前後犯過十多宗案子,但以一個(淫)賊的平均犯案數而言,這個數字實在不算多,而且也沒(淫)過什麼名女人,十幾件案子都說不上是大案,也因此,官府始終不曾派出一流高手追捕,讓他逍遙法外了二十多年,堪稱是(淫)賊中的一件異數,最後雖然是在官家手上死於非命,但也算不上被繩之以法,而是相當離奇的一個死法。

(唔,孫大虎的死因……該說嗎?現在好像有點不太合適,還是先擱置一下吧,要是讓這小少爺知道孫大虎死在什麼人的手上,事情就更復雜了……唉,我的頭好痛。)

香菱偷瞥了孫武一眼,事實上,假如不是爲了那個死因,自己可能還不會特別去記孫大虎的資料,但對於現在的孫武而言,或許還不需要知道這件事吧。

“……這……這樣也好,起碼我爹爹不是大奸大惡……”

垂頭喪氣,少年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不過,他馬上想到一個非常要命的問題。“路叔叔,你千萬不要告訴我,我娘是被我爹先奸後殺的啊!”

“你胡說八道什麼東西啊,你爹如果把你娘先奸後殺。那怎麼會有你?你真是和小殤學壞了。”

路飛揚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度,雖然是斥責,但孫武聽了卻覺得很安心,起碼事情不是最壞的那種情況。

“別想歪了,你爹和你娘……並不是那種不情願的強迫結合,對你娘來說,你父親並不是一個(淫)賊。”

“嗯,我明白了。就算是(淫)賊,一生中也會有一次真愛,是這個意思嗎?”

“呃……也沒那麼高尚浪漫啦……你娘姓顏……咳咳,香菱丫頭,換手。”

年長組沒有扛負起身爲長輩的責任,結果就是年輕人要倒楣。當孫武的目光朝自己望來,香菱還真希望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可以不用接下這燙手山芋,無奈的是。自己腦中還真是有相關資料。

“少爺,令堂……是一名青樓女子,與令尊……是因爲工作認識的,他們兩位的相處斷斷續續,十幾年中……先後共處過幾段美好時光……”

香菱萬般艱辛地挑選詞句,儘可能讓自己出口的話聽起來好一些。並且遲疑着是否該告訴孫武,根據資料上的記載,他除了有姊姊之外,可能還有其他兄弟姊妹。不過,看到孫武那雙瞪得有如(雞)蛋大的眼睛。香菱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沒用了。

“少爺!”

“我……我毋親是個……”

驚覺到香菱的出身,孫武硬生生把“妓女”兩字吞下去,這是他的體貼,但澎湃的悲怒心情卻需要個宣泄出口。

不能對任何人發脾氣,少年緊咬着下脣,雙眼中隱約有水光流動。最後終於還是剋制不住,向屋裡的兩人點點頭,一轉身就衝了出去。

“少爺。”

作爲貼身使婢,不可能在這種時侯放主子一個人,香菱想追出去,但一條手臂卻攔在前頭。

“路先生……”

對路飛揚瞭解得越深,香菱對這個中年人越不敢有絲毫小看,特別是知道他曾經實際參與過太平軍國之亂,甚至可能一度活躍於其中後,香菱對他更是抱持着半謹慎、半尊敬的心情,不過,雖然說這樣的長輩應該要尊重,但不滿的地方也是要適時表達。

“路先生剛剛說,讓我留下來聽,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就是爲了這樣的用途嗎?”

被迫向孫武作解說,扮了一個好大的黑臉,自覺無辜的香菱着實不滿,對路飛揚提出抗議,但路飛揚卻嚴肅地否認了。

“胡說,你這個姑娘心靈手巧,才堪大用,我怎麼會讓你作這種小事呢?留你下來,是有更重要的工作請你幫忙。”

“啊?要我作什麼呢?”

“等一下,我先淮備一下。”

路飛揚轉過身去,卻是用他的左手抱起被褥,整理混亂的牀鋪。無言的動作,彷彿給着香菱某種暗示,令她心中一驚,暗暗作着戒備。

“啊,久等了,牀巳經整理好,我們可以開始了。”

“路、路先生,你是少爺的長輩,不曉得有什麼事……”

香菱點醒路飛揚作爲長輩的身分,但路飛揚卻像沒聽見一樣,背對着香菱,眼睛看着牀上,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小丫頭,三美神之一的姍拉朵。依凱爾,你未必知道她的爲人與個(性),但她擅長的技術是什麼,你該略有耳聞吧?”

“嗯,紀錄上寫得很清楚,依凱爾前輩主攻生物研究,尤其擅長生命改造,還有各種(肉)眼難見的微生物創造。”

“是啊,那是她的強項,如果要玩什麼機械、機關之類的東西,她是不成的,頂多就是裝些三流的竊聽法寶,沒事笑歪別人的嘴巴。可是,如果有擅長機械技術的法寶開發師與她配合,她的破壞力與威脅範圍就整個不一樣了,儘管那個開發師目前身體狀況不佳,但提供點技術還是不成問題的……”

事關重大,路飛揚所說的話,香菱聚精會神地聽着,但路飛揚突然表情一變,對着擺在牀上的枕頭喊話。

“不過,那也沒什麼了不起啦,一個只會偷聽和偷窺的女人,就與水溝老鼠沒什麼分別,聽懂了嗎?你這個只會對女人噴鼻血的變態(色)(情)狂!”

一番話連珠炮似的喊出,香菱這才明白,那個枕頭裡可能藏着某種竊聽設備,不過還來不及說什麼,已經被路飛揚一掌拍在肩上。

“……就是現在這件事,拜託你了。”

“啊!你不能這……”

香菱確實聰慧,沒有問說是什麼事,瞬間反應理解過來,想抓住路飛揚,可是路飛揚卻在瞬間移位,一晃身就出了門口。

兩件事情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生,路飛揚纔出了門口,一件黑沉沉的金屬圓筒就從外頭高速射進屋內,引發了一陣撼牆動壁的爆炸……

衝出屋外的孫武,把激動心情全發泄在腳下,沒無目的瘋狂奔跑着,腦裡反覆迴響着剛纔路飛揚與香菱說的話。

自從那晚使出天子龍拳之後,孫武一直爲着自己的身世所苦惱。大武王朝現在的領導人,是那麼樣一個兇殘的暴君,自己纔不想與他有任何關係,偏偏身邊的人異口同聲,說自己是皇親國戚,這點實在非常困擾,所以才急於求證身世,找個答案。

來到慈航靜殿之後,苦茶方丈的認親,堪稱匪夷所思,但苦茶方丈說得真誠,再加上他沒有說謊的理由與可能,自己想不相信都不行。問題是,無論自己是皇室血裔,抑或是僧侶之子,這兩種說法都欠缺一個實在證據,最起碼得由自己親近的人給個答案,一切才能塵埃落定。

哪想到,找到的答案,卻比那兩個答案更爲不堪,(淫)賊和妓女,而且還是毫無感情的結合,早知道會問出這種答案,還不如不要問了。

“……才……纔不要這種爹媽媽呢……我的父母……他們應該是……”

理想的父母典型,應該是什麼樣的呢?

跑出山村,孫武在山道上狂奔着,耳畔風聲呼呼吹過,腦海中閃過許多的畫面。

自己所認定的父親,最理想的形象,就是老爹那個樣子,正直開朗,本領高強,對人也富有親和力,整天笑呵呵的,彷彿總是走在最燦爛的陽光下。

不然,路叔叔也好,雖然他最近的表現與形象,大大破壞了童年時對他的良好印象,但他確實對自己很好,仍然是一個很理想的父親形象。

“……胡伯伯、李叔叔,他們兩個也很好啊……可惡,爲什麼我爹偏偏是那種人……”

一棵大榕樹出現在面前,孫武不再狂奔,而是一拳一拳地往樹上打去。下意識地刻意壓低力量,孫武出拳的力道不重,雖然打上了幾十拳,但僅是打得樹上出現拳印凹痕,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

胡燕徒、李慕白,雖然說不上是理想的父親,不過起碼不是負分,然而,也許老天認爲自己並不配擁有一個正面形象的父親……

“……那……那也不必選一個(淫)賤啊……強盜、小偷、道士、和尚,都比選個(淫)賊好……與其讓一個(淫)賤當我爹,那我寧願……寧願選大武皇帝算了!”

怒叫聲中略帶哭音,孫武重重一拳打在大榕樹上,震得滿樹枝葉搖晃,中拳處樹皮爆裂,木屑混着幾絲鮮血飄落。

爲了這種事情掉眼淚,應該是很丟臉的事吧?孫武有這樣的認知,所以才選在這樣一個沒人的地方發泄情緒,可是,他的要求卻離奇地得到了迴應。

“你終於明白自己尊貴的血裔與身分了嗎?轉過頭來。叫朕一聲爹吧。”

陌生的男子口音,孫武心中一驚,猛然回頭,眼前只見一片黃澄澄的金光刺眼。映入眼中的那件黃袍,中間一尾五爪金龍騰躍雲間,睥睨蒼生,張牙舞爪,彷彿隨時都會裂衣撲衝而來。

(龍袍?)

就算再怎麼沒見過世面,孫武也讀過戲文故事,知道龍袍是穿在什麼人身上,心神劇震。不敢置信地移動目光,想確認這件龍袍的主人,看看他有着怎樣地一張臉。

龍袍之上,孫武看見了一頂串着珍珠爲華麗皇冠、兩撇極具威嚴的八字鬍,還有……一張熟得不能再熟的笑臉。小殤牙穿龍袍,頭戴皇冠,藉上兩撇八字鬍的臉蛋看來非常滑稽,卻又一本正經地昂首闊步,搖手對孫武說話。

“嗨!兒子。朕是大武皇帝,這個老爸你覺得怎麼樣?朕有後宮三千,可以免費附贈你一羣老媽。”

透過喉間的變聲器,小殤用成年男人的聲音說話,威嚴的語調聽來有幾分真實感,但卻更讓孫武察覺到自己剛纔的氣話是何等荒唐。

“嗚……嗚……大武皇帝也不行啦!”

淚水飆飛。不想被小殤看見自己窘樣的孫武掉頭就跑,可是才跑出幾步,腳下陡然一緊,被某樣極堅硬的東西套住,登時失足跌倒。重重撲倒在地。

“你要跑到哪裡去?跑掉就可以解決問題嗎?遇到事情就跑掉的話,你會變成斷手的潦倒流浪漢喔。”

小殤收回套住孫武腳踝的鋼圈,讓孫武站起身來。重重跌了一下,孫武的身上滿是塵土污泥,很是狼狽,但激亢的情緒倒是冷卻不少。人也重新冷靜下來。

“小殤,你不該拿別人父母來開玩笑啦!”

“你不喜歡開玩笑?哈,還真了不起,當了慈航掌門之後,架子大了很多嘛!那不然這樣如何?一拳先把你打到吐,然後踩着你的臉來說大道理,這樣子夠正經吧?你比較喜歡這樣?”

自小便給恐嚇慣了,孫武對小殤地高姿態覺得理所當然,儘管明知道她身體狀況不佳,不能使用法寶,但孫武仍是“體貼”地接受了這樣的恫嚇,壓低聲音回話。

“我……我覺得大家還是輕鬆一點好了,不要太正經。”

清醒之後,逃跑就沒什麼意義,孫武和小殤一起坐在大樹下,喝了口水,開始說話。

“父母很重要嗎?你沒有爸爸媽媽養,還不是一樣長到那麼大了,現在爲這種事情受打擊,太難看了。”

“話不是這樣子說,父母爹孃是一個人的根本,哪可能不受影響?你又沒有一個當(淫)賤的爸爸,當然說風涼話。”

“就算有,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影響,因爲我就是我啊,同樣的道理,小武也就是小武啊,不管你爸爸是(淫)賤,是和尚,或者是大武皇帝,只要你還是你,這樣不就夠了嗎?你身邊的人,有哪個會因爲這樣就對你不同的嗎?”

只是一句話,就把少年被懸吊在半空的心穩穩接了下來。類似的話,香菱也說過,說得更委婉、吏好聽,但問題似乎不在怎麼修辭,而是在發言人的份量,現在小殤的一句話,就讓孫武覺得好像心口一塊大石落了地。

仔細想想,自己身邊的人本不多,無論是老爹、姊姊,還是其他幾位叔叔伯伯,自己都確信他們不會因此改變態度,只要是這樣,一切不就足夠了嗎?人生在世,本來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自己的……

“小殤。謝謝你,你想得好透澈喔,我記得以前你還對我說過……”

孫武想起了小時侯,自己與小殤的處境相同。兩個無父無母的孩子進行討論,常常猜測自己的父母是何等樣人,那時的小殤,並不是現在這樣全不把父母存在放心上的。

“咦?小殤,你的父母親是什麼人啊?”

與自己的情形不同,幼時的小殤對父母還有點模糊印象,只是年紀太小,講不清楚。現在年紀大了,應該就能根據那些印象來找線索,說不定還能找到小殤的父母,親子相認。

不過,這個話題似乎碰到了小殤的(禁)忌,她幾乎是立刻轉過頭去,冷冷的扔一句話過來。

“……兩個都是賤人。”

短短的話語,蘊藏着刀鋒般的寒氣,孫武閉口不言。不敢在這上頭多問一句,以免踩着老虎尾巴,被盛怒的猛虎重重咬一口。

(不過……原來小殤已經知道自己父母是什麼人啦……)

這還真是個驚人的發現,但因爲小殤明顯不想提起,孫武轉而問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小殤,你身體怎麼突然不舒服了?我記得你以前幾乎都不傷風感冒的。你居然也會身體不舒服,我覺得太陽都快打西邊出來了。”

“……你居然用這種口氣在和我說話,是不是真以爲我沒有殺傷力了?”

這種錯誤孫武是絕對不會犯地,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經充分明瞭。小殤能不能使用法寶與有沒有殺傷力,那完全是兩碼子事,即使不能使用法寶,小殤還是有種種神出鬼沒的手段,讓每個爲此掉以輕心的人吃上大虧。

(咦?這麼說來,小殤以前也曾經有這種狀況。不能運用法寶,這可不是第一次啊!)

細心點回想,這其實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小殤並不是打一出生就會用法寶,她剛上梁山泊的時侯,也很單純只是個孤僻冷漠的小女孩,至於學會法寶的種種知識,那都是後來的事,在她修業有成之前,她也是這麼一步一腳印地走過來,也曾經因爲自身力量不足,消耗太大,以致不能使用法寶。

不曉得從什麼時侯起,小殤修業藝成,彷彿再也不受普通常識所限制,用起法寶時能量無窮無盡,別人最擔憂的心腹大患,於她而言從不存在,肆無忌憚地使用各種的法寶,成了梁山泊的頭號動亂根源。這些事……細想起來都很正常,只是因爲時間太久,自己全都給忘了而已。

“小殤,你在梁山泊……這些本事是誰教你的?是姊姊嗎?”

過去孫武對於鳳捷授藝於小殤一事,多多少少有點察覺,若無明師指導,小殤是如何憑空變成法寶開發師的?這個問題在剛剛被路飛揚揭破後,已經沒有否認的餘地,所以小殤很爽快地點頭證實了。

“一半一半啦,有一半是她教的,不可能是全部,你也知道,她能清醒教學的時侯不多。”

這倒是實話,一個整天喝得醉醺醺的酒徒,要指望她能夠清清醒醒地認真授業,這不但是癡心妄想,甚至根本就是一種幻想。不過,姊姊一下子多了個顯赫的身分,變成了大人物,這種事情一時間還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三美神……這名字好怪,聽起來真不像是中土人的感覺。姊姊是三美神之一,爲什麼以前她從來沒提過,完全不告訴我呢?”

“告訴你有什麼意義嗎?三美神對太平軍國的覆亡有決定(性)影響,一直到現在,還有很多人想找她們出來,或是利用她們的知識與技術,或是找她們復仇。

鳳姐都已經躲到梁山泊去了,當然不想你再按觸這些事。“

聽小殤這麼說,孫武頓時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過去姊姊都是說,因爲父母在外頭惹了太多是非。仇家太多,所以姐弟兩人才不得不到梁山泊避禍,不過現在聽來,三美神的名頭與重要(性)可比什麼(淫)賊高得太多,那些恩怨說是全針對鳳捷而來,那還比較有可信度。

“這個可能(性)很高,因爲姊姊的個(性),總喜歡把責任左推右推的。每次都是把帳本扔在別人頭上,從不會自己親自下去算帳的……咦,小殤!”

突然想到的另一個可能(性),儘管這念頭有些異想天開,不過孫武還是決定把話問出口。

“小殤,你在梁山泊的時侯都不會生病,現在到這裡就生病,你……你的病是因爲你不能離開梁山泊嗎?”

愚者千慮,必有一得。素來遲鈍的呆子,也有偶爾思慮準得驚人的時侯。這句話一出口,小殤像是觸電似的震了一下,立刻轉過頭來,惡狠狠道:“這種事情是可以隨便說的嗎?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事情怎麼可能是這樣子,如果連你這種遲鈍的呆瓜都猜得到。那世界就沒有天理了。”

疾言厲色的否認,但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眼中,這個否認無論是腔調、表情,都帶着太多的不自然,讓孫武肯定自己的猜測沒錯。甚至還因爲自己一次就猜對,大大地感到錯愕。

小殤一離開梁山泊就會生病嗎?這推論自然是不對的,如果一離開梁山泊就會有事,那小殤早就出事了,可是……對照起現在的狀況,這個推論似乎該修正爲:離開梁山泊太久就會出事。喪失使用法寶的能力!

(果然這個世界還是有點天理,哪可能法寶無限制一直用,人也沒半點負擔的?小殤要無限制使用各種法寶,就要待在梁山泊,否則時間一長就會有問題,應該是這樣吧?)

身爲小殤的青梅竹馬,孫武自認很瞭解小殤的生活習慣與細節,但卻對此事一無所知,孫武頓時有種不是味道的感覺,不過再轉念一想,這個秘密等若是小殤的一個大弱點,嚴重程度彼關(性)命,如果她會把這秘密隨意告知,那才真的是不分輕重,腦袋有病。

“呃,小殤,你身體明明就不好,爲什麼還一直待在這裡,不回梁山泊去呢既然病因是不能夠離開梁山泊太久,那麼回梁山泊就是治本之法,孫武不明白小殤爲何不對症下藥,難道這裡還有什麼事情令她放心不下嗎?

“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貪玩,想要在外頭多玩久一點,所以纔不願意回去。唉,小殤,你這樣子是要玩不要命,如果讓姊姊知道,她一定會用力掐你耳朵的。”

“哦?是嗎?鳳姐她聽見了我們這段話,會想掐住的耳朵,應該不是我的吧?”

聽孫武這麼說,小殤翻起了白眼,微帶些火氣地冷冷回答。與這樣遲鈍的人長時間相處,脾氣就會變得很暴躁,如果說孫武之所以養成今日的溫和個(性),是因爲長期幫小殤收拾善後,那麼小殤的個(性)變得如此,孫武也是脫不了責任。

不久,當孫武的心情能夠平復,預備和小殤一同回去,免得衆人擔心,這時妃憐袖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真是很對不起,因爲本派的事,剛纔牽連到了小武先生,我是專門爲此來致歉的。”

孫武與華孤峰的戰鬥,妃憐袖自始至終都站在一旁遠觀,沒有給孫武任何幫助,這一點孫武並不覺得有何不妥,畢竟紀憐袖有她的立場顧慮,自己仗義出手時,可沒有希望她會過來幫忙。但對紀憐袖而言,在朋友遭難時猶豫不決。這就是一種罪惡,碰觸到她心中(禁)忌的一條線,令她滿心不安,爲此前來道歉。

“紀小姐,那個華孤峰是什麼人啊?態度真是不友善耶,怎麼河洛劍派的人都這麼兇嗎?”

令孫武感到困惑的是,河洛劍派的人似乎對自己存有強烈敵意,不但不希望看到自己接任慈航掌門,簡直就是想把自己除之而後快,自己有作什麼得罪他們的事嗎?

“這些事情,我稍後向小武先生解釋,但可以先讓我看看你的手嗎?”

手應該是沒有什麼特別好看的,孫武很自然地把手伸出去,但紀憐袖握住後,額頂的第三隻眼陡然睜開放光,明耀的白光在孫武右臂閃過一遍,看似平常的皮膚突然起了異狀。

“這是……”

不久前與華孤峰戰鬥時,孫武也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古怪,但那異狀一現即逝,看不出什麼東西來,而此刻在紀憐袖天眼明光的照耀下,孫武手臂的皮膚浮現了一些痕跡。乍者之下,彷彿有數十隻水蛭似的軟體生物,正在手臂血(肉)中潛入浮出,但有少部分已經僵化。並且逐漸化爲乾燥的粉末。

“果然沒錯。姍拉朵。依凱爾,三美神之一,最擅長的技術就是各種生物改造,當年是最出名的生體兵器王,如果我沒有看錯,她是將這些改造生物植入小武先生體內,用以補強你的骨、(肉)、血,這等醫療手段……從某些方面來說。倒是一個治本的良方。”

佛血舍利之所以引起內患,是因爲常人的血(肉)之軀根本就無法負荷如此龐大能量,一經驅動,能量就像怒潮潰堤,將沿途經脈全數摧毀,以致宿主身亡。姍拉朵的方法,是用改造後的異種生物植入孫武體內,與其血(肉)同化,修復破報傷處的同時。也幫助強化本身(肉)體,確實不失爲一道治本良方。

“現今的醫術,無論是鍼灸或是用草藥,甚至請絕世高手幫小武先生推宮過血,都只能暫時舒緩你的內患,僅爲治標之法。解鈴還需繫鈴人。

由法寶造成的難題,還是得由法寶來解,這些時日我反覆思索,都想不出妥善的方法,因爲我所知道的法寶開發師。他們並沒有能耐解決你的問題。“

紀憐袖向孫武解釋,當今世上的法寶開發師,其中的九成都是鑽研機械技術,這類的開發師就算再厲害,除非孫武願意把半個身體改成金屬結構,否則他們的技術根本派不上用場。

至於生化類的開發師。人數少之又少,其技術又受到朝廷高度管制,紀憐袖僻居島上,對這方面所知不多,儘管預感這可能是解決佛血舍利內患的關鍵,卻苦於自身見識不足,說不出個具體策略。

“……大多數的生化、特殊系開發師,都被朝廷蒐羅在帝都王城,統一管理,要向他們求醫就只能上京,但以他們的本事,未必就能治療小武先生的內患,我正爲此發愁,想不到你有此福緣,居然有幸遇着姍拉朵女士,而且她還願意出手相助,這可是很難得的事啊……”

不用紀憐袖補充,孫武也能想像,以姍拉朵的脾氣之惡劣,普通人上門求醫肯定會踢到大釘子,別的不說,只要患者是男人,她不但會見死不救,甚至還大有可能倒幫一把,讓患者藥到命除,保證穩死不用拖;自己如果不是靠着姊姊的大面子,別說得到她救治,恐怕早就成爲她的藥下亡魂了。

“姍拉朵女士在太平軍國時期就是出了名爲冷麪無情,誰的帳都不認,小武先生是怎麼打動她的呢?唔,我猜是苦茶方丈的面子吧?太平之亂後,三美神先後失蹤,各路人馬都在找尋她們的下落,沒想到是藏在慈航靜殿裡,無怪這些年來沒半點消息,苦茶方丈也算是深謀遠慮了。”

香菱能從孫武的話語中猜到傳法長老身分,紀憐袖的才智不在香菱之下,要推測出孫武是如何遇見姍拉朵自是不難,但對了前半截,後半截卻是大錯特錯,孫武也無意解釋,支支吾吾地不作回答,這反應落在紀憐袖的耳中,只讓她以爲所料無錯。

“小武先生能夠遇到姍拉朵女士,這點是你的福運,不過……佛血舍利是特質系法寶中的第一神物,說得直接與明白一點,我不認爲憑着人力便能夠扭轉它的傷害,姍拉朵女士雖有通天之能,卻終究也是個人……呵,太難理解了嗎?其實很簡單,你看看自己的手臂就知道了。”

當孫武順着紀憐袖的示意,朝手臂上看去,只見到越來越多的血蛭蟲僵死在手臂上。迅速化爲白色粉末。隨着血蛭蟲的粉碎,胸口突然生出一股鬱悶感,呼吸不暢,好像什麼地方受了傷。正在慢慢發作。

這異狀不用解釋,孫武一看也心中有數,植入體內的異種生物多半是代己承受衝擊,不堪負荷而粉碎,換言之,這東西仍有缺陷,戰鬥時所負荷的力量若是太大,蟲體瞬間碎裂死亡。那麼戰鬥中的自己同受波及,可能瞬間就傷重斃命。

可是,與其說這是意外的缺點,倒不如說是意料之中的缺點。佛血舍利所造成的內患,令多少能人異士束手無策,若姍拉朵只是小試兩手,就輕而易舉把問題解決,這種事情未免太過荒唐,再加上姍拉朵是那樣亂七八糟的個(性)。孫武心中早就存着“一定在哪些方面還有問題”的想法,被紀憐袖這麼一揭(露),倒是並不驚奇。

問題是,就算我到了問題,但該如何解決,卻又是一個令孫武困擾的問題。

正想說是否該再回去找姍拉朵,紀憐袖卻提出了個問題,想知道孫武對於使用法寶會否反感。

“不會啊,我又不是慈航靜殿的門人,之前雖然自己沒有在用。

但我並不討厭用法寶的人啊。“

“那……這裡有一件小禮物,請你收下,也許你用得上。”

紀憐袖所拿出的,是一枚(雞)蛋大小、顏色混濁的黃色珠子,孫武一接過,珠子就像冰溶於水般沉入掌心。

“珠、珠子到哪裡去了?”

“這是河洛劍派最近幾年新開發出的法寶。元氣玉。基本構想是在丹田受創的時侯,短暫融入體內,代替丹田運作。其實這法寶的製作還沒有完成,目前製造不易,河洛劍派十年來僅造了三顆。”

“三顆?這麼貴重?”

孫武對於這數字大感詫異,可是話纔出口,小腹就捱了小蕩一記重拳,與過住不同的是,這次打的一點也不痛了。

“笨蛋,這是特殊系法寶啦,能做得出來就已經很好了,不要挑三揀四的,不爽自己去做啊。”

聽見是特殊系法寶,孫武爲之一驚,在三大類的法寶系統中,以特殊系法寶最是深奧難解,現今爲人所知的幾件特殊系法寶,若非挖掘遺蹟所得的古物,就是花費偌大人力物力所創發,由於製造特殊系所需的成本太高,不是一兩個天才開發師能完戒,就連小殲也未能嘗試製作。

再回想到那顆昏黃色珠子沉入手中,充分與(肉)體結合的現象,超越尋常金屬土石,正是特殊系法寶的特徵,紀憐袖剛纔說這法寶能夠代替丹田,運轉真氣,那就是幫自己再多加一道補強,和姍拉朵的異種生物相互輔助,把(肉)體的負荷度逾倍提升。

“元氣玉是本派精研數年的法寶,不過,有幾個技術難題尚未克服,就是運作的時間不能超過一刻鐘,所承受的能量也不能太強,否則元氣玉就會碎裂。這原本是爲了掌門與派中高手而研發,因爲有這些缺陷,所以久缺實用(性),但以小武先生目前的修爲……”

紀憐袖沒有說得很清楚,但孫武還是聽出了她的意思,那就是元氣玉雖然有缺陷,不能如原先預期的那樣,給河洛劍派的頂尖高手供用,而佛血舍利所蘊含的能量,更遠在這些高手之上,想憑籍元氣玉來使用舍利,後果肯定是粉身碎骨,但如果只是使用現有的武技與力量,還在負荷範圍之內,這個技術上的缺陷也不存在了。

妃憐袖又道:“目前的元氣玉,有能量的承受上限,這也就代表小武先生你的修爲受到限制,因爲如果你武功大進,元氣玉肯定沒法承受,換句話說,你的武功以後很難再進步了,這樣子也可以嗎?”

“嗯,我想大概沒什麼關係吧。”

孫武的豁達態度,讓妃憐袖非常錯愕,畢竟對尋常的武者而言,修爲無法再進一步,這個嚴重(性)僅次於被廢武功,但孫武卻像是在說一件芝麻小事,這詭異的反應實在令人難以索解。

“不用想太多,這傢伙的腦子和一般人不一樣,你不能拿平常人的標準去看他啦。”

與孫武自小一起長大,孫武的思考模式,小殤早已(摸)得熟透。孫武從來就沒有追求天下無敵的想法,練武最初只是爲了強身與自衛,後來是單純享受鑽研武學的樂趣,現在聽說武功從此難有進境,雖是不免黯然,但卻不覺得有什麼好特別傷心。

“本來就是這樣啊,武功這種東西,夠用就好,又不是武功天下第一就會比較幸福。”

知足常樂,這是值得稱道的態度,不過小殤卻對這樣的態度嗤之以鼻,又敲了孫武一下,道:“有一天你自己就會知道,武功這種東西永遠都不夠用的啦,尤其是像你這種想要夠用就好的人,很快就會碰壁了。”

孫武聞言正要辯解,突然想起一事,妃憐袖贈元氣玉給自己,如此貴重,自己理當回報,而剛纔自華孤峰手中奪下來的劍鎖,便是一項最好的回禮,可是,當孫武想把銀鏈劍鎖交還時,卻被妃憐袖給婉拒了。

“佩劍被奪,對河洛劍客而言是奇恥大辱,只有親自從敵人手中奪回配劍,才能夠洗刷這個恥辱。如果是透過我交還,事情就沒有轉圜餘地,華孤峰說不定要以死謝罪,即使不死,也會與小武先生之間結下不共戴天爲血仇。”

“啊?這樣子就不共戴天了?難怪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那麼多,我根本什麼都沒做,是他先動手爲,這樣也能怪我?太沒道理了吧?”

“江湖上的事,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的沒道理。江湖人把尊嚴與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你傷了他們的尊嚴,比砍了他們一條手臂更得罪他們,因爲縱使他們自己不介意,但他們身邊的人卻會反覆提醒,逼得他們不得不重現這些榮辱……

對了,有一件事小武先生應該要知道。

妃憐袖道:“我從華孤峰口中得知,本派目前的決議,是把你判定爲天妖的傳人,以這理由來拒絕承認你慈航掌門的身分。原本他們要將這決議公諸天下,不過因爲劍仙顯靈,本派內部陣腳大亂,這個決議就被暫時壓下……從結果來說,小武先生還真是施了好計呢。”

當日路飛揚與小殤合作,用立體投影假扮天上劍仙,妃憐袖雖不在場,但事後根據傳聞分析研判,已將真相把握住七八成,倒讓孫武吃了一驚。

不過,河路劍派爲何一開始就把自己當成敵對目標,這卻令孫武不解,因爲自己從未主動挑釁河洛劍派,爲何他們會想要消滅自己呢?

“第一個理由,是因爲朝廷方面的壓力,雖然他們沒說,但我還是感覺得出來,朝廷正藏在本派之後,預備對付小武先生;第二個理由則是本派對你存有懼意,不願見到慈航靜殿因小武先生而改革中興;至於最後的那個理由……”

妃憐袖搖頭道:“我不願相信,但本派對於佛血舍利似乎志在必得,之前朝廷將之賜還給慈航靜殿,這事過於突然,令他們不及作出爭取,可是如今舍利爲小武先生所得,朝廷先前的敕令便不復存在,他們就……而且若我所料無差,朝廷可能與本派達成某種協議,只要能將你或擒或殺,舍利就歸本派所有。”

“呃……等一下。把我或擒或殺,這一點我是沒什麼意見啦,但擒殺之後,舍利要怎麼歸他們所有。這點有人能回答嗎?”

技術問題,孫武確實是不懂,可是看妃憐袖轉頭不語,小殤又冷笑着比了個殺頭的手勢,孫武登時心中有數。

“是嗎?又是這樣……不是開膛,就是剖腹,我好像被人當成實驗用青蛙一樣對待呢。小殤,你不是說過。舍利已經與我本身血脈融合,不可能取出嗎?”

“是這樣沒錯,不過人家不一定知道這件事,更何況就算知道了也沒差,反正被開膛剖腹的又不是他們,剖開了之後發現沒有,他們只要誠懇地說句對不起就可以了,難道你以爲他們會爲了這個給你賠償嗎?”

小殤說得理直氣壯,孫武知道她說的一點都沒錯。不(禁)生出一種怒氣,再怎麼說,自己可不是實驗動物,憑什麼自己就活該被人又剖又切的呢?如果河洛劍派的人都是這麼惡毒,自己也就不用對他們客氣了。

身爲河洛劍派的一份子,妃憐袖的角色在這時侯顯得很尷尬。儘管孫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小殤的目光已經飄移過去,上下打量着妃憐袖,無聲地質疑她究竟站在哪一邊。

妃憐袖感到爲難,但她並不是什麼準備都沒有。就跑來說話的蠢笨女子,在來此之前,她已預見會碰上這個問題,心裡也有了答案。

“我並不贊同本派的做法……不過,他們也不會在意我的看法。這次的事情,我不參與其內。立場應該算是中立吧。”

中立的意思,就是不協助河路劍派擒殺孫武,但也拒絕站在孫武這邊與河洛劍派對抗,這個回答並不出奇,可是孫武卻注意到妃憐袖說話的時侯,臉上那一閃而逝的落寞,如果要爲這個表情作個解釋,孫武覺得那應該是指“我不幫助本派,本派也不需要我的幫助”吧。

早就知道妃憐袖與河洛劍派中人的關係並不好,但這樣看來,孫武還是覺得很詭異,再怎麼說,妃憐袖是河洛劍派窮十餘年光(陰)所栽培的秘密高手,無論文韜武略俱皆優秀,照理說應該極受重視,怎麼會像現在這樣倍受猜疑呢?

孫武開口要問,但妃憐袖卻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孫武以爲她不願意說,但耳不久便傳來腳步聲,幾個專程負責傳訊的小沙彌慌慌張張地趕來,一見到孫武的面,便(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掌門人,好了,終於找到你了。”

小沙彌所帶來的消息,是慈航靜殿最新的變故。就在孫武衝下山後沒有多久,慈航靜殿突然收到一張拜帖,帖子本身鑲金帶銀,相當華麗,而上頭所書文字更是今寺內衆高僧爲之震動。

“掌門人,域外呼倫法王一行人投帖拜山,現在正在上山,各堂各院的首座師祖請您立刻趕回去坐鎮。”

該來胎終是要來,萬紫樓方面的情報本來就說,呼倫法王一行人就在附近城鎮行醫,只是確切位置不明,孫武對這一刻的到來早有心理準備,儘管自己的修業未成,但聽到小沙彌的報訊,心裡反倒有一種大石頭落地的輕鬆。

呼倫法王終於親上慈航,想來寺中衆高僧正雲集於大殿,嚴陣以待,只差自己這個代理掌門回去坐鎮,倒是不曉得任徜徉在不在,畢竟慈航靜殿上上下下,自己只與他最爲相熟,若是有他在側輔助,自己心裡也可以安穩許多,但他帶自己與小殤去謁見姍拉朵後,就一溜煙地逃跑,到現在都還沒個下落,真是奇哉怪也。

“小殤。任兄好心帶我們去見姍……呃,傳法長老,這是好事,爲什麼他要逃跑啊?”

“讓那種人擔任傳法長老。你覺得她會傳什麼法?有這種傳法長老,慈航靜殿難道會很光榮?介紹這種傳法長老給你,姓任地很有面子?換做是你,你會留在那裡等人來誇獎?”

“呃……我了了,我突然很同情任兄。”

想想姍拉朵那種顛三倒四的個(性),別說當個佛門長老,就算是用普通人的道德標淮來衡量,都會令人大搖其頭。特別是一面詭異獰笑、一面狂噴鼻血的模樣,任徜徉若看在眼中,想必會有種照着鏡子的感覺,也就難怪他自慚形穢,沒法啓齒,把人帶到土坡口便逃之夭夭,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孫武對任徜徉生出惻隱之心,不過當他提到任徜徉之名,旁邊幾名小沙彌的表情卻顯得古怪。這一點他沒有留意到,可是小沙彌們每一下呼吸、心跳的變化,全都瞞不過一旁妃憐袖的耳月,而她悄悄地提醒了孫武。

“你們……任兄出了什麼事嗎?”

如果孫武問的是年長僧人,那就不會有什麼答案,但這幾名小沙彌中好有一位。日前與師兄弟一同見到孫武練功,對於這個年輕掌門的驚才絕豔欽佩得五體投地,再加上寺中連日來傳聞紛紛,早就將他視爲活佛降世,衷心崇敬。現在聽他一問,哪裡敢有絲毫違抗,把所知的一切都說了。

“……我們離寺的時侯,任小師叔不在寺中,諸位師祖們都不知道他去哪了,但我聽年長的師兄們說。任小師叔是不忿域外蠻夷來中士逞威,又唯恐掌門人你宅心仁厚,所以搶着先下山,替你教訓那些蠻夷之輩了。”

“什麼?任兄衝下山去了?”

孫武這一驚非同小可,萬萬想不到任徜徉如此衝動與講義氣,自己有多少斤兩,任徜徉自是清楚,呼倫法王倘使有傳說中一半的厲害,自己便萬萬不是對手,任徜徉肯定是爲了不讓自己出事,才搶先衝下山挑戰敵人,縱使不勝,也要耗去敵人的力量,替自己增添勝算。

問題是,這樣子獨闖敵陣,後果很可能是九死一生,任徜徉作這樣的重大犧牲,孫武可無法簡單說聲謝謝就安心算了。

“任兄這樣作太危險了,我要去攔他!”

孫武快步(欲)奔,卻被小殤伸手擋住,斜眼睨視過來,“你本事不見得比姓任的大,憑什麼衝下去救人,要不要先幫你們兩個預備好墓地?需要的話,可以連棺材也一起買好,你要什麼材質的?”

“別這麼說嘛,任兄會使神掌,必要的時候,我……我可以和他同使神掌,這要突圍應該夠了。”

兩名神掌傳人一同施展,掌力毀地摧天,便是一皇三宗級數的絕頂強人也不敢小覷,確實是一項大本錢,從這點說來,孫武的戰術構想並不是有勇無謀,但考慮到實施這戰術的冒險程度,那就不能不讓人連連搖頭。

“你膽子真是有夠大,才吞了一顆元氣玉,就敢拿神掌來亂轟人,你真以爲自己的身體是金剛不壞啊?”

年紀幼小的女孩,這時卻扮演着年長者的挑剔角色,直對着孫武搖頭,但是到頭來,小殤並沒有勸阻孫武,因爲攔阻不住的事情,就沒有強攔的必要。

“把這個東西拿去。”

小殤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圓球,放在孫武掌心,孫武左看右看,等了半天,始終不見變化,才楞然問道:“小殤,這東西怎麼不會沉到手掌裡去啊?”

“笨蛋!你以爲什麼東西都是特殊系法寶嗎?這是用來吞的啦!”

一聽說是用來內服的。孫武沒問什麼,就把這顆小圓球吞服下去,這樣的勇氣與信任令妃憐袖甚感佩服——雖然說,聽見小殤解釋這顆小圓球出自姍拉朵之手後。孫武實在後悔自己太魯莽。

“你昏睡的時侯,治你傷的就是這個東西,你反正已經吞過了,多吞一顆也沒差。”

換句話說,就是成千蟲體的聚合物,吞服入體後甦醒活動,開始補強(肉)體,想得開一點。當作是特殊補藥,心裡倒也沒那麼難受。

“那……謝謝兩位,我去了。”

救人貴在神速,孫武急急忙忙趕下山去,什麼人也不通知。雖然說如果通知了路飛揚,他和他那一羣舊太平軍國的武將弟兄,打起架來應該很能幫得上手,不過每次有他們涉入的場合,後來都會失去控制。變成難以想像的結果,孫武現在己是一個頭兩個大,所以完全沒有想要他們來幫手的念頭。

然而,實際跑了下去,看到那一長串浩浩蕩蕩的車隊,孫武又覺得後悔。自己實在是應該多帶幾個人來幫忙的。

正如那兩個小沙彌報訊所言,呼倫法王一行人正在上山,朝慈航靜殿而去,人數甚多,目標極大。絕對不會找不到。可是問題也就出在這裡,那一大票人馬不知是存心誇耀,抑或是別有目的,竟是擺出了驚人的大排場,數千名騎兵護送十幾輛大車上山,大車兩旁還有衣着華麗的侍女。拋灑花瓣,手捧薰香,看來呼倫法王雖是來自域外,卻把中土佛門的奢華風格學個十足,這般景象與日前萬佛城中的法會遊行看來一般無二,讓孫武爲之咋舌。

“好的不學,學了這個……算了,兩邊佛門志趣相投,法王和寺裡的大和尚們大概很有得聊,不必一見面就動手。”

孫武苦笑着搖搖頭,看着眼前一長列車陣,每輛大車都是黃幔飄揚,繪上硃砂赤字,氣勢森然,形式一致,看不出裡頭乘客模樣,更不知道呼倫法王是坐哪一輛,如此一來,任徜徉就算想找人動手,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唔,想不到他們已經有了防備,這樣也好,十幾輛大車不曉得誰是誰,任兄不敢傷及無辜,就不會動手惹事,可以不必替他擔心。”

這個想法實在太過天真,要(騷)亂份子不惹事,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孫武的話才一說完,車陣中央突然傳來一聲巨爆,熾烈火柱筆直衝起,震驚四方,附近士兵譁然,馬驚蹄亂,釀成了一場大(騷)動。

“糟!任兄一定是在那裡。”

孫武拔腿急奔,朝車隊中央衝去。爲了避免讓身分曝光,他刻意遮起面容,用黑布蒙面,朝(騷)亂的中心急奔,本以爲爆炸中心必定能見到任徜徉,哪想到靠得近了,爆炸所引起的熾烈火焰早已熄滅,只餘下一片焦黑的地面,而周圍的人早已逃散開去,四面空蕩蕩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最近的一個人,距離這裡也有十尺,從詭異情形看來,這場爆炸好像是刻意爲之,所有人都配合這場爆炸在行動,其目的是……

孫武一怔,只聽見遠遠一聲大喝傳來。

“任徜徉,天堂有路你不走,這次你是死定了!”

一聲大喝後,就是滿天箭雨紛飛射來,孫武急運金鐘罩擋架,腦裡只有一個念頭。

(糟!這下中埋伏了!但……我不是任徜徉啊!)

第4章 不速救星 奇恥大辱第3章 地道追思.幻覺幻聽第2章 禿驢和尚 光照大千第7章 私相授受 慈航喪鐘第2章 便宜買賣 攻心之戰第8章 暗夜造訪.紅衣老人第5章 青龍威靈.末日絞磨(下)第7章 收徒交友.人品第一(上)第一章第5章 絕處逢生·意外盟友第7章 風流倜儻 終須一亡第7章 孤城小月 一夜冬雪第6章 萬水千山.金石一諾第4章 魚雁家書.無雙鐵胃第2章 天外援兵.神話現世第7章 佛血舍利第3章 盟約契約 趁火打劫第6章 黃梁大夢 緣定今生第5章 鐵甲飛艦第4章 玲瓏寶塔.鎮邪伏妖第7章 長老傳法 誤入歧途第6章 剖腹開膛 絕處逢生第5章 冷眼天下.看破紅塵第1章 禮從天降.福兮禍兮第5章 頂天立地·英雄末路第4章 雪花奪魄.冰封天地(上)第6章 幻劍奪魄.縱橫起點第6章 兩儀柔雲·聖宗絕藝第8章 血夜刺殺?光榮犧牲第1章 殫智竭力 初嘗一勝第2章 絕處逢生·生生不滅第1章 明買明賣.守望相助(上)第5章 鐵甲飛艦第6章 斷腸腐骨.黃雀高歌第7章 收徒交友.人品第一(上)第6章 揭開假象?殘酷事實三八集三章君威莫測之3第1章 禮從天降.福兮禍兮楔子起牀啦第6章 與虎謀皮 總有交易第2章 難進難退.取捨不得(下)第3章 不速之客 無恥淫賊第3章 修羅血鳴·古城驚變第7章 父債子償?血債血償第3章 犯我天朝 雖遠必誅第1章 流星閃逝轉命輪第2章 超落浮沉.人生如夢第7章 國仇家恨世代延第6章 幻劍奪魄.縱橫起點第2章 超落浮沉.人生如夢第4章 千古傳承·天魔百變第1章 推陰轉陽·一指乾坤第5章 身世解謎?龜茲禍因第8章 梁山落地.天魔破封第5章 兇獸刀牙走縱橫第7章 孤城小月 一夜冬雪第7章 純血龍族.真命天子(下)第3章 殺父之仇.經典重現第7章 私相授受 慈航喪鐘第1章 身世之謎 慈航秘辛第5章 青龍威靈.末日絞磨(上)第7章 純血龍族.真命天子(下)第5章 青龍威靈.末日絞磨(上)第1章 陳倉暗渡?巧妙安排第8章 聖貝貝爾.樓蘭遺物第1章 夜半到訪 不速之客第5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第2章 焚天斷嶽·樓蘭怨火第6章 魔尊戰帖.逆天改命第3章 東風不至.只待英雄(下)第6章 無心插柳.命運諷刺(上)第一章第1章 真龍低首.皇者一敗第7章 長老傳法 誤入歧途第1章 鳳血咒縛·玉人恨事第2章 禿驢和尚 光照大千第4章 鐵血團長 拓拔斬月第7章 風流倜儻 終須一亡第3章 魔門之主 血染天下第8章 聖火明光.怒目金剛第3章 修羅血鳴·古城驚變第7章 剔肉換骨.起死回生第二章第2章 黃袍加身.揭竿爲首第2章 黃袍加身.揭竿爲首第8章 辯才無礙.買空賣空第3章 大地騰動.驚天之劍(上)第1章 石人獨眼.江山挑動(上)第6章 兩儀柔雲·聖宗絕藝第7章 夜宴刀尊.奇貨橫生第3章 虎伏平陽蕭瑟聲第5章 域外遠行.整裝待發第8章 阿鼻地獄.擎天一臂(下)第5章 金鐘遺訣.西門秘寶第5章 三方合戰.畢生難忘第8章 聖殿密藏·魔狼噬人第1章 百變千幻.暴雨雷霆(下)第1章 如來神掌 驅妖降魔第8章 聖火明光.怒目金剛第2章 正派定律 高手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