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拓拔斬月先前的說法,心眼宗由宗主統治,而心眼宗主是個非常神秘、從不出現在實戰,更從不展露真面目的怪人,尋常信徒哪怕是想拜見宗主一次,都是千難萬難,現在孫武等人居然有此福緣,見到這詭秘莫測的心眼宗主,這該說是天大的喜事,無奈……沒有人高興得起來。
「這個小丑就是心眼宗主?」
任徜徉一向說話口沒遮攔,但這次的評價倒是很公正,因爲出現在衆人眼前的這個怪人,外表看起來確實怪模怪樣到可笑。布巾纏頭,把整個面孔不留縫隙地纏住,活像個木乃伊似的,還怕人笑不出來,再畫上一個可笑的眼睛圖案。
單純看這樣子,倒很像是三流邪教的祭壇主持,十足十的江湖騙子,再配上那好像故意裝神弄鬼的虛渺嗓音,在這一衆高手的眼裡,還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丑。
可惜,若真的是個小丑,一切就簡單得多,隨便飛起一腳把人踢得遠遠,就沒有什麼問題了。無論這個心眼宗主在裝扮品味上有多異於常人,但自他身上源源散發出來的壓迫感,卻是比什麼都具說服力的證明,再加上那股瀕臨爆發的怒意,這人的危險程度幾乎不下於武滄瀾。
這一份壓迫感,越是修爲高強的武者,越是感覺清楚,孫武和任徜徉都能充分感受到那股壓力,但對於拓拔斬月而言,值得注意的東西只有一個,那就是心眼宗主右手握持的祭刀。
「小偷!把祭刀還給我!」
祭刀此刻正在敵人手裡,冷冽地發着寒光,長長的刀刃遙遙指來,刀身微彎的弧形,彷佛正在邪惡地大笑,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尤其是當衆人想像到這柄神器落入敵方之手,等一下戰鬥時會帶來多少威脅時,沒有誰能夠再笑得出來。
孫武的腦袋裡考慮着很多事,之前自己順手拾來纓絡,主要目的就是爲了與敵人交換祭刀,現在看心眼宗主如此怒氣騰騰,天香纓絡在他心中的位置想必很重,自己提出交換,有很大的機會可以成功。
然而,自己也沒天真到會以爲交換物品後,雙方可以握個手,和平地各走各路。無論對方換與不換,一場慘烈的戰鬥絕對避不掉,因爲換作是自己有對方那樣的力量,也會想要把兩件異寶都奪回在手,不會搞什麼以一換一。若是如此,交換就沒有意義,大家還是手底下見真章比較實際。
另外,路飛揚剛纔說的那些話,也就代表他不同意自己交出纓絡。純以價值來說,天香纓絡大概比祭刀要高,所以不但路飛揚很關注,就連香菱都不時往這邊看來,好像極爲在意纓絡的存在。
(唉,這次的目的是奪回祭刀啊!怎麼節外生枝了?幸虧小殤沒有跟來,要是她在這裡,肯定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講……)
既然已經明確知道不可能和平解決,一切的廢話就不用多說,孫武快速地估量了眼前狀況與自身實力。
「天子龍拳」使不出來,己方的最大戰力,就是自己與任徜徉的「如來掌」。以自己目前的力量,發一掌仍有餘裕,發兩掌就非常勉強,倒楣的話甚至會內傷,至於什麼頭昏眼花、筋骨痠痛,那是不在話下,但若發到第三掌……那就是賭命行爲,哪怕是「金鐘罩」第七關再加異種金鐘的輔助,也是承受不起的。
而剛纔在洞窟深處,自己已經連發了兩掌……現在開始的每一掌,都是要拼着沒命的可能性來發,情勢真是惡劣到極點啊!
至於任徜徉,他的神掌似乎仍受到剋制,使不使得出來還是未知數,換句話說,己方的最大戰力已經被剝奪,而敵人似乎是不遜於一皇三宗那級數的絕頂高手,這樣子……會想要主動開戰的一定是白癡。
(況且……這裡是懸崖邊緣,在這邊開戰,隨時都會搞到崖面裂開,摔掉下去,那時候有絕世武功都沒用。)
做出了判斷,孫武立刻打出手勢,讓後頭的幾個人先走,自己和任徜徉留下斷後。
「香菱!你護着妃小姐和拓拔兄離開,任兄與我聯手,至於路叔叔……你想走我不攔你,要留下我也很感謝。」
過去路飛揚每次碰到戰鬥,都是選擇明哲保身的策略,和小殤一起躲遠遠的,現在碰到危機,孫武一點都不認爲他會像個男人一樣,銳身赴難。然而,這次路飛揚卻有了不同的動作。
「嘿,這時候如果走開,後果就很嚴重了……」
路飛揚低笑了一聲,不僅留了下來,甚至還邁前幾步,來到孫武與任徜徉的身前,遙遙與心眼宗主對峙。
「喂,老兄,蒙着頭不難受嗎?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這麼藏頭露尾,把自己弄成賊老鼠樣子,總不是一句品味特殊就解釋得過去吧?拿出點誠意,把繃帶給摘了,露出臉來看看吧!」
路飛揚說着,手腕一揚,不知從什麼地方變了支點着的煙出來,旁若無人地抽起來,好像一點都不把眼前的敵人放在眼裡。
香菱沒有浪費時間與孫武爭執,因爲如今所立足的位置,實在太過不利,先把人帶離開這裡,纔是對整個情況最有利的作法。因此,香菱帶着妃憐袖、拓拔斬月,迅速趕到懸崖邊緣,找到那條隱密的貼崖小道,急急忙忙下去。
心眼宗主微微提起了祭刀,好像要做些什麼,但路飛揚卻在這時踏前半步,看似平凡的舉動,卻把心眼宗主的整個攻擊路徑封鎖,讓一度舉起的祭刀又放了下去。
「不肯露臉看一看嗎?其實你的樣子很像我一個朋友……也說不上朋友啦!畢竟大家也沒什麼交情,碰到面就是你砍我、我殺你的……不過呢,你的打扮實在和他很像,連畫的東西都像,他是三隻眼,你是一隻無瞳眼,嘿嘿,也沒差啦!以後需要的時候,再多畫兩隻就好了。」
路飛揚呼出一口氣,也吐出了一個菸圈,迅速消失在漆黑的甬道里:「我那位……一見面就互相要命的朋友,是個很有成就的人,整個世界就是被他一個人搞得天翻地覆,也因爲這樣,很多人想要藉着他的名字,招搖撞騙,從中獲得什麼好處。」
這番話緩緩說來,孫武和任徜徉聽了都感到訝異,隱隱約約之間,他們也猜到了路飛揚說的是什麼人,更爲此而大吃一驚。
「那傢伙……我不喜歡他,更遺憾他爲何不能早點死,但卻不得不承認,他是個了不起的人,所以我不能接受他亡故之後,有人打着他的旗號裝神騙鬼。你夠膽扮成他的樣子,到底是什麼人?老實露出臉來,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冒充天妖!」
路飛揚一直是抽着煙,好像很感慨似的說話,但說到最後一句,他手中緊握着那支菸,橫拳打向身旁的石壁,一記重擊,打得石屑飛散,更把孫武、任徜徉嚇了一跳。
一拳打得石屑四散,這對高手而言,並不是什麼高難度技巧,孫、任兩人都可以輕易做到,甚至打出比這更大的破壞力。然而,這種帶着威嚇性的破壞動作,卻讓人很難相信會在路飛揚的身上出現,因爲一向表現猥瑣、避戰不出的他,實在讓人難以想像他盛怒的模樣。
「……你……你·是·何·人……」
沉鬱的聲音,透過繃布發出,卻又異常清楚,迴響在甬道中,聽來分外詭異,只不過對方似乎也知道,這問題得不到什麼答案,所以在這一聲之後,跟着又是一句。
「……吾·乃·心·眼·宗·主,繼承天妖遺志之人,必將光大我域外民族雄威,血染中土,妖霸天下!」
明白表示天妖繼承人的身分,也解釋了爲何任徜徉力量被封鎖的理由,但這回答似乎不能令路飛揚滿意,他冷哼一聲,舉起的拳頭握得極緊,發出清脆的關節摩擦聲響。
孫武見到這一幕,低聲道:「路叔叔裝得好像啊!我幾乎以爲他是真的要動武了。」
任徜徉道:「這個……我不覺得他是裝的……」
一句話纔剛說完,就聽到路飛揚喝了一聲:「無恥小人,讓我扯下你的面具,瞧瞧你到底生得什麼鳥樣,又繼承到天妖幾成本事!」
劇喝聲中,路飛揚幹出更令人不敢置信的事,竟然飛身前衝,獨自奔入甬道,向心眼宗主發動搶攻。
這等英勇的姿態,讓身後的兩名年輕人看得目瞪口呆,總覺得這一切不是真的,那個看似英武的落魄中年人,很快就會做出一些丟臉的舉動,可能是虛張聲勢、半途逃跑,也可能是被人打成滾地葫蘆……總之,那個路飛揚怎麼可能這麼神勇?
然而,事情卻沒有照他們的預期發生。當路飛揚飆衝出去,心眼宗主也同時揚起了祭刀,銀色的虹光在虛空中劃出冷冽弧線,斜斜切向敵人,手無寸鐵的路飛揚迎向銀虹,在即將要被一刀兩段之前,身形忽然下墜,左腳重重踢向地面。
「呼隆!」
爆裂聲響中,地面碎裂,無數亂石飛起,迎向旋斬中的祭刀,毫無例外地被分剖切開,但這勢如破竹的一刀,也因此被攔擋下來。剎時間,路飛揚身形如電,搶到心眼宗主身前,一拳直往他身上擊去。
心眼宗主側身閃避,祭刀同時回斬,路飛揚若是拳勢不變,勢必就會中這一刀,但路飛揚擊出的這一拳竟是虛招,瞬間撤手回防,身法再快一倍,閃到敵人側面,又是一拳轟出。這一次,拳頭上甚至縈繞着一層銀芒,以正宗的佛門武學轟向敵人。
祭刀的尺寸太長,使用者必須修習特殊刀術,否則遠攻時固然佔盡優勢,被人欺到這等近處,就會運轉不靈。心眼宗主明顯不擅此法,被路飛揚搶到面前之後,祭刀運使不易,隨時反傷自身,只得放棄以刀斬擊,用空着的左手揮掌出擊,與路飛揚拼戰起來。
「……童·子·功……過了氣的二流武技……」
「哼!要打倒不入流的敵人,用過氣的二流武技就很夠了。」
路飛揚僅有一條獨臂,要對付這等級數的對手非常吃虧,他拳飛掌舞,腳下步伐更是變幻莫測,騰挪閃動之際,甚至不在名動江湖的萬紫樓身法之下,以超高速的閃動位移,彌補斷臂缺失,還一度反壓敵人。
「這……這傢伙有這麼厲害?那平常是在裝什麼東西啊?」
任徜徉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不敢相信眼中所見。站在他身旁的孫武也有同感,真是作夢都想不到路飛揚會有這樣的一面,只不過,在驚愕之餘,少年突然有一種熟悉感,彷佛自己曾經在哪裡見過這幕情景……不曉得在什麼時候,也曾有個男人這麼背對着自己,勇敢地爲了保護自己而戰……
(奇怪……怎麼突然會有難過的感覺?覺得……很悲傷……我怎麼了啊?)
孫武爲了自己的異常而不解,但眼前卻在上演一場超水準的格鬥戰。純以力量而論,「童子功」是被踢出慈航靜殿神功排行的次級貨,修練起來的威力無法與「易筋經」、「洗髓經」相比,甚至就連「金鐘罩」都比不過,然而,這個獨臂的中年人卻把「童子功」發揮得淋漓盡致,超乎應有威力,配合高速移動,在狹窄甬道內神出鬼沒,反過來力壓強敵。
心眼宗主打出的拳風掌勁,雄渾霸道,盡顯其不凡修爲,孫武很慶幸衝上去的不是自己。但路飛揚的戰術非常刁鑽,並不是全憑實力赴戰,而是用着種種方法制造形勢,扯敵人後腿,給敵人制造負擔,讓敵人無法發揮實力,像是用碎石分散敵人注意力、使用大量虛招擾敵、以高速身法繞着敵人轉,忽戰、忽逃、忽纏,幾種戰鬥手法變化莫測,將戰鬥變成了一種藝術。
「……好厲害,如果是用這種打法,就算是碰上武滄瀾都有一拼之力,這才真的是戰鬥。」任徜徉驚歎道:「平常我們看到的那些,都只不過是流氓打架而已……」
無意之中的一句驚歎,卻點醒了孫武。這種打法對上武滄瀾有一拼之力,卻不可能克敵制勝,爲何?因爲這種戰術僅能擾敵、困敵,卻缺少了能一擊打倒敵人的絕對力量,而且,要維持這樣的打法……很消耗體力……
「任兄,路叔叔這樣撐不了太久,我們去幫他!」
孫武打了一個招呼,和任徜徉一起飛飆衝出,要與路飛揚聯手戰鬥。而正在進行中的戰局,這時也發生了變化,心眼宗主一手握着祭刀,卻不擅使用,又被路飛揚一直貼身近戰,等於也是隻有單手能用,和這獨臂人打得不相上下,不由得惱怒起來,右腕一揚,銀虹閃動,祭刀飛射而出,插入石壁之中,直沒至柄。
這麼做,是爲了解放雙手,稍後能夠全力作戰,但祭刀才一離手,那個不住在身前身後跳動的大蟲子忽然飛身而起,直追祭刀而去,幾乎是祭刀才一沒入石壁,立刻就被他給拔了出來,而他也一如預期的那樣,在手與刀柄相碰的瞬間,渾身劇震。
「……蠢·才……你以爲……」
心眼宗主的聲音頓住,訝異地看見路飛揚不但不受刀柄內暗藏的潛勁影響,還龍精虎猛地揮刀斬來。
「蠢材,暗藏內勁在刀柄裡傷人,耍這種騙小孩的伎倆,你的智力只有幼稚園程度嗎?」
路飛揚手執祭刀,內勁透出,祭刀爆閃出銀色虹光,晶亮奪目,毫無花巧地朝着敵人當頭劈下。只見一道銀虹劃破大氣,直落向心眼宗主頭頂,凌厲的聲勢,沒有人會懷疑這一刀能把敵人斬爲兩段,但就在刀虹落下同時,路飛揚忽然感到一絲不妥。
心眼宗主用繃布纏頭,無論眼神或是表情都不外露,但是在這極短暫的一刻,路飛揚卻感到繃佈下的臉孔「在笑」。這是一種十分難以解釋的感覺,但卻再也真實不過,路飛揚立刻意識到,自己犯了某種錯誤,而且還是非常要命的那種。
下一刻,勁風分從左右揚起,兩個急速靠近的身影,一下子踏進路飛揚的五尺範圍內。
「路叔叔,我們來幫你……」
「姓路的,我們來了!」
孫武與任徜徉的聲音響起,換來的卻是路飛揚一聲驚怒交集的叫喊。
「別在這時候過來!」
最初,孫武和任徜徉都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當路飛揚的一刀硬生生被截停在心眼宗主額前半寸,而周遭景物開始變化,彷佛陷入水中世界,扭曲變形,地面也迅速掀起波紋,一浪一浪地往四面擴散出去,孫武這才曉得不妙。
很顯然地,「心眼宗主足以與一皇三宗平分秋色」的評價不假,如果說路飛揚剛纔發揮出水準以上的實力,那麼,心眼宗主剛剛並未全力以赴,只是在觀察對手,等待時機,直到最佳時刻來臨,這才展露真正力量,做出致命一擊。
這一擊勁力未發,猛招前奏已是如此強橫,必然是某種絕世武功,孫武認之不出,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全力凝運金鐘罩,預備接下這要命的一擊。
「天地扭曲、乾坤錯亂,這……這是天妖的『修羅劫』?」
混亂中,任徜徉顫抖的聲音傳入孫武耳中。身爲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任徜徉的見識遠在孫武之上,從這太過明顯的運功徵兆裡認出端倪,並且深深爲之震撼,產生了懼意,甚至也影響了同伴的情緒。
這個時間沒有太長,下一刻,孫武、任徜徉眼前忽然化爲一片血海,彷佛身墮無邊地獄,濃烈血腥味滿溢鼻端,中人慾嘔,耳裡也聽見一片陰風怒號之聲,震人心魄,戰意全失,更有甚者,兩人發現自己的力量好似被什麼影響,迅速大幅衰退,連真氣都運不起來。
如此異變,孫武從未想過會遇到,剎時間驚出一身冷汗,正想要強提真氣護體,眼前血海掀波,一道血色掌印破空襲來,帶動無盡紅血,鼓盪成驚天濤浪,向孫武、任徜徉覆蓋而來。
孫武幾乎是在動彈不得的情況下中掌,剎時間只覺得眼前一黑,劇痛臨身,彷佛全身血肉都被這一掌轟離軀殼。如千刀萬剮般的凌遲痛楚,讓孫武必須死咬緊牙關,才能竭力維持住意識清醒,至於傷勢如何,捱了這一掌後是生是死,現在是全都顧不到了。
時間可能纔過去短短十數秒,但在受招者的感覺裡,卻彷佛已經度過了幾百年。當痛楚好不容易消逝,孫武重咳了一口血,只覺得口腔、鼻腔裡滿溢鮮血,似乎傷得不輕,連忙運功內視,發現腑臟、經脈受到劇烈衝擊,卻未受到傷害,「金鐘罩」第七關、異種金鐘相輔相成的護體效果,當真是天下無雙。
(幸好還有西門朱玉的異種金鐘法門,要不然,這裡對釋家武學有剋制作用,「金鐘罩」第七關的抗擊力肯定會減弱,這一擊我未必接得下……)
思量間,眼睛回覆了視力,孫武定睛一看,赫然見到自己胸膛微微凹陷,金光燦爛的前胸,赫然出現了一個掌印凹痕。這一掌真是接得好險,只差一點,自己就會被轟得破罩降關,那時可就不是普通重傷可以解決的狀況了。
纔剛慶幸自己的平安無事,孫武忽然發現一件異事,眼前的血海消失,回覆到漆黑一片的甬道景象,但自己的手腳卻只能輕微移動,甚至可以說是不能動,而自己並非腳踏實地,是以一個被轟得離地而起的姿勢,給「釘」在半空中。
轉動眼珠,孫武看到左側面的任徜徉。受到屬性剋制,又沒有金鐘罩護體,任徜徉的狀況遠比孫武嚴重得多,前胸、後背都出現大片血漬,人似乎也暈死過去,嚴重一點的話,搞不好整個胸膛都已經給打爛了。
「……慈·航·靜·殿·的·小·鬼,仍未斷氣……有點本事……」
心眼宗主陰惻惻的怪異腔調,像是兩塊白骨相互摩擦,充滿不祥意味,他挑選在最佳時機發出的一擊,同時創傷了三人,任徜徉的傷勢尤重,而路飛揚……整個人也是完全被定在半空中,維持着揮刀下斬的姿勢,動也不動,點點鮮血不住滴落下地。顯然是受創了,從孫武的角度,看不到傷勢有多嚴重,但路飛揚距離心眼宗主最近,傷勢想必不輕。
更還有一件奇事,在心眼宗主身前兩尺處,有三道無色、無形的氣體被截停在半空,旁邊還有兩條紅色羽毛,看起來非常怪異,孫武愣了兩、三秒,纔想到這是什麼,「修羅劫」的領域封鎖果真恐怖,居然連妃憐袖的無形音劍都能封住。
過去妃憐袖的音劍聲發劍氣至,無形無影,根本連看也看不到,如果不是在這樣一個特殊狀況下,絕不可能看到妃憐袖的琴音劍氣。但反過來說,妃憐袖的劍氣再強,也不可能千里發功,無形音劍能透發過來,最就是她並未離去,就在左近,連香菱恐怕都尚未離開。
(糟……糟糕!這樣一來,我們不是被敵人給一網打盡了嗎?)
孫武暗叫不妙,再也顧不得什麼風險,提運真氣,要催發舍利能量。「佛血舍利」的力量,據說與天妖同出一源,應該不會受到剋制,只要動用那股力量,自己便可以衝破這動彈不得的封鎖狀態。
然而,這一點顯然也早就被敵人注意到。在孫武嘗試運勁前,周遭的景象再次扭曲變化,甬道內的溫度瘋狂下降,水汽凝結爲寒冰,孫武、任徜徉的眉毛、頭髮上迅速結起一層白霜,流血的傷口也被封凍,整個空間變成一個生機斷絕的寒冰世界,孫武還不及提氣運勁,血脈就被寒氣透體封住,再次落入任人魚肉的窘境。
「少爺!」
遠處傳來香菱的聲音,還有清亮的琴音,應該是香菱與妃憐袖同時出手救援,但琴音、叫喊聲一下子啞掉,變成模糊的悶響,很明顯是被迅速形成的巨大寒冰給擋住,起不了作用。
「……修·羅·劫·的·兩·重·地·獄,就把你們全給收拾了!中土小子,就·這·麼·點·本·事?」
受到層層厚冰阻擋,入耳的聲音模糊不清,但卻可以感受到在冰層彼岸,一股迅速生出的狠惡氣勢,代表這一「劫」的真正殺着,即將要轟襲而來,將本已傷重的三人一舉轟殺。
心眼宗主的白袍無風自動,血影飄飄,透過冰層看去,像是一個來自幽冥的黑暗魔神,掌控生死,當他無言地舉起手掌,寒氣大盛,凍氣臨身,呼吸斷絕,孫武短暫地失去了意識,而他的清醒卻是被一陣突來暖意所造成。
(咦?)
這陣暖意來得毫無道理,孫武睜開眼睛,只見前方閃爍着燦爛的紅光,彷佛火焰燃燒,透出熱力,將附近的堅冰快速融解。再看得仔細點,紅光的源頭來自一把長刀,這柄長刀正停落在心眼宗主的頭頂上,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顫抖着往下切去。
催運着「修羅劫」的寒冰劫獄,心眼宗主是寒氣的源頭,周圍更是溫度的最低點,但被這樣一柄烈焰飛騰的祭刀壓在頭頂,陣陣上涌的寒氣被火焰蒸發,化作白煙四散,蔚爲奇觀。
祭刀的刀身早已變成一片火紅,火焰熊熊燃起逾尺,就算是遠遠觀看,也能夠感受到那股驚人的熱力,而這一柄火焰之刀,正牢牢地被握在一隻滿是汗水的手掌上,貫徹着主人的意志與力量,慢慢、慢慢地突破大氣封鎖,往下切斬。
「嘿!『修羅劫』得天妖真傳,你這裝神弄鬼的小人確實有一套……可是你不該如此自大……這麼小看敵人,讓這一刀有機會貼你這麼近……」
隔着巨厚冰層,路飛揚的聲音模糊傳來,聽起來像是很吃力,斷斷續續地說出,但誰也聽得出來,路飛揚正在笑,彷佛刻意嘲弄敵人那樣的笑。
「『修羅劫』發勁的瞬間,也是你護身力量最弱的一刻……要不要賭一賭,是你的寒冰劫獄先把我們幹掉?還是我這一刀先劈開你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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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與火的對峙,很明顯地,路飛揚貫滿全身勁道的一刀,對敵人有着極大的威脅性,更成了此刻同伴眼中的一線生機,讓敵人另眼相看。
似是憤恨、似是扼腕,心眼宗主的聲音沉鬱響起,卻只換來一句長笑。
「我是切豬頭的!」
「好!」
下一刻,冰雪漫天、烈焰飛騰,兩股巨大的力量瞬間對撞,爆發出來的衝擊波掃向整條甬道,摧毀着所觸及的一切,將整個空間瘋狂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