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升起,草梢上的露水還未消散,早起的鳥兒卻已在枝頭用力的叫了起來。這是一個早春的早晨,雖有太陽,卻猶帶寒意。
廣武東門,迎着朝陽,兩個守城老兵將兩扇沉重的城門緩緩推開,一直推到最大,站在那帶着寒意的朝陽之下,剛剛喘出一口氣,便看到了一大隊人馬快速地向着東門走了過來。
這是一支很奇怪的隊伍,整個隊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拿着兵器挺直腰身的漢子,也有雙手空空,穿着漂亮長袍的如老爺一般的人。
這是一支既不象商團,也不象士兵,反而有點象一個大家族的遷移隊伍。
整個隊伍大約有三百多人,這三百人沒有徒步的,每人都是騎馬而行。在這三百騎之中,大約有一半的人坐在馬背上時是挺胸昂首,雙眼精光閃閃,一手穩穩地抓着繮繩,另一手就放在身旁兵器的旁邊,一看就可以知道肯定是軍人出身,不是現在是軍人,至少以前也當過兵。
這一部份人肯定是朱雀軍團的人。
除了這部份人之外,餘下的就有點複雜了。
有如江湖人士一般的人物,自傲自大,眼中無人,有如家丁護院一般的,如衆星擁月一般,將某個人物圍在中間,甚至還有郭輝平帶領的幾十個臥虎幫的人也混跡其中。
龍飛曾經見過的那位朱雀軍的中年人及少團長都在其中。
在這三百人當中,除了朱雀軍的一百多人人及臥虎幫的幾十人之外,餘下的就是朱雀這次來接的人。
除了這三百人之中還有三輛馬車,每一輛都是最常見的馬車,馬車上沒有標誌,並且外表看起來古舊而平平無奇,彷彿隨時都會散架一樣,但這三輛馬車行使在疾行的隊伍之中,偏偏就沒有絲毫落後,也沒看到有絲毫散架的跡象。
其實在這個隊伍中最顯眼的並不是那一百多個強壯的騎手,及三輛馬車,而是緊跟在馬車旁的兩個勁裝少女。
這兩個少女都帶着面紗,雖然沒看到全貌,但明眸是一定的,至於有沒有酷齒,想來每一個看到兩個勁裝少女的人,都肯定會確認這一點。
她們雖然蒙着面紗,但從面紗偶爾被風吹得貼近臉部就可看出這兩個少女都是瓜子臉形,尖尖的下巴都從那緊貼的面部的面紗上顯現了出來。
明眸柳眉,瓜子臉形,窺一斑而知全豹,這兩個少女顯然也是極少見的美人。
只不過,兩個少女雖然都是紗巾蒙面,但兩人的性格顯然是大不相同,左邊穿着明黃的衣衫的少女自從出現開始,就一直在另一個穿着天藍色衣衫少女身邊吱吱喳喳的說個不停,而天藍色衣衫少女卻只是微微笑着傾聽,偶爾纔會轉頭去看黃衫少女一眼,眼神中充滿溺愛。
兩個少女緊跟着的,正是三輛車中間的那一輛,這輛車左右窗簾全部掀開,一眼就可看到,車中坐着的是一個年約六旬的老人。
老人身材瘦小,臉上皺紋層疊,臉頰瘦長,但眼神卻是清澈如水,彷彿大自然中最純真的山水,或者剛出世的嬰孩。
“姐姐,我們纔剛剛來到廣武郡,爲什麼要馬上就走?”黃衫少女明眸看着身側的藍衫少女,輕聲不滿道:“自從逃亡以來,都沒好好休息過,爲什麼不好好休息幾天再走,難道來到了廣武郡還不安全?”
藍衫少女看了車中老人一眼,再看前面那輛車一眼,才輕聲道:“這是爺爺及馬公子的決定!”
“爺爺及馬公子的決定!”黃衫少女重複了一下,看了馬車中的老人一眼,突然從馬背上躍起,竟就那樣的穿過車窗,進入了車廂之中,在老人身邊坐了下來。
“琴丫頭,你自己有車,怎麼不坐,爬到我這裡幹嗎?”老人轉身看着自己身邊的孫女,一面慈愛。
“爺爺,一路走來,都沒休息過,人家累死了,能不能在廣武城休息兩天再走啊?”黃衫少女一臉嬌癡地依在老人身邊,抱起老人的一隻胳膊輕輕搖了一下。
“哦哦……,唉!”老人笑了兩聲,卻又接着嘆息一聲,用手慈愛地摸摸黃衫少女的頭,道:“你以爲爺爺不想在廣武城休息休息,可是這裡是廣武城,廣武郡王意向不明,此地離左希又近,如果他們兩方勾結一起對付我們,我們豈不是剛出虎巢又陷狼窩,就算他們不勾搭在一起,只要廣武郡不聞不問,馬老賊也可將我們一網打盡,此地離左希太近了,我們逃過來容易,馬老賊調兵遣將也容易!”
“馬老賊,謀位奪權,不顧兄弟情義,還追殺侄子,將來必定不得好死。”黃衫少女氣憤的罵了一聲,又蹙起眉頭道:“照爺爺說來,那我們豈不是隻有到了流沙城纔是安全的?可是,朱雀軍團的人可靠嗎?”
“還是琴丫頭聰明。”老人慈愛地摸着少女的頭,低聲道:“爺爺年青時與朱雀軍團長有一面之緣,知道此人的性格,古道熱腸雖然算不上,但也不會做背信棄義的事情,他既然答應出兵幫助我們,就表示接受我們的條件,會護送我們到流沙城的。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前面有你父親及哥哥開路,只要我們走得快一點,這一路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嗯!琴兒知道,不知馬公子情況如何?他一直躲在車中不肯見人,姐姐很擔心他!”黃衫少女擔憂看了一眼正騎着馬跟在車旁的藍衫少女一眼。
“唉!……”老在嘆了一口氣,擡頭看了一下前面的那輛馬車,嘆道:“他自幼嬌生貫養,缺少歷練,此時驟逢大變,自然是手足無措,難以接受,讓他自己靜一靜也好。詩丫頭自小便被許配給了馬公子,如果不是出現這種情況,他們也早就應該完婚了,擔心也是應該的。”
黃衫少女天真的臉上也少見蒙上了一層擔憂的神色,輕輕嘆息一聲,彷彿在嘆息她姐姐的命運,也彷彿在嘆息他們這一羣人渺茫的前途。
隨着祖孫兩人的交談,隊伍隆隆的從城門口輾過,一盞茶之後,整個隊伍就出了廣武城的城門,向着大陸最東邊一個城市流沙城而去。
當這支約三百人的隊伍走出城門之後,城門口平靜了一會,大約再過一個時辰之後,龍飛昨天曾經見過的霍之全,以及木黃原和三執事,還有老相識李老生,帶着大約兩百多人,從廣武城東門奔出,沿着朱雀軍行過的道路,奔行了下去。
這些人也全部騎馬,速度也明顯比朱雀軍的行軍速度快了很多,纔剛剛看到隊伍,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彷彿纔剛剛響起,這支隊伍便如一陣風般從城門掠過,轉瞬遠去。
這一支清一色的騎兵,顯然全部是從臥虎幫中挑出來的精銳以及木黃原帶過來的木家精兵,這些人都是一身勁裝,眼中精光逼人,顯見修爲都不低。
這一批人與剛人那一批人不同,他們從城門奔過之時,除了馬蹄的踏踏聲,竟無人說話,彷彿自己全副的精神都投入到了奔馳之中。
龍飛五人更早就出了城,一直站在離城門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着這兩拔人馬離開廣武城。
如果是別的人看到這兩拔相差一個時辰之後才相續奔出廣武城的人馬,肯定不會將他們聯繫在一起,但龍飛幾人卻都知道後面這一拔人馬,此行目的正是前那一支約三百人的隊伍。
因爲前面有郭輝平,後面有霍之全及木黃原,這三人剛好都是龍飛認識的。
甚至還有一個老得不有再老的老相識------李老生,龍飛就算忘記霍之全,也不會忘記這個人,在應然城逃過一命之後,竟還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的想謀害龍飛。
龍飛雖然不是睚眥必報,但對於這樣一個認爲與自己有深仇大恨的敵人,怎麼也不會大意到忘記的。
自從昨天聽到臥虎幫的陰謀之後,龍飛幾人便決定破壞臥虎幫的計劃,除了親的殺了他們報仇之外,還有什麼比破壞仇人的事情,更讓人心情爽快的呢,顯然是沒有的,便何況這還可以順便搭救朱雀軍團的人。
朱雀軍團可是大陸十大軍團排名於前名幾名的,實力不弱,既然與木家及臥虎幫結了仇,那與朱雀軍團結恩,與他們做朋友,也可借朱雀軍團的力來抗衡木家。
這五人雖然不一定都稱得上是疾惡如仇的正人君子,但五人卻都是熱血的青年,胸中自有一腔正義存在,最見不得的就是以強凌弱,陰謀害人之輩,見到臥虎幫設計朱雀軍團,自然是義無反顧的挺身而出破壞臥虎幫這個計劃,從而解救朱雀軍團的人了。
看着這兩拔人馬先後馳出廣武城之後,五人再等了一會,直至確認他們已走完之後,才跳上馬背,也跟在後面慢慢的追了下去。
五人慢吞吞的行動,其實並不是對朱雀軍團的人突然之間不關心了,而是綜合幾個方面分折之後,五人都認爲不必太過心急。
第一,這裡是廣武城,是臥虎幫的大本營所在地,五人如果在木黃原等人一消失便馬上跟在後面追下去,肯定會被臥虎幫的眼線所發覺,如果有人通風報訊,不免會被臥虎幫算計,到時很可能不但幫不了朱雀軍團,甚至連自己幾人也會失陷進去。
第二,龍飛幾人也不知道在木黃原等人過去之後,臥虎幫還有沒有第二批第三批的隊伍,如果過早就跟下去,不免打草驚蛇。
第三,他們也認爲憑那百餘名的朱雀軍團的人以及這那隊伍中的江湖人士及護院,百餘士兵騎手,就算受到圍攻,也可支撐一段時間,再說,他們只有五人,如果朱雀軍團幾百人都受到了圍攻,就算他們五人加進去,也是於事無補,如果失陷在其中,反而有可能讓他們報仇不成,連自己都陷進去了。更何況,朱雀軍團可是大陸上十大軍團之一,龍飛纔不相信他們只有這一百多人跟着自己的少團長出來,肯定還有大部隊埋伏在某個地方,等着迎接他們。
五人慢慢的跟在臥虎幫後面,出手慢一點,便也可以找到臥虎幫的更多破洞,找到可乘之機。
螳螂既已開始捕蟬,他們這隻小雀兒,便也要出動了,免得失了蟬而螳螂也跑了,最後只是兩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