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龜巨大但是遲緩,不過地宮下面就這麼大點地方,它隨隨便便動動腳就足夠把我們逼到牆角。我們站在它的腳下,不堪一擊的像是空中漂浮的塵埃。
對着靈龜,我突然有一種站在了古滇國的千年過往面前的感覺。這幾千年的滄桑鉅變,這幾千年不可說的計劃陰謀,都在這一刻站在我的去路。我突然意識到,我們不過是滄海一粟,在面對這麼龐大的陰謀的時候,我們脆弱的像是一隻螞蟻。
馬四野和馬思哲也停止了爭論,安靜的呆立。束手無策,沒人知道該怎麼辦,倒是赫奢,臉上的神情突然有了生氣,不再像之前一樣一潭死水。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此刻死死盯着靈龜額頭上的那個藍色珠子。
這時,靈龜突然猛地擡頭,撞到了地宮的頂端。整個地下陷入了天旋地轉之中,馬思哲夾着馬四野雙雙跌倒,滾到一邊。每個人都拼命向四周散開,想找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倒是赫奢,穩穩站在原地,絲毫不畏懼。
我撒丫子繼續想跑,回手一把拉住赫奢,沒想到赫奢掙脫我的手範兒往前走了一步。“你幹嘛?瘋了啊?”我一愣。
“你們在原地藏好,我得拿下那顆珠子。”赫奢回頭對馬思哲他們說完就朝靈龜衝了過去,我兩手一抓只抓到了他的衣角。“赫奢!”這個面癱,這不是以卵擊石嗎,怎麼可能從靈龜頭上拿下那顆珠子。
靈龜還在緩慢的前進,每多走一步都會帶來極大的震動。赫奢兩步上前,一個翻身就跳到了靈龜的背上,我站在原地抓耳撓腮,最後還是一咬牙朝赫奢跑過去,沒想到赫奢大聲呵斥“躲到後面山洞裡,藏好了!”
我知道這個時候再上前除了添亂也幹不了別的,但是放赫奢一個人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赫奢現在有傷在身。我第一次沒聽赫奢的,猶豫兩秒之後快步上前。就當我剛剛跑到靈龜身下的時候,它好像意識到自己後背有異樣,突然扭動了一下身子。這一扭動不要緊,赫奢一個沒站穩就從上面滾了下來。
我正好在下面接住了他,赫奢砰的一聲砸在地上。我趕緊扶起他“爲啥要拿那珠子啊。”
赫奢看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解釋,捂着肚子站了起來。說句不應景的話,赫奢自從受傷了之後就像一個痛經的少女一樣,臉色慘白,眉頭緊鎖,兩手總有一個離不開自己的肚子。
“五個,還差五個人。”
“啊?”
“靈龜的養食,還差五個。”
我突然明白過來,赫奢說的是靈龜出世的時間。龜背上尚未連在一起的龜紋,現在只剩五處。這就說明如果我們之中有五個人死在這裡,靈龜就會衝開子陵的束縛。
“去把通天通獄拿給我。”赫奢告訴我。
我點頭,立馬跑到脖子他們藏身的山洞附近。“快,通天通獄給我。”脖子在自己揹包翻找起來,找來找去,發現不見了“怎麼回事,哪去了?”我心一下子悠到了嗓子眼,不會吧,早不丟晚不丟,現在這麼緊急的情況你不見了。
脖子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在李佐身上。”
四眼聞言趕緊扶起李佐,把他身後的揹包拿下來,取出了裡面裝在盒子裡的銀龜。馬四野看見通天通獄突然兩眼發亮,馬思哲手快,趕緊把他摁住“你甭想,老實呆着。”馬四野可能也被靈龜嚇怕了,一時沒敢輕舉妄動。況且現在他自己也知道再怎麼掙扎也是徒勞,只好妥協。
我跑過去拿給赫奢,發現赫奢這時候已經爬到了靈龜的背上,慢慢的朝它頸部靠近。我向旁邊退去,儘量躲進靈龜的視線死角。赫奢從龜殼上輕輕一躍,跳到了它的頸上,我這心跟着忽悠一下。赫奢抓住機會緊緊的抱住靈龜的脖子。
靈龜感覺到赫奢的存在,開始瘋狂的扭動。但是赫奢像是黏住了一樣不鬆手,彷彿對它額頭上的那個東西勢在必得。靈龜把頭狠狠的向旁邊的石壁上鑿去,石壁被鑿出了一個大坑,但是靈龜什麼事都沒有。
但是赫奢受到的衝擊力應該不小,身子都震了一下,差點又掉了下來。我懷疑赫奢頂着那麼嚴重的傷,應該堅持不了多久,但是赫奢卻就這麼挺了下來。我實在擔心赫奢撐不住,剛想上去幫忙,赫奢好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老實呆着別動!”我剛邁出去的腳就這麼再一次收了回來。
赫奢此時已經站在了靈龜的頭頂,讓我震驚的是赫奢還不及靈龜腦袋的二分之一大。赫奢要取的那個藍色珠子,大概有我拳頭大小。赫奢半蹲在靈龜頭頂,慢慢摸索着拿起了腰間的匕首,就在赫奢拿着匕首打算向下發力的時候,靈龜突然猛的一甩頭,再次把頭狠狠砸進了旁邊的石壁裡。
赫奢就這麼在我眼前被撞了進去“赫奢!”我聲嘶力竭的喊道。
石壁被靈龜砸出了一個大坑,赫奢就這麼被頂在中間。我瘋了一樣的跑過去,看到具體情況的時候,總算鬆了一口氣。原來赫奢在那一瞬間,已經跳下來滾到了一邊。我剛要對赫奢說什麼的時候,靈龜把頭從石壁中轉過來,朝我一個甩頭。我被這一下撞到了前胸,飛出去好幾米遠。
我想,被重型大貨追尾,也不過這麼大的衝擊力了吧。我胸腔的各種器官血管好像都瞬間粘到了一起,我足足有五六秒的時間是呼吸暫停的。脖子他們一看我和赫奢好像都受了傷,趕緊從山洞裡跑出來,扶起我和赫奢。
人數一多,好像更加激起了靈龜的興趣,它開始加速向我們走來。四肢幾乎不會離開地面太高,但是每一次落地都會在地上劃出深深的一道。我們拿它無能爲力,如果不能儘快找到出口,我們的結局只能是被它踩死在這裡。
赫奢好像豁出去了一樣,再次從地上站起。這次沒有迂迴,直接踩着靈龜的腦袋跳到了它的頭頂,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對着它額頭上的藍色珠子狠狠剜下去。靈龜發出痛苦的一聲嘶吼,地上被它捲起一陣風,我似乎都聞到了它口腔裡那股難聞的味道。
赫奢不顧靈龜瘋狂的扭動,手上的力氣慢慢加重,直到徹底剜下了那顆珠子。靈龜一邊嘶吼,一邊低頭。赫奢從靈龜頭頂咕嚕下來,來到我面前“通天通獄給我。”
“哦,哦哦。”我趕緊把手裡的盒子打開,拿出了裡面的兩個銀龜。赫奢接過之後,撿起地上那個血淋淋的珠子遞給我,回頭告訴脖子“把孫乙帶走。”脖子沒敢耽誤,直接拖着我來到了山洞。
馬四野不再掙扎,直勾勾的盯着骨坑裡的赫奢“他要銷金了嗎?”
我被馬四野這麼一說才意識到赫奢要幹什麼,也跟着不自覺得緊張起來。赫奢解下揹包,從裡面拿出了那個鬼方,遠遠的扔在了面前。
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鬼方在落地的一瞬間,突然裂開了一道口子,裡面射出黃色的暖光。兩秒之後,那束暖光突然變成了耀眼的光柱,直射在地宮的頂端。鬼方像是一個蓮花般裂開,一層一層,光柱形成了一道光牆,上面開始影影綽綽的出現一些圖畫。
那是一扇門,橫立在我們面前。隨着那扇光門緩緩打開,我們每個人都看到了這輩子都不能相信的一幕。無數個白色像鬼魂一樣的影子從裡面飄出來,四下散去。
“養食,他們被放出來了。”馬四野直勾勾的說。
我無法計算到底有多少人,但是這個地宮很快就被慢慢放滿。最後,馬思哲指着某個角落顫抖的說“努貴,那是努貴!還有裡吉。。。”馬思哲的聲音突然溫柔了一下,我看過去,那是一個扎着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應該就是馬思哲說過的,瓦雲寨那家的小女孩。
赫奢放出了五大祭坑裡被吸走的養食,那應該。。。我開始瘋狂的在那些不真切的養食中尋找兩個人,沒多久,真的被我找到了。我爸媽真的在裡面,他們確實是當時去拉姆拉錯之後無意中被吸走的。
隨着養食被放出,靈龜好像也慢慢的發生了變化。它的龜殼似乎在從藏綠色慢慢變成深紅,馬四野大叫不好。
“怎麼了?這說明什麼?”
“靈龜在想辦法守住養食。”馬四野說道。在我的理解裡,就是赫奢放出了養食,靈龜怒了,準備放大招了。
赫奢絲毫不爲所動,背對着我們說道“馬四野,帶他們出去。”
馬四野開始沒說話,馬思哲看了他一下“你別告訴我你現在還在打別的主意。”馬四野猶豫了一下,馬思哲氣急“這都什麼時候了!你看見了,再這麼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行了,我知道了。”馬四野應到。馬四野竟然能埋伏在這裡,肯定說明他知道一條最快離開的路,就算他不知道,緣悔肯定也知道。
赫奢聽了馬四野這麼說才放下心,打開盒子,拿出了通天通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