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之聲如同悶雷炸響,恍若凌雲霹靂破沖天際,令人心頭震盪,久久不能平息。
聞聽院外聲音響起,我立即行至門邊探頭看去。
百鬼身後此時正站着兩個男人,其中一人是我爹,另一人應該就是沈御樓!
百鬼聽到身後有人言語,不約而同轉身看向院門方向。
眼見門前只有兩人,一名斷臂惡鬼冷嗤一聲,不屑譏諷道:“哼,就憑你們兩個人也想保住顧家血脈,真是天大的笑話,如今百鬼圍宅,我就不信……”
斷臂惡鬼話還未說完,只見沈御樓擡臂一掃,一道如同劍氣般的光束直接穿透他的胸口。
頃刻之間斷臂惡鬼不復存在,而其他的邪物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心生懼意,皆是不住後退。
“上天有好生之德,雖說你們身爲邪祟但畢竟修行不易,若此刻離開我沈御樓留你們一條生路,如果再執迷不悟,我就拿你們來祭我的五臟廟!”
沈御樓雖然言語平靜,其間卻有一種不怒自威之感。
即便與其相隔十幾米,但我依舊被那股強大的氣場所震懾,一時間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顧老鬼的孫子從黑棺出生,如今命格未改,就算如今你救下又有何用,還不如賣我們個人情!”百鬼之中不知是誰喊叫一句。
沈御樓眼見百鬼沒有絲毫離去之意,也不再跟他們浪費口舌。
雙手結印之後口中默唸敕令,只見他雙臂一推,一道金光射向空中,金光瞬間幻化成一張十幾米長的金色大網,從天而降後直接將院中百鬼全部籠罩其中。
百鬼被網住之後再難脫身,陣陣悽慘哀鳴聲不住響起,可沈御樓並未再發一言,他冷嗤一聲解下捆綁在腰間的酒葫蘆。
拔出塞子瞬間院中狂風大作,這些邪物竟然連同金色大網一起被收進葫蘆中。
他將葫蘆塞好後搖晃幾下才重新系回腰間,倏然間院中一片死寂,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顧大哥,顧爺現在身在何處,趕緊帶我去看看!”沈御樓看着我爹急切問道。
我爹似乎是被剛纔的那一幕嚇傻了眼,數秒鐘後纔回過神來,連忙帶着沈御樓朝着廳堂方向走來。
隨着步伐邁近我漸漸看清沈御樓的模樣。
面容俊俏,看樣子比我爹還小几歲,一雙劍眉挺立,雙眼卻如同海東青的招子般有神,彷彿能夠刺穿人心。
他身材勻稱,穿着一件藏藍色衣衫,腰間繫着頭顱般大小的酒葫蘆,這酒葫蘆表面已經磨損得很厲害,估計有數十年曆史,而在他身後還揹着一柄木劍,由於木劍藏身衣衫之中,所以看不出劍長几何。
最令我感到詫異的是他的頭髮,從天靈處卻是一分爲二,一半漆黑如墨一半花白如雪。
不等回神沈御樓已經饒過我直奔我爺房間,當他看到地上滴落的鮮血和奄奄一息的我爺時頓時紅了眼眶。
“顧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論道法你不在我之下,難不成興安嶺中還藏有厲害的山精鬼魅?”沈御樓緊握我爺手掌,先前那股凌厲之勢早已不復存在。
“御樓,九年前我……我藉助老林子裡的那口……那口黑棺給鎮麟逆天改命,結果被灰家弟子破了陣法,我受到反噬才……才遭此重創。”
我爺顫巍說話之間鮮血正從他嘴角不斷滴落。
“九龍黑棺!顧爺,那不是你們顧家世代守護之物嗎,此物鎮守……”
沈御樓話還沒說完,我爺突然擡手一擺,示意他不要繼續再說下去。
隨後我爺轉頭看向我和爹孃三人,虛弱道:“啓光,你帶着蘭香和鎮林出去,沒有我的話不允許再進來,待到御樓出門之後他告訴你們什麼就聽着,不該問的一句都不要問!”
雖說我爹心中記掛我爺安危,但他卻不敢違揹我爺的意思,應承之後便帶着我和我娘走出了屋子。
在院中足足等了一個小時後沈御樓才從房中走出,他面色陰沉一言不發,爹孃見狀連忙跑進屋中,片刻後便傳來哭天搶地的聲音。
等我進屋時我爺已經含笑而逝,從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走的很安詳,但我卻心如刀絞,爺爺整整陪伴了我九年時間,沒想到就在我九歲生辰當日離開了我。
我和爹孃在屋中痛哭不止,直到十幾分鍾之後沈御樓纔將我們三人叫到院中,他說我爺臨死之前交代了幾件事,讓我爹務必遵守。
第一件事便是要將他的屍身埋於興安嶺老林子中,他一生守林,即便是死也要歸於林中。
第二件事就是喪事不要大操大辦,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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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事是今晚就要將我帶走,十八歲之前不可再見面。
前面兩件事我爹痛快答應,可最後一件卻怎麼也狠不下心,從我出生起我就被我爺帶到荒山古廟中住了九年,如今相見短短半日就要分開,而分開之期又是九年,這讓誰都無法承受。
“沈先生,我們盼鎮林回來已經盼了整整九年,如今你又要帶他走,你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我娘眼淚決堤而出,不住哭求將我留下來。
“嫂子,這件事情是顧爺臨死之前交託與我,若是我不做便是對不起顧爺,再說鎮林的命格未改,留在你們身邊只有一死,今晚百鬼圍宅你們也見到了,如果他繼續留在這裡明日就是千鬼圍宅萬鬼圍宅,他只有跟着我或許才能僥倖留下一命,性命和難見之苦孰輕孰重你們夫妻二人自己決斷,我在院外等候。”沈御樓說完之後便拂袖離去。
見我爹孃似有動容之意,我連忙撲到他們身上,哭喊道:“爹,娘,現在爺爺死了,我只有你們兩個親人了,你們若是再將我送出去我就沒有家了!”
聽到這話我娘不忍心再看我,她背過身去哭泣道:“當家的,這件事情你……你自己看着辦吧,我還是想讓鎮林活着,最起碼咱們還有個盼頭……”
我娘言外之意我爹已經聽明白,他擡手擦乾眼淚低頭看着我,語重心長道:“鎮林,我知道你不想離開爹孃,可你若是留下就只有一死,你是顧家唯一血脈,你必須好好活着,等走了之後你就聽沈叔的話,好好跟着他學本領,我和你娘在家裡等你!”
不等我開口拒絕,我爹直接將我抱起朝着院外走去,其間無論我如何掙扎我爹都是死不鬆手,直到將我送到沈御樓的手中。
“鎮林交給我你們夫妻放心,若九年之後他缺少一根汗毛,我沈御樓提頭來見!”
說罷沈御樓便抱着我朝着黑夜中走去,直至我爹身影隱沒在院落之前,這時我才恍然回神,我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