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可瑞喝多這件事一直是一個詛咒。她每次喝多,都會搞出來點讓人心驚膽戰的事。
第一次是在我們的年終聚會,曹可瑞剛進隊,第一次參加聚會,難免興奮。多喝了幾杯。小女生酒量不好很正常,喝了幾杯以後,滿臉通紅,一頭栽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萬萬沒想到這姑娘不光酒量不好,酒品還不好。剛醉倒沒幾分鐘,突然像被電擊了一樣坐了起來。走到我們所長面前,一把把所長的眼鏡拿了下來,戴在自己的臉上。在衆人驚詫的眼光中站上了凳子。
清了清嗓,用朗誦腔說了一個小時的廢話。內容我記不太清了,只記得有一句是什麼‘上帝給了你一雙明亮的眼睛,你卻戴上了眼鏡’後來又哭又笑的開始發瘋,所裡幾個壯漢都拉不下來。
第二天來上班的時候,曹可瑞仍然一臉春光燦爛的。若無其事的跟每個人打招呼,好像昨天發瘋的是別人一樣。
第二次就是我之前說過的那次。老大管那叫世紀告白,陸桓補刀說是毀滅性的。
我們第二次聚會是剛從山西回去,結束了一次爲期幾個月的挖掘,大家都想聚個餐慶祝一下。吃的是韓式烤肉,包了個包間。一個長桌子,大家都坐在地上的那種。
有了上次的經歷,我特意挑了一個跟她距離較遠的位置。想着這樣旁觀起來也比較安全。不出我所料,酒過三巡,曹可瑞不負衆望的再次喝多了。
我抱着看好戲的想法在遠處觀望,沒想到她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指着我的鼻子說出了那句我被人調侃了好久的話。
‘孫乙,等老孃哪天睡了你’
桌子兩旁的人齊刷刷的向我看過來,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插到襪子裡。
結局還是一樣,第二天早晨醒來人家像沒事人一樣,我低頭走了半個月的路,直到我適應了那句‘今天,你睡了嗎’
此刻,我和陸桓都警惕的看着她,連醉了的老大都一下子清醒過來,警惕的看着曹可瑞準備有什麼動作。
曹可瑞不聲不響的喝了不少酒,這會兒一頭栽倒在飯桌上。我看了看村長的媳婦,還有家裡不知道是孫子還是孫女還是二胎的小孩。對村長媳婦說‘先帶孩子去玩吧’
村長媳婦有點摸不着頭腦,但還是帶着孩子走了。
‘怎麼不喝了?我給你滿上’村長還在勸酒。老大擺擺手‘等一會的’
我們三個都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曹可瑞,不一會她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這暴風雨的前兆。。
安靜了幾秒,曹可瑞伸手指了我一下,我嚥了一口吐沫,不會這麼點背,這次還是我吧?我的擔心好像是多餘的,曹可瑞只是在我面前停頓了一下,又把手指向了老大。
哦耶,不是我!
‘羅!山!本!’曹可瑞一頓一頓惡狠狠的說。
老大慌忙擺手‘不是我’
‘就是你!’曹可瑞翻了個白眼‘我早就看你這名不順眼了,你說你,啊?好好的非要起這麼個名,你說你五十六的時候,你讓我怎麼稱呼你’說完,曹可瑞一手掐腰一手捏着眉頭,恨鐵不成鋼的搖頭。
‘還有你那張嘴,損人不要錢是吧?奧運會要是有罵人這一項,你還能在考古隊呆着?你早就世界冠軍了’
老大這個人也就是嘴損一些,但是還是好心。我們平時都不說,曹可瑞這下藉着酒勁全都發泄出來了。
我偷偷的看老大表情,已經扭曲到一定的程度。我不由得替曹可瑞接下來的職業生涯擔心。
曹可瑞擺了擺手看樣子還要說什麼,我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摁在椅子上。誰知道她坐下的時候順勢靠在我肩膀上,用食指慢慢的擺弄我的襯衫領子。
‘還有你。’我後背一僵,完了,看樣子是躲不過去了。
‘孫乙,你就從了我吧。我肯定會對你好的’曹可瑞靠在我肩膀上癡癡的說。我肩膀一抖把曹可瑞甩開,她向後面一仰,整個人差點從凳子上翻過去,我趕緊伸手攔住。
她一下次從凳子上蹦下來,抱住我的胳膊開始嚎啕大哭‘你是不是心裡有人了,你說’
老大和陸桓一臉看好戲的樣子,我用食指戳了一下曹可瑞的腦門,把她和我的胳膊分開。上面依稀可見鼻涕的痕跡。老大見沒有自己的事了,立馬開啓旁觀模式。‘孫乙。說說,是不是心裡有人了’
我無奈的搖頭,衝着陸桓說‘快把她給我搬走’
陸桓馬上會意,站起來擡着曹可瑞去旁邊的房間休息。村長也被這一哭二鬧嚇得發直,搞不清楚狀況。
看來以後每次有酒局,我都得避着點曹可瑞,要不然不管我站多遠都會躺槍。
老大和曹可瑞都趴了,下午只剩下我和陸桓還算清醒人。打聽準了地方,下午就去找村長說的那個柺子瞎。
柺子瞎家沒有大門,用大小不一的石頭圍了個不高的小牆,不用踮腳都能邁進去。房子也是破舊不堪,趕上雨要是下的大了點沒準都能沖垮。
沒進門之前我一直在糾結,一會管人家叫點什麼。柺子叔?瞎子?他這個名,怎麼叫都像是在罵人。
陸桓邁進屋子裡,問了一聲‘家裡有人嗎’屋子裡安靜了一會沒有聲音。
‘怎麼回事?家裡沒人?’說着陸桓就往屋內走,被我叫住了。
‘沒人的話去外面等着吧’陸桓哦了一聲,轉身跟我走出去。這時候屋內傳出鐺鐺的聲音,好像是鐵器撞擊地面一樣。傳過來一陣咳嗽聲,從屋子裡走出一個人。
穿着一件尼龍青布衫,下襬還縫着塊補丁。兩鬢長着不長不短,花白的鬍子。一隻手拄着一副被磨得發黑發亮的拐,拐下還包着一塊鐵。慢慢悠悠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想必這就是村長說的那個柺子瞎了。
我上前,小心翼翼的問‘請問你是,你是那個’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叫我瞎子就行’柺子瞎從我旁邊走過,走到我身後拿起一把小笤帚,在地上輕掃起來。避開了地上所有的擺設,也準確的繞過我。動作流暢的不像是一個盲人。
我趕忙避開到一邊,等柺子瞎把地掃的差不多才開口。
‘你好,我叫孫乙,是在這山上科考的工作人員,有點事想打聽打聽你’
瞎子把笤帚靠在牆上,拍了拍褂子上的灰。
‘進來說話吧’
我和陸桓趕緊跟上,隨着走進了屋內。
屋內的擺設很簡單,一張木板搭的牀,地下一個紅藍紋相間的小痰盂。右手邊有一個櫃子。櫃子再往前是兩把木椅,並排的放在那,椅子上面有兩個小墊。
這時,我身後喵的一聲竄過來一個東西。我一看,是一隻老黃貓,尾巴好像被火燒過,焦了一塊。不知道從哪裡跳過來,走到瞎子身邊,蜷成一團趴在那。我這纔看見那瞎子的正臉,被嚇了一跳。
那兩隻眼睛的眼球都在,只是一個灰白的眼球,沒有瞳孔,看起來很空洞。煉製眼睛中間的鼻樑處,橫了一條疤,大概有我食指那麼長。這條疤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兇狠。
瞎子用拐敲了敲木椅的腿兒‘坐’
我和陸桓走過去,規規矩矩的坐在上面,突然有種莫名的緊張感。其實這種感覺從進屋開始就有了,這瞎子好像有一種壓制性的氣場,再加上這張臉,想不緊張恐怕都難。
‘老爺子,今天我們倆來是有事要問’
‘那娃娃你們不要管了’
沒等我說完,柺子瞎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