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叫潘朝陽,這是他來到張家堡之後自己的改的名字,他要像那每天的朝陽一樣,樂觀充滿着力量。他以前叫什麼沒人知道,只是他最後給自己選擇的結局,並不是朝陽,而是那染紅了西天的落日。
爺爺的這件事在我家引起了軒然大波,爸媽回來之後無一不指責着姥爺,但姥爺是萬般苦衷心中咽,一個不是也沒有說。只有我知道,姥爺是沒法說。因爲奶奶的那句——“別人的先生都是救人,你卻害人,害的還是自己的兄弟。”——這句話,是真真的傷到他了。
爺爺的事沒法聲張,否則村裡的人都能把我姥爺的脊樑骨戳碎,我們家就打哈哈的說爺爺回江蘇了。爸媽要接我和奶奶到鎮上的,可是奶奶死活不願意走,他們倆也就留我繼續待在張家堡,一邊照顧奶奶,一邊把學業完成,下年再同平復了的奶奶一起去鎮上。
所謂家醜不外揚,這件事就被壓了下來,過了兩天,我們也都跟正常的人一樣生活,只是有件事在我心裡一直是個疙瘩:我爺爺被埋在哪裡了?
我問過姥爺,奶奶也問過,姥爺卻說,埋在了集鴿子山氣運於一身的一個地方。我問具體在哪裡,姥爺卻沒有說,只說了那個地,誰也找不到。
姥爺是有真本事的人,那天他借勢上身就說明了一切,他的背後很強大。而且聽黃大仙說,他好像還跟紫府神殿有關係,而這個紫府神殿,卻是讓黃大仙和鬼仙都不敢提及的存在。所以我相信姥爺在最後安排爺爺宿命的時候,一定使出了全身的能力。他說找不到,就肯定找不到。
有些執念,放不下;有些執念,總要放下。爺爺的這件事對我衝擊很大,一時間,張家堡村頭那戶紅瓦房子的人家,少了一個老人,多出了一個男人。
後面的幾天我正常的上學,我以爲張家堡會跟過去十六年一樣,安靜無事,但仙家畢竟是仙家,惹不得,張德標的業報並沒有結束。
那天張芙蓉沒來上學,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曹靜老師叫住了我,讓我過去看看。中午吃過飯我來到張芙蓉家,她家門口最醒目的依然是那輛黑色的轎車,但是她家的大門卻緊閉,從裡面插着的樣子。
“張芙蓉,張芙蓉!”我過去大力的敲門,卻沒人影。不應該啊,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於是我就翻牆頭進了她家,到她家院子裡我又吆喝了好幾聲,沒人應我,我就走了她家堂屋。誰知道剛進屋子我就看到了張芙蓉躺在地上,而張德標坐在凳子上,拿着小刀,一點一點的割自己手上的肉,此時他的左手,都被切掉了兩根手指了。
張德標看到我之後,停止了割肉,歪着頭瞅着我,慢慢的站了起來。
我心裡緊張到不行,這個張德標一定被什麼東西上身了,而且此時的他神志不清,否則張芙蓉不會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
我趕緊的低頭叫了好幾聲張芙蓉,她還是不醒,我看情形不對立馬的掉頭就跑。
張德標看我跑了,突然歪着嘴笑了,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追着我。
我來到他家大門那,發現大門不但是從裡面插着的,而且還用鎖給鎖了起來。於是我趕忙的又朝牆頭那邊跑過去,跳了好幾下兩條胳膊才拔到了牆頭,但是我感覺腳脖子一涼,回頭一看,張德標正伸着他那斷了兩根手指的左手,拉着我。
我使勁的踹了一下,但張德標不爲所動,就這麼用滿是鮮血的左手拉着我,還對着我咯咯咯的直笑。
我記得姥爺說過,狐仙上身的時候,會手腳發現,眼睛會是不是的有眼淚出來,而且說話跟嘴裡有痰似的。現在看張德標,他的眼睛除了有些翻白眼並沒有眼淚,而且他的手並不是熱的反倒是冰涼,應該不是狐仙上身報復!再說了,就算狐仙上身報復,應該也是那天的五子六子,他們見過我,不會這樣追着我要殺我吧?
張德標是中邪了。所謂中邪,就是被髒東西上身了。
都說中邪的人怪力大,這時候張德標猛的一拽我腳脖子,我根本沒有力氣反抗,整個人摔到了地上。而張德標陰森森的笑着看着我,右手舉起了那削鉛筆用的小刀,就要朝我划來。
此時我嚇得渾身都動彈不得,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坐以待斃,就連滾帶爬的趕緊跑到院子中央,大聲的朝外面喊救命,說張德標中邪了。
張德標也不急,怪笑着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其實按照正常情況我應該是跑的,但是這時候恐懼作祟,我兩條腿都在打哆嗦,根本動不得。我腦中趕緊想,中邪了應該怎麼辦,姥爺說過,五花大公雞,黑狗血,還有什麼來着,怎麼記不得了。關鍵是,現在也沒地方去找公雞和黑狗血。
“小狗,是你麼?你在裡面嗎?”我在恐懼的動彈不得的時候大門外面突然傳來了曹靜老師的聲音。哦,她住在張德標家附近,一定聽到了我的叫聲。
聽到曹老師的聲音我趕緊的朝門口跑過去,緊張的說話都結巴了對她說:“曹老師快叫人,張芙蓉她爸中邪了,要殺我!”
透過門縫我看到曹靜顯然吃了一驚,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此時張德標又到了我身後,左手搭在我肩膀上,右手拿着小刀就朝我的後背劃了一刀!
幸好是小刀,只是劃破了我衣服,我趕緊的跑動起來,強行的告訴自己不能緊張不能緊張,此時張德標行動緩慢,我一個大小夥子,不能怕他!
不過話說回來,他竟然用削鉛筆的小刀,一點點割自己的肉,還割掉了兩根手指,這得有多疼啊!
張德標再次陰森的笑着朝我走來,我嚥了口唾沫強行鎮靜,這時候我聽到了外面嘈雜的人聲,不少人已經開始撞門了。我心想,只要撐過這一會兒就好了。
但張德標好像被外面的聲音給激怒了一樣,張開嘴大吼一聲,突然加速,我都準備好怎麼打他了,但沒想到張德標力氣這麼大,竟然一下子撞到在地上,然後他整個人壓了上來,我就感覺好像有千斤重一樣,中午吃的飯都差點吐了出來。
張德標嘿嘿笑着,舉起小刀就朝我臉上划過來,我下意識的伸手攔住他,結果我就感覺到手掌一陣刺痛,頓時有鮮血滴了下來。
張德標看到我的血很瘋狂,竟然變態的拿起我的手掌就要吸我的血。我嚇了一跳,幸好這時候外面的人進來,不知道誰拿了一條大棍,直接將張德標打暈了。
“小狗,你沒事吧?”曹靜老師來到我身邊。
我看了一下傷口,問題不大,指了指屋裡:“快去看看張芙蓉,不知道暈地上多久了。”
有村民進去了,這時候張麻子也來了,看到張德標這樣就扯着嗓子叫了起來:“村長,你真命苦啊,這是造了什麼孽,那楊先生還沒剛走,你咋又出事了!”
原來楊成剛走了,難怪張德標又莫名的出事了。。
“走,我帶你去我家,包一下。”曹靜老師拉着我先走了,而張德標家裡此時亂成一鍋粥。
只是我心裡有一件事特別不明白:張德標是殺了鴿子山不少狐狸,可是就算報復也應該是狐族的人來報復,比如之前的五子六子,但爲啥張德標總是被不乾淨的東西上身呢?
這事,似乎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