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惡虎擒羊一般,將慧覺生拉硬拽地往茅屋帶去。慧覺殘破的僧袍留在原處,倒成了尋蹤覓跡提供了線索。呂四見法相隻身潛城中,眼看日落辰昏卻遲遲未歸,他未免提心吊膽起來。
“你給我進去。”法相推開茅舍的門,將慧覺扭進了屋中。呂四看到慧覺到此,立刻臉現驚恐的神情。他對法相說道:“大師,咱們現在是龍困淺灘、虎落平陽,您怎麼還帶着這麼一個累贅啊,這不是存心添亂嗎?”
法相一聽此言,頓時眼放紅光,他拍桌砸碗地衝着呂四大吼:“你說什麼?你敢指責老衲不成?”呂四見他動了真氣,馬上縮頭縮腦,閉口緘言了。他知道慧覺這個小和尚靈性慧性,是以多留了一個心眼,到外面去探個究意。
呂四一路東張西望,看到了散落在草叢間的布條,他俯身拾起布條,登時額角上驚出了冷汗。他飛奔回到茅屋,用驚慌失措的眼神看着法相。
法相張着血盆大口,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瞪了呂四一眼。接着他輕蔑地說道:“瞧你這個聳樣,又碰到什麼,嚇成這個樣子?”
呂四將手中的布條展給法相一看,法相也是渾身打了一個冷戰。稍稍平復緊張的心情後,法相走到慧覺的面前,惡狠狠地對他說道:“好你個刁滑的小禿驢,竟然不動聲色沿途留下訊息,想讓智善來救你。”
慧覺搖頭說道:“法相師叔,弟子沒有這麼做,都是您扯破了我的僧衣,想來布片被風颳過來的。”
法相躥步搶上前來,伸手扼住慧覺,他一對賊眼滴溜溜直轉。然後兇狠地對慧覺說道:“我一看見你就不順眼,要不是爲了得到天魔護體神功,我恨不得現在就一掌斃了你。”一語言罷,犀利如豆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慧覺。
呂四見法相這個時候還不想出一個妥善的應對之策,他自己卻是心急如焚。呂四告訴法相,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因爲官府或者少林寺,很可能以布條爲線索,查到這裡來。
法相輕哼一聲道:“徐清手的那些個烏合之衆,能奈何得了老衲?就是智善來了,慧覺在我們的手上,他也會投鼠忌器。到時候老衲尋個辦法,一掌收拾了他。”說罷冷笑數聲,神情甚是得意。
呂四愁雲凝鎖,他暗暗思忖道:“法相恃武而驕,早晚要吃大虧,倘若智善找上門來,以自己這點微末武功,另說是抵擋少林衆僧,恐怕就是想金蟬脫殼,也必然難如登天。”
呂四知道孑然一身的離開,法相也不能容他。唯今之計就是設法勸說法相,讓他未雨綢繆,以免少林寺打將進來,落個玉石俱焚的下場。
力勸是萬萬不可,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法相一門心思全在慧覺的身上,那麼不妨從慧覺的身上着手。
“嘿嘿嘿,大師您這招實在是高啊。”呂四的臉上雲收雨霽,一掃剛纔的陰霾。法相撇嘴衝着地上吐出一根茶葉梗,頤指氣使地問:“呂四,你少在我面前耍花樣。適才你見我抓了慧覺回來,口中多有微詞,現在怎麼翻臉翻的這麼快?”
呂四告訴法相,前番他是擔心官府和少林寺一起找上門來,他們二人難以應付,所以纔會口沒遮攔,對大師說了一些不敬的話。法相輕哼一聲,對呂四並未予以理會。呂四碰了釘子,卻依然嬉皮笑臉地與法相攀扯。法相不厭其煩,怒問呂四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呂四嘿嘿一笑,請法相到門外商談。避開了慧覺之後,呂四在法相的耳邊竊竊私語一番,法相方闊海口一咧,眼中閃現出一絲兇光。
慧覺已經是兩天天夜未歸,智善禪師及合寺衆僧均是坐立不安。他們下山多方打探,才知道慧覺已經被知府徐清捉到衙門去了。智善大師覺得此事蹊蹺,慧覺宅心仁厚,況又是方外之人,如何捲入了世俗紛爭之中。他不放心,是以親自下山,找到了知府徐清了解其詳。
徐清將前夜城中有人行兇的事情,向智善大師作了一番解釋。從徐清的口中得知,慧覺是被歹人突入大牢給劫走的。爲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徐清親自帶着智善大師到牢內詳查。
乾涸的血跡和破碎的牢門,引起了智善大師的注意。他雙掌合十,唸了句:“阿彌陀佛,徐大人,這行兇之人的身份,老衲已然心中有數。”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徐清正在爲兇手而勞心傷神,智善禪師的一番話,令他有撥雲見日之感。他對禪師俯身一拜,恭恭敬敬地說道:“請問大師,這行兇的歹人系所何人?”
智善大師又念道:“罪過罪過,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本寺的叛徒法相。”
一語迸出,如炸驚雷。徐清目瞪口呆地看着智善,智善禪師也是神情凝重,他萬萬沒有想到,法相貪嗔癡三戒已破,如今又大開殺戒。俗話說的好,“縱虎容易,擒虎難。”智善禪師一念之仁,想不到鑄成了大錯。爲了避免無辜之人再遭法相的毒手,智善禪師決定親自捉拿法相,以對本寺及地方百姓有一個交代。
徐清和智善禪師看到牢房內有些掉落的布條,二人俱是眼前一亮。徐清手捻布條,對智善禪師說道:“大師,你的高徒聰慧過人,他被法相挾制,是以用布條傳遞求救信號。”
智善禪師亦點了點頭,接過布條,沿着大牢一路向外尋找。徐清亦步亦趨跟了出來,智善禪師阻住了他。隨即說道:“徐大人,山路崎嶇難行,老衲施展輕功很快可以到達山上,你還是在府衙等候我的消息吧。”
徐清想想覺得有理,自己毫無縛雞之力,跟着智善禪師只不過添煩增憂而已。他囑咐智善禪師路上小心,禪師仙蹤掠影,倏然之間已經不知所蹤。
待到了山上之後,智善禪師又覓得布條,再往前走數步,茅屋已以依稀可見。禪師救人心切,疾行數步,已然與茅屋近在咫尺之間。這時呂四從屋後出現,見到智善禪師後,他掉頭轉身,腳不迭地向山下跑去。智善大師也不追趕,推門而入後,看到慧覺被綁縛在樑柱旁邊。
慧覺見到智善禪師進了屋,他雙眉緊皺,口中嗚嗚的嘟囔着。智善禪師正待上前解救,呂四在窗外彎弓搭箭,瞄準智善罵道:“老禿驢,你害的我丟官罷職,這筆帳我要和你算個清楚。“嗖嗖嗖”連發三箭,
智善禪師步履流盈、飄忽若仙,側身輕輕閃過三隻疾箭。
卻不想他的腳下“轟隆”一聲,瞬間塌落一個陷坑。大師雙腳一盤,
一招烏龍盤柱騰身上縱。 這時法相一掌劈開屋頂,照着智善禪師的肩膀狠狠地拍了一掌。他的突然現身卻令智善禪師始料未及,中了大力金剛掌之後,智善禪師身體搖晃,一口鮮血噴吐出來。
法相雙臂後背、單膝鶴立,以惡鷹撩翅之態,直挺挺地站在智善禪師的面前。
禪師受傷不輕,慈眉善目的臉上,瞬間變的慘白頹然。法相韌鬆盤根,雙臂兜攏之後,收勢回功。他嘿嘿冷笑道:“師兄,別來無恙啊。”
智善禪師凝心靜氣,言語平和地說道:“阿彌陀佛,一仁成佛、一惡成魔,法相你的心中生出貪嗔邪念,已經墜入了魔道。”
法相瞪着圓滾的金魚眼,張牙舞爪的對智善禪師說道:“你少在這裡大言不慚,趕快把天魔護體神功交出來,不然我立刻斃了你。”
智善禪師的臉上波瀾不驚,他依舊心平氣和地告訴法相,天魔護體神功是善緣者得之,只有修身持正的人,才能將它發揚光大。此言一出,法相暴跳如雷。他一把揪住智善禪師的袈裟,舉掌就朝着他的天靈蓋拍去。
慧覺在一旁看的是心驚肉跳,淚水撲簌自眼眶奪目而出。這一掌下去,智善禪師必然要命喪當場。不過這時呂四就外面跑了進來,力勸法相停手。
法相驚怔雙眼,不知呂四爲何會出手阻止。呂四告訴法相,倘若殺了智善,勢必會讓少林寺上下一心,全力來對付咱們。留下智善可以讓他們焦慮不安,這樣再想辦法,將他們逐個擊破。況且智善一死,天魔護體神功的下落,恐怕要石沉大海了。
呂四的一番說詞,句句在理。法相點住智善禪師的氣海、肩井,封住的他氣門,然後將他五花大綁,困在了茅屋之中。接着他對呂四說道:“現在又多了個智善攥在咱們的手中,你想想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呂四惡眼上翻,回想起鄒濰漣追殺他的情形,這個惡賊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竟然想要少林寺公然與鄒大人爲敵。法相認爲此計不妥,
然而呂四一心一意想報仇,準備暗暗勾結倭寇徐海,將這裡的情況告之他。
法相見呂四沉吟不語,便厲聲喝問他在想什麼?呂四驚悸之下,鐵頭令牌從腰間掉落下來。法相看到令牌之後,狂笑數聲之中,又和呂四定下了陷害鄒濰漣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