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人呢,現在在哪?’我問馬思哲。
馬思哲用下巴給我指了一下旁邊的位置‘在那邊的蒙古包裡。’馬思哲話音剛落,蒙古包門口的簾子被人掀開,外面吹進一陣灰塵和一個穿着藏族服飾的女人。女人靦腆的的衝我們笑笑,用手比了個手勢‘吃飯。’她生澀的說。
‘哦,好,我們馬上出去。’那女人見馬思哲答應,點頭轉身退了出去。馬思哲把地上的鞋踢給我“吃飯去。”
我慢慢的蹭下牀“你等我吃飽的,一併收拾你。”
吃飯的地方不在我們這,也不在赫奢帳篷裡,看樣子應該是這裡的主人平時生活的住處。我好奇的問馬思哲‘咱們住的那個屋子是誰的?’
‘這藏民的兒子和兒媳,平時住在這幫忙放羊,最近正好趕上有事回鎮上了。’
‘這是片牧區?’我問。
馬思哲胡亂點頭‘應該是。’
我想了一下我剛纔走過來時觀察的外面地形,並沒看見有任何的湖水溪流。按理說牧民都是擇水而棲,只有有水源的地方纔滿足放牧的條件。
“可這附近我沒見有水源啊。”我咬了一口手裡的餅,乾硬的差點把我牙齦戳破。手邊的杯子裡盛放着渾濁的液體,上面隱約還能看見有細小的草葉漂過。我顧不上那麼多,直接一飲而盡,辛辣的味道混合着羶味,絕對說不上好喝。
一直安靜吃着飯的藏族男人聽懂了我們的對話,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愣了一下。我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想起了我自己的眼睛,應該還是那個詭異的寶藍色。隨口解釋到“我這個是天生虹膜色變。”鬼知道什麼叫天生虹膜色變。那男人哦了一聲,接着開口耐心解釋“之前,這裡是有的。一天前,突然沒有了。”他的普通話說的很生澀,但也不難理解。
大概就是本來這裡的確有一片湖水的,但就在一天之前湖水奇怪失蹤了。赫奢不動聲色的說了一句“麻煩一會帶我們到那邊看看。”
男人點頭“可以,不過你們的工作是什麼,怎麼會突然到這邊來?”可能老鄉平時遇見的外地人不多,對我們這種操着奇怪口音的人覺得很奇怪。
“旅遊局的,看看這邊有沒有潛質開發。”馬思哲隨口胡謅。
藏民不明覺厲“這樣,同志,這裡沒什麼可開發的,幾百裡的地盤都這個鬼樣子,也不知道你們都圖這裡什麼。”
藏民不想開發的理由很簡單,牛羊需要地方生存,也需要草料。如果政府把所有牧民可用草地佔用,最不希望看到這件事的自然就是依賴草地生存的藏民。
不過赫奢注意的點和我明顯不同,他一下頓住手裡的動作,轉頭問藏民“你們?”
藏民被赫奢突如其來的表情嚇了一跳“怎,怎麼了?”
“除了我們,還有誰來過這裡?”
藏民想了一會“大概十多個人,我也不知道那是誰。”
我捅了馬思哲一下,馬思哲趕緊滿兜找着自己的手機,拿出來以後發現已經進水黑屏打不開了。只好心急的給他形容一下“瘦瘦高高,感覺整個人很精明,右手拇指帶一個翠綠色的扳指。”
藏民回憶了一下“他很,很,很有力。”
他在說出這個形容詞的時候我和馬思哲的心裡都已經確定了,那些人就是馬四野他們。馬四野這個的眼睛中透露着很多東西,或神秘,或顧慮。但最後在他身上體現出的永遠只有兩個字,有力。對人有力,對事有力,永遠志在必得的樣子。
赫奢把手伸進酒杯裡,蘸着水在桌子上畫下奇怪的圖案,我瞭解他在幹什麼,所以我並沒打擾他。藏族夫婦面面相覷,不知道我們神神叨叨的在幹嘛,只好用我們聽不懂的話,小聲交談着。
赫奢桌上的手一頓,眼皮都沒擡也回了一句藏語,兩個人都閉嘴不再出聲。
“帶我去湖邊看一眼。”赫奢用命令的語氣。
男人猶豫的站起來,指引我們“這邊。”
我們跟着他一直往南走,在一處低窪的位置那男人止步“就在這裡。”
這是一個深度還不足四米的淺水窪,現在下面已經乾枯開裂,短短一天的時間裡竟然能變成這樣,我始終有點懷疑。不過後來想想,帽兒山的水庫也是在我們出來之後突然乾涸的,兩者情況類似。
“這附近有能出去的車嗎?”赫奢接着問。
“只有遊客車,一天三次。”
“最後一次是什麼時候?”
藏民看了一眼天色“天黑之前。。。”
幾個小時以後,我們坐上了拉姆拉錯最後一趟的遊客車,車裡沒有位置,我和老九脖子兩個人都搖搖晃晃的站着,反觀赫奢和馬思哲倆人心安理得的坐在座位上,隨着客車的顛簸一震一震,畫面美得能滴出水來。
我好奇的拍了拍赫奢,赫奢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眼神“嗯?”
“剛纔那個牧民說了什麼?”
“說出來的還是沒說出來的?”赫奢反問我。.我仔細的想了一下“先說,說出來的吧。”
“看這個人給多少。”
“啊?”我沒懂赫奢在說什麼。
“那個牧民,說的話,看這個人給多少。”
“那他沒說出來的呢?”
“馬四野給過他好處,讓他保密自己的行蹤,這個人想借着馬四野的事再敲我們一筆。”
那看來這個人就是馬四野無疑了,馬四野從這裡離開直接就進了骨坑。那按理說控制室肯定離這裡不是很遠。
“我找了,沒發現任何可疑跡象。”馬四野收拾乾淨了東西,很快離開了這裡。
“那我們現在坐車去哪裡?”
赫奢盯着車窗外“去一躺你們當時歇腳的那個黑店。”
我們坐車的路線還真是沒什麼問題,平平安安。一直晃悠到天黑,我們幾個才下車。馬思哲下車抻了一個懶腰“哎呦,這天色!也不早了!”馬思哲“走,我們去哪兒!”
赫奢低頭不語,默默走到前面帶路,我小聲對馬思哲說“回之前那個黑店。”
馬思哲一下來了精神頭“幹嘛?二審幹什麼?”
“tvb老多了吧,還二審。”我對馬思哲的措辭不滿。
“我們好不容易離開那個鬼地方,你就別再跟着回去了。”馬思哲倒是強烈不想回去。
“他們有可能知道馬四野的位置。”
“那快走啊!愣着幹什麼!馬思哲加快腳步趕緊走,彷彿之前心有餘悸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赫奢從來都沒來過這裡,可是現在走來的一路一直是赫奢在帶路,我們兩個廢人沒有一個記住路了的。
到了小旅店門口,赫奢敲了兩下門,裡面沒人回答。老九走過去大聲的問了兩句“喂!有人在家嗎!!”裡面依舊一片安靜。
“你,你們要是,要是再,再沒人出來的話,我,我可要踢了!”脖子的威脅同樣沒什麼卵用。暴脾氣上來,脖子直接噹的一聲踢開了門。
裡面說不上有灰塵,但還是被嗆得的咳嗽了一陣。屋子看起來,很久沒人住,大概從我們離開以後就直沒人再住過了。
難道說那兩個人就是爲了在這等我和張出他們,所以才故意扮演的角色?這有點太煞費苦心了吧?
後來,直到我在樓梯轉角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蜷縮着,看身影應該是那個女人。此刻沒有腳,只留下了一個飄忽的影子,這個女人死了。。。
但她並沒注意到我們過來,仍然小心的蹲在牆角,不知道在害怕什麼。她死了,爲什麼靈魂會留在這裡?那個男人呢?又是誰殺了她?
我跟他們說了我看見的東西,赫奢問我“看見那個男人了嗎?”
我四處張望一圈,並沒看見其他人“沒有,只有她自己。”
“兩種可能,一是被張出滅了口,二是被人斷了後。”赫奢分析道。
“你是說後面來的人殺了她?”我小心翼翼的問着。
“都有可能。”
我擔憂的看向馬思哲,一臉擔心,馬思哲果斷搖頭“不是我四叔乾的,我保證。”
“你怎麼那麼確定?”
“直覺。”馬思哲說了一個強有力的理由。
“好吧,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引你四叔出來一趟,很多東西需要他自己解決不了。”
馬思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環,認命的點了點頭。“他應該不會的吧。”他偶爾擡頭問我一句,我只好點頭說嗯。
赫奢突然比了一個噓的姿勢,示意我們小點聲。屋子裡瞬間安靜下來,仔細的聽着赫奢說的是什麼聲音。大概十秒鐘過後,一陣清晰的腳步聲開始離我們越來越近。。。
我們趕緊退回到了一個角落,周邊還有酒糟的味道,我低頭一看,原來旁邊就是個酒罈子。
我們都窩在那個狹窄的空間裡,聽着外面的風吹草動。此刻連呼吸聲都如此清楚,呼,吸,呼,吸。。。
突然,這個腳步聲停下了,我正準備暗自竊喜的時候,一雙皮鞋就穩穩的停在了我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