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梧的本事,現在越來越厲害了。雖然只是短短几天,但是關於太子良媛溫氏的過往,已經最大程度地呈現在沈寧面前。
原來,溫氏是清平侯應平川送進太子府的,她是應平川表妹的女兒,也算得應平川的外甥女。當然,算得上是應南圖的表妹,只是歲數差得有點大。秋梧所說的溫氏與應南圖認識,更準確地說,是溫氏和應南圖有親戚關係。
溫氏之父,在直隸府衙任職,乃七品錄事參軍事。這個官職不錯,算得上是小文官之家,但是與清平侯府相比,就不夠看了,是以他們兩家有親,卻沒有怎麼往來。同時,因爲直隸和京兆不算近,所以溫氏之前,從未來過京兆。
只是大約半年前,清平侯應平川前去直隸辦事,忽然想起了嫁到直隸的遠房表妹,就上溫家拜訪了。
然後,就見到了待字閨中的溫氏。這一見,就讓應平川驚爲天人,恰好溫氏剛剛及笄,尚未許配人家,應平川便將她帶回了京兆,就是想將她送進東宮。
應平川是京兆五大侯爺之一,雖然家風不行,人品有差,門道卻是不少的,自然有辦法讓太子見到溫氏。
在溫氏來到京兆一個半月之後,太子就“偶遇”了溫氏,正如應平川預料的那樣,太子見到溫氏之後,就再也移不開眼光了,然後執意將她納進了東宮,而且給的位置還不低,是爲太子良媛,還對她極爲寵愛。
這就是溫氏的過往,平平簡簡,就和一般小文官家的姑娘一樣,除了容貌特別出色,並沒有什麼可道的地方
。一個小文官家的姑娘,能夠進入東宮爲太子良媛,除了她本身的容色,靠的。就是清平侯應平川這一層關係了。
溫氏曾在清平侯府住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秋梧也去查探過了,清平侯府的人,無不對她稱讚有加,僕從都道這位表小姐不僅貌美,而且心地良善,對他們這些僕從也沒有擺什麼架子,就連一向尖刻挑剔的李氏,似乎也和她相處得不錯。
一個半月的時間,就使得一個偌大的清平侯府從上到下。都對她稱讚有加。這樣的人。不是真的大善,那就城府極深。
刀切豆腐才能兩面光,做人怎麼可能面面俱到?尤其是,她一個外來的姑娘。家勢也不顯赫,又生得那樣容貌,以清平侯府的家風,應該嫉恨踩低這樣的姑娘纔是,怎麼會對她讚賞有加?
“屬下覺得,這也太奇怪了……”在彙報完上述的情況之後,秋梧補充了這麼一句。
非是他陰謀論,而是,他直覺告訴他。這不對勁。雖然這些平順的過往,看不出什麼,但是秋梧主理蚍蜉那麼多年了,知道越是尋常的,反而越有問題。只是一下子,沒能發現而已。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清平侯那裡,盯緊一點,溫氏那裡,也不可放鬆。最好,能從宮中安排個人在溫氏身邊。”聽了秋梧的彙報,沈寧這樣說道。
秋梧的直覺,她相信是不會錯的。前一世的經歷告訴她,溫氏的可怕,不是在於她絕美的容貌,而是在於她精絕的心思。
既貌美又善謀斷人心,這樣的人,才能牢牢把當時的正昭帝迷住,想必也是這樣,她現在才能將太子迷住。
草包美人,能夠在皇宮中生存下去嗎?端看有殺伐之氣的太子妃左氏,也拿她沒有辦法,就可見一二了。
有前世那樣的事情作底,沈寧對溫氏,無論如何都不會放心。更何況,這一世,溫氏不但和太子扯上聯繫了,而且和清平侯府也有牽連。而自己,即將嫁入清平侯府。這樣兜轉算來,自己和溫氏,還可以算得上親戚關係呢。
想到這裡,沈寧露出了一絲笑意,似乎是嘲諷,又似乎是漠然。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僅此而已,有什麼可怕?
“清平侯……”秋梧離去之後,沈寧便將心思放在了清平侯應平川身上。
這是應南圖的生身之父,也是她未來公公。回想起應平川的種種行爲,沈寧真的覺得,自己這個公公,也是個看不透的人。
他寵愛繼妻李氏,甚至爲了她和她所出的嫡子,不惜冷落厭棄應南圖,還把清平侯世子之位,給了李氏所出的應南謀;在上官長治落敗之後,他又休了李氏,卻讓她繼續住在清平侯府;現在,又是他找來了一個絕色的外甥女,並讓她成了太子良媛。
這幾件事,充滿了怪異感,沈寧一時也判斷不出,應平川是個怎麼樣的人了。糊塗?精美?謀斷?愚蠢?
似乎都有,似乎都不是,總之,這個人絕不會是那麼簡單的。想到即將嫁入這樣的侯府,雖然她一個兒媳婦,不會跟公公有多少相處的機會,但是沈寧有預感,清平侯府的日子,定不會十分好過。
在知道溫氏和清平侯府的關係之後,沈寧就給應南圖去了書信,說了此事。當天晚上,應南圖的回信就到了。
這一對即將成親的男女,雖然不能見面,但是書信往來十分頻繁,這也讓秋歌感嘆,主子們終於有情意綿綿的樣子了。
卻不知道,這些往來的書信,卻無一字涉及情愛,討論的,反而是清平侯府的各種情況。
正如沈寧所料的一樣,應南圖根本就不知道溫氏是誰,自然,就不可能有她的什麼消息了。
應南圖早年就外出遊學遊歷,是以他雖然是清平侯府的嫡長子,沒有多少時間留在府中,就更加沒有多少機會認識清平侯的那些親戚了。
清平侯的遠房外甥女,應南圖聽都沒有聽說過。
只是,他雖然沒有聽說過,卻是有人知道的。他留守在清平侯府的僕從,就對這位表姑娘有深刻的印象。說的,就是那絕美的容貌,還有那和善的性子。
這些,都是秋梧已經彙報過的事情,這些情況,並沒有給沈寧什麼驚喜。
可是。當沈寧將書信看完之後,覺得,還是有驚喜的。
原來,應南圖的僕從,說了一則事情,就是某一晚,他曾見過溫氏身邊的婢女,和世子身邊的僕從,似乎在說着什麼話,夜深露重的。也看不真切。
雖然看不真切。但這就夠了。溫氏和清平侯世子?這可能嗎?沈寧不知道。但是她卻記得,應南謀早已娶妻生子,清平侯的世子夫人,還是昌文侯府的姑娘。爲他們保媒的,正是御史大夫龔如熙。
想到這些,沈寧不由得想到清平侯府。對於清平侯府的人事情況,沈寧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且不論前一世,她就知道清平侯府,這一世,關於清平侯府情況,也時不時送到她手中。沈華善和沈則敬對她說過清平侯府的情況,在她和應南圖定下婚約之後。如流處和蚍蜉,又對清平侯府重點關注。
她想不知道,都難。
仔細說來,作爲勳貴之家的清平侯府,還真是混亂。清平老侯爺膝下只得二子一女。且都是侯夫人所出,現在的清平侯應平川,就是老侯爺的嫡長子。
老侯爺夫婦在應南圖剛剛出世的時候,就在上香的途中,遇到劫匪雙雙殞命了——這也是應平川不太喜歡應南圖的原因,認爲他命犯刑剋,剋死了祖父母。
在老侯爺夫婦過世之後,第三年,清平侯夫人也因病去世了,這就是應南圖的生母。隨後,應平川在熱孝期內,娶了繼妻李氏。又隨後,李氏誕下嫡子應南謀,清平侯府的內院,就是李氏一人獨大了。
清平侯甚是寵愛李氏和她所出的嫡子,無形中,就厭棄了應南圖。最後,清平侯世子之位,也落到了嫡次子應南謀的頭上。如果不是因爲後來發生了李妃的事情,李氏現在還在清平侯府作威作福。
在李氏被休之後,偌大的清平侯府,就是清平侯的弟媳陳氏在打理,她是老侯爺嫡次子應平山的妻子。她對應南圖,倒是不錯的。這一次應南圖的婚事,也多虧了她忙進忙出,這才能順利籌備妥當。
應平川的胞妹,早已外嫁蜀地,這些年也沒有返回過清平侯府,所以有,也是等於無。沒有什麼可以說的。
現在,清平侯府內,就住着清平侯應平川一家,還有他的兒子應平山一家,當然,還有被休了的李氏,也住在那裡。
這樣混亂的情況,說到底,是因爲清平侯應平川,是他長幼不分、動作無端,纔會使得清平侯府有今天這樣的狀況。
難怪清平侯府雖然是勳貴之家,卻多爲京兆人詬病。人必自侮,然而人辱之。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與應南圖的種種機緣,想必這樣的人家,祖父和父親,根本就不會考慮。家風不正,沈則敬又怎麼會允許自己唯一的嫡女,嫁到那樣的地方?
可是,姻緣乃是天註定的,應南圖和沈寧,還是走到了一起,現在,即將大婚了。就算清平侯府是龍潭虎穴,沈寧也得去闖一闖了。
只是,這麼錯綜複雜的關係,在一個小小的清平侯府裡面,沈寧再一次覺得,清平侯府的日子,不會太平靜了。
然而,沈寧對清平侯府的憂慮,並沒有持續太久,這是因爲她的婚期越來越近,她忙得根本就沒有時間多想了。
隨即,遠在西寧道的父親沈則敬,還有在湘州的沈餘憲夫婦,還有在隴右道鄯州的沈餘宣,都陸續回到了京兆,準備嫁女嫁妹了!
ps:
一更!有一些大背景,還是要交代一下的。這是權謀文還是言情文還是宅鬥文?我也分不清楚了,我想把一個家族興衰寫出來,哈哈~~不過,婚後生活嘛,也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