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3000)
樑宥西按住被關夕頭親過的脣,回頭望了眼急急逃開的身影,搖頭失笑了下,斂神開始做幾人的午餐。
客廳裡三人有說有笑,等到樑宥西把最後一個菜擺上桌,關夕立即過來幫忙擺餐具。
“看起來似乎很不錯,不知道味道如何?”關耀之摸着下巴站在一旁望着幾道不論色澤還是賣相都非常漂亮的的葷素菜餚,終於還是忍不住拿起筷子去戳那道讓他最垂涎欲滴的清蒸魚。
樑宥西似乎並不在乎他對自己的廚藝如何評價,給關夕和絲楠各自裝了飯放到她們面前,然後在關夕身邊坐下,忙着給她佈菜。
“二哥,好吃嗎?”關夕盯着連吃了好幾口魚肉的關耀之問。
後者忙着吐骨頭,囫圇應了句:“還行,比我做的差一點。”
他話剛落,絲楠立即送來一記白眼,心想這傢伙真是臉皮厚到家,睜眼也能說瞎話。
“絲楠姐,他做的金針卷很好吃,你嚐嚐。”關夕夾了一個放到絲楠碗裡。
“聞着香味就知道味道一定很不錯。”絲楠說着看了眼樑宥西,又說:“難怪小夕臉色越來越好,身上也多了些肉,原來是每天都可以吃到這麼美味的愛心餐。”
關夕羞澀地瞄了樑宥西一眼,抿着嘴角偷笑。
樑宥西把碗裡剔除魚骨和魚皮的魚肉放到關夕碗裡,催促她吃飯。
絲楠見樑宥西對關夕這麼體貼,雖然她不知道樑宥西對關夕的感情到底如何,當能夠看到兩人相處這麼融洽,她多多少少還是鬆了口氣。
關耀之見絲楠一直盯着樑宥西看,有些吃味:“老婆,我也有每天給你做/愛心餐,不用那麼羨慕吧?”
絲楠收回視線看過去,“你做出來的那些黑漆漆的能毒死蟑螂的東西也叫愛心餐?”
關耀之俊容垮下來——用不着這麼損他吧?留點面子行不行?
關夕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二哥,我有個建議,如果你想改行的話不妨考慮賣你特製的蟑螂藥,一定能把全球的蟑螂都消滅。”
“……”
樑宥西瞥了眼對面一臉菜色的關耀之,嘴角幾不可察的微微勾了勾。
一頓飯下來,關耀之被關夕和絲楠聯手打擊得沒了感覺,索性和一直不吭聲的樑宥西一樣保持沉默。
飯後關夕堅持要幫忙和樑宥西一起洗碗,爭執中,樑宥西的手機響起來。
“你接電話吧,我來洗就可以了,你放心我絕對把碗打破。”關夕舉手向他保證。
“我是怕洗碗液會刺激到你的皮膚。”樑宥西邊說邊掏出手機。
睨了眼來電,他走到一旁接聽。
“什麼事,沈主任?”
“宥西,你趕緊過來,手術出大事了!”
樑宥西臉色瞬變,掛了電話立即走出廚房。
關夕一楞,在他身後喊:“你要出去麼?”
“醫院有點事要我回去處理。”
樑宥西換了鞋立即出門,甚至忘了和關耀之夫婦打招呼。
關夕楞在廚房門口,隱隱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漫上胸口。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下了車直奔程馨榆父親所在的手術室。
卻在進入電梯時又接到沈主任的電話,讓他不用去手術室了,直接去他的辦公室。
樑宥西頓時有種渾身冰涼的感覺。
敲開沈主任辦公室的門走進去,好幾道目光同時看來,包括沈主任和臨時被換成主刀醫生的陳醫生及他的助手。
沈主任沉着臉眉頭糾結得能打結,見了樑宥西也只是重重嘆了口氣,卻對其他人揮揮手:“你們先出去吧。”
幾人點頭起身。
陳醫生在經過樑宥西時,別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苦笑了下,然後離開。
樑宥西走近沈主任的辦公桌,卻只望着他不語。
“宥西,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沈主任開口,語氣沉痛而無奈,“程先生在手術前半個小時接受麻醉時腦血管突然破裂,同時併發急性心肌梗塞,麻醉科和手術室的人忙得人仰馬翻,最終還是迴天乏力,沒能救回程先生。”
樑宥西身形微顫,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握攏,手指關節漸成白色。
“陳醫生臨時被換成主刀醫生,又和管醫生的意見有分歧,雖然他贊同你給的那些手術建議,但心裡還是有些猶疑,所以他把手術推遲了一個小時,而如果手術不推遲,繼續由你主刀做這臺手術,那麼足可避免這一切事故。”
沈主任說完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這樣說似乎有些不對,於是立即改口:“我這樣說不是把事故的責任推卸到你身上,你不要誤會。只是工作歸工作,你不能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一個優秀的主刀醫生,不光要有好的技術,還要有好的心態。就算病人是和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也要堅守救死扶傷的職責,儘自己所能爲對方減輕痛苦。”
樑宥西一動不動的站着,低垂着眉眼,不論沈主任說什麼,他始終
一言不發。
“程先生髮生這樣的事故,程小姐當場昏厥,醒來情緒很激動,你如果可以的話,去看看她吧,如果能夠和她好好談談,私下處理這起事故就最好不過了,也免得損壞科室及醫院的名譽,況且這種事傳出去對你個人也不好。”
樑宥西還沒有迴應,身後傳來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音。
“怎麼回事!”席文絹繃着臉厲聲質問背對自己的兒子,“你爲什麼要拒絕給馨榆她爸爸做手術!”
沈主任察顏觀色,覺得這樣的場合自己還是避開的好。
他起身朝席文絹點點頭招呼後無聲離開。
“怎麼不說話?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變得這麼意氣用事!”
樑宥西依舊抿脣不語。
“是不是因爲馨榆,你才拒絕做這臺手術?”席文絹不厭其煩的繼續追問。
“媽,您別問了。”樑宥西終於開口,嗓音異常沙啞,像是喉嚨裡有什麼東西堵住般。
“難道我不問事情就不存在了?”席文絹冷笑,肩膀氣得發抖,“樑宥西,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太讓我失望了!你要我怎麼面對醫院其他股東?怎麼面對馨榆和她弟弟?”
“……我會給醫院一個交代,至於程家,也不用您去面對,我自己處理。”
“你怎麼處理?人命關天!雖然這起事故不是你直接造成,但和你的意氣用事脫不了干係!說得難聽點,是你間接害死了馨榆的爸爸!”
“那您認爲我要怎麼做?一命還一命?”樑宥西面無表情的看向盛怒中的母親,“媽,您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沒等母親迴應,樑宥西轉身走出沈主任的辦公室。
席文絹僵在原地,腦海裡思忖着兒子剛纔那句話,臉上的血色一點點退去。
當她接到沈主任的電話得知事故發生的緣由,心裡滋生的是對兒子的失望和憤怒,恨他意氣用事,恨他讓自己無法面對醫院其他股東及程家人。
她完全是站在一個醫院股東的立場爲自己這想,卻忘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是母親。她完全沒考慮過在發生這樣的事情後,兒子心裡要承受的壓力有多大。
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原來她竟是一個這麼失敗失職的母親。
樑宥西跨出電梯走向手術室,還在門口就聽見裡頭傳出的嗚咽抽泣聲,沙啞而悲痛。
“樑醫生。”
門口站着的年輕醫生喚他一句,然後指着手術室內說:“死者家屬哭了很久,抱着屍體不放,我們沒辦法搬動屍體弄到太平間去。”
樑宥西沒回應,推開手術室的門走進去。
聽到腳步聲,撲在被白布包裹住的屍體上的女人回頭看來,在看清楚來人是誰後,一陣令人心寒的恨意穿透層層淚水迸裂出來,與此同時,一股凌厲的拳風在毫無慾警的情況下直逼樑宥西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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