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青年萌生深深的退意,明知躲避不及,可身子依舊先於意識一步向後仰去。
趴臥於樓頂的青年姿態狼狽十足,太過驚險的危機足以讓人面如死灰。
而此刻,“噗嗤——”的一聲鈍響似乎在耳邊炸開,心臟頓時被捏到了喉嚨眼!
箭之來勢,蠻橫至極!
意料之中的刺骨劇痛並沒有傳來,弩箭青年驚得連手掌滲出了冷汗都未曾察覺。
駭然擡眸向下掃去,眼光所及,並不是箭尖沒入自己肩胛骨的景象!
只見監獄上方閃動着一枚核桃大小的綠光,青幽幽的光芒正好包裹住銳利的箭尖。
鍍銀邊兒的箭身正不安分的嗡嗡作響,可就是無法掙脫出碧綠光暈,更不要說傷及檐上青年分毫。
死局一被解除,檐上青年灰白的臉色明顯緩了不少,連帶着原先繃得死緊的身子也漸漸平復下來。
“麻痹!刃白那傢伙……”青年緊跟着劍眉一揚,突地扭過頭十分不滿的“呸”了一聲,心裡還嫌不解氣,接着又罵罵咧咧了幾句。
在城下的東方不敗亦是皺眉。
夜幕漸沉,無論是在樹林還是在這兒,太過悶寂妖詭的環境直叫東方不敗心生古怪。
茫然、疑惑接踵而來。
不可否認,東方不敗依然是那個恣肆而爲、熱烈而活的男子,但在小樹林內伴隨着內力洶涌襲來的生理慾望,還有面前阻礙自己攻勢的奇異綠光,都使人感到費解。
不過,正是由於這座“城池”構造的神奇之處,誘使得東方不敗愈加的想要攻陷它!
啞啞的低笑從喉間滑出,東方不敗忍不住昂起下巴問道,“很好很好……竟是自帶防禦能力嗎?相信裡面的羅網必定不少,呵,你願不願請我進去瞧瞧?”
嘴角一抽,弩箭青年自然無暇欣賞對方那線條優美的下顎,揉了揉發疼的額際,“任性妄爲的小瘋子!”
青年極小聲的埋頭嘀咕了句,可望向對方的眼神此時已難掩敬意。
末世降臨,自己見過太多名不符實的“花瓶”,空有一身美貌卻大多槍不能提、肩不能扛,遇到低級喪屍不是倉惶而逃就是驚恐嘶叫,除了時不時的拖後腿、當米蟲外兼強者的牀伴外,更有甚者在危難關頭背信棄義,賣主求榮。
可樓下少年就像一頭優雅踱步,隱藏在暗夜中毛色光鮮的獵豹。
即使擺出一副毫無惡意的討喜模樣,但從對方微擡的手勢中不難察覺,只要自己膽敢拒絕蹦出個“不”字,少年肯定會笑眯眯的發動下一波進攻。
衣染火,發着墨,勢如虹。
宛若滄海遺珠,不可多得。
這個高度向下俯瞰,幾乎會被對方眼底晃動的淺笑灼傷。但對弩箭青年而言,願不願打開這座監獄大門,可不是自己說的話能作數的。
利落的豎起身體與少年對視,弩箭青年露出沉穩的表情,“丁瑞,我的名字。”頓了頓,附加上一句,“小子,你很強!做爲交換,你是不是也該報上名來,我好去同監獄的人商量下,看可否安排你進來。”
原本架在丁瑞身前的武器被主人墜在腰間,他欣長的身體此時微微前傾,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歸劍入鞘的狀態。
面對強者,適當的示弱並不可恥,可恥的是明知對方勢頭剛勁還硬要去撩他的底線,不是嗎?
聽到丁瑞詢問自己名諱時,少年英挺又精緻的眉宇間隱隱浮動起一絲不羈與淡淡的惆悵,可惜這薄弱的惆悵感纔剛剛騰起,便被前一世深深烙進骨子裡的執着桀傲果斷掐滅,唯獨餘下神情睥睨,氣質平穩冷凝的東方不敗!
“吾名……東方。”
眨眨眸,樓下少年面色平靜的迴應。
火急火燎的穿梭過好幾人高的灰白牆壁,丁瑞最終被迫止步於一圈圈纏繞着螺旋形灰白色電網的牆面前。
目光凜然,這是Level 3的唯一入口,同時也是歸屬於某隻獸類佔據休憩的地盤!
暈黃的燭光在陰冷的地上拖拽出兩條長長的黑影。
被縮在暗處的人凝視得頗不自在,圍繞在脖頸間的寒氣令丁瑞下意識的伸手將衣領扯高了些,這纔有點生硬彆扭的開口,“書呆子,麻煩去報告刃白一聲,就說我有事要見他!”
回答丁瑞的,只有蠟燭燃燒時發出細微的嗞嗞聲。
“是急事!!”候了半響不見對方吱一聲的丁瑞咬牙切齒道。
要不是因爲這小子是刃白的人,丁瑞發誓自己早一箭把對方像尿一樣射牆角了!
靜靜倚在陰暗處的男人在瞥見怒得只差摩拳擦掌的丁瑞後,不過是冷靜的戳了下金絲眼鏡。
“第一,‘借自由之實起誓,願以生命執行曲少美人親自下達的一切指令!’第二,‘一旦爺頭沾枕頭,除非是喪屍屠獄,否則休要來犯!擾者,菊花不保。’”
不急不慍的聲音在不大的空間中迴盪,即使說到“菊花不保”這種蛋碎的字眼時,對方也能用自己酷得毫無起伏的聲線自然帶過,然後毫不婉轉的補充說,“丁瑞,我一直以爲,你是清楚規矩的。”
“……”丁瑞眼皮突突直跳,算得上是英俊的臉龐更是鬱悶的扭曲了一把。
得不得罪刃白,夾不夾得緊屁..眼做人,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今天真是倒黴透了!
丁瑞煩躁的撓了撓頭髮,秉着跌一次臭水溝也是摔,滾了滿身泥濘再摔一次也是摔的阿Q精神,破罐子破摔的擰眉低吼,“得了吧!我看定的第一條規矩純粹是瞎扯蛋!誰不知道刃白是第二把手,平時曲少坐鎮,他不願管事那沒問題。關鍵是昨天曲少臨時被軍隊召回,可是把掌控整個監獄的權力全權交託給刃白的!”
書呆子,“規矩……”
“傻..逼你懂個屁!聽我把話說完!”爆竹脾氣的丁瑞一張嘴似乎停不下來,直到暗處又隱約傳來一聲嘆息後,氣得眼角泛紅的丁瑞不遺餘力的炮轟對方,“哦!現在刃白大權在握了,反而舒服的當起了甩手掌櫃?還有!文字遊戲不要玩得太順口喲,曲少此刻遠在帝都,去他媽的‘親自下達指令’!”
“唔,罵完了。”波瀾不興的調調,冷冷的,淡淡的。
“哈?”糾結的揉了把臉,也許是被潮溼的空氣腐蝕了神經,也許是被對方不痛不癢的散懶所滯,也許……不知爲何,剛纔還嚷得氣壯山河的丁瑞驀地……頹了。
“罵完了就請趕快回去,當然我是非常理解深夜守門人的寂寞的,我不介意你……”精準的衝着眼神呆滯的某隻拋出一樣東西,黑暗中丁瑞沒能瞧清出聲者掛在脣邊促狹的笑意,“對着它擼擼。”
丁瑞頓住,慢鏡頭似的翻閱着懷中的雜誌,封面上醒目亮眼的幾個大字足以讓正常男人樂開懷。
小青年丁瑞的心情同樣澎湃,不禁喜滋滋的揚了揚手上的本子,“謝謝啊!”
“客氣。”禮貌十足。
等到丁瑞再次醒悟過來,一股悲憤欲絕的懊惱直衝頭頂,氣血兩失的丁瑞想要惱羞成怒的問候聲“謝你妹”,卻又恍然發覺這等於是拐着彎把自己罵了。
“……門外站着的,完全是個不遜於曲少的尤物,另外,我懷疑他是隻披着人皮的喪屍BOSS,正策劃着深夜血洗監獄呢!信不信由你,到時出事了你擔得起責任麼,嗯?!” 把到嘴的咆哮嚼成一腔血淚嚥下去,丁瑞憋得臉色奇差。
而在丁瑞的話音落下不久,猝不及防的,整棟監獄內部的示警燈紛紛開啓,照的狹小過道一片明亮。
同一時間,報警器齊齊迸出尖銳刺耳的警示音!
眼神相接,丁瑞及“書呆子”凌文穎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一抹深意。
“……來真的?”沉默過後,身型清瘦、腰桿卻挺得筆直的凌文穎摸摸鼻子,帶點尷尬的問道。
暴躁的丁瑞則把頭一扭,決定無視他。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