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關於這場戰爭,古遺族從來都沒有任何的文獻資料記載。就連赫奢,都是董家的老人口中得知的。可能是幾千年來的口口相傳,有些具體細節已經無法考量,只能描述出個大概。那些情節是真實發生的,哪些是講述者添油加醋捏造的,都無法確認。
我在帽兒山的裂谷中曾經見到的壁畫內容,是兩支人數實力懸殊的軍隊。其中一支是另一隻人數的三倍左右。我理所應當的認爲,赫奢口中被屠殺的一方是人少的那一支,但是事實卻是,那夥人數足足朝了三倍的一方被殺的片甲不留。那一方,正是古遺族的軍隊。
古遺族是哈尼族中的一支,作爲古滇國的開過先民,在古滇國神秘消失以後也跟着不見了蹤影。那場戰爭到底是兩個民族的戰爭,還是兩個國家之間的領土之爭?
‘另一夥人是什麼人?’我問赫奢。
‘人?或許那並不是人。’赫奢道。
‘不是人那是什麼東西?’
‘如果非要說是人的話,那是一幫生活在原始深山的野蠻人——石蛟人。茹毛飲血,冷血無情。沒有文化,沒有語言,眼睛裡只有獸慾和食物。古遺人誤闖了石蛟人居住的深山,在打鬥中誤傷了石蛟人的首領,這才挑起了這場戰爭。’
赫奢口中的石蛟人居住的深山就是石碑上記載的蛟湖灣,石碑上有這麼一句話——蛟湖灣,湖上山,藏於中,邊難現。荒毒鬼,林中盤,石蛟窟,蟲百千,。這也證實了蛟湖灣上面確實是有一座山,至於後面幾句什麼意思我暫時還看不明白。
馬思哲摸着下巴細細打量上面的這幾句話,我問赫奢‘後來呢?戰爭結束以後他們就放過了古遺族中的其他人?’
‘按理說這的確不可能,但奇怪的就是在戰勝一場之後這幫野蠻人退兵了,並且再也沒出現過。石蛟人的傳說從此之存在於老人的口中。’
董明修說‘就連我小時候不聽話,我爺爺總說不聽話的孩子容易讓石蛟人扛回山洞熬了湯去。’
我有點納悶‘難道這其中有什麼變數?’
‘不知道,但是這場戰爭讓古滇的軍隊折損大半,也徹底沒了什麼戰鬥力。可能是背後來人添油加醋說的吧,那場戰爭好像異常慘烈。石蛟人是個獸性的民族,好像銅皮鐵骨不懼任何刀槍劍戟。這讓很多士兵荒了手腳。戰場上最忌慌亂,所以那場屠殺的血腥可想而知。’
光憑想象,我也能想到當時野蠻的石蛟人是怎麼把人撕成兩半的,腥臭的鮮血又是怎麼流滿蛟湖灣的。山谷裡的嘶鳴,打鬥聲又是怎樣的淒厲。只是最後因爲什麼樣的原因讓石蛟人退兵,這是一個很大的疑問。
一直摸着下巴看着石碑的馬思哲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我知道這是哪了!’
我被馬思哲的喊聲吸引過去‘什麼?’
‘蛟湖灣,我知道這裡說的蛟湖灣是哪裡了!’
‘你咋看出來的?’
馬思哲指着石碑上剛被赫奢解讀出來的那句話‘你看這幾個字。’我一看,馬思哲指的是——蛟湖灣,湖上山,藏於中,邊難現。荒毒鬼,林中盤,石蛟窟,蟲百千。這二十四個字。
‘他這已經很詳細的說了蛟湖灣的位置,蛟湖灣,湖上山,說明這蛟湖灣上面有座山。藏於中,邊難現。說明這湖在這片地的正中間,在道兩邊很難看到。後面又什麼毒鬼的林中盤的,說的不就是那些養在林子裡的山蛇嗎?’
馬思哲這麼說我聯想了一下,好像說的地方和這裡確實是有點像。
‘可是這沒湖啊。’我們進來以後就是一片荒地,連點水影子都沒看見。
‘你也不想想,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少說也千年了,沒準那時候有湖後來幹了呢。哎哎哎,你記得嗎,我們剛下來的時候,那墓是用什麼封的頂?’
‘石膏泥……對啊!石膏泥可是防水好材料。’我拍了一下馬思哲‘行啊,小夥子,腦瓜子夠靈光的。’
‘那你看看,我可是大腦裡都長肌肉的人。’馬思哲這人,誇他一句尾巴就翹上天。
馬思哲嘚瑟的看着赫奢,挑了一下眉‘怎麼樣?小爺有點腦子吧。’
‘我知道這裡以前就是蛟湖灣。’赫奢一句話,瞬間凍結了馬思哲臉上的表情。
‘納尼……’
赫奢指着碑下角的一個地方,馬思哲趕緊看過去‘啥玩意,這寫的啥玩意?’
‘立此碑於麓戰舊址,以記戰事。’赫奢淡淡的說。
我拉起盯着那幾個字發呆的馬思哲,小聲的說‘收起你那長滿肌肉的腦子吧,你智商已經被碾壓了。’
‘我發現了,有肌肉沒用,關鍵得識字。’馬思哲說。我真想提醒他這事跟識不識字沒關係,關鍵還是智商。
不過這麼說來,這裡復原的場景都是之前蛇林裡面的東西,隨着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只保存到了這暗無天日的地下。
‘那這裡的墓主人就是當時戰爭中的首領?’董明修猜測。
‘未必。’赫奢說完轉身去看那柱子上的鷹,目光變得若有所思。
雖然不能確定墓主人的確切身份,但是可以確定這裡和古滇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是肯定的。好在我們這一趟沒白來,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如果說十分鐘之前我還有心思要趁早離開這裡,那麼現在情況只能非走下去不可了。
‘上面還寫了些什麼別的東西嗎?’我問赫奢。
‘只是大概介紹了一下立這塊碑的理由,還有這裡的位置。’赫奢上下看了幾眼說。
‘那這些密密麻麻的字都寫了什麼?’碑上的字絕對不止赫奢說的那些,一人高的碑滿滿的刻着字。
‘都是一些人名。’赫奢摸索着上面的字。
‘人名?難道是在那場戰爭中戰死的人?’我想不出還會有別的這些人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也不是沒有可能。’
雖然這些事都說通了,但是這場火是怎麼來的?難道是戰爭過後有人故意縱的火?這就有點可疑了,要不是爲了毀滅什麼證據的話不會有人這麼做。赫奢之前說,古滇的軍隊全軍覆沒,這麼說縱火的不會是古滇軍隊,那麼就是那些野蠻的石蛟人。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你們看,這石碑下面有條鐵鏈。’我們正說話的時候,一萬發現了什麼。
我趕緊彎腰一看,果真在石碑旁邊的位置有一條鐵鏈穿過。粗細和墓口的那幾條一樣,看樣子是同一批生產的。我試着拉了一下,只聽轟隆一聲,地上折成兩段的石碑竟然慢慢合在了一起。地上露出了一個洞,黑黝黝的不知道通向哪。
‘我去,這裡也有個機關。’馬思哲說。
我看向赫奢‘我們要下去看看嘛?’
赫奢打開手電筒往裡面照了一下,看見有一條很陡的樓梯通向下面。‘小心一點。’赫奢說完自己走在前面。我看身後的阿拉和一萬都把槍端了起來。
馬思哲也開始拉揹包,邊嘟囔‘有這寶貝去哪都安全啊。’
樓梯倒不是很窄,只在剛下來的時候有點擁擠,下來以後還算能轉的開身。就是樓梯有點太陡了,得用手扶着兩邊才能往下走,我數的很準確,整整走了三十二階以後,總算着了平地。赫奢拿出一個火摺子,搖了兩下火摺子就燃了起來。在看清裡面構造的時候我差點沒嚇尿了……
這是好像是一個古宅的正廳,四周的青磚都漏了出來。我們現在正對着大廳背後的畫,下面安安穩穩的放着兩把太師椅。最恐怖的是,在太師椅的正上方掛着兩具穿着古代衣着的屍體。高高的吊在棚頂,雖然裡面沒有風,但是還是那兩具屍體還在幽幽的飄來蕩去。我嚥了一口吐沫,擦擦頭頂顧涌一下冒出來的虛汗。
我雖然是幹考古這一行的,但是所有看見的屍體都是在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像這種突然一下冒出來的很少,甚至說是沒有。而且,作爲一個屍體,不好好在管理趴着,跑着上面蕩什麼鞦韆。
‘臥槽,這什麼玩意!’馬思哲還沒下最後一節臺階,被嚇得直接摔了下來。
那兩具屍體現在慢慢悠悠的轉了過來,我正好看見了個正臉,立馬轉過臉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好像不是人,臉上的皮膚就好像是蜥蜴一樣,長滿了細小的鱗片。遠處看就是兩張青綠色的臉,看得人頭皮發麻。
馬思哲咧着嘴看了一眼‘這倆東西是什麼成的精嗎?怎麼長成這個樣子?’
我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好像並不陌生,這應該是漢朝時期的男子常穿的衣衫,這麼說,這是兩個漢族的男人?那怎麼會被掛在這裡?
我看了這兩個人腳下的太師椅一眼,又看了看四周的牆壁,突然有一股熟悉的感覺。我趕緊拉了拉身邊的馬思哲‘你覺得這裡像不像你家的老宅。’
馬思哲隨便掃了一眼‘這沒棺材。’
‘除了棺材,別的東西有沒有點像?’
我這麼說,馬思哲才仔細看了看,接着張大了嘴愣愣的看着我,震驚的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