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座上的皇帝震驚地拍案而起。
探子心驚膽戰地稟報道:“回······回皇上······日月教前教主回了黑木崖,教主東方不敗身受重傷,命在旦夕,王爺已經將人帶回了永靖王府。”
“覃公公,快,快把宮裡所有的御醫,全都派到王府去!”皇帝氣急敗壞地道。
“是,老奴這就去!”老公公忙道。
張皇后端了一杯茶過去,忍不住安撫道:“皇上,稍安勿躁。”
皇帝不安地踱着步子:“朕能安得了嗎?他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嗎?怎麼還會被人傷成這樣!如果人死了,恐怕皇兄一輩子都不會再原諒朕了,皇后,朕現在開始後悔當初沒有聽你的話了······”
張皇后走到丈夫身邊:“皇上,如今着急也沒有用處,覃公公已經帶御醫過去了,我們慢慢等吧。”
永靖王府中一片死寂,府裡的人從沒見過他們一向溫柔的王爺這個樣子,整個人如同掉進了冰窟一般,冷得嚇人。
“爺······爺······您怎麼了?”小三子猶豫地靠過去,可是卻立馬被他吃人一般的眼神逼退了回去。
“別靠近我!都別靠近我!我不想傷人!都給我躲得遠遠的!”楊漣失控地吼道。
“奶孃,這是怎麼回事啊?”小三子焦急地道。
陳公公沉思道:“都別亂了,小三子,你去燒熱水,他蘭姨,你去把府裡那些有用的救命的藥都找來,他奶孃,去找幾身乾淨的衣服,全都送到王爺房裡去,看樣子,那人傷得不輕,都快去!”衆人忙各自忙活去了。
覃公公低着頭跪在皇上的寢殿中,皇帝忙拉他起來:“覃公公,快說,怎麼樣了?”
覃吉搖頭道:“回皇上,老奴不知,王爺的白虎守在外面,發了瘋一樣見人就咬,太醫們根本就進不得府中。”
“該死的畜生,怎麼學得和它主子一個德性!這人受了傷不看大夫能行嗎?”皇帝氣惱地道。
“皇上莫要憂心,王爺本就是醫術高明之人,恐怕也用不上太醫。”覃公公低聲道。
皇帝恍然大悟地拍了怕額頭:“朕怎麼把這茬給忘了,皇兄可是有妙手醫仙之稱啊,快,你快讓人去王府附近守着,一旦有什麼動靜,立馬回報!”
“是,老奴已經讓人看着了,有什麼事情定然馬上稟告皇上。”覃吉垂首道。
楊漣看着安靜地躺在牀上的人,抓着他冰涼的手,不敢離開,不敢睡覺,甚至連眨下眼睛都害怕人會消失掉。
“爺,您一天沒吃東西了,這樣下去,身體會扛不住的,到時候誰來照顧王妃啊?”小三子小心地低聲道。
楊漣眼中已經褪去厲色,歉意地道:“小三子,對不起,我白天不應該跟你發脾氣,我不是有意的······”
小三子看着自家主子從來沒有過的讓人心疼的神色,“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撲過去抱住他:“爺,您別這麼說,我知道你心裡苦,我都知道,你要是難受,打我罵我都可以,千萬別憋着······”
楊漣輕撫着單薄的背:“我沒事,別擔心,替我告訴奶孃他們都別擔心,小三子,我落了點東西在黑木崖,你讓朱墨去幫我取回來,若是有人攔他,讓他不必留情,直接殺了就是。”
小三子抹抹眼淚,點頭道:“爺,你放心,我馬上就去!”
“怎麼還沒醒?這都多少天了?不會是已經死了吧!”皇帝着急上火地道。
張皇后忙安撫他道:“皇上莫急,王爺洪福齊天,他喜歡的人必定也有上天保佑,肯定不會有事的!”
“你以爲我是擔心他嗎?我是擔心皇兄,覃公公私下裡問了陳準,皇兄每天寸步不離地守着他,那人不醒,他也跟着不吃不睡,這樣下去,怎麼能行?”他無奈地道。
皇后聽聞忍不住微微一笑:“以往總聽人說皇兄性本風流,卻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癡情種子。”
“癡情都快要把命癡沒了,要是這樣,朕寧願他花心濫情,總比現在的情況要好得多,皇兄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朕如何與父皇交代呀!”
“皇上先放寬心,若是先皇在天有靈,定會保佑皇兄的。”張皇后虔誠地道。
時間一天天過去,所有人看着他們,也只有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楊漣給他擦完臉,坐在牀邊,看着兀自沉睡的人,微微笑道:“那一段日子,你是不是也是這樣過來的?是不是也是這樣每天和我說話?只可惜,你少有的真心話,我卻都錯過了······”
“東方,你比我堅強,當我與屍體無異的時候,你還能堅定地陪着我,守着我,我卻遲遲不能明白你的感情,老天對我其實很好是不是······”
“你怎麼捨得離開我······我那麼愛你,你答應過我的很多事情都沒有做,怎麼可以就這樣不負責任地離開我······”
“雖然你是騙我的,可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會等你,三年,三十年,三百年······我會一直等着你······”
“我看見你給我做的喜服了,真好看,這世上恐怕再沒有這麼好的繡工了,比宮裡那些師傅量身做的還要合身······我知道你爲什麼沒給自己做,是覺得沒有機會穿嗎?我真傻,讓你這三年過得如此辛苦······”
一個月後:
府裡的人個個燒香拜佛,盼着王妃早日醒來,皇后也是每天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地祈禱。
皇帝虔誠地跪在太廟的大殿之中,喃喃自語道:“父皇,兒子真的錯了嗎?可是我當真能夠成全他嗎?這等亂倫背道,被天下人不恥的事情,我怎麼能夠答應呢?如果是父皇,父皇會怎麼做呢?兒臣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皇上。”
皇帝回頭,看着身後雍容端莊的老婦,恭敬地喚了一聲:“太皇太后。”
老婦微微一笑,“又來打擾先皇清靜。”說罷,轉身步履蹣跚地被侍女攙着慢慢走出大殿,聽似無意地道,“佑桁這孩子,打小就不安生,會裝乖,這大明朝,永靖王一個已經不得了了······”
聽着那漸行漸遠的蒼老的聲音,皇帝的脊背僵直了一瞬,半晌不曾回過神來。
因爲不放心自家那個誰都勸不住的固執的主子,奶孃他們就堅持陪他一起守,他們說不動楊漣,楊漣自然也趕不走他們,久而久之就這樣了。
東方不敗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趴在牀邊,眉頭緊鎖,睡得極不安穩的人,有些無力的手,不由撫上他的眉心,楊漣立馬從夢中驚醒過來,看着牀上的人大睜的眼睛,急忙抓住他的手,難以自制地顫聲道:“東方······你醒了?”
東方不敗的手心貼上他微涼的側臉,玩笑道:“有個白癡,每天不分晝夜在我耳邊嘮嘮叨叨個沒完沒了,我能不醒嗎?”
東方不敗感覺到溫熱的液體順着自己的頸線不停地滑下肩膀,忍不住心疼地摟住他的脖子:“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丟不丟人?”
“那你可別拆穿我,屋裡有人······”楊漣將臉埋地更深了。
東方不敗這纔將視線從他身上轉移開來,看到牀前幾步遠的地方,一屋子向他們兩人行注目禮的陌生人,頓時窘了個大紅臉,這人,怎麼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敢這樣?當下是推開他也不好,不推開他又難爲情得很,只得保持着一個姿勢,等身上的人在他懷裡發泄夠了,自動離開。
小三子激動地抱住身邊的陳公公,大叫道:“陳叔,太好了,王妃醒了,終於醒了!”
陳公公一把捂住他的嘴,對邊上的人使了個眼色,大家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東方不敗這才鬆了一口氣,沒好氣地對着十分孩子氣地蹭了他一身眼淚的人道:“你有完沒完?意思意思就行了,你哭喪呢!”
楊漣崩潰至極地從他身上起來,他難道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煽情一下的嗎!
東方不敗看着他那雙兔子一樣的紅眼睛,和一臉氣鼓鼓的委屈神情,忍不住笑起來:“別難過了,我這不是好了嗎?”
楊漣垂着頭,一副受打擊的模樣,“總之,再不許你受傷,一點都不行!”
“這可是你說的!”
得到消息的皇帝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張皇后擔心地道:“皇上,如今人也已經醒了,您打算怎麼處理啊?”
“處理?朕還能怎麼處理?如今皇兄不恨朕入骨就不錯了,朕要是再處理下去,那還得了?”皇帝鬱悶地道。
“那就不處理了?”張皇后試探着問道。
皇帝臉色沉鬱,半晌無言。
“哪個王爺?”皇帝沒好氣地道。
覃公公大急道:“哎呦,皇上,還能是哪個王爺?永靖王爺唄!”
皇帝聞言忙站起身來,拉住張皇后道:“皇后啊,你幫朕擋一下吧,朕還沒準備好呢,來者不善啊,朕先躲躲!”
張皇后攔住他:“皇上,這種事情是躲得了的嗎?還是早點把事情說開了吧,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手足兄弟,總不能因爲這件事情傷了感情,皇兄向來是大度之人,皇上別擔心。”
“皇后啊,你就別安慰朕了,這次死定了,唉······”皇帝哀嘆道。
沒過一會兒,只見楊漣穿着一身常服,走進外殿,皇帝心裡很沒底地迎上去,“皇兄都好些日子沒來看朕了,那個······東方先生好些了嗎?”
楊漣對着他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皇帝渾身不自在地扶他起來:“皇兄,你這是幹什麼?”
楊漣面沉如水地道:“皇上,微臣今日前來只想向皇上求個明白,這是微臣自己的事情,微臣不想一直被矇在鼓裡,請皇上如實相告。”
皇帝鬱悶地揉揉額頭,張皇后見狀忙道:“皇兄,皇上不好說,不如讓臣妾爲皇兄解惑吧。”
“對,對,朕都告訴月兒了,讓月兒說。”皇帝忙推脫道。
張皇后無奈地笑了笑,請楊漣坐下後,又讓侍女奉了茶,這才一板一眼地告訴他。
皇帝一邊頭疼一邊很崩潰地看着楊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那個······皇兄,你也不能全怪朕,朕當時把事一說他就答應了,一點兒拒絕的意思也沒有,你看這他要是真喜歡你,怎麼會一塊金牌就把你賣了?”皇帝看着他十分恐怖的表情,忙打住道,“朕就是想早點把皇兄的婚事給辦了,不辜負父皇的期望,這纔好心辦了壞事,找個女人來頂的······”
楊漣什麼也沒說把奏章往桌上一放,就徑直走了。
邊上的皇后頓時蒙了,“皇上,什麼意思啊?”
皇帝只覺得眼皮噔噔跳了兩下:“總之不是好事······”
皇帝翻開奏摺看了一遍,就遞給身邊的皇后,煩惱地道:“這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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