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您……您這是何意啊?”呂晉慌得頭都不敢擡。
太子也被呂晉這毫無徵兆,乾脆利落直挺挺的一跪,嚇了一跳,怔愣片刻,他忙上前去扶呂晉。
“呂大人請起!”太子扶起呂晉後又道,“此事關乎皇家顏面,孤只是想請呂大人在查清楚之前,不要宣之於口,隱秘行事,還有剛纔的那些獄卒……還請呂大人管束!”
呂晉鬆了一口氣,連連應聲:“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那,此案就拜託呂大人了!”太子朝呂晉頷首之後,走下高階。
太子府親衛牽來馬,太子上馬後,深深看了呂晉一眼。
呂晉忙長揖行禮,直到聽到太子和太子府護衛軍快馬離去,這纔不緊不慢起身拍了拍雙膝上的塵土,直起身來。
符家符老太君呂晉可知道,雖是後宅女流之輩,卻是個極有城府和魄力的人物。
今日之事,全都是出自符老太君之口,符若兮倒是未曾開口……
可符老太君一死,死前幾乎算是當着符若兮的面兒指證了皇后,符若兮幾次喚符老太君想要打斷,可都沒有能說出更多。
單憑這一點,呂晉便知道……真相是如何已經不重要,因爲從符若兮這個最重要的人證口中說出來的,必定同符老太君一般無二。
因爲符若兮,不能對不起符家滿門的性命,不能對不起符老太君的性命,更不能對不起符老太君這一輩子的好名聲。
大理寺獄中,獄卒小跑了出來,行禮後對呂晉道:“大人,符將軍瘋了似的撞牢門,說要見符老太君!”
呂晉抿脣眯了眯眼,半晌才道:“去燙一壺酒,準備兩個小菜,我親自去看看符將軍。”
“是!小的這就去準備!”
獄卒退下後,呂晉立在大理寺獄門口遲遲未動。
直到大都城陡然起風,將大理寺獄門前的高高吊起的燈籠被吹得左搖右晃,呂晉雙手背後,心中嘆氣,總覺得大都城如今明面不顯,暗地裡卻是風起雲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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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端着盛了酪漿的小銀盞進來,挑開已經放下的天青色垂帷進來,就見已經拆了髮髻的白卿言披着一頭鴉羽般的長髮,合衣坐在臨窗軟榻上,背靠薑黃色隱囊,手握鎮國王白威霆曾批註過的兵書詳讀,膝蓋上搭着個薄薄的細絨毯子。
春桃邁着碎步上前,將小銀盞和銀製調羹擱在白卿言面前,柔聲道:“大姑娘累了這麼些日子,好不容易回了大都城,早些歇下吧!”
“眼下怕還歇不了。”白卿言端起手邊熱茶抿了一口,擡眸看向同樣神容憔悴的春桃,“你去歇着吧,不用在這裡伺候了。”
“奴婢在這裡陪大姑娘。”春桃隨手把黑漆托盤放在一旁,動作利落將留了條縫隙的窗櫺關上,又去挑燈芯,怕燈光太暗傷了白卿言的眼睛。
白卿言將書擱在膝蓋上,對忙的和陀螺般的春桃道:“你若是累到了……誰來照顧我起居,我再看一會兒就睡,今夜不用人在這裡守夜,聽話!”
春桃還想再辯,可正如大姑娘所言,要是她倒下了誰照顧大姑娘起居,佟嬤嬤又不在。
春桃點了點頭,對白卿言行禮退下。
子時剛到,白卿言便聽到窗外傳來極爲輕微的動靜,她合書,擡手將窗櫺推開了些。
室內黃澄澄的光線,從窗櫺內透出來,暗衛忙跪下,道:“主子,符老太君在大理寺獄中,撞牆身亡,死前見過了太子和大理寺卿呂晉,呂晉大人下令讓大理寺獄卒將符老太君死前所言藏在腹中,又下令今夜值夜的所有獄卒即日起不許離開大理寺獄,屬下無法詳探。而今……隨符若兮從安平大營回大都的衆將領,皆已經被請入大理寺中。”
白卿言擱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緊,心沉了下來,安平大營衆將領被請入大理寺不足爲奇,呂晉要詳查此案,必要招他們前去詢問。
可她實是沒有料到,符老太君……會撞牆身亡。
符老太君並非是那種遇事撐不住,或者能以性命要挾符若兮的人,那麼……符老太君便是在用命做局,救符家滿門。
白卿言閉了閉眼,符老太君在太子和呂晉面前說了什麼白卿言不知道。
可白卿言能猜到,不論符老太君與太子和呂晉說了什麼,皇后此次怕是要無翻身之地了。
皇后找上符若兮,連累符家滿門,符老太君既然要死……定是要拖上皇后的,也只有拖上皇后……太子纔會出手相助。
白卿言相信,以符老太君的睿智,定然已經當着衆人的面,逼着太子不得不許諾保住符家滿門了吧!
符家多年雖然不算是大都城鼎盛的簪纓世家,可也是世代都有將才,世代忠於晉國,後來出了一個符若兮……旁人都說是符家祖上積德,能夠光大符家之人!
沒想到卻深陷情字,險些害了符家滿門。
符老太君爲了子孫,已經拼盡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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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符老太君不得不用自己的命爲太子的目的佈局,是因符老太君見過太子之後就會知道,太子和皇帝都是一樣的。
他們這樣的人,即便是符家表了忠心,可這忠心之人若是不能爲他肝腦塗地拿命鋪路,他也是不會耗費一絲精力去保符家的,所以她只能在相助太子的謀劃中,爲符家搏生機。
白卿言用力攥住蓋在腿上的絨毯,這才穩住聲音,道:“知道了,將這個消息傳到信王耳中去。”
暗衛應聲稱是,燭火一晃,便消失在了廊廡之下。
她看着琉璃罩子裡搖曳的朦朧燭火,想起符若兮來,不知道……符若兮親眼看着母親自盡在他的眼前,他還能否如從前那般護着皇后。
她刻意讓人將這個消息傳到信王耳朵中,皇后定然會坐不住,此時……太子回大都,皇后和信王本就處於下風,皇后最擔心的便是符若兮將事情合盤托出,說不準會派人去了結符若兮。
而信王……只會加緊催促他的舅父鍾邵仲聯繫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