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錦稚遲疑,蕭容衍又道:“放心點心用的素油。”
只道白白家恐怕還在守孝,蕭容衍才提了一嘴。
白錦稚正要推辭話到嘴邊又收了回來,反正蕭先生以後就是自家姐夫,姐夫的東西不吃白不吃。
她毫不客氣接過食盒,一邊同蕭容衍往裡走,一邊打開看了眼:“呀!是宮裡的梅花酥!多謝蕭先生!”
白錦稚拿出一塊嚐了口,眼睛一亮:“嗯……這是御廚的手藝,還是新出爐的!殿下出徵還帶廚子了?!”
蕭容衍笑了笑。
白錦稚心裡對這位太子的作風不滿,想了想將自己手中那瓶酒遞給蕭容衍:“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新沽的酒就送給先生了!”
蕭容衍身後護衛忙接過酒。
“那就謝四姑娘了!”蕭容衍聲音溫醇,極爲好聽。
“蕭先生還是叫我小四吧!”
白錦稚回頭看了眼蕭容衍的侍衛,湊近蕭容衍壓低了聲音問:“蕭先生,我長姐不喜歡甜食,你切記啊!”
蕭容衍看向白錦稚微怔,白錦稚卻衝蕭容衍眨了眨眼,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鬼精模樣拎着食盒跑了。
蕭容衍停住腳步,望着白錦稚跑遠的身影,半晌反應過來,抿住脣垂眸低低笑了起來。
跟在蕭容衍身後的護衛略有些意外,視線朝着白錦稚消失的方向瞅了眼,心中驚駭……原來他們家主子喜歡白家四姑娘這種跳脫野蠻的姑娘啊!難怪主子不願意同他們大燕美貌與才氣集於一身的第一美人兒親近!
蕭容衍的護衛拎着酒瓶上前一步,問:“主子,既然已經向太子辭行,明日何時啓程?”
“城門一開就走,讓我們的人今晚做好準備!”蕭容衍道。
太子已經同宛平郡守打過招呼,明日蕭容衍出城不會受阻,此行已然要比蕭容衍預計的快太多,爲穩妥計,蕭容衍打算繞過平陽城回大燕,但求能趕得及多救一些百姓。
想到明日便要走,蕭容衍想不知怎得,竟想同白卿言說一聲。
·
已至夜半,白卿言房中的燈還亮着,窗扇被敲了敲,她擡頭收了桌上地圖:“誰?”
“是我。”
聽到蕭容衍朝門口走去的腳步聲,白卿言舉着油燈走至門前,將門拉開。
蕭容衍剛走至門前,沒有料到白卿言開門如此之快,兩人反到離得近。
“白大姑娘。”蕭容衍對白卿言頷首行禮。
她不曾踏出門檻,只問:“蕭先生深夜前來,有事?”
油燈燭火因風劇烈搖晃,昏暗的柔光也在兩人間忽明忽暗,大約是風太大一瞬便將油燈熄滅,唯餘懸空之皎皎明月……映着男子棱角鮮明的五官輪廓。
“你走之後,太子殿下便招了三位幕僚議事,那位秦先生倒是據理力爭請太子今夜排兵,可太子另外兩位幕僚覺得這些都是大姑娘的憑空猜測,不足爲信!秦先生爭不過最後只能建議,先派哨兵去九曲峰彎道,同甕山峽谷九曲峰出口打探是否有伏兵。”
秦尚志之能白卿言知道,他能據理力爭請太子出兵,白卿言並不意外,太子未全聽秦尚志之言,白卿言更不意外。
前世,秦尚志便是如此在太子麾下,鬱郁不得志的。
蕭容衍見白卿言未語,波瀾不驚的深邃視線,凝向她白皙驚豔的臉龐,又落在她脣上,望着她的眸子:“明日,我便走了……”
他低醇的聲音,內斂又穩重,極爲動人。
與他對視,她略感心悸,舉着已滅油燈扣手收緊:“蕭先生,一路平安。”
古怪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悄然滋生。
許是夜色惑人,又見她燈耳根漸紅,讓一向克己自控的蕭容衍,心中情動翻涌難以抑制,朝白卿言邁近了一步。
蕭容衍從不是一個沉不住氣藏不住事的人,只是想到白卿言宮宴前給他送信,想到她明知他身份卻不曾告發。
宮宴上,見他離席更是全身緊繃的狀態,見他平安歸來微微放鬆的肩脊曲線。
再到此次大軍出征南疆,她即便猜到他想借她之口向太子傳信,意圖與大軍同行有所圖謀,她還是在太子面前做了這個傳話人。
這種種過往,在蕭容衍的腦中反覆盤旋,精準無比讓蕭容衍感受到了白卿言對他的某種在意。
拋開兩人身份,就論男女,白卿言對他的這種過分在意,是否便是他對她萌生的這種好感與情愫?
因爲心中有所猜測,所以蕭容衍的動作算是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男人身上沉深幽邃的氣息逼近,高大挺拔的身軀將月色隔開,將白卿言籠罩於他高大陰影之下。
蕭容衍又靠近了半步,兩人僅隔一拳之距,呼吸的熱氣掃過她額頭,她攥着油燈的手越發用力,眼睫輕顫,心跳也跟着劇烈了起來。
蕭容衍低頭凝視她臉上的表情,卻再無下一步動作,只是目光深深望着她。
她脣瓣動了動,喉嚨卻似被什麼堵住發不出聲音來,因爲她似乎隱隱知道了蕭容衍眼中深藏又未說出口的是什麼。
然,他們之間身份天壤之別,且白家未曾平安脫險,她無暇也沒有那個心力去顧及男女之愛。
她已立誓此生不嫁,只求能盡餘生之力保白家諸人平安,繼承祖父遺志。
“蕭先生,早些歇息。”白卿言垂眸向後退了一步。
蕭容衍眼底明滅的灼灼之色凝滯,沉了下去,半晌才緩緩退了半步,又是那副儒雅從容之態含笑道:“白姑娘也早些休息,告辭。”
蕭容衍轉身,眉目間雍容笑意如雲霧消散,不免自嘲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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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末,有哨兵騎快馬入城直奔府衙。
白卿言如舊在校場練箭,沒有絲毫懈怠。
很快,府衙內燈火通明,太子一邊穿衣一邊命人去請諸位將軍前來議事。
白卿言大汗淋漓射完箭筒裡最後一根箭,已有傳令兵前來喚她:“白公子,太子緊急傳召!”
臂彎裡搭着披風的肖若海心頭一緊,知道白卿言所盼見白家軍的時機到了,他將擦汗帕子遞給白卿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