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魔金剛震,分爲兩段攻勢,前半段攻勢,主要目的在於瓦解敵人防禦,但碰到修爲不足的弱小敵人,沒等防禦瓦解,就已經被活活震死,體內骨、肉、筋、髒,全都糜爛成一灘漿糊似的東西。
也只有對上真正的高手、強者,金剛震的後半段,才能派上用場。與前半段相比,後半段沒有那麼花俏,也沒有那麼多的變化,就是簡簡單單,一個將所有力量凝聚於一點,重重轟出去的拳頭。
全身力量被極限壓縮,凝於拳頭,封鎖於拳內,如果運功時稍有不慎,拳還沒揮出,便先給自己的力量反噬毀掉,而這高風險招數所換來的,便是無堅不摧的至極威力。
一拳轟出,猶如怒濤潰堤,天地風雲變色,單單只是這一記剛拳,彷佛已足夠摧毀世上一切,更別說在這一拳之前,數道上魔震波已清除所有障礙,將敵人的防禦降至最低,令這強絕一拳,能在敵人最弱的一刻,發揮最極致的殺傷力。
轟隆!
一聲悶響,震動整個天空,仿似一道落雷恰於此刻轟下,又好像是這一擊的威力,造成了類似轟雷的震波,再次狂撼所有人的聽覺。
在這一擊之後,人們只清楚地看見,大武王朝的當今帝皇,血灑長空,整個身體上下半截呈現不自然的扭曲,就這麼像垃圾一樣地給打飛出去。
太平軍國之亂結束後,武滄瀾在臣民心中的形象。除了殘忍暴虐,就是壓倒性的強大,他幾乎是不可能被戰勝的,臣民們無法想象他受挫、戰敗的樣子。更別說是敗得如此悽慘,此刻,這件事在人們全無心理準備下上演,當重傷的武滄瀾,滿身是血的扭曲傷軀,被遠遠打飛出去,直落向皇城的另一端,在場的人們多數腦中一片空白。沒法相信眼中所看見的事實。
孫武也有同樣的感覺,這幾天自己一直在擔心,兩強相爭,必然會出現傷亡。無論是老爹或是陸雲樵,兩個之中任何一個出事,都會是自己畢生之恨,自己已經連續多日,爲此沒法安心睡一覺了。哪想到... 實際到了決戰,居然會是這麼個場面,陸雲樵和老爹好像事先有默契一樣,二話不說就連手。把武滄瀾給打得不成人形。
雖說,武滄瀾被打飛出去時候。有一件事情讓孫武感覺很不妥,身受重創的武滄瀾。傷勢足以危及性命,可是被重創轟飛的他,滿臉鮮血的猙獰面孔上,赫然...在笑,彷佛他纔是一擊得手,重創強敵的人。
這一點,讓孫武非常不舒服,但橫看豎看,武滄瀾都沒有詐傷、詐敗的可能,那麼嚴重的傷,就算及時治療,以後都還不曉得能不能痊癒,變成殘廢的可能性都不小,絕不是假裝能假出來的,況且,自己眼力或許不行,江湖歷練不夠,可是老爹和陸雲樵,這兩人的眼力何等銳利,哪是隨便騙得過的?
基於這些,孫武心中篤定,無論武滄瀾是爲什麼發笑,最起碼他的傷、他的失敗,絕不是假裝的,而怎樣也好,這個令衆人頭痛至極的強敵,已經給陸雲樵、天魔連手打敗了。
敗了武滄瀾之後,攜手合作的兩個人,又會怎麼樣呢?出於個人的期望,少年腦中一時間全是過度樂觀,甚至可以說一廂情願的想法,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他想要快步跑過去,只要自己去到他們兩人身邊,就能息止刀兵,什麼鬥爭都沒有了。
不過,孫武很快從夢中醒來,曉得是自己太過天真,因爲自己還沒有動作,香菱、袁晨鋒已雙雙行動,伸手按着他肩膀,阻止他向前,他最初以爲這是兩人的善意關心,可是,當他看清楚究竟,一顆心就筆直沉了下去。
陸雲樵、天魔先後落地,前者的腳才踏上地面,立刻一揮手,示意袁晨鋒動作,阻擋住自己的行動,換句話說,陸雲樵的態度很清楚,他與天魔之間的事並未完結,也不需要其他人過來干涉。
注意到陸雲樵的這個動作,對面的老人露出了邪笑,「你不敢讓他過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嗎?對他而言,你太危險,對你來說,他也是危險東西,不讓兩個危險東西碰在一處,這是基本常識。」
陸雲樵淡淡說着,並不指望天魔會回答,自己說的是事實,彼此都心知肚明,否認沒有什麼意義,與其在這點上糾纏不清,還不如把注意力放在眼下的情況,特別是周邊騷動的人羣。
騷動的人羣... 這個詞用得不太準確,陸雲樵入場掃掉一批,銀劫處決掉一批,天魔的金剛震波又掃掉一批,這羣不知死活跑來看熱鬧的買票觀衆,可以說是最倒黴的人了,現在看臺上的人們多數非死即傷,還能夠好端端坐在那裡的人,不但實力不俗,運氣也都不差。
看見皇帝陛下被打倒,身爲臣民,他們本來該立刻有反應,否則即與逆賊同罪,但這件事發生得太過突然,多數人都還反應不過來,又心驚於兩大強人的威勢,誰也不敢跑上來送死,這纔沒有動作,儘管如此,廣場周圍的騷動之聲仍是越來越大,隱約形成一股壓力。
陸雲樵和天魔都不把這股壓力放眼裡,皇城之中雖然還有若干不俗高手,但在武滄瀾已倒下的此刻,這些蝦兵蟹將縱使連手,也不足爲懼,否則,兩人肯定會在打倒武滄瀾後,連手先把這些人殺盡,以除後患。
當下,能讓兩大強人在意的,仍是隻有重傷的武滄瀾...
「.....他傷得不輕啊。」
「金剛震摧破他體內多處經絡,最後一擊幾乎將他攔腰打斷。雖然肢體還算完整,但脊椎已出現多處斷裂,落地落得重些便肯定折斷... 即使不死也是殘廢。」
能將武滄瀾如此重創,看似上魔金剛震威力無儔。然而,若是在正面敵對的情形下,對武滄瀾打出上魔金剛震,絕不會有這樣的效果,因爲武滄瀾也非庸手,面對如此強招,他同樣會祭出猛招還擊,哪怕金剛震的震波再猛。彼此相互抵銷之下,看似無敵的一式上魔金剛震,最後可能只造成不至於危及性命的重傷,不可能傷成這樣。
真正的關鍵。是先前陸雲樵的全力出手,連環劍氣如驟雨,不僅將武滄瀾完全壓制,更把他的力量大幅消耗,防禦力也被降至低點。天魔才能夠一擊得手,這是兩大強人連手的完全勝利,也證實了武滄瀾之前的推測,假若兩名強敵連手。自己唯一該做的事就是立刻逃跑,硬着頭皮去戰。絕對沒有半分勝算。
「武滄瀾那小子... 比起慈航靜殿之戰,又有長進。你剛纔全力壓制他,消耗了多少元氣?」
「.....你說呢?」
「你一出手就全無保留,劍氣都推升至所能駕馭的最強狀態,如果是正常狀態的你,經過這一輪劇烈消耗,最多剩不到六成力量,如今...」
「如今是怎樣,你會想象不到?你總不會以爲超級法寶有可能發生故障吧?若我當真只剩下六成力量,你那一擊會震武滄瀾?還是震我?」
陸雲樵冷淡的回答,點出了今日之戰最微妙的地方。
武滄瀾、天魔、陸雲樵,三方都不是傻蛋,也都各有算盤,如果其中一方太過佔上風,最招忌憚,另外兩方勢必先下手爲強,聯合起來將之剷除,再來拼個輸贏。武滄瀾佔有主場優勢,又最爲惹人厭,陸雲樵與天魔開戰前看似全無準備,但從索要皇宮佈置圖一事,雙方已巧妙達成默契。
...一開戰,不用廢話,先扁死那個欠揍的大武皇帝。
有了這樣的共識,其他什麼準備都是多餘,因爲只要這兩人連手,天下就無人可擋,無論橫在前頭的是什麼,他們都能輕易踐踏過去。這個危險的默契,銀劫看出來了,卻也束手無策,任何過強的防禦措施,都會導致這個狀況提早上演,結果,這個最糟的預感果然成真。
在戰鬥的過程中,並不是沒有變量,陸雲樵一面全力壓制武滄瀾,一面也在凝神戒備,因爲自己如果露出的破綻比武滄瀾更多、力量消耗得比武滄瀾更厲害,天魔很有可能會立刻掉轉目標,改爲與武滄瀾連手,將那致命一擊打在自己的身上,這點彼此心照不宣。
哪怕是到了最後,重創武滄瀾,讓他受到危及性命的重傷,這也絕不是最好的戰果,因爲假若兩大強人真心合作,剛纔絕對可以把武滄瀾當場幹掉,死無葬身之地。天魔的金剛震,還能把力量再提升一層,爆發第三重勁;武滄瀾被打飛時,陸雲樵也可以停下調息,補上一劍... 要讓武滄瀾當場斃命,兩人絕對作得到,只不過,出於種種顧忌,他們都沒有在關鍵一擊上下手。
如果因爲這一擊耗力太過,回氣不及,將無法面對之後無良盟友的翻臉。
如果武滄瀾這個威脅被完全消除,雙方沒有後顧之憂,戰鬥可能再無轉圜餘地。
更重要的一點,則是武滄瀾始終扣着一張王牌沒有打出,哪怕是最後受重創被打飛,他都還保留着相當的力量...足以拼個玉石俱焚的最後力量。
在先前的戰鬥中,武滄瀾的力量已被削弱至最低,想要同歸於盡,這是已經不可能了,不管武滄瀾怎樣凝聚最後力量出擊,又或者把心一橫玩自爆,最多隻能令敵人重傷,不至於致命,無論天魔、陸雲樵都有信心能受他一擊而不死,問題是,這裡不是崇尚運動精神的體育會場,旁邊的盟友更不會講基本道義,自己一旦重傷,九成會比武滄瀾死得更快。
更糟糕的是... 如果被武滄瀾瀕死反擊打成重傷,面對身旁翻臉的強敵,別說抵抗,只怕連想跑都跑不掉,這樣的蠢事,沒人肯幹,所以明明只要有個人肯豁出去,補上一擊,就能真正殺掉武滄瀾,偏偏沒有人動手,令武滄瀾只是敗、只是重傷,卻就是不可能當場死亡。
這一點... 天魔與陸雲樵彼此清楚,就連武滄瀾都很明白,所以他重傷飛出時,臉上猶自帶着笑,便是爲了這無比可笑的結果... 哪怕傷重,自己也賭贏了,在兩強夾擊下,自己仍然沒有死,之前有自己存在,這兩個人不可能正面衝突,但當自己這個威脅不再是威脅,這兩人之間的衝突就再難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