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聽聞,也不再多問了,專心的幫着阿姐阿哥一起捧泥巴蓋在油布的邊角上。
“記住,一定要全部蓋好。”李清歡還不忘提醒道。
兄妹兩點點頭,三人忙活了一整天,中午就在田邊洗了手,坐着吃了些乾糧。一直到傍晚時分,才總算是把幾畝的田全部蓋好了。剩下的活,李清歡只能明天自己來慢慢蓋。
李清歡買油布的時候,就已經預算好了要多長多寬,所以不怕會短缺。
她洗了手腳上的泥巴,站在田埂上穿鞋,里正上前問道:“二丫頭啊!你這是做甚?”
李清歡如實說了。“里正大伯,我在種稻種。”
里正聽聞,卻不由皺眉搖頭。“我哪裡看不出你是在種田。二丫頭,我說你怎麼要全耕過的地,可你這是浪費稻種和時間啊!我們這至少也要到四月中旬,天氣稍微暖和點了才種的下稻子,而且那個時候雨水量也要小點,稻種不容易被水沖走,可你這個時候就種下,先不說天氣冷,稻種會凍壞。這每年一到了二三月雨水最多的時候,暴雨一來,根本走不了水,你這稻種種的這麼早指定是要被大水沖走啊!”
這時鄭秀兒也上前擔憂道:“里正說的不錯。清歡妹子,你這次實在是太大意了,怎麼下種之前也不問問我們,這下你的辛苦全白費了。”
李清歡不以爲意,不過還是很感激里正和鄭秀兒的關心。
“里正大伯,秀兒姐,你們放心吧!我既然種了,自然是有所打算的,不是任性。”
里正搖搖頭,顯然是不信。“長生媳婦說的不錯,你怎麼連什麼時候下種子都不知道。”後又想起李清歡失憶的事,便板着臉責怪李清歡身後的李青兄妹兩。
“你們也是,你們阿姐不記得什麼時候下稻種,難道你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勸說着點,這下全白費了。這麼多稻種,可惜了啊!”
李青兄妹被教訓了,立即低着頭不敢說話。
他們不是沒有勸過,這些話他們也跟阿姐說過了,可阿姐自信滿滿,怎麼說也不聽,他們也只好抱着試一試的態度了。
李清歡見此,卻不忍笑了。看來今天得有個說法才行。下鄉的農民最惜糧食,她若不說清楚,非得被責怪不可,雖然也是擔心她。
“里正大伯,您別怪他們了,是我堅持要這個時候種的。其實我只是想實驗一下,看一年能不能種兩季稻穀,這樣一年的產量就可以比平常翻一倍了。”
“哈哈哈……”李清歡剛一說完,周圍頓時傳來了嘲諷的笑聲。
“你們聽到沒?她說她要種兩季的稻子,這怎麼可能啊!”有人大笑,覺得李清歡這是在白日做夢。
“可不是,正月間冷的什麼東西都種不出來,二三月又全都是雨,我們最早也是四月初頭才下種,可這丫頭卻想提前整整兩個多月下種,這不是笑話嗎?”
“我看,是她太急着收回租地的成本了,所以才這麼不計後果的浪費稻種。只可惜了那些稻種啊!至少得有幾十斤吧!”周氏也站在人羣中煽風點火道。
一時間,羣衆都是一片嘲笑之聲。
里正也覺得這事不可能,嘆氣道:“既然你都種下去了,我也不多說了,就等着看吧!只是你這買布的銀子怕也都白花了。”
鄭秀兒也擔心的說不出話來。這種都種下去了,而全都發芽了,總不可能再一粒一粒的拾起來。
“清歡妹子,要是實在不行,你也別灰心,大不了四月的時候再種一次。”
李清歡見自己都這麼解釋了,也無人相信,她也就不多說了。對於那些人的嘲笑聲,她也不以爲意。想着,還是等真正種出來了,再用事實說話吧!
回到家中,天色差不多已經暗了下來。李清歡想着他們三在田裡待了一天,別回頭又凍感冒了,便切了點生薑,混着紅糖煮了薑湯一人喝了一大碗,又洗了一個熱水澡,這纔開始煮飯吃。
她想着今天里正所說的那番話也不無道理,看來還得想個防水的法子。忙着撒完了稻種,她依舊忙碌在田間,思索着要怎麼樣才能達到多雨的季節快速走水,乾旱的時候又能聚水的法子。
橫穿農田中間的一條馬路旁邊倒是有一條寬闊的溪流,只是離她租的田地有點遠。雨水大的時候,要將雨水渡過去肯定慢,而到了乾旱的季節,想要渡水灌溉也難。
她剛到這裡的時候,就恰巧碰上乾旱。那時候每天被錢婆子壓着去溪水裡拿桶一桶一桶的提水灌溉農田。
然而對於乾旱季節,他們哪怕全家老小一起出動,也是杯水車薪,還沒有太陽一曬蒸發來的快。到了雨季時,這裡各家各戶又大多是自掃門前雪,自私的很,不捨不得浪費自己的一點田地出來修溝渠。所以田裡水一滿,他們就發了瘋用瓢舀,用木桶又一桶一桶的挑出去,田裡能不漲大水,稻子能不被淹壞嗎?
念此,她覺得田間需要一條溝渠是必不可少的。至於旱季飲水灌溉,她又想到了竹林那處的小溪流。
那水是從山澗來的,而且乾旱季節也沒見過斷流,可見水源很大。如果能用同樣的方法挖一條溝渠下來,到了夏秋交替之際,便可直接將泉水引下來,既不費盡,又方便,簡直是兩全其美。
如果再遇到大的雨勢,一條溝渠肯定是不夠用的,所以她想可以在農田不遠的一小塊農田裡挖一幾個小池塘出來。
這樣既可以種蓮蓬,還可以養魚,也可以蓄水,還可以在雨勢大的時候,讓雨水又一個緩衝,不至於直接淹了禾苗。
念此,她特意看了一下哪一條路線適合挖溝渠,然後直接去了里正家,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里正。畢竟這事她去一家一家的說,肯定沒人會聽。
里正聽聞李清歡的話,對她不由的誇讚有加,只是臉色並沒有多少好看。
李清歡一問才知道,原來這個辦法以前並不是沒有人想過。只是有些人的田地靠山一點,挖溝渠就不必從他家的田裡佔地方,而那些佔了地方的人,心中自然就不樂意。
如此一來,意見難以統一,事情也就擱置了下來。
“倘若讓那些不必修溝渠的人,分割一點地,或者拿些銀子出來分擔,可否行呢?”李清歡問。
里正依舊搖頭。“我們李家村能種的田地本來就少,村民們將地看的十分重要,哪裡會願意割地出來。銀子就更不用說了。大家家裡都富裕,誰會捨得看不見好處,還要拿銀子出來。這災年也不是年年如此,有些人自然就心存僥倖。”
李清歡無語。心想,這些人爲了一點點的田地勾心鬥角,而抱着僥倖讓自己隨時可能損失一整年辛苦勞作的收成,也實在太愚笨了些。
不過,這倒確實是一個難題。
“里正大伯,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讓村民們意見一致嗎?”
里正搖頭。“大家也是被災年逼迫的沒有辦法,沒有看到實質性的好處,恐怕說服不了大家意見一致。”
這也就是說,想要村民們一起同心協力,不計得失,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李清歡又一陣無語後,不由問道:“難道地方官員不管百姓是如何發展的嗎?”
理裡沒想到李清歡會說起這事,不過爲了讓李清歡死心,他還是解釋了一番。
李清歡聽了半天,大致的明白了現在的魏國是個什麼情況了。
也就是說,當政者的皇帝從來不曾體察民情。而當官者又只巴結權貴討好商人,亦或者得了好處,纔會幫忙辦事。除了知道要求農民按時上繳國稅,其他一概不管。
有些人家裡因上繳不了國稅,甚至被逼着賣兒賣女。
兒子倒還好點,若不是實在被逼的沒辦法,都是要留在家裡傳宗接代的。而且男孩子賣了也就當個家丁奴才,並不值錢。
然女子賣出去,則大多是賣給娶不到老婆又上了年紀的光棍,或者是給鎮上的大戶做妾,給黃土埋了半截的人,亦或者是家裡一大堆拖油瓶的人做續絃。再不然就是賣去窯子裡做妓,能賣去大戶裡當婢女的,都算是運氣好的了,所以價格也要好點。而且他們覺得女子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也就是說,早晚都是別人家的人,不必養的太好,也不必養的太久,免得留在家裡浪費糧食。
這也是爲何這裡的女子嫁的早,又命如草芥的原因。所以說白了就是,這裡的官可以管這事,但是得有好處,或者是比地方官大的權貴下達命令,百姓自然無話可說。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
李清歡明白了。卻也知道,自己想要達成目的,給官府使銀子要比說服村民登天容易。
她謝過了里正,便直接回了家。沒想到剛到家,便下起了雨。這幾天天氣陰沉沉,看樣子連着有好幾天的雨。
初春的季節多雨,這原本也正常。所以她這事也刻不容緩,只是不知道想要買通縣老爺要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