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茹凌聞言,朝着屏風後,福了福禮,便退了出去。
嬤嬤便帶着莫菁蒼走入內室。
莫菁蒼越靠近屏風,心裡越覺得陰冷,從裡面傳出的濃烈的藥味,原來內室前隔着一個屏風,是爲了擋着這些濃重的味道。
莫菁蒼走近牀邊,見趙老夫人依在牀上,身着靛紫色對襟短襖,下身蓋着被子,一雙枯瘦的手交錯着放在被子上。臉色驚人的蒼白,嘴角微怒斂起,雙眼盯着莫菁蒼走到她身邊。
“有什麼話,你說吧!”趙老夫人忽然開口道。
莫菁蒼站在她身邊福了福禮,她也不讓人給她搬個椅子,便直接問話。
莫菁蒼嘴角含笑道:“老夫人,前些日祖母來瞧你,心裡一直掛念着,聽說你近日身體不適,讓我過來看看老夫人您。”
趙老夫人別過臉,一臉不耐,“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你出去吧。”
趙老夫人這麼心直口快?這語氣像是在說,你若不是楚家來的,早就將你請了出去,而如今這麼委婉的說,想必也是看在楚家的面上。
莫菁蒼倒是喜歡她這種性子,不費神想着怎麼討好她,直奔主題。
“老夫人,之前我去了一趟隨州,在哪裡碰到過劉氏一族的人,好像提及了老夫人您。”
趙老夫人聞言,瞬時扭過臉,看向莫菁蒼,見她瘦弱蒼白,但說出來的話,卻極爲有力,根本像是身體有恙,“你們提到我什麼?”
莫菁蒼見她願意多說話,便主動側過頭,向身後的嬤嬤說道:“勞煩嬤嬤搬個椅子來。”
那嬤嬤看了牀上的趙老夫人,見她點頭同意,轉身往外面走去,不一會兒回來,搬着一個椅子放在莫菁蒼身後。
莫菁蒼坐了下來,擡眼望着趙老夫人,“老夫人,記得太子的生母如妃是劉伯公的人,劉伯公府當時被滅全族一案,不知老夫人可還記得?”
趙老夫人雙眼驚疑地掃過來,“這是皇家秘史,沒人敢問,你想知道什麼?”
莫菁蒼回道:“老夫人,我想知道當時皇上到底爲什麼滅了劉伯公府,不知老夫人願不願告知。”
趙老夫人聞言,擰眉細看莫菁蒼,猜不透她想問什麼,這個少奶奶看似年紀輕輕,心思這般深,幾句話下來,在一個小輩面前暴露這麼多情緒,只是她問劉伯公府是爲了什麼?難道是爲德箜?
趙老夫人常待在屋子裡,極少聽到外面的發生的事,偶爾聽到幾句,都是經過加工過傳進來。
近日都城的流言她也是聽到極少,只是她已經沒那個精力細極思慮,她如今待在這個屋子裡,只是在等死。
“你問這些是爲了什麼,有什麼目的?”
莫菁蒼平靜問道:“老夫人,近日都城發生的事,想必您也聽說了一些,我今日來的目的,想必老夫人也能猜出幾分,老夫人不如告知菁蒼?”
趙老夫人的語氣弱了幾分,“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問錯人了,請回吧!”
莫菁蒼見她不打算開口,也料到她不會說,“老夫人,如今太子和恭王勢力一天比一天漸長,若是老夫人還想着隱瞞當年的事,能緩和兩人的怨憤?老夫人怕是想錯了……”
趙老夫人仍是側過頭,不搭理莫菁蒼,擺出一副不耐的樣子。
莫菁蒼坐着沒動,而是將椅子往前挪動了兩步,“老夫人,陳老夫人既然都願意伸手搭救劉相爺,難道老夫人看着劉氏後裔在自尋死路,您仍然置之不理嗎?你們好不容易留下的骨血,難道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死?”
趙老夫人依然側着頭,朝着牀尾看,不打算回她的話。
莫菁蒼本想借着陳老夫人蔘奏劉相爺之事,說成陳老夫人搭救劉相爺來試探她的口風,但見她仍是不願開口。
時辰一點點的過去,趙老夫人躺的姿勢有點累,挪動了頭的位置,依舊別過頭,沒往莫菁蒼這邊看。
莫菁蒼見她固執的不願與她說,也不說讓她離開的話,料想她在權衡這之間的利弊和事情的真實性。
趙老夫人如今需要的安靜,她要先離開,不能在這裡,等她什麼時候想說了,自然就會主動告訴她。
只是要等到何時?
莫菁蒼起了身,福禮道:“老夫人,今日打擾多時,我該離開了,老夫人若是想到什麼,可以和外面的嬤嬤說,讓她去相府的東小門,傳話給一個姓賈的婆子,老夫人,祖母在家常擔心你的身子,還望老夫人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菁蒼走了。”
趙老夫人沒有回聲,但面色有了變化,她想開口,嘴脣卻緊緊閉着。
當送莫菁蒼的奚嬤嬤再回到內室時,趙老夫人正在望着門口看,奚嬤嬤躬身爲她搭好腿邊露出的腿。
“老太君該是和那奶奶說,上次德箜主持來,你不肯說,是怕恭王會鬧事,但這位奶奶奴婢瞧着不像是生事的人,而且這一個月以來,奴婢聽到各種關於太子的流言,奴婢想只怕太子早已洞悉他外祖父一家和他如妃的事?”
趙老夫人瞥了身旁的嬤嬤一眼,“這事不到最後你一個字不許和任何人說起,尤其是這個灃奶奶,若是太子真的有異動,那也不管咱們的事,劉家的血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奚嬤嬤撇着嘴,搖搖頭,趙老夫人就是太固執己見,不願聽旁人的勸,事情不到緊要關頭,她絕不會露出一個字。
趙老夫人扶着嬤嬤,配合着她,將動不了的下身,往被子裡放。
“老太君,先歇着,今日費這麼大的神,該是累了,奴婢去給你瞧着小廚房內的小籠蒸包和米粥。”
趙老夫人沒說話,見嬤嬤起身要退出去時,道:“奚嬤嬤,這些日子,我總是夢見老太爺,你說我是不是要去見他?”
奚嬤嬤臉色頓時驚變,慌忙回到趙老夫人身邊,“老太君在說什麼呢?怎麼又胡思亂想了?這算命先生不是說過,夢和現實是相反的,老太君身子骨好着呢,快別想了。”
趙老夫人直視着身邊的月洞牀,看着圓弧上掛着絡子,心裡空嘮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