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小院中交手,幾乎是拓拔斬月才抽刀,孫武就告敗退所以對邪月祭刀的神異威力,少年有很深的印象,但從得知袁晨鋒能在祭刀一擊下全身而退後,孫武知道祭刀異能並不是不可抵禦的,所以當拓拔斬月終於拔刀出鞘,那片熟悉的黑暗吞噬滿天大雪、吞噬一切,把周圍世界完全籠罩時,陷身無邊黑暗中的少年,腦裡只有一個想法。
(祭刀配合魔性刀招,威力激增,確實很有可能幹掉敵人。就算不能兩個都打倒,砍死一個卻大有可能,但是……拓拔兄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在這種時候拔刀,身體承受得住嗎?)
這個疑問印證得很快,比起上次在小院中的經驗,這次的無邊黑暗來得快,去得更快,甚至說得上一閃即逝,孫武方自錯愕,才聯想到拓拔斬月已支撐不住,多半是才一拔刀,就被祭刀反噬,噴着鮮血倒了下去,而隨着無邊黑暗消失,眼前的情景正說明了這猜測。
之前還勉強拄刀撐立的拓拔斬月,已經暈倒在地上,不醒人事,鐵中堂則已搶到拓拔斬月身前,五指合併成刀,重重一擊,就往拓拔斬月的後腦擊下。
“住手”
孫武大喝一聲,正要衝上去阻止,卻徒然後頸一痛,則猛的金鐘勁透入,整個身體瞬間麻痹掉,又被敵人給擒住,這纔想到沒看到狂僧,定是趁着無邊黑暗乍明乍滅的瞬間,來到自己身後偷襲得手。
連續被人偷襲兩次得手,孫武實在是很氣自己,雖然兩個強敵都比自己厲害得多,敗陣非戰之罪,可是像這樣子被人連續抓住。除了一句“無能”。自己還能辯解些什麼?
不過,比起被人擒住這件事。眼前卻出現了另一個麻煩。在那無邊黑暗出現的同時,少年短暫地失去了身體的知覺,五感麻木。什麼都感覺不到,直到狂僧擒拿住後頸的那一拍,才讓整個頭部回覆知覺,而孫武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含在口中的那個不明物體,已經消失不見。
自己一直緊緊閉着嘴巴,沒有張口,地上也沒看到可疑物體,脫口掉在地上的可能不大,那麼……就是順着喉嚨滾進肚子裡去了?
“別吐,但也別吞進去,含在嘴裡就行了,如果吞下去吃壞肚子,這可是沒藥醫地。”
小殤地警告言猶在耳。那東西卻已經被自己吞下肚去,察覺到這點的少年心急如焚,纔在擔憂吞下不明物體的後果,一股像是要把腸胃燒焦的熾熱感,從小腹瘋狂燃起。迅速滲入血中,透往體內各處。
這個變化雖是讓孫武灼痛難當,五臟如焚,但除了他自己,並沒有別人察覺,就連正擒着他的狂僧也是渾然不覺,而這股灼燙感地發作卻是極快,非但五臟六腑燙得像是燒起來,甚至還沿着食道竄上,就連整個腦袋都一片熱烘烘的,彷彿發起燒來,連意識都開始昏沉了。
狂僧好像又大笑着說了什麼,孫武隱約察覺到他掐住自己後頸的大手,施加了力道,像是要把自己的脖子掐斷。不過,真正引起孫武僅餘注意力的,是拓拔斬月那邊地情形,鐵中堂的重擊正轟向拓拔斬月後腦,如若擊中,鐵血騎團團長立刻就會變成一具無頭屍體,幸好,一個救星在這要命時刻插手出來。
剛纔拓拔斬月反攻的時候,北宮羅漢似是傷勢太重,不支倒地,可是在少主人遭逢危機時,這名忠心耿耿的侍衛統領終於奮起餘勇,在虎吼聲中再度站起身來,攔擋在拓拔斬月的身前,以身相護。
“滋!”
一聲悶響,鐵中堂的五指插入北宮羅漢小腹。重傷之餘,北宮羅漢堅硬如鐵的肌肉也不堪一擊,如果不是他及時抓住鐵中堂手腕,這一記手刀勢必直透腑臟,勁道於體內爆發,馬上就要致命。
但縱使抓住了敵人手臂,傷重的北宮羅漢卻已無力抗衡,唯有竭力拖延時間,希望能夠掩護身旁的少主逃走。只是,拓拔斬月早已失去意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鐵中堂見機極快,一手被北宮羅漢箝制,立刻使出鐵骨功,下半身不可思議地扭曲延伸,一腳踩踏在拓拔斬月到腦袋上,只要敵人一動,馬上就被踩碎腦袋。
縱然知道拓拔斬月、北宮羅漢殺人如麻,但看到他們身陷險境,孫武還是很焦急,特別是對北宮羅漢,看這鐵漢支撐着傷痕累累的染血身軀,拼死也要拖延敵人,那股壯烈的英雄末路之情,讓孫武想到他曾爲女兒留下的眼淚,更覺得憤慨,偏生自己現在也被敵人所擒,而且還似身入烘爐,不但作不了任何事,就連想出聲喊話都做不到。
狂僧好像又喊了些什麼,讓鐵中堂立刻回頭往這邊看過來,從後頸劇增的痛楚來看,多半是說要殺了自己。孫武又急又氣,但腦裡地灼熱正焚去他的最後一絲意識,耳邊彷彿有千百羣衆在鼓譟呼喊,似乎近在咫尺,卻又完全聽不清楚他們在喊些什麼,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孫武最後聽見的聲音,就是一聲憤怒的大喝。
“住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一聲大喝響徹全場,卻傳不進孫武已失去意識的腦中。在孫武所看不見的戰場上,一道雪白的身影閃電飆來,正是同盟會少主袁晨鋒。他指揮所屬同盟會武士,在連場激鬥後擒下宇文龜鶴與多數的鐵血騎士,追着拓拔斬月、北宮羅漢的方向趕來,恰好就看到了這一幕。
“放開這個少年!還有鐵大統領,這兩個鐵血騎團的首腦人物已失去反抗能力,有很多重要情報我們還需要審問,你們不能未經審判就出手殺人”
袁晨鋒一現身,就先制止狂僧與鐵中堂下殺手,不但要救孫武,就連拓拔斬月、北宮羅漢的性命都要保住。而這個喝阻舉動自然引起兩名當事人的不快。尤其是狂僧,已經被激起的殺戮慾望絕不可能停手。
“審判?御前侍衛殺人就是審判。袁少俠說起話來比當官的還會打官腔,怎麼?同盟會已經變成官府的走狗了嗎?”
這句話從狂僧口中說出,簡直是不倫不類到了極點。非但袁晨鋒聽了大爲錯愕,就連身在遠方山頂上遙遙注視着這邊地男人都爲之皺眉。
“這個蠢和尚……強盜的本性就是強盜,不管是披袈裟還是穿上官服,怎樣都不會改的……”
一語道盡狂僧本性,男人有着短暫的猶豫。權衡是該就此離去,抑或是該現身動手,把這一場鬧劇作個收場,但周圍疾吹起來的山風,卻讓他有了新的發現。
“唔,風動了……”
突然之間疾吹起來的山風,山巔高處最先察覺,不久後,正在戰場上的人們也感覺到這股襲面涼風。風勢漸強,不但吹得呼呼作響,天空中更有大片烏雲隨着強風而迅速由四方靠近。
在場的幾個人,無一不是身經百戰,早在各種戰鬥中培養出了豐富的經驗和直覺,突然間見到這等風起雲涌地異象。都直覺有事發生,暗自提高了幾分戒備,謹慎地望向四周。
袁晨鋒緊握着劍柄,狂僧也放棄了立刻下殺手的打算,暗運金鐘罩戒備,只有鐵中堂急着動手殺敵,想運勁踩碎拓拔斬月的腦袋,但被箝制在北宮羅漢腹中的手刀,卻被敵人鼓起刀氣反攻,逼得他不得不運勁抵禦,錯失了殺敵良機。
“你急着先死,我成全你!”
鐵中堂怒極而吼,預備鼓勁震碎北宮羅漢的腑臟,可是給這麼一下耽擱,背後的異變陡生。
“呃!”
狂僧訝異地叫了一聲,本來被他擒拿在手上,意識盡失,腦袋軟軟垂下的少年,突然之間像市回覆了清醒,龍精虎猛地猝起發難。照理說,狂僧的金鐘勁透入孫武后頸要穴,縱使他清醒過來,被制住穴道的身體也該無法動彈,但少年卻完全無視這一點,被提舉半空地身體一下後翻,朝狂僧頭頂墜砸而下,膝蓋重重落向狂僧的光頭腦門。
“哼!”
孫武的這一記反擊,狂僧根本沒有放在眼裡。在第九關的金鐘罩護體下,就算是千斤石槌重砸,他也有信心絲毫無傷,更別說是這不痛不癢的一下膝撞,當下心中便有計劃,受了這一擊後,立刻鼓勁掐死這小子,絕不再讓同盟會地人有機會干預。
這個如意算盤的預估,隨着一記強烈劇痛直透腦門而消散。頭頂並非狂僧的金鐘罩門,可是在少年膝蓋重叩下去的那一瞬間,狂僧所感受到的壓力,就像是一塊萬斤巨石重重砸在頭頂,又好像是昔日慈航掌門苦茶方丈拍在自己頭上的那一掌,力重萬鈞,非但讓自己頭痛欲裂,天旋地轉,就連滿口牙齒都像是要被震脫出去。
超乎想像的一記重擊,狂僧虎吼出聲,猛催金鐘勁鎮痛,周身金光大盛,卻始終壓抑不下腦內的劇痛與眩暈,手中一鬆,被少年給掙脫了開,回覆自由。
才脫離敵人的擒拿,孫武毫不停留,腳下在狂僧的左肩一踏,徑自從敵人肩上躍起,猛飆向戰場另一端的鐵中堂。
“金老大,怎麼如此狼狽?連個小鬼都……”
鐵中堂與狂僧夙怨甚深,雖然正忙着震殺北宮羅漢,但一見到狂僧出糗,又怎麼放過這個嘲諷良機?只是,嘲諷話語說到一半,卻突然打住,錯愕地瞪着那高速衝來的人影。
孫武並不是一直線地衝來,在撲衝途中他用上了萬紫樓的身法和步法,讓身形折衝變化。身法雖巧,這種入門程度的快速挪位,看在高手眼中只是貽笑大方,然而,讓鐵中堂看得傻眼的理由,不是孫武的步法,而是他的落足所在。
自狂僧肩上躍離後,孫武赫然足不沾地,每一記奔躍都是踩在虛空大氣之上。彷彿憑虛御風般地飆馳而來。
雖然身形看來很笨拙。但這等絕世輕功,只有萬紫樓的“鳳娉翱翔”方能做到。如果要硬用內力來強推,那個內力之強,光是想象就讓鐵中堂感到一陣刻骨的寒意。
這少年很可能只是使用某種奇異法寶。製造出這樣的幻惑效果,但儘管心裡這樣想,鐵中堂仍絲毫不敢怠慢,忙着從北宮羅漢地箝制中解脫出來,預備全力將敵人拿下。
孫武是使着萬紫樓地殘像身法奔來。行進中不住高速晃動,再加上精巧詭奇的步法,看似在左,實則在右,因此敵人地攻擊往往誤中副車,一擊落空後才發現真身所在,但像鐵中堂這級數的高手,凝神感應,便能不受耳目所惑。輕易找到少年的位置,正如此刻,鐵中堂已經清楚把握到孫武看似身在左側,其實已到了偏右地方位,即將躍起攻擊。
只要知道這些,應付起來就易如反掌,鐵中堂一面凝運鐵骨功,一面也催起易脈訣,預備在孫武躍起撲擊的瞬間,全力一擊將他擒下。
五尺、四尺、三尺……孫武闖進鐵中堂身前兩尺,躍地而起的那一刻,早已有備的鐵中堂重拳轟出,但這凌厲一擊卻在半空僵住,因爲本來的單一目標突然分化爲三,由三個不同方位合擊攻來。
(這……怎麼會了?)
鐵中堂最初以爲是眼花,但當皮膚上感受到來自三方地掌風,他才真正驚醒覺悟,眼中的敵人並非幻象,而是真正由一化三的分身。
鳳凰七絕:鳳蹤瞬動!
不久之前,孫武誤打誤撞地使出這技巧,一舉挫敗北宮羅漢,而短短數個小時後,他能瞬化的分身數赫然增多一個,在鐵中堂的錯愕目光中,少年的拳頭分三方痛擊在他身上。
運足鐵骨功護體,鐵中堂自信十足,可是在中拳的一瞬間,他完全明白爲何剛剛狂僧會被擊倒。不是金鐘勁,也不是任何武學內勁,只是一股莫可匹敵的沛然大力,如海嘯狂濤般涌至,瘋狂摧擊他的鐵骨,中拳處地感覺不像拳頭,像是三根水盆粗的石柱同時敲咂,剎那間痛澈心肺,眼前全黑,一口血險些噴出去。
如果孫武懂得集中力量,更有效把拳力集中於一點,那麼只是這三方夾擊的一拳,就足以摧破鐵骨功,擊斃鐵中堂。儘管如此,鐵中堂也很清楚,若是讓這小子在這距離發出第二、第三拳,鐵骨功絕對撐不下去,幸好他一擊之後分身消失,露出真身,而且處於完全不設防的狀態,正是反擊良機。
“小子!死吧!”
雖說孫武是重要欽犯,不過當下性命攸關,鐵中堂顧不得留手,否則那無比威猛的一擊再來,搞不好整個人都被他攔腰打成兩段。真氣一催,易脈訣重新奏功,這次整個上半身完全乾癟下去,頭顱變得有若骷髏,就只有一隻右手增大逾倍,變成一隻好大地巴掌,猛朝孫武頭顱摑去。
一掌揮出,鐵中堂以爲孫武會閃躲,也預備好後着變化,哪知道孫武不避不閃,對着他擊來的一巴掌,同樣是一掌回迎。
(他對自己的內力這麼有信心?)
鐵中堂心中一凜,對孫武的驚人內力忌憚甚深,正預備作內力比拼,卻被眼前一幕驚得魂飛天外。兩掌對擊,孫武的一掌竟似渾不受力,發出骨骼扭曲的脆響,乍看之下像是被鐵中堂震斷手腕,但鐵中堂卻最是清楚不過,眼睜睜地看着孫武在接引自己掌力的同時,左手腕筋肉萎縮乾癟,而右手腕卻迅速膨脹變大。
“鐵、鐵骨易脈訣……”
十年苦練始得功成的易脈訣,卻在這個陌生小子的手中使出,這是何等荒唐的事?鐵中堂的腦裡剎時間一片空白,只覺得自己彷彿身在夢中,直到一陣摧心撕肺的劇痛由胸膛散往全身,他纔在絕望的慘嚎聲中倒地。
護體的鐵骨功瞬間被破,雖然沒有整個身體被攔腰打斷,可是胸口卻被打凹下去,而若非一排肋骨發揮了防禦作用,這一拳可能把他的胸膛打穿破開,在鐵中堂重創倒地的瞬間,他腦裡只有一個疑問。
一個十四歲的少年,爲何會有這等強悍的內力修爲?又爲何會使用自己十年苦練方有所成地易脈訣?
同樣地疑問,也反映在現場每個人的心中,就連遠處山巔上觀戰的男人也不例外。狂僧、袁晨鋒、鐵中堂都是一方高手,他能在山巔上觀看良久卻不被察覺,一身武功只有比他們更高。但現在他也爲着孫武的表現而動容,甚至站了起來,用鷹隼般的銳利目光居高下望,凝視着擊倒鐵中堂地少年。
“力量怎麼會忽然強了這麼多?唔,這感覺與氣息……是佛血舍利?哈哈哈哈,妙,真是妙透了。”
萬里雲動,山間狂風大作,愉悅的笑聲被山風吹散,沒有傳到戰場上人們的耳中,但重創鐵中堂的孫武卻不是沒有代價,在鐵中堂倒下後,一滴一滴的鮮血落下,血染黃沙。起初人們以爲是鐵中堂受創流血,但卻很快發現血來自孫武身上,大量鮮血自少年地鼻腔如泉涌出,染紅衣衫,更滴濺落地。
沒有人知道孫武的力量爲何瞬間激增至此,但這強大力量突如其來,他又大量出血,顯然肉體已無法負荷這股力量,正遭受反噬,搞不好已有多處內臟破裂,甚至顱內出血,如果再戰鬥下去,力量的反噬很快就會摧毀肉體。
“孫兄弟!”
袁晨鋒看出情形不妙,正要飛掠上前幫手,但狂僧卻先有動作,搶先一記劈空拳擊想袁晨鋒,阻止他干預,自己高速往孫武衝去,像是一臺來勢洶洶的火牛戰車,踏破大地,撕空排雲,金鐘罩第九關的巔峰力量,猛往孫武衝擊而去。
這一拳,狂僧有着絕對的信心,除非是一皇三宗那級數的強人,否則誰也無法承受得住,當金鐘勁全面爆發,他眼前甚至已看到這小鬼碎腦而亡後的無頭屍體。
“死!”
簡潔有力的一聲吼喝,狂僧地重拳擊下,燦爛金光奪目盛放,不只頭部,將少年整個上半身都籠罩在內,一時間,沒有人看得見金光內的景象,袁晨鋒暗忖孫武必死,心裡說不出的遺憾,只有山巔頂上的男人露出一抹微笑。
“……區區金鐘罩第九關……兒子,你不該被這種小小考驗難倒啊……”
狂風中的輕身話語,聽起來像是一句風涼話,但笑語中所流露出地強大信心,卻顯示他的絕對認真,彷彿是對這份信心的迴應,擊出重拳的狂僧出驚愕表情,轟下的拳頭遇到了阻力,像是打在什麼極爲柔韌的事物上,渾不受力,雖然沒受到反震,但也絕不是擊碎腦袋該有的手感。
“你!”
鐵中堂曾感受過的震撼,這時也同樣撼動了狂僧,抵住自己重拳的那股內力浩瀚如海,任自己怎麼運勁,都無法將之摧破,而且內中所透發的一股柔勁,竟是出奇地熟悉。
“是、是河洛劍派的太極劍拳?”
錯愕聲中金光漸散,狂僧這纔看得清楚,那個小小的少年被自己一拳打得離地而起。但手掌卻像用膠水粘在自己拳上一樣,怎麼甩都甩不開,自己運勁一催,孫武卻像個被拋出的陀螺一般,以粘在自己拳上的手掌爲軸心,高速旋轉起來,每旋轉一圈,就把剛猛無匹的九關金鐘勁化去一分,正是河洛劍派的化勁絕學:太極劍拳。
狂僧識得厲害,想要抽身退開,偏偏甩不開孫武的手掌,而孫武的太極劍拳與傳聞中又有所不同,輕軟似綿、烽銳如劍,在化勁之餘還刺入手腕經脈,讓狂僧的真氣狂泄而出,剎時間整條手腕軟軟垂下,胸口氣悶欲死。
內力是一切武技的根本,狂僧真氣一泄,金鐘罩的護體威力立受影響,心叫不妙,卻看見孫武不知何時已腳踏實地,一雙眼睛正朝自己逼視過來。
雙腳離地,只是爲了在全不受力的狀況下易於防禦化勁;腳踏實地,卻是爲了防禦之後的全力反擊。
狂僧自知中了敵人算計,當下唯有拼命催運金鐘罩,全力捱過敵人的反擊。金鐘罩的抗擊力天下無雙,遠非鐵骨功能比,只要不是被打在罩門上,再強的掌力狂僧也有自信承受。畢竟,小鬼再厲害也只是小鬼。雖有異遇,但總不可能打出一記如來神掌吧?
動手了!
孫武的手並沒有直接出擊,右掌仍是粘在狂僧拳上,左掌卻陡然翻揚起來。掌心直指天空。
怪異的動作,沒有人知道是什麼意思,只有袁晨鋒見機較快,搶先望向天空。赫然見到天上風起雲動,厚密雲層如海浪翻涌,跟着更旋動起來,如漏斗般自天頂崩泄而下,朝地面地孫武涌去。
袁晨鋒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一幕景象。能已一己之力影響天象,這等驚世駭俗的效果不但需要強橫力量,更要特殊武技配合,而在自己地印象中,能夠這樣引起風雲的武技,只有一種,但……
突然之間,袁晨鋒僵立當場,不只是因爲腦中冒出的想法,也爲了耳邊突然出現地一個聲音,正以千里傳音之法,交代他一些事物。而這些小細節,另一邊的狂僧自然不會察覺,他的整個注意力都被眼前景象所震懾。
之前孫武化勁時,身形急轉如陀螺,但現在身不動、腳不移,自天而降的猛烈氣流已在他周身旋繞,隨着氣流越轉越快,隱然呈現蟠龍之形,彷彿有一尾黑龍盤繞在少年周身旋動,神威凜凜,身勢駭人,到了最後,黑龍之首乍然與少年的右腕結合,朵朵漆黑如墨地龍紋沿着手臂浮凸延伸,人、龍結合爲一!
引真龍之氣入替,大武王朝不傳之秘,天子龍拳!
曾經武滄瀾使過多次,狂僧自然識得這套帝王絕學,而在金鐘罩受到考驗之前,他的信心已經先崩潰了。
“……沒、沒可能,能修煉天子龍拳的人只有……只有……”
顫抖的語音中,狂僧只見到一頭張牙舞爪的黑龍,狂嘯而來,一路掀起滔天血浪,最後更化成一個絕世無雙的拳頭,狠狠的痛擊在他小腹上。
“嗚呃啊啊啊啊啊啊~~~~~~~~~~~”
在無可匹敵的大力之前,堅固的金鐘罩赫然不堪承受,護身金鐘勁應聲而碎,狂僧在慘嚎聲中整個人被打得飛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
同一時間,見到狂僧的慘敗,山巔之上地旁觀者大笑出聲。如果說之前的微笑,只是觀看小孩子打鬧的莞爾,那麼現在的笑聲,就是發自內心的由衷狂喜,因爲本來還存在到些許懷疑,完全獲得肯定,除了流着真龍之血的繼承者,絕不可能有外人練成天子龍拳。
既然已經確認完畢,那就無須多疑與考慮,直接現身出去,在這完美的熾烈氣氛中,用一個緊緊的擁抱,把整件事在高潮中完結。主意既定,他的身形閃動,瞬間移位直衝山下,雖然只是簡單的一下閃晃,但天上風雲卻隨之牽動,大量雲氣凝墜山巔,彷彿在宣示王者真龍的降臨。
只是,這牽風動雲的奔衝,卻在邁出數步後被打斷,一道鋒銳無匹的劍氣,分割天空、斬切流雲,由對面山頭急飆而至,準確無誤地攔射切斷他的去路,儘管劍氣沒法攻入他的護身勁,但餘勁卻透射地下,把整個山巔瘋狂破壞,化作滾滾泥流朝山的另一邊奔泄而下。
彈指一劍,摧山破嶺,強悍的無敵力量、驚人的神準控制,能夠兩者兼備,只有法寶之中的超級武器,或是當世的絕頂強人。而這一劍的示威意義如此明顯,他自然不會認不出來。
“五絕神劍?”
能造成如此破壞力的劍氣,當今天下唯有五絕神劍能做到,而能將五絕神劍發揮到淋漓盡致,天底下也只有一個人。
“……嘿,陸雲樵,你這絕世大賤人又在打什麼主意?”
什麼主意也好,除非要在這裡立刻開戰,否則就只有選擇放棄,不去幹擾那場未完的戰局,又或者……現在離開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因此,一度喧鬧的山巔,很快又回覆了平靜。雖然在多數人的眼中,山巔上一直都是平靜的。但有個人卻知道不是,並且正以冷靜的目光遙望山上。
(武滄瀾走了嗎?幸好師父也來了,不然這次同盟會勢難控制場面。)
暗暗鬆了口氣,袁晨鋒將目光重新投回眼前地情況。
戰場上狂僧、鐵中堂先後敗倒,一時間反倒是安靜了下來。唯一還保有行動力的袁晨鋒,這時緩步上前,心裡多少有些擔憂,不曉得會不會引來孫武的攻擊,自己沒有金鐘罩護身,那樣地一拳可承受不起。
幸好,連續擊倒御前兩大統領的少年,已經承受不住力量反噬,渾身染血地倒了下去,像是暈死過去。袁晨鋒暗呼僥倖,緩步來到孫武身邊,目光卻望向另一側的拓拔斬月與北宮羅漢。
兩名異族人都已經重傷昏迷,只要隨手一劍,就可以輕易取他們性命。爲中土世界除一大害,但是……
袁晨鋒眼神變幻不定,若有所思,腳底卻突然一緊,一隻血淋淋地手掌握住他腳踝。緊緊的力道,讓袁晨鋒皺起了眉頭。
低頭看去,只見已無力站起的少年,正抓着他的腳,顫抖着口脣,吃力地說着發不出聲音的乾啞話語。
“……不……不要傷害他們……”
袁晨鋒聽得出來,這與其說是請託,倒不如說是少年向自己衷心求助,因爲他已傷得太重,再也無力站起、無力戰鬥,只能這樣向自己求懇。本來自己就受了交代,現在更可以有個很好地臺階下,只不過,都已經傷成這樣,還能拉着自己的腳來請託,這少年的意志力真是好強啊。
“唔,孫兄弟,從現在往前倒數五分鐘的事,就當作沒發生過吧。你沒有倒下,而我也沒有來過。”
開始收拾一片狼籍的局勢,袁晨鋒以一貫的溫和語調微笑說話,“你是能夠打敗狂僧和鐵中堂的大高手,我這點微末本事怎麼打得過你呢?既然不是你的對手,我只有逃之夭夭,把佛血舍利拱手讓給你……整件事情就這麼了結,你覺得如何?”
已經昏過去的人,自然沒有反對意見,而喧擾多時的舍利爭奪戰,也終於到了落幕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