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嬸驚愕了片刻,心想李清歡是如何知道她聽了別人的唆使。
李清歡沒有解釋,眸光剜了一眼躲在牆角背後的周氏。直接道:“朱三嬸若是沒有其他的事了,清歡便先走了。”
朱三嬸愣了會,點點頭,只能看着李清歡遠去。心頭想,李清歡如今都這麼有錢了,卻對她們這些相鄰這般的小氣。
鄭秀兒跟李清歡學了大半個月的廚藝,掌握的還算不錯。
這幾日李清華沒有在店裡,也多虧了她和楊廚子兩人。雖然生意沒有李清歡在的時候好,但李清歡還是很滿足了。想着這陣子再多教些食譜給鄭秀兒,再有個把月,她就差不多能脫手了。
只是雨水一連下了半個多月,才終於見停歇了下來,天氣也終於變的晴朗了起來。
早上李清歡起來的晚了些,李青兄妹見阿姐這陣子下雨也沒歇口氣,去讀書時便沒叫她,想讓阿姐多歇息會。不過李清歡可沒打算多歇息。這陣子她沒怎麼去鋪子裡,生意也一般般,可耽誤了她掙不少的銀子。
念此,急急忙忙的收拾了一下,鍋裡有李青兄妹兩給她準備好的餅子和米粥。她隨意的喝了兩口清粥,便咬着兩張餅子,架着牛車下山去了。
這個時辰,天色雖然才矇矇亮,但是田間已經有不少的人羣在低頭忙碌了。
他們又的依舊在挑水,有的則把挖開的口子填上。不過他們的田裡早就慘淡一片,這補救看起來也有點盲羊補牢的感覺。
特別是那些剛剛插秧不久的田地,暴雨幾天,地裡的禾苗全都被雨水給沖走了。有些還未分插秧的禾苗,則因被水浸泡的太久,已經發黃腐爛了。
整片農田看去,也就只有李清歡的那十幾畝薄田一片綠意盎然,絲毫沒有受到暴雨的侵害。
有人羨慕李清歡這次沒有遭災。也有人惱恨李清歡害得他們跟着早種了稻穀,如今他們連自己僅剩的一點糧食也種了下去,這個年又沒法過活了。
無奈的人們,只能到處去河溝裡打撈那些被飄走的禾苗,又重新一根兩根的補一遍。
李清歡心中毫無愧疚,她可不覺得是自己害了他們。
當初他們在沒有油布的情況下,二月份就下種子時,她就不看好也勸過他們,只可惜這些人根本就不聽她的,還說她是想獨吞好事。
她氣的無語,最後就不說了。再加上他們自個小氣,爲了一點田地不肯修溝渠,這事也怪不到她頭上。
她沒有再去看那些人的無用之功,架着牛車一路朝鎮上而去。沒想到剛到上河村的時候,又恰巧碰到了孟夫子。
李清歡正奇怪一向循規蹈矩的孟夫子今日怎麼不去上課,反而往外面跑時。便聽聞孟夫子道:“李姑娘,你來的的正好。”
她見孟夫子面色焦急,還以爲是弟妹出了什麼大事,不由嚇了一跳。
“是不是李青他們……”
“不不不!”孟夫子立即擺手。“是鄭大夫他。”
“師父他怎麼了?”李清歡心又提了起來。
她在外人面前一般不稱呼鄭大夫爲師傅,不過這陣子她去鄭大夫家時,孟夫子剛好也在,所以這事也就被孟夫子知道了。
難得的是,孟夫子絲毫不覺得李清歡學醫有違什麼女子婦德,這點李清歡倒是十分的欣賞。至少,孟夫子不似其他讀書人,一腦子的迂腐道理。也不似那些無法溝通的莊稼人,滿腦子三從四德。
“昨日鄭大夫在家門口摔傷了腿,好像挺嚴重的。醫者不自醫,這附近也沒其他人懂醫術,所以鄭大娘便喚我來,讓你前去看看。”
李清歡頷首,也未做它想,當即下了牛車跟着去了。
鄭大夫家屋檐矮,房子也有些破舊,所以光線較暗。因子女多,又愛鬧事,所以自從兒女都成家後,鄭大夫夫婦也懶得顧慮別人的看法,就跟三個兒子分了家,女兒也都嫁出去了。
夫妻兩自己只留了兩間最差的草房住着,不過屋裡收拾的十分乾淨整潔。
李清歡一進去,便瞧見鄭大夫斜靠在牀榻上,半眯着眼,像是十分痛苦的模樣。
她嚇了一跳,當即走了過去。
鄭大娘守在一旁,也是十分擔憂的模樣,還一邊怨道:“說讓你不要出去,不要出去,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吧!萬一摔成個癱子,你讓我以後可怎麼活喲!”
鄭大夫不語,似有似無的哼哼幾聲。
“師孃,您先彆着急,待我先給師父看看再說。”
李清歡見鄭大夫的樣子,也好似挺嚴重的,不由的有些心急。正想幫鄭大夫看看傷勢,卻鄭大娘給攔下了。
“清歡丫頭。他自己有什麼毛病,他自個知道。就是家裡剛好缺了一味傷藥,可能要進山裡去採才行。你也知道我老婆子腿腳不好,我那三個兒又不孝順,如今也只能託你去幫你師父上山尋藥了。”鄭大娘哀求道。
“師孃,您千萬別這麼說。您告訴我缺什麼藥,我現在就上山去採。”
鄭大娘點點頭。“是舒筋草,半山腰上纔有,而且葉小,不好尋找。”
李清歡頷首。“師母,您放心吧!我認識舒筋草。”說罷!她就要往門外走。
“等等,等等。”鄭大娘連忙喚住了李清歡。
“怎麼了?”
“你看你這丫頭心急的。這天才下了大半個月的雨,林子裡一定滑的很。你一個人上山,我和你師父都不放心。要不……”
“師孃,您就放心吧!那虎牙山我早就爬慣了,知道哪裡有舒筋草,我自己會小心的,一會便能回來。”李清歡道。
鄭大娘聽聞,又拉住了李清歡。“等等,等等,我想起來了。你師父說還有接骨丹和活血的三七也需要。”
李清歡聽聞,心想接骨丹到還好找,不過三七就有點難了,但她也不能坐視不理。
“師孃,這三種我也認識,您就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哎!等等,等等。”鄭大娘又喚住了她。“清歡丫頭,那林子裡又是溼滑,又有野獸。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去啊!”
這下,李清歡倒是好像察覺到了什麼。
她記得師父的藥櫃子裡,接骨療傷的傷藥是最多的,因爲鄉下人經常上山下山的,最容易就是摔着受傷了,所以按道理來說,師父不可能沒有藥纔對。
而且這三種是最普遍的接骨傷藥,師父這個人平常又十分的細心,一但缺少了什麼藥材,他都會提前補上。除非是像靈芝山參這樣的可遇不可求的名貴藥材,會短缺還差不多。
她又想起孟夫子之前說的醫者不自醫。但她來了,師母卻不讓她看師父的傷勢。明明剛開始只說缺一味藥材舒筋草,後來卻又立即補了兩種,這不是有些自相矛盾嗎?
而且師傅師孃的三個兒子雖然相處的不和睦,但對兩老還是很好的,也根本不存在坐視不理。
她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無病呻吟的師父,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師孃,最後聽孟夫子道:“若是李姑娘不避嫌,那在下便與姑娘上山一趟吧!”
鄭大娘立即笑道:“孟夫子果然不愧是讀書人,賢德善良。那這事便勞煩你們二人跑一趟了。”
李清歡看在眼裡,頓時明白了師父和師孃的意思了。又見孟夫子毫不知情的被矇在鼓裡,她臉色刷的一下就紅了。
可這會子她又不好再拒絕了。再看她師父老人家逼真的表演,她簡直就是哭笑不得。想着,自己等會到底要不要跟孟夫子解釋一番,因爲她實在不好意思將人家的善良騙得團團轉。
“可,孟夫子不是還要上課嗎?”李清歡小聲的道。
“哎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孟夫子耽誤一天課程也不打緊,不是還有老夫子在嗎?”
孟夫子也點頭道:“鄭大娘說的是,救人要緊。”
“……”李清歡還能說什麼?
鄭大娘替李清歡將牛車牽去了她家,然後催促兩人早些上山,又說什麼找不到也不必急着回來。
李清歡更加確定了這兩夫婦是在撮合自己和孟夫子了。難怪這幾日師傅總找些理由讓她來他家,偶爾還將孟夫子也喚了去。
說道撮合她與孟夫子,她也覺得孟夫子這個人還是不錯的。爲人正直善良,重要的是與她興趣相投,志同道合。
她想要的夫君不就是孟夫子這樣的嗎?
兩人一路說着話,倒是很快就進了林子。
這個時辰還早,太陽纔剛剛從雲層裡露出來,金色的光芒鋪滿一片翠綠的葉子上,散發着生機盎然的活力。
難得雨後天晴,林子裡的動物也好似都甦醒輕快了一般,嘰嘰喳喳的在林間叫個不聽,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孟夫子見此景象,心情也彷彿愉悅起來。不由念道:“百鳥迎春歸,綠樹並前頭。蕭風逐鹿丹,碧空雲萬里。”
“夫子好才情!”李清歡不由誇讚道。
“哪裡,哪裡!即興罷了,是在下獻醜了。”孟夫子謙虛道。
李清歡微笑。“不知此詩如何提名?”
孟夫子低眉思索一陣,不由爲難道:“暫且也未想到,不知可否請李姑娘爲此詩句提名?”
“我?”李清歡驚愕的指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