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婆子備上了一頓豐盛的午膳,東家有人來了,莊裡的人自然往四合院內送雞送鴨,自己家裡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定是挑尚好的送。
莫菁蒼一人哪能吃那麼多,幾盤子沒動的,全賞給四合院內其他的人,賈婆子是專門伺候她起居,而西間兩年輕的婦人,則是爲她幹粗活的人。
莫菁蒼坐在堂屋,看着濃晴將院中的人都喊了出來,每人詢問了名字和家室,那兩個年輕的婦人是外莊子請來,身邊還跟着兩三個小丫頭,都沒有超過十五歲。
三個小丫頭看到濃晴威風凜凜的在訓話,頭羞澀地低垂着,就連看濃晴一眼,也是偷偷瞄了瞄,便匆匆的垂下去。
相反,兩個年輕的婦人倒是款款大方,手上的活,也是極爲乾淨利落,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鄉下村婦。
濃晴訓完話,回頭看了看莫菁蒼。
莫菁蒼往桌子上看了一眼,對她使個眼色。
濃晴扭過頭對着下面福着禮的幾人,吩咐道:“奶奶今日午膳給你們添幾碟子菜,你們進去端出來吧?”
跪着的幾人,相互看了看,最後都看向賈婆子,賈婆子福着禮道:“奴婢們謝奶奶賞賜。”
後面的幾個人連忙也跟着附和道:“謝奶奶賞賜。”
賈婆子帶着身後的幾人,走入堂屋,到了門口再次福禮謝道:“給奶奶請安,謝奶奶賜菜。”
莫菁蒼點着頭,看着一桌子幾乎沒動的雞鴨魚肉,揮了揮手,示意她們端走。
樂的幾個人,一面在腦中搜羅詞來感謝她的恩德,一面起身快步走到桌子邊,將菜端了出來。
莫菁蒼看着外面的濃晴,心中泛起一絲歡意,之前從未見過她這麼神氣。
其實,她本來就是一等丫鬟,只不過卻被之前的她們活的像低等丫鬟的命。
賈婆子帶着三個小丫頭和兩個婦人,一起入了東間享用美食。
濃晴回到正屋,見莫菁蒼一點不嫌棄地牀上的被褥上,驚得兩眼瞪的極寬:“少奶奶,您之前不是最討厭這些粗布被褥嗎?您怎麼直接躺了上去?”
莫菁蒼一臉暖笑:“之前咱們住的那是相國府,如今咱們可是在躲災,若是我再挑三揀四,日後咱們苦日子會更多,到時該怎麼辦?”
這些對於莫菁菁來說,都是很容易的事,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什麼苦沒吃過,後來到了養父母家裡,也是受盡白眼與苦待,所以對於這些棲身之地的選擇,她還是樂意接受。
只不過這雙沒用的手,就偏偏和她作對,這才從相國府出來幾日,指肚上已經紅腫了,用力拿筷子的時候,也有些鑽心的疼。
從前這雙手,除了針線以外,還真的什麼利器也沒碰過,日後若真要拿着鋤頭去下田,這雙手該怎麼辦?
莫菁蒼盯着白皙柔嫩的雙手,眉頭捲起一絲淡淡的愁慮。
“少奶奶,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濃晴走近莫菁蒼,臉上猶豫着。
“既然覺得不當說,就不要說。”
莫菁蒼的眼睛一直盯着雙手,餘光有意無意地掃着濃晴。
濃晴緊握着雙手,輕咬着下脣,想說又怯生生的左右爲難,“少奶奶……”
莫菁蒼緩緩的閉上雙眼,雙手合十放在胸前。
“少奶奶,濃晴是覺得自從少奶奶生過一場病後,和之前大不相同了,濃晴是擔心少奶奶,少奶奶若是心裡覺得憋屈,不如告訴濃晴,濃晴和少奶奶一起想法子?”
莫菁蒼慢慢睜開雙眼,看了一臉憂慮的濃晴,她的確在關心她,之前的莫菁蒼的確不會睡在這樣的一張牀上,只是她如今已非昔日的莫菁蒼,這些要讓她怎麼告訴她?
“我之前心裡有再多憋屈,自從這場大病之後,心裡也騰出了閒餘之地,你不必爲我擔心,我無事,你且忙你的去。”
濃晴看着莫菁蒼眸中發亮,直勾勾地盯着頭頂粉色的帳紗,她從未見過這樣精亮的眸子,如深夜裡搖曳在風中的燭光,熠熠不滅。
“是少奶奶,濃晴明白了。”
莫菁蒼再次閉上雙眼,臉上極爲安寧。
濃晴似是想起什麼:“少奶奶,穆管家他午時被顧莊頭請去家裡,但未來向少奶奶稟報,隻身一人就去了,少奶奶穆管家他……”
莫菁蒼明白濃晴的意思,只是她操心的事太多,這一股腦的什麼都想過問,她是時候該提醒提醒她,也讓她知道一些分寸。
“濃晴,穆管家今後的事,你不必事事上心,你只要記得,在相府中,他可能是唯一一位不想看着我被趕下堂的人,穆管家是個非常精明的人,他清楚他的位置,他知道他該做什麼?”
莫菁蒼說完認真地看了濃晴一眼,濃晴抿着嘴,趕緊將頭垂下。
“濃晴知道了,日後濃晴對待穆管家,要比之前更用心,濃晴徹底明白少奶奶的意思了。”
莫菁蒼翻過身,再次緩緩的閉上雙眼,濃晴很識趣的慢慢退出廂房。
穆管家隻身前去顧莊頭家裡恐怕不是爲了一頓飯,看來明日他們前來,也不會是簡單的請安。
莫菁蒼閉上眼,不知不覺便睡着了,也許因坐了一早上的車,頭有些暈眩,也許因爲身子還沒好全,疲累困極,莫菁蒼這一覺睡的很沉很沉。
出了正屋便是四方的天,一條十字甬道,橫在眼前,院中的樹木已經過人高了,廊子下有幾盆綠葉,之前的少奶奶在相府中閒來無事,便經常與花花草草常作伴。
春晴的天,鄉下的氣息帶着濃濃的清香,這裡的天比相府的天安靜,這裡的雲流動的極快,一羣趕着一羣。
濃晴慢慢的喜歡這種感覺,自由,緩慢,舒暢。
四周看了看院落,賈婆子的門似乎沒有關掩實。
濃晴走到門邊,輕輕地敲了敲賈婆子的門,半天無人迴應。
濃晴輕輕的推開門,見賈婆子跪在牀邊的櫃子跟前,着急地翻找什麼東西,根本沒有聽見她的敲門。
“賈大娘在找什麼呢?我敲了半天門,也不見大娘回聲?”
只見賈婆子慌慌張張的將櫃子合上,慌忙的下了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