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心想,原打算是出錢買回一塊鹽湖來,如今能這樣要回一塊鹽湖也不錯。只要四弟能將鹽產數倍提高,還怕這些世家不主動找上門來麼?
太子回去就將晚上和王家家主的商議告訴了慕容御。
已經仔細研究過廉如意所備資料的慕容御此時信心滿滿,“太子請放心,臣弟定不負所望!”
慕容御這邊已經做好準備躍躍欲試,可原本已經答應了的王家家主卻反悔了。
太子生生在住地從早上等到晚上,都不見王展前來。直到傍晚,太子實在耗盡了耐心,親自派人去了王家,纔等來王家的管家。
管家一見到太子,立即跪倒:“太子贖罪,我家家主昨夜飲酒過多,已經醉倒,如今還爲睡醒,昨夜之事,恐怕家主醒來也難記得,還望太子寬恕。”
這是又反悔了?
太子氣的不行,卻也無可奈何。
王家是擁有鹽產最多的世家,王家不吐口,想要從別的世家中買到鹽湖,幾乎是不可能的。太子不明白,昨晚明明已經商量好的,爲什麼王展會突然反悔呢?
慕容御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微微失落。不過有對能大幅提高鹽產的信心,他相信,只要能解決了這個問題,後面的難題就會迎刃而解。
太子也對慕容御很有信心,只是這本來就要到手的鹽湖,卻眼睜睜的又飛了,究竟問題出在了哪兒呢?
太子消沉了一夜,第二日將前來鹽場之人都召集到跟前。
“如今我等在此已有兩月餘,事情卻未有進展,諸位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太子問衆人道。
幕僚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沒言語。
倒是皇帝后來派來協助太子的中書令孫德全開口道:“不妨從世家手中高價買回幾百畝鹽田,也好向聖上及衆臣有個交代。”
太子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不是資金不充裕麼,世家本就有爲難之心,知道他要買鹽湖交差,更是會藉機擡價。這樣到最後就算他買來了鹽湖,也會在朝中顏面掃地。
幕僚們聽了孫德全的話,到是紛紛點頭稱是。如今大家都覺得已經不可能從世家手中拿回鹽產了,倒不如買幾塊鹽田充個數,交個差算了。已經出來這麼久,當初的雄心壯志都被磨得沒了影兒。更是歸心似箭,西南再好,那有京城舒服?哪有自己家舒服?
太子被他們這一攪更覺心煩意亂,“買鹽田也不是不行,只是怕他們不同意賣。”
衆人一聽這話,議論紛紛,有人說動用太子親兵,強迫他們就範。有人說擡高價錢,總有世家願意出手。
正在爭論不休之時,孫德全起身行禮,“臣願爲太子分憂。”
“孫中書有何高見?”太子滿懷期待的看着他,父皇還是很疼他的,派了自己身邊的孫大人來幫他。
孫德全躬身道:“臣願前去遊說世家賣鹽田。”
“真的?”這可是個麻煩事兒,太子沒想到孫德全會這麼主動的往自己身上招攬,當下很是欣喜。
孫德全道:“臣自當盡心竭力,爲太子分憂。”
“如此甚好,孫中書若能買來鹽湖鹽田,本宮定重重有賞。”
廉如意算着時間,那封信應該已經到了哥哥手中,不知哥哥明白了她的意思沒有。孫德全如果得到太子信任,必將在暗中破壞太子計劃。
爲此事?,廉如意思量許久,眼看着慕容丘仍然在重複前世的一些榮耀,她心中恨意更甚。那樣一個爲了能夠指點江山,睥睨天下,至尊於萬萬人之上的自私陰險狠厲之人,憑什麼獲得衆人的交口稱讚?他那張僞善僞謙的表皮之下,隱藏着的是狼子野心。一個連自己的結髮妻子都可以利用,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毫不猶豫的弒殺的人,憑什麼做得一國之君?
廉如意思及此處,雙目通紅,她等不及了,等不及慢慢一步步破壞他的計劃,等不及現在就要揭開他的僞裝,將他的狼子野心大白於天下!
心雖如此,可她畢竟只是一個閨閣女子,朝堂之事不是她能夠插手的,想要達成目的,一定的手段必不可少。
廉如意來到妝鏡之前,看着鏡中如花美顏。輕嘆一聲,此時今生,她不敢妄想幸福,只願她深恨之人能夠體會她前世那般的痛苦絕望。上天給她一張美顏,她定不辜負,定要好好利用。
那些她不方便做之事,不能染指的朝堂之事,還須旁人相助。
廉如意深吸一口氣,心中已做出決斷。
“對不起了四皇子,你的心意我明白,如今卻要利用你的一番美意,如意不能將心託付,唯願這一張臉能彌補一二。”廉如意在心中自嘲的想道。
臉上也帶出自嘲的味道,起身來到書桌邊,提筆,思量良久,又給哥哥寫了一封信,只在信尾說道:“請哥哥待如意謝過四皇子贈藥,雪蓮丸妙用,深有體會。”
前面給哥哥的信倒是情真意切言語詳實,唯有最後一句,卻讓人覺得過於簡短。她反覆看了好幾遍,還是覺得如此就好,太過熱情,恐他心生懷疑。既有心利用,切不可操之過急,仍需徐徐鋪就,方可水到渠成。
封好了信封,讓寒梅將信送出,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第二封信被送到廉世召手中之時,時間已經有過去半個月了。
在孫德全的竭力與世家商談之下,王家家主終於同意賣給朝廷一塊麪積不大,地勢不平,光照一般,風向不好,且出鹽品質也不好的鹽田。但價錢上卻是貴的離譜。
太子的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可在磋商也沒有更好的結果。
這塊鹽湖如果買下來,即便交了差,他的臉也是丟到姥姥家去了。
可是不買,就這麼空着手回到京城,他覺得自己在朝中連頭都別想擡起來了。
但因着孫德全是皇帝親自派來的人,又一直盡心盡力的爲他奔波,他從未懷疑過他。
太子尚在買鹽湖的事情上和世家僵持,但身邊的人都很清楚,這種僵持也不會太久了,衆人都歸心似箭,在西南呆不住了。
慕容御已經覺察出事情背後,似有端倪,他很懷疑是世家收買了太子身邊之人,得知了他們下步打算,纔會在賣鹽湖之事上如此刁難。
可知道他已經有辦法提高鹽產量的人,只有太子,廉世召和自己,這件事太子說,他並未告訴別人,廉世召也說不曾對他人言及。
難道只是自己的錯覺麼?
慕容御已經進一步的派人細查,正聽着手下回報,做進一步的排除之時,廉世召拿着一封信來找他了。
他揮手讓親信退下。
“世召這是?”慕容御笑着請他入座。
廉世召臉上略帶凝重,“二妹又寫信前來,信中提及,要我替她謝謝你。說你送去的藥,藥效很好。”
廉世召以爲廉如意所言賜藥仍是上次她被人害的失聲之事,四皇子所送藥物。
四皇子聞言一愣,“可有提到是什麼藥?”
“雪蓮丸,不是上次治療嗓子的藥麼?”廉世召追問了一句。
慕容御自然知道是自己離開以前送給她的藥,但如果讓別人知道,這就成了私相授受,自己身爲男子倒是無所謂,她的名聲恐有所累,便點頭道:“正是。”
廉世召聞言,神色卻更爲凝重,“那已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時您尚未離京,二妹怎的現在突然想起感謝四皇子了?我總覺得妹妹是別有所言,卻又不好在信中講明一樣。”
慕容御聞言微微一笑,沒有作聲。她是在想念自己了麼?
“所以,”廉世召又道,“我將妹妹的上一封信也拿來了,還請四皇子過目,看妹妹是不是別有所指?”
慕容御聞言一陣欣喜,不管有沒有所指,能夠見到她的字跡,看到她的書信,就彷彿看到她在他面前低語一般,這許久不見,思念深沉如海。
接過信箋,他認真一行行看去,字裡行間,似乎都在說對廉欣娉婚事的擔心,似乎又沒有再說這件事。
待看至“本是父親親派之人,理當深信不疑,又恐他因利親近林家,謊報消息”時,慕容御突然福至心靈,再從頭看過,果然她滿篇都在提醒,不要理所當然的以爲父親的人就是可深信不疑之人。等他又看完一遍,將信挪的遠了一些,感慨她一女子竟如此蕙質蘭心之時,竟發現這封信居然是封藏頭信!
將信中幾行字的頭一字連在一起讀竟是:“孫乃賢王親信”。這幾字細細看來,似乎比旁的字都小上一些,並不明顯。看來她真是提醒之意,又擔心信箋落入他人之手,才如此委婉的表達。
慕容御小心翼翼的將信摺好,細細回想,孫德全來到此地,似乎一心都是爲太子奔波,除了自己和廉世召,就屬孫德全對鹽場之事最爲上心了。自己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他,可他並無甚可疑之處,甚至這次購買鹽湖的事,都還是他一手促成。
但慕容御沒有遲疑的就決定相信廉如意,如果沒有真憑實據,她不會千里迢迢派人送來這麼一封信。住夾上扛。
思及此,慕容御起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