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年齡的增長與多部作品的累積,骨頭已日趨成熟,諸君此時不拉兄弟一把,豈不愧對黨國?
“你們再敢往前,就休怪我東廠無情!”言畢,後退兩步,輕擡右臂,冷冷掃視一眼人羣后,袁大海嘴脣一動,悍然下令道:“黑旗聽令!有進至四十步內者,格殺勿論!”
葉志選根本不爲他這話所動,望着袁大海的眼神鄙夷不屑,好像在他的眼裡,對面那些番子就如螻蟻般不值一提。繆昌期卻怕人羣有人被嚇住,忙高聲呼道:“大夥不要怕,番子在虛張聲勢,咱們可是朝廷命官,再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殺咱們!”
“不錯,繆大人說得對,咱們都是朝廷命官,就算魏忠賢親來,他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殺害咱們!”監丞陸雲不失時機的也跟着給人羣打氣。
人羣中那些東林黨的官員也紛紛叫嚷着,原本就不怕死的自然不怕,那些心存疑慮的聽了他們的鼓動,一個個則更加堅定信心,東廠再跋扈,再無法無天,總不能就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殺害他們這些朝廷命官吧!魏忠賢再一手遮天,他也不敢下令手下做這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
國子監生們相擁在前,年輕與熱血使得他們中的大多數根本就不畏死,甚至都不曾想過有人敢殺他們。
爲正義,爲良知,爲大明,爲天下蒼生,甘灑熱血又如何!
百姓們瞧見翰林和當官的一個個坦然不懼,讀書人們也一個個義無反顧,更是叫嚷着上前。在他們心目中,讀書人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他們肚中的墨水可是自己一輩子都學不到的,知道的大道理更是自己想都想不到的,所以跟着他們向前,一定就不會錯!
不過卻也有一些混跡在人羣中的無賴子巴不得出個什麼大亂子纔好,他們可是無心替什麼憲臣鳴冤,只是覺得今兒這事實在是太過熱鬧,若不參與其中,恐怕事後都要後悔。哪怕是什麼都不做,就跟着起個哄,這往後也能對人吹噓幾句:想當年,爺也是爲咱大明出過力的………
跟着吼幾嗓子,壯壯聲勢,對於這些無賴子而言簡直太容易了,又不費他孃的什麼事,何樂而不爲?但要真拿命去替什麼憲臣鳴冤,卻是想也別想的。因此聽到對面東廠番子說要殺人後,他們便一個個縮了,嘴上激動人心的口號還是要有的,但腳下的步子卻是遲遲不肯挪動。
好在人實在太多了,多到根本不會有人留心身邊的人有什麼遲疑。大多數百姓還是願意追隨他們眼中的正人君子去聲討宮裡的壞太監的。
太監,鳥都沒有的閹貨,能做出什麼好事來!
人羣黑壓壓的過來,藍國安的臉都白了,身後的番子有的更是慌得連刀都提不住了。藍國安幾次想喊一聲“快跑”但看前面的袁大海紋絲不動,鐵了心要殺人的樣子使得他實在是叫不出這聲“快跑”。
袁大海的眼睛一直盯着葉志選,默默數着他的腳步,至於緊隨在他身後的官員和監生,袁大海視若不見,至於那些從人羣中發出的叫喊聲,他更是直接從耳中濾去。
槍,永遠要打出頭鳥。
葉志選該死,因爲他不應該起這麼個不好的作用。
當然,袁大海不否認,一馬當先的葉志選在如潮人流的映襯下,顯得是那麼的高大。而即將成爲劊子手的自己就好像後世渣滓洞集中營的特務打手一般,行爲舉止都透露着幾分兇殘。
若是有一部攝像機在邊上,那袁大海相信,攝影師的特寫一定是給葉志選的,而給自己的只會是那畢露的獠牙,陰險的笑容,惡毒的眼神1
並通過自己的某些極度猥瑣的動作來體現身爲正派主角的高尚與偉大,甚至會特意給自己來個眼神慌張,不敢直視的小小特寫可惜,現實不是電影,好人不一定就是好人,壞人也不一定就是壞人。就如無心爲惡,有心爲善般,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好人的人,他所幹的事情卻不一定就是好事,而看起來處於民意的對立面,羣衆眼中的壞人,他所幹的也不一定就是壞事。好與壞,不應該盯着某個細節,而應該放大了來看。
呼,緩緩的吸氣、吐氣,隨着葉志選的身影越來越近,袁大海的心也開始爲之跳動。
四十步,葉志選的一隻腳已經踏入地獄!
說過的話就要算數,否則何以服衆,更何以威攝人羣,要想保住自己好不容易在魏忠賢心目中建立起來的地位,就得他孃的豁出去!
在葉志選的另一隻腳也要朝前踏去時,袁大海的嘴動了一下,毫不猶豫喝了一聲:“射!”
隨着他這聲“射!”十幾把長弓頓時脫弦,利箭帶着尖嘯聲射向葉志選。
葉志選無處可躲,也無處可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的看着死神向自己招手。
“噗哧!”
隨着第一枝箭的射到,葉志選身後的官員們便聽到一連串的箭枝入肉聲。
四十步的距離以勁弓直射,穿刺的力量足以將清瘦的葉志選帶每後方,或者,也可以用脫線的風箏來形容中箭的葉志選。
他的身體向後躍去的瞬間,地面上拖了一條長長的泥跡。
“閹狗!”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在身體倒下去的瞬間,葉志選發出了最後的吶喊,聲音悽慘而尖厲,飽含憤怒與不甘。
“還有何人不怕死的!”袁大海的右臂依然懸在那,似乎只要他再次揮下他的右臂,便可以奪去一條鮮活的生命。
葉志選倒下後,前面的人羣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着他。
沉默,人羣突然如定格般沉寂了下來。數秒之後,一個年輕的監生髮出了歇斯里底的哭叫:“番子殺人了,番子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