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殿中,衆人分作主賓落座,聖宗的諸多神魔侍立在左右,江南取出自己得自地皇帝陵的那一小瓶仙釀,瓶塞打開,頓時酒香之氣四溢,讓大聖王也不禁用力聳了聳鼻頭,讚歎道:“好酒!”
江南瞥了殿內的衆人一眼,笑道:“今日聖王兄長前來,算你們運氣,若無聖王在這裡,你們豈能也有資格嚐到這等仙釀。”
大聖王只覺江南這話倍加舒心,讓自己面子有光,只見江南命人打來聖宗自家釀造的一池美酒,取出十滴仙釀,小心翼翼滴入這一池美酒之中。
聖宗自駕釀造的美酒雖好,靈氣四溢,又輔以數百種堪稱藥王的靈藥,但與仙釀相比,還是要遜色不知多遠。
這十滴仙釀滴下,江南命人裝壇,每尊神魔發了一罈,不是他小氣,而是這仙釀中蘊藏的能量實在龐大,一小瓶酒甚至足以令他突破到神主境界,能量實在狂暴,喝得猛了,便會將自己門下的弟子撐爆。
江南取來一盞玉杯,親自爲大聖王斟上自家釀造的美酒,又取出玉瓶,小心翼翼的滴上三滴,隨即又爲媞軒薇斟上一杯美酒,卻只滴上一滴仙釀。
大聖王看他爲自己和媞軒薇斟酒,自己卻沒有滴上仙釀,而是一杯普通的美酒而已,不由道:“賢弟,爲何不給自己斟上?”
江南一臉肉疼,道:“兄長,你有所不知,這玉瓶中的仙釀不是他物。乃是地皇神帝的證帝之寶地皇樽。採集諸天萬界的天地精華煉製的仙物。一百年才能生出一滴,罕有無比。愚弟好不容易纔得了這麼半瓶,自己不捨得喝。若非兄長來,我才捨不得拿出來。”
“人生在世,得到了便要享受。”
大聖王臉色一沉,連聲道:“斟上,斟上!”
江南無奈,眼角跳動。屏氣凝神,小心翼翼爲自己滴上一滴仙釀,滴過之後還是一副肉疼的神色,宛如割掉自己三斤肉一般。
大聖王呲牙,覺得有些棘手,心道:“這傢伙連對自己都這麼小氣,我想從他手中弄來光武帝軀,只怕要大費口舌了……不過話說回來,他對我倒是真心,自己捨不得喝一滴。還要給我斟上三滴……”
殿中,諸多神魔一起舉杯。高聲道:“聖王大老爺來,我等纔有此機會品嚐仙釀,我等敬聖王大老爺!”說罷一飲而盡。
大聖王只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只覺全身十萬八千個毛孔無不張開,體內道則一漲再漲,修爲居然提升了一些,心中一驚,讚歎道:“好酒!”
江南再上前添酒,又斟上三滴仙釀,媞軒薇舉杯笑道:“妾身不知聖王是外子的兄長,一直未能拜會,還請兄長勿怪。我敬兄長一杯。”
大聖王只得又飲了一杯,江南再次添酒,舉杯笑道:“兄長,你我許久未見,此次又專程來看我,我也敬你一杯!”
大聖王頭大,只覺自己如果再喝下去,只怕一輩子都沒辦法開口,將光武神帝交代自己的事情說出來,只得按下酒杯,溫言道:“賢弟且慢。這杯酒不急着喝,實不相瞞,你的禍事來了!”
他的聲音轉沉,沉聲道:“你強奪陛下肉身之事已經事發,我此來便是奉陛下之命,前來送書,並且勸導你,讓你棄暗投明。否則陛下大軍一到,你必將死無葬身之地!你若是聽我一言,便將陛下的肉身給我,我去送還陛下,舍了這張老臉爲你求情,陛下念在我的汗馬功勞,必然會寬恕你。”
“陛下肉身?”
江南眨眨眼睛,一臉茫然,道:“什麼陛下肉身?夫人,你知道麼?”
媞軒薇也是一臉茫然,搖頭道:“夫君,你拿了人傢什麼東西?聖王兄長親自找上門來,你若是拿了,那就還給人家。”
江南叫苦道:“我何曾拿過人家東西?你又不是不知,我這些日子都在閉關修煉,勤勤業業,戰戰兢兢,爲應對浩劫做準備。”
媞軒薇轉頭看向大聖王,柔聲道:“聖王兄長,外子這些日子的確是在閉關,不曾外出,兄長是不是弄錯了?”
嶽幼娘、席重等小輩立刻跳出來,叫冤道:“我們掌教這些日子一直閉關不出,聖王大老爺可不能冤枉我家掌教啊!”
大聖王冷笑,突然出聲道:“賢弟,弟妹,若是苦主是我,這件事也就算了,不過你偷的是光武神帝的證帝之軀,古往今來最爲強大的證帝之寶!別說我保不住你,普天之下無人能夠保住你,不管你有沒有偷神帝之軀,你若是不交出來你們聖宗也算是徹底完了,一切都將灰飛煙滅!愚兄此來,不是威脅你,而是我若是空手而歸,陛下神庭下的諸多神君神尊,諸天萬界的神魔大軍,便會立刻出動,你能抵擋?都天神界能抵擋?這是陛下的手書,你自己來看!”
江南接過手書,展開看時,只見信紙之上只有寥寥幾字:“還朕,恕你無罪,不還,連誅連坐!”
江南合上信箋,傳示媞軒薇,苦笑道:“兄長,你既然已經將話說到這裡,我若是還瞞你,那就是將你當外人了。不瞞你說,光武神帝的帝軀,的確在我手中……”
大聖王鬆了口氣,笑道:“我便知道在你的手中,你現在交出來卻還來得及。”
江南嘆了口氣,長吁道:“我搶奪帝軀倒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爲了我聖宗上下爭一絲氣運。浩劫已至,我常常輾轉反側,自忖我難逃此劫倒也罷了,但我還有一家老小,還有嬌妻愛徒,還有這滿山的弟子。這場浩劫,他們也難逃一死啊……”
說到傷心處,江南觸動心靈。不禁垂淚。喃喃道:“這帝軀。我必須要搶啊,搶來了浩劫中我聖宗上下老幼的性命便有了一分保障,你弟妹說不定也可以從浩劫中存活下來,我不能不搶啊……”
大聖王沉默下來,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勸慰他,心道:“江老弟本性不壞,從前見他時他便是純真少年。變成如今模樣,還不都是生活所迫……”
江南嘆息道:“既然神帝親自下書,以我身家性命相脅迫,我怎能不還?只是……”
他淚落如雨,長聲道:“還了可保一時性命,只是還了之後還不是要死,我聖宗上下,百萬弟子,終究也是難逃灰飛煙滅的下場……”
“教尊!”
嶽幼娘等人紛紛跪拜下來,哭訴道:“教尊。我等連累教尊,這時便一死了之。教尊勿憐我等,我們死了,教尊便可以心無旁騖,一心度過浩劫!”
聖宗上下一片哀鴻,哭哭泣泣,當即有人便要自盡,大聖王動容,連忙擡手,一力將所有人鎮壓下來,向江南訥訥道:“賢弟,我還不知道你也是如此悽苦,交還帝軀之事雖然不能更改,但保你聖宗和你身家性命,我……”
“江子川!”
媞軒薇霍然起身,厲聲道:“我看錯了你!我當日嫁與你時,敬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卻瞧瞧你如今的作爲,光武算什麼東西?他前世是神帝,這一世可不是神帝,一張紙便將你嚇得屁滾尿流,哭哭啼啼連我都不如!這帝軀,你給,我不給!”
“夫人……”
江南怯懦道:“我不是怕光武,而是聖王兄長親自來問,兄長將玄明元界讓於我,與我有恩,不能不給兄長一個臉面……”
媞軒薇拂袖,冷笑道:“兄長,兄長!他是你兄長,與你有恩,可與我無恩,憑什麼讓我也去送死?我聖宗上下全靠帝軀來保住性命,度過浩劫,如今倒好,你一句有恩便讓我們統統去死……”
“住口!”江南勃然變色,呵斥道。
媞軒薇也變了顏色,淚水涌出眼眶,哭道:“我還不是擔心你,平空跳出一個人,與咱們都不熟,咱們有難時也不見人家來救,人家找上門來,你就一腔心腸的貼上去,連妻子兒女和滿山的老小性命都不要了……”
江南臉色鐵青,木然道:“我意已決!”
大聖王額頭冒出冷汗,連聲道:“賢伉儷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咱們夫妻……”
媞軒薇沉默片刻,擡頭,悽婉道:“緣分已盡。夫君,你既然爲了你兄弟義氣,那就下休書罷,我回孃家……”
江南頹然,過了良久,蕭索萬分道:“幼娘,拿紙筆來……”
嶽幼娘遲疑道:“掌教……”
江南大喝:“拿紙筆來!”
嶽幼娘乖巧的捧來紙筆,江南提筆,筆未落,淚先落,正要咬牙寫下,大聖王一把抓住他的手,悵然而嘆,垂淚道:“賢弟,賢弟啊,落不得筆啊,你若是落筆了,我這一世都將懊悔懊惱,自責終生。這件事還有的商量……”
他沉吟片刻,道:“陛下雖說讓你還他的帝軀,卻沒說什麼時候還。你就立下個字據,說是暫借陛下的帝軀,我舍了這張老臉去與陛下分說。我在陛下面前,還是有些薄面的,陛下不看在我的面子上,還需看在我六個兄弟的面子上。不過你不能借太長時間,否則陛下定然不準,就寫上借一年好了。”
媞軒薇冷笑道:“借一年?還不是讓我滿山上下都去死?”
大聖王遲疑一下,道:“那就兩年吧,不能再多了,我七聖王的臉面,也就值兩年的時間。”
“連累兄長了。”
江南稱謝,落筆唰唰一氣呵成,打了一個借條,鄭重交與大聖王。
大聖王細細看了一遍,道:“賢弟,你沒有簽名。”
江南臉色微紅,提筆寫上自己的名號,大聖王這纔將借條鄭重收起,道:“愚兄不知賢弟也如此困難,貿然前來,幾乎讓賢弟妻離子散,心中愧疚,無顏再留在此地,這就回去向陛下覆命了。”
江南再三挽留,大聖王執意要走,只得率衆送他離開都天神界。
大聖王一走,玄天聖宗上下都是鬆了口氣,媞軒薇有些不安道:“夫君,咱們這樣騙聖王兄長,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聖王兄長畢竟是老實人……”
“倒並非是完全騙他,我這淚半假,但也半真。”
江南揹負雙手,看着天邊的悠悠彩雲,默默道:“這場浩劫,終究要來,不知我門下能有幾人活下來……”
他將媞軒薇攬入懷中,青山悠悠,綠水徜徉,天地間一片平靜,心道:“爲了你們平安,我做什麼都值得……”
大聖王得到欠條,當即回到紫霄天,去見光武神帝,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將事情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隨即將欠條獻上,站到一旁。
少年光武神帝面色微沉,有些哭笑不得,大聖王戰戰兢兢,不敢多話。輔朝法王忍不住搖頭道:“大聖王,你太忠厚了,被他騙了!他用情分來困住你,讓你內疚,再故作姿態,要下休書,其實不過是讓你阻攔他,你便真的阻攔他了!這借條,一文不值,不信,你待兩年之期到了去討要帝軀,肯定還會討不會來,玄天教主那廝肯定又會生出一堆的事,讓你心軟!”
大聖王搖頭道:“法王,我那弟弟不是那種人……”
其他神朝諸多強者紛紛搖頭,道:“不是纔怪!玄天教主險惡狡詐,無惡不作,連帝子都敢殺,騙你已經是心軟了!”
大聖王爭辯道:“我那賢弟原本純良,主要是他那夫人實在蠻橫,吵着要他下休書,我也是不想拆散他們,這才……”
衆人紛紛冷笑,持法天王冷笑道:“大聖王,你讓真個寫休書試試?”
少年光武神帝面色一沉,看了看其他幾尊聖王,這幾尊聖王都已經是神君級的強者,讓這尊少年神帝微微皺眉,隨即眉頭展開,擡手道:“好了,不用說了。既然大聖王做主將我前世身借出去,那麼便不能不給聖王一個面子。”
大聖王鬆了口氣,上前拜謝。
少年光武將借條遞給他,似笑非笑道:“不過大聖王,這借條還是由你來保管,兩年後你無論如何都要將我的帝軀討要回來,明白麼?”
大聖王連忙稱是,小心翼翼將借條收起來。
帝天法王悄然傳音輔朝法王,道:“我估計是討不回來了。”
輔朝法王也是心有慼慼,神識波動道:“能討回來纔怪……”
“一代奸雄啊……”少年光武神帝突然長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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