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說出家人四大皆空,臉上按理說都應該是一副看淡人世,無關生死的表情。但是此刻緣悔臉上那令人生厭的貪得無厭,還真是讓人噁心。
緣悔眼角帶着不懷好意的笑,一步一步向我們靠近。
“你終於現身了。”赫奢的語氣也絲毫沒有波瀾,好像早就看透了這一切。
“你料到會是我?”
“只是懷疑,並沒料到。不過在這裡見到誰我都不會吃驚,每個人都有可能,每個人都不例外。”
緣悔臉上一直帶着油膩膩的笑“聽說古遺族大當家心思玲瓏,但沒想到也如此淡然。”
“過獎。”
“貧僧跟你比不得,論心思比不得,論手段比不得,論狠毒更是比不得。”緣悔似乎話裡有話,但是赫奢並沒被影響。
“不過我倒是沒想過你能現在現身。”
“你覺得我現在對你造不成威脅?”
“沒有,只不過沒想到你這麼沉不住氣。”緣悔好像被赫奢說中了什麼,一下愣住。赫奢慢慢靠近緣悔“我本以爲你會等我發現骨坑之後纔出來,但是現在看樣子我好像高估你了。”
緣悔繼而回復笑臉“我怎麼是那種坐享其成的人呢?”
“其實你打算坐享其成來着吧?但是薛景求死了,你沒偵察兵了,所以你慌了。”赫奢的每一個都好像說中了緣悔的心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緣悔輕哼一聲“毛頭小子,別裝作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怕是我不說,你一輩子都不知道骨坑在哪。”
赫奢看了看緣悔,又回頭看了看馬四野“我想,我好想知道了。”
緣悔表情一變,轉而又輕鬆道“哦?那不妨說來讓我們大家聽聽。”
赫奢踱步走到一旁,撿起地上一條搭建用的石板,狠狠的砸在牆上。沒想到石板應聲碎裂,白灰落下,石板也碎成一塊一塊的傾城絕世神靈師。赫奢把碎渣扔在地上,拍了拍手“我沒猜錯的話,這裡的石板都是用骨灰壓制而成的吧?”
赫奢的一句話像是巨石砸進了水面,噗通一聲。難道說,難道說這滿地的殘破磚瓦,這未搭建成的宮殿,原材料都是骨灰?
看緣悔的表情,赫奢很明顯猜對了。“你是怎麼猜到的?”
“薛景求默認了你已經到達骨坑的事實,而你現在身邊無人,斷然不敢離開骨坑半步。而且馬四野,恐怕也是無意中找到了骨坑才被你暗算的吧?”
馬思哲拳頭攥的緊緊的,但是考慮到大局暫時還是忍了。但是我不知道緣悔現在心裡打的什麼算盤。我們算來算去,少說也就幾號人。緣悔孤身一個,竟然敢在這最後關頭攔我們一路。如果不是心裡早有打算,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
赫奢很明顯一直在硬挺着,儘量不讓緣悔看出自己有哪裡不對。可能赫奢受傷這事一暴露,緣悔便更無所畏懼了。
緣悔見赫奢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索性直說了“你猜的沒錯,我們現在呆的地方就是子陵中深藏的骨坑。這裡的每一個建築的原材料都是用骨灰製成的,一座用骨灰製成的宮殿,怎麼樣,是不是隱蔽的很好?”
緣悔這麼說了之後,最緊張的人其實是我。因爲如果這裡就是骨坑了的話,只要天火把通天通獄一點,這裡燃起來我就肯定跑不了。我本來想着還能放鬆一陣,等到了骨坑之後再緊張也不遲,但沒想到這一切來得這麼突然。
赫奢繞了一圈,最後來到我身前,不可察覺的伸手把我往後推了一把。脖子很自覺的上前,把我拉了過去。“天火在你這?”我小聲問。脖子點點頭“你放心。”
我心想我能放心嗎我,緣悔這老東西不知道憋着什麼壞呢,我沒準一會眼睛一閉一睜就掛了。不過說來也奇怪,緣悔當年路過我家的時候少說也有五十多歲,現在二十年過去了,現在怎麼說也有七十了。但是看神態和說話的狀態,怎麼都不像七十多歲的人。
“子陵是滇王的陵寢,在這裡用人骨修建宮殿的理由是什麼?”赫奢問道。
“我有必要告訴你?”
“我只是好奇罷了。”
緣悔笑了一下,掃視着四周說“這裡叫枯朽殿,無數枯骨組成。最大的作用就是有一天,有人能帶着通天通獄來此處銷金,完成那個千年前就已經設計好的計劃。但是你說錯了一點,這不是滇王的陵寢。”
緣悔空了半晌,繼續道“是靈龜的墓穴。你以爲滇王是個什麼東西,他不過是個傀儡罷了,這樣沒有野心的人只配用來當槍使。”
“靈龜真的還活着?”
“當然,它纔是王。”緣悔挑着眉,語氣有些詭異,好像也走火入魔了一般。
“你他媽變態了吧,還王,那就是個王八。”馬思哲大聲呵斥。但很奇怪的緣悔並沒遷怒於馬思哲,彷彿沒聽見馬思哲說什麼一樣,繼續說自己的話“赫奢,如果你現在把東西給我,我能放你一條生路。”緣悔的說辭和薛景求一樣,但我完全不能理解這二人的自信都是從哪來的,現在的情況不應該是他求着我們給他一條活路纔對嘛?
薛景求當時之所以對我們有顧忌,是因爲他不知道通天通獄的鍊金方法,但是唯一不同的一點就是緣悔知道,所以他更不用懼着我們。不過就算這樣,也不足以構成他威脅我們的理由。到底是什麼呢?他仰仗的到底是什麼呢?
“生路這東西,向來都是自己給自己的。”
“這意思是不給?”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但我勸你最好現在收手,通天通獄沒你想的那麼好巫師之旅全文閱讀。”
緣悔根本沒聽進去赫奢在說什麼,把身上的袈裟一解後退了一步。我們每個人都在等着看他要幹什麼的身後,突然不知道哪裡來的繩結一下子套住了我,然後繩子一收就把我拎到了半空中。
這我纔看見,原來早在這宮殿遺址上面一圈的石壁上鑿出了一條可供人通過的路,像是棧橋一樣。這裡離下面有一段距離,而且棧橋後面還有大大小小無數個山洞,所以這些人躲在上面我們一直都沒發現。
我被拎上去了之後才發現,這些人的衣服我貌似很眼熟。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竟然都是之前我們見過的那羣手腕上帶着黑色手環的黑衣人的衣服。怎麼回事?那幫人難道不是馬四野的人,是緣悔的人?
這繩結打的十分專業,在套住我的一瞬間開始收縮,勒緊了我的肩膀之後固定,既能讓我不脫落又能保證捆緊我。就在下面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時候,上面開始紛紛丟下繩結,把下面的人一個個的綁了上來。赫奢和馬思哲還算是機靈的,其餘的人無一例外的都被來了個措手不及。
我們像是垂掛的柳樹藤,在半空中飄飄蕩蕩。怪不得緣悔的態度一直很高高在上,相比薛景求只會瞎咋呼,緣悔還算是個做事滴水不漏的人。
馬思哲赫奢迅速靠在一起,我很佩服赫奢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處變不驚的本事。赫奢掃了我們一圈“辛苦了。”
緣悔可能也沒料到赫奢這句話的意思“何出此言啊。”
“想把這麼多人帶到這裡,不是件簡單的事吧,我猜沒準都折了一半了。”
緣悔沒回答赫奢的話,而是告訴上面的人把我們吊上去搜身,取出通天通獄和天火。腰上的繩子慢慢收緊,但是赫奢好像並不着急的樣子。
“你勢在必得了?”赫奢眯着眼睛問。
“我這也是在幫你啊,龍蛇蠱,一人毒發另一人才能毒解,孫乙死了你才能活。”
“你爲什麼會想讓我活?”
“因爲孫乙得死。”緣悔陰沉沉的說,隔着這麼遠,我都被他冷冰冰的語氣涼的渾身發抖。
“其實我們都活不了,因爲時間快到了。”上面的馬四野聽到了這句話,突然情緒激動起來,在半空中掙扎着“時間快到了!時間快到了!你們都得死,都得死!”
“我沒猜錯的話,他說的應該是靈龜甦醒的時間。”
緣悔好像並沒有想到這一層,看着赫奢“你知道靈龜在哪?”
“你難道不知道?”
聽這兩個人說話我真的是耗費了所有的腦細胞,可是不管我怎麼高速運轉我都聽不太懂。這好比是兩個江湖高手過招,我是一路過賣豆腐的,你問我誰比較厲害,那我肯定不知道。
“靈龜深埋子陵地下,養食人數不足萬之前它是不會醒的,你少在這唬我。”
赫奢好像不經意的就套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瞭然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緣悔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之後,突然惱羞成怒“你套我話?”
“所以這麼多年以來,養食的人數一直不夠,靈龜尚且不能發揮靈力。所以你費盡心力的要找通天通獄的下落?”赫奢問道。
“是又怎麼樣?”緣悔回答。
赫奢的神情突變,眼睛眯起來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人“你不是緣悔,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