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雖亮,心卻微冷。
金窟裡堆滿了金子,都不在我心上,與這些財寶相比,小瑤纔是我心目中,真正的珠寶,她在一旁微微地抽泣着,卻將我的心都攥了起來。
良久,小瑤停止了抽泣,轉過身來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你不在乎我是狐仙?”小瑤拂去了臉上的淚珠,淡淡道。
我怔了怔,旋即笑了笑道:“傻丫頭,我早就知道你是狐仙了,可那又怎麼樣?我不在乎!”
《倩女幽魂》我看了不下十遍,對寧採臣和聶小倩的愛情可是羨慕的很,何況我從小在長白山裡長大,知道那些仙靈只是生命形態不同,其實和人類沒什麼兩樣,他們很善良,很正直,甚至…比人類還要真實。
小瑤聽我這麼說,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臉上露出一絲嫣然地笑容,看得我一呆。但旋即她的臉色又暗了下來,眼神之中,有些說不明的意味。
“那…你愛我嗎?”
她的語氣有些顫抖,眼神定定地看着我,讓我很沒出息地緊張起來。
二十好幾的我,本不應該是青澀的年紀,可是此刻我卻不由得有些倉皇羞澀,曾經地花前月下早已淡忘在我的腦海之中,她如此逼問,彷彿一下子又讓我回到了初戀的年紀,比第一次跟小翠牽手,還要緊張。
這點,我倒是比何陰陽差多了,此刻我真想跟何陰陽借點風流的勇氣,勇敢的告訴我眼前的這個女孩,我愛她,儘管她是一隻狐仙,但我依然愛她,我喜歡她的溫柔和善良,刁蠻和任性,自在和灑脫,熟悉和親切,我很想告訴她,這種感覺,從她第一次進門的時候就開始了…
那天,她拖着沉重地皮箱走進了出租屋,瞪着眼睛跟我說:“看什麼看,還不快來幫忙!”我感覺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和自然,就彷彿已經結識了多年一般。
她吃火鍋的模樣、在月光下露着小牙啃烤羊肉串的模樣、喝醉酒迷迷糊糊的模樣,還有…她幫我整理衣領的模樣…
就在這一霎那,我腦海之中突然擠進了另一道影子,那道影子已經在我的心中存在了多年,而今卻理所當然地涌上了我的腦海,讓我躁動的心瞬間冷卻了下來。那一刻,我猶豫了。
小瑤靜靜地等待着我的回答,並沒有因爲我的猶豫而感到失望和彷徨,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腦海中的那道倩影在我腦海中揮散不去,這麼多年,她早就在我的心裡紮下了根,我對她的眷戀和愛慕,始於春,埋於秋,在三生石前發酵,在強烈的想念中發芽。
我忽然驚覺,不…不!怎麼會這樣?一個男人會同時愛上兩個女人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感覺自己的心好亂好亂,她們的笑容不停地在我腦海之中輪番上演,最後糾結到一處,讓我分不清到底是誰,而我…又到底愛誰?
那一刻,我的心,亂了,我喜歡小瑤是因爲小妖兒嗎?是,又不全是,我和小妖兒雖無海誓山盟,但卻青梅竹馬,在長白山裡相識相知,而小瑤…卻如同從山裡走出的小妖兒,她褪去了山裡的青澀,多了點真實的嫵媚。
如今逼問之下,我要怎麼抉擇?恐怕我怎麼回答,都會傷害另外一個,而我,卻不願捨棄任何一個。儘管小妖兒不在場,但我卻無法就這般草率的說出口,一個喜歡凌空而降救我於危難之中,一個卻在我的身邊默默守護,要我怎麼難得糊塗。
望着小瑤平靜地眼神,我心虛了,無言以對。
心中,出現了兩道聲音,一個聲音在告訴我:“不,我不能,我心裡還有小妖兒,我不能背叛小妖兒。”
另一個聲音在跟我說:“韓冬,你醒醒吧!小妖兒什麼時候說過要做你的女朋友!”
我的腦袋如同漿糊一般,混亂不堪,一時間我竟然無法左右自己的思維。
“小瑤…我…”
我張了張嘴,小瑤臉上卻露出一絲慌亂之色,她連忙用雙指捂住了我的雙脣,“先不要回答…”
聽她這麼說,我反倒鬆了口氣,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即使她讓我回答,我恐怕也找不出答案。‘愛’這個字對我來說太過沉重,如果可能,這輩子我只願說一次。就算是當初和小翠那段柏拉圖似的戀愛,也從來沒提及這個字眼。比年輕還年輕的時候,以爲喜歡就是愛,各奔東西多年之後,我才發現,一切都是想當然。
金窟裡金光璀璨,我們卻如同金子一般沉默,用‘沉默是金’這詞來說,十分應景。
我偷看着一旁的妹子,妹子不知道在想什麼,她眼神呆呆地看着地面,沒有多少神采,我更喜歡她活潑的樣子,可是她現在明顯有心事,我也不忍打擾。
除此之外,我心裡多少有點忐忑,她不會是因爲我的猶豫而對我有所怨恨吧,我臭不要臉的想。忽然覺得韓冬好無恥,竟想一隻腳踏兩隻船,簡直厚顏無恥,自作多情。
我不禁摸了摸鼻子,我本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人,或許追求自己的所愛也並沒有錯,錯就錯在這兩個女子竟機緣巧合的同時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如此這般,讓我如何不倍加珍惜,難以抉擇。
我感覺心裡有些煩躁,原本這些珠光寶氣足以吸引我這個窮小子,可是現在卻讓我如此的厭惡,經過剛纔的一番波瀾,氣氛有些尷尬,我好想出去透透氣,跟何陰陽要根‘紅塔山’來抽抽。
我摸了摸那把巨大的金色大鎖,這鎖是心形的,不但形狀怪異,而且做工也異常怪異,鎖頭上竟然連個鑰匙孔也沒有,嘿,這就奇了怪了,沒有鑰匙孔這門是怎麼打開的?
“那是同心鎖!”小瑤不知什麼時候回過神來,來到我身邊道:“這個鎖頭是整個藏寶盒的中心,只有兩種方式可以把鎖打開。”
小瑤離我很近,近到我可以感受到她的體溫,她身上並沒有什麼俗媚的香氣,就那麼淡淡的,淡淡的體香,卻讓我有些面紅耳臊。
小瑤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白了我一眼,那不經意的眼神卻讓我心裡微微一蕩,也許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她的任何一個動作和眼神似乎都可以撥動你的心絃。我沒有刻意去掩飾,小瑤也似乎心照不宣,只不過在她的眼眸裡,我依然看到了那麼一絲距離。
她看我有些發呆,還以爲我在佔她便宜,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說有兩種方式開鎖,到底是哪兩種!”我乾咳了一聲道。
小瑤也突然回過神來,剛纔被我打了岔,這會兒也是臉上一紅。
“這個鎖只能有兩種方式打開,一個是用鑰匙從外面打開,這個鑰匙只有財天王有…”
我不禁翻了翻白眼,沒有鑰匙還說啥,我把老鼠兒子給捅死了,還指望他爹能放了我們?
“那第二種呢?”我問。
小瑤突然頓住了,臉上越發紅潤起來,我不禁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丫的怎麼了。
她抿了抿嘴道:“剛纔說了,此鎖名爲‘同心鎖’,多情的人不可解、濫情的人不可解、虛情的人不可解,男女若無真愛,定不可解,男女的手掌同時放在同心鎖上,如果兩個人是真心相愛,那鎖,便是可解,若是…”
她說到這裡,聲音小了下去,但我卻已經明白了。
“也就是說,兩個人如果心裡只愛對方一個人,那這鎖便是可以解開?”我驚詫道,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麼奇怪的鎖頭。
小瑤紅着臉點了點頭。
我心想,那完了,甭試了,哥心裡偷摸摸地藏着另一個人,我不知道自己屬於多情還是濫情,反正是用情不專,完了,想解鎖看來是不可能了。
“要不咱倆試試?”小瑤小聲道,又紅着臉低下頭去,不復往日的灑脫。
我心裡不由一蕩,這他孃的算不算是另類的表白,莫非姑娘對我有意?我不由開始想入非非,心猿意馬。
她忸怩的表情讓我心中更加肯定,也更加興奮。可是這樣一來,我卻是心裡沒底。
如果試完了,打不開,讓人家多傷人啊!但如果不試吧,人家姑娘已經提出來了,如果我不同意,是不是說明自己沒有勇氣,沒良心?這可是一個表白心意的機會,如果同心鎖能打開的話,沒準冬哥我就可以告別單身,雙宿雙飛了。
可是如果打不開…那是不是說明冬哥我心裡有鬼?是不是就說明我用情不專,是不是說明我‘老太太貼牆根喝稀粥’卑鄙無恥下流(背壁無齒下流)。
進退兩難吶!無法拒絕啊!看來成敗就在這破鎖頭上了!我和小瑤究竟能否有情人終成眷屬,就在這一擊了。如果成,則皆大歡喜,如果不成,心裡有了這塊疙瘩,恐怕這輩子都不能在一起了。
這同心鎖還真有點快刀斬亂麻的意思,如果天下的有情人都上這來試一試,不知道會發現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心裡壞壞的想。
人的感情是很細膩的,有時候連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愛還是不愛。冬哥不是情聖,只是個毛頭小子,也許這同心鎖可以告訴我該如何選擇。
望着小瑤詢問的眼神,我眼神緩緩地堅定起來,試就試,怕個球?之前心裡總是亂亂的,我也想知道自己的真心。這一試,就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不是真的愛小瑤,抑或是小妖兒。
如果同心鎖就此打開,那就說明冬哥是個專情的人,我便會珍惜與小瑤的感情,如果打不開,那冬哥就是個多情的種子,只要不下雨,就淹不死我對兩個女孩的愛慕。
老爺們快刀斬亂麻,有何不敢面對的!我拉着小瑤向前踏了一步。
“你想好了嗎?”小瑤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堅定地點了點頭,從未有像現在這一刻,如此認真。和何陰陽一起摸爬滾打這麼多年,一顆不怕妖鬼的心,此刻卻是緊緊地凝了起來。
一大一小兩隻手緩緩地貼在了同心鎖上,只剩下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