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自暗夜中閃出的鬼魅精靈一般,一名身披純黑色鎧甲的騎士從密林的間隙處飄然而出,也沒見他有什麼動作,右手上就多了一把外形奇異的黑色長劍,反射着黯淡火光的劍身好似用水晶製成一般通明,而下一刻,這把劍的劍鋒便徑直插進了索利姆的胸膛之中,從背心一直貫穿到前胸。
快!
這就是衆人所能形容黑衣騎士動作的唯一詞語。
從劍交手心到劍鋒破胸,近五米的距離彷彿在一瞬間就被超越了。黑衣騎士的身法如鬼魅般迅速靈動,還沒等有人產生任何反應,他的出手已令蕾娜斯面前的索利姆中了致命的一擊。
索利姆佈滿血絲的眼珠子彷彿要突出眼眶一般,被撕心裂肺的痛苦所縈繞的他忽然張大嘴巴,異常艱難地扭頭望向背後,似乎想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偷襲者說些什麼,可一股殷紅的鮮血卻代替語言從喉間噴出。
黑衣騎士的手腕微一用力,插人體內的長劍一邊攪動一邊緩緩後退,血從被惡意擴大的傷口處一道道汩汩流下,當劍體與受害者的身體完全脫離接觸時,索利姆的身體背面已被鮮血完全覆蓋住。終於轉過身來的龍騎將凝視着黑衣騎士,彷彿想證實這個敵人確實存在般地伸手前觸,可就在觸碰到黑衣騎士身體前的一剎那,他的生命徹底脫離了軀殼,就保持着這種前衝伸手的姿勢頹然倒在了敵人面前,臉上還掛着一分至死不信的驚訝神情。
“撲通!”一聲,屍首觸地的沉悶聲音讓衆人不由得再次一呆,幾乎沒有人能相信。現在倒在地上、如此輕易就失去生命的屍體。在幾分鐘前還是一個威震三界、足以令任何敵人都頭大如斗的魔界軍龍騎將。
“你是什麼……”驚駭欲絕的卡魯斯還沒把話說完。
沾滿索利姆鮮血的透明劍尖倏地出現在眼前。黑衣騎士似乎沒有打算給衆人思考的時間,在殺死索利姆的下一刻就直接發動了對卡魯斯的進攻,詭異快速的身法在瞬間越過了近百米的距離,閃着冰冷幽光的鋒刃筆直地插向對手的胸膛,完全是一副生死相搏的姿態。
出於本能的自我保護反應,被攻擊的卡魯斯下意識地丟下正與他激戰的菲莉絲和米伯特。舉起手中的魔炎槍前橫。在劍鋒及體前堪堪擋住了黑衣騎士的攻擊,可惜只是他以爲擋住了而已。
“唰”地一聲,在魔族中也算是一把神兵利器的魔炎槍在那把黑色長劍下一分爲二,百鍊精鋼製成的槍體忽然變成了豆腐一般脆弱。附加在上面、作爲附帶屬性的六層抗魔法、抗物理攻擊的強力禁咒,也在剎那間被徹底粉碎,還沒能對敵人武器的強大產生任何反應,黑色長劍已毫不留情地沒入卡魯斯的胸膛,而後閃電般上挑,魔界第一龍騎將的頭顱就與武器一起被分成兩半,猩紅的血柱和着乳白的腦漿噴向天空,繼而如暴雨般四散飄灑,殘酷到極點的景象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無情、冷酷、不帶任何的憐憫和慈悲,黑衣騎士的下手狠辣得讓人震驚,即使是身爲被援助一方的火焰空間一干成員,也不由得對此人的攻擊方式心生寒意。
高舉着在血雨中閃着寒光的黑色長劍,黑衣騎士的全身都被紅白相間的血污所噴濺,可他似乎對這一切毫不在意,像是很陶醉地凝視着眼前血花四濺的敵人屍骸,彷彿這種令人反胃的情景是自己的最愛一般。
“死,也能如此美麗……”低沉且充滿磁性的嗓音從黑色的覆面甲下傳出,黑衣騎士的低聲自語只令衆人感到一陣惡寒。
平靜、淡漠、無謂,還有一絲絲的惆悵和寂寞,短短的一句話中所包含着的多種混合感情只說明,黑衣騎士的想法早已超越了生死,死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種如空氣般存在的平常事物而已。這也從另一方面證明,他能如此冷靜而殘酷地殺人並非毫無理由。
雞皮疙瘩一片片翻起,而後是手腳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從這名新對手身上感受死亡氣息的兩名龍騎將同時停止了戰鬥動作,一股沒來由的恐懼從心底最深處涌出,無法與敵手相抗衡的心理在不知不覺中取代了繼續戰鬥的想法。
離開這裡,走得越遠越好,這種念頭在浮上心頭的剎那立刻轉化爲實際行動,羅伊和魯爾不約而同地朝面前的敵人劈出一劍一斧,逼得老酒鬼和虛空各自後退一步後,兩人反手拍了拍身下的坐騎,早已與主人心靈交感的飛龍當即加速升空,在敵人反應過來前,兩條飛龍已載着兩人升到了近千米高度的夜空。
“糟了!他們要逃!”虛空首先發現不妙,可已望塵莫及。
與已飛到空中的龍騎將比賽速度,在三界中只有傻瓜纔會做的事情,即使己方內有一個翼人族成員和一名神族戰士,在反應和起步都慢了一步的前提下,想追到對方也無異於癡人說夢。唯一能用魔法攻擊追上對方的兩名魔法師又因爲剛纔的劇戰而消耗了大量精力,一時間也沒能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逃走。
“以後再跟你們算賬!”魯爾似乎是不甘心地回頭大喊,但話剛出口才驚異地發現,黑衣騎士已經從剛纔站立的地面上消失了,而一個異常冷漠的聲音則在他背後隨之響起:“不必了。”
“噗嗤!”一聲,冰冷而無情的劍鋒已劃開背部的肌肉,切斷兩條肋骨後從前胸破皮而出,劍尖帶出一溜來自心臟的血珠,魯爾和他的愛龍同時在空中解體,分成十數塊斷肢殘體後還往上衝了二十來米才停住衝勢,而後便以一條極其奇特的拋物線朝下方慢慢墜落。
而直到此時,全身虛懸半空、反手握着黑色水晶劍的黑衣騎士纔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身上的黑色披風與黎明前昏黑的天空融爲一體。彷彿本身就是這片虛空的一部分一般。可縈繞在全身上下的強烈來氣與自信卻在彰顯着他的個性存在。使人不由得生出一種幾近虛幻的非現實感。
“啊……不要!我不想死!別過來!”眼見魯爾被如鬼魅般閃到後方的黑衣騎士劈成血淋淋的碎塊,最後二個活着的羅伊終於忍不住恐懼而慘叫起來,先前盛氣凌人的驕傲模樣早已拋到九霄雲外,沒有龍的黑衣騎士是怎麼到魯爾身後,又是如何一劍貫穿對手,諸如此類的問題他根本無暇顧及。
在黑衣騎士面前。他只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有如落人死神掌中的感覺已佔據了他的整個腦海。
這個人不屬於這個世界,絕對不屬於!不帶任何憐憫,也不管對手的哀求和抗拒,在下一刻。
黑衣騎士的劍毫不留情地自後貫穿羅伊的肚腹,並從下而上殘忍地用力一拖,活生生地把他劈成了兩片,但在羅伊的意識完全陷入混沌之前,黑衣騎士自後湊近他的耳旁,低聲說出了這句話:“你猜到了嗎?我的真正存在……”輕輕伸手一推,羅伊殘破不堪的屍體從龍背上滑落,黑衣騎士的腳尖在仍在前衝的飛龍背上一點,重達萬斤的龐然大物在這看似輕巧的一腳下竟如紙片般粉碎,無數的皮肉腸臟和着鮮血飛灑向茂密的樹林,飛龍的哀號只響起一聲就徹底終結。
“太強了……”望着攻勢如摧枯拉朽般強悍的黑衣騎士,蕾娜斯的神情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不管偷襲的手法是否有違正大光明的原則,黑衣騎士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
魔界軍引以爲傲的特級高手——十二龍騎將,在他的面前就如薄紙那樣脆弱,四個人都在一瞬間被幹掉,專門挑選最致命的部位下手,爲確保對手死亡還特意將對方分屍。手法乾淨利落且冷酷,絲毫不華麗的動作幾乎沒有任何特點,只爲了將對手一擊必殺而存在,實戰經驗之豐富由此可見一斑。
“若他是敵人的話,我們還能有幾人活命?”當衆人爲黑衣騎士的強橫感到震驚的同時,虛空突然冒出的這句話隨即讓大家如醍醐灌頂般清醒過來。
零,沒有,全滅。
大家幾乎同時得到了這個可怕卻實際的答案。以己方目前的實力,黑衣騎士若作爲敵人是完全不可抗拒的,除了如豬羊般被恣意宰割外,絕對沒有第二個可能的結局。可令他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虛空的這句話居然在下一刻幾乎變成了現實。
完全沒有任何先兆,黑衣騎士的眼中陡然閃過一絲寒光,懸浮在半空中的身形忽然再次移動,下一秒鐘重新出的時刻,他竟然已直直地站在了修伊的身後,手中的黑色長劍竟如殺戮龍騎將時般的全力前刺。更要命的是,修伊居然在這時回過了頭,把自己的咽喉正面迎向了銳利的劍鋒。劍勢突止,黝黑而透明的劍尖就頂在修伊的咽喉處,離刺破他的皮膚只有不到萬分之一釐米的距離,可修伊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任何改變,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你真下得了手?”
聽到這句話,火焰空間的衆人幾乎要一跤跌倒,若不是修伊情況危險,他們一定會當場質疑修伊是否患了精神病——在這種受制於人的情形下還這麼說,不是存心逼對方殺自己嗎?
然而他們根本沒想到,眼前的這個黑衣騎士和修伊的關係遠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如果你這麼希望。”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黑衣騎士不怒反笑,黑色的長劍隨之緩緩後移收起,並—點點地沒人他腰側的劍鞘之中。修伊神情中掠過一絲奇特的悲傷:“只可惜我還不能死,不然你能幫忙我很樂意……我原以爲,你已經離開人界了。”
“……是離開了,現在只是再回來罷了。”黑衣騎上輕輕答道,“對十二龍騎將而言,你現時的護衛實力不夠。”修伊若有所思地望了望黑衣騎士,忽地問了一句:“克羅迪到底派了多少龍騎將來對付我?”
黑衣騎士冷冷答道:“八個,分兩批走。第一批你看到了。第二批在到這之前被我處理掉了。”
除了修伊外。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剛纔親身經歷的戰鬥讓他們深深瞭解到,魔界軍的新一代龍騎將是非常可怕的特級高手,即使以衆人中身手最好的蕾娜斯和虛空來說,一對一都應付得相當吃力,更不用說要聯手才能勉強支撐的其他人了。
“你開什麼玩笑?就算是偷襲得手。對付這種龍加人形怪物的組合也沒那麼輕鬆吧?”倪劍首先嚷了起來。“我、瑪麗嘉、菲莉絲和米伯特四個對付一個都麻煩得要命,老酒鬼和冷凌鋒二比一也沒能佔到便宜,你不過是伺機下手成功,一個對四個也吹牛過火了吧?”
修伊對着黑衣騎士淡淡一笑。黑衣騎士只是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似乎不想做任何辯白。
經過方纔的一場劇鬥,負責近戰的米伯特、瑪麗嘉和菲莉絲顯然都消耗了大量體力,根本沒心思關心還有力氣擡槓的倪劍,虛空和老酒鬼的面色則顯得很凝重,好一會才由虛空很嚴肅地問了一句話,一句讓在場衆人立時面容變色的話,“你的那把劍,是不是傳說中的暗黑聖劍卡雷格斯?”
“好眼力。”這句話雖是對虛空的讚美,卻也在同時肯定了他的猜測,黑衣騎士的答案令衆人齊齊駭然失色。
卡雷格斯?那把似乎是用半透明黑色水晶製成的長劍,難道就是創世神七大遺產之一,曾由第一代魔族之王路西法·撒旦擁有,在第一次神魔戰爭中縱橫無敵,被人們敬畏地稱爲“暗黑聖劍”的卡雷格斯?
“你不懂得說謊嗎?”修伊似乎很頭疼地一拍腦袋,“總說實話的呆子我見過不少,可你又不是沒腦子的笨蛋,多少也該想到,卡雷格斯的存在意味着什麼吧?”
“……你以爲能瞞得住嗎?”黑衣騎士的手往地上一指,修伊也唯有無奈苦笑的份了——被黑衣騎士一刀兩斷的龍騎將屍體突然發生了異變,無數縱橫交錯的裂紋整齊地在殘缺的屍塊上蔓延,四名龍騎將的屍體竟在一瞬間化爲無數微細的碎片直衝天空,轉眼便如煙塵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形神俱滅,在這世上只有一把武器能做到如此決絕的地步,那就是卡雷格斯。只要接觸到它的任何一個部分,除被卡雷格斯承認有“資格”駕馭它的人外,任何生物都會在一瞬間被徹底吸乾生命力。而被它破壞的物質,其有形的殘骸將很快失去原有的外觀,化爲最小的粒子永遠消失於這世上。
“你是路西法·撒旦?”確認了這把劍的身份後,瑪麗嘉立即就想到了它曾經且唯一的擁有者,第一代魔族的無敵帝王,無意間就問出了口。
黑衣騎士緩緩搖頭:“不,劍是他的,但我就是我。”
“那你是誰?爲什麼會使用這把只屬於路西法的暗黑聖劍?又爲什麼要救我們?”如連珠炮般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從倪劍口中問出,但黑衣騎士卻根本沒有理會他,徑直轉向了修伊:“我先走了,記得你曾答應的事,不要輕易送命啊!”
修伊似笑非笑地應道:“那當然,我像是願意早死的人嗎?”
黑衣騎士凝視了修伊好半天,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很難開口,最終他還是說了出來:“若不願早死,你爲什麼不再考慮以前的提議?”
修伊對他的問題並不意外,答案也異常決絕:“我決定了就絕不反悔,你該明白我的性格。”
“……算我沒說。”黑衣騎上沉聲的回答與旋風般的轉身動作幾乎同步,還沒等衆人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的左手便迅速擡起,遍佈黑色魔法紋章的騎士手套在瞬間放射出了絢爛奪目的五色光芒,數十條充滿毀滅力量的魔法光帶順着手指的方向延伸開去,一眨眼的工夫就把衆人左側的一片灌木叢完全罩住。
也就在這時,一道異常敏捷的人影從那叢灌木中鑽出,以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高速向外逃逸,然而黑衣騎士發出的魔法光帶也在這剎那間追上他。
在捕捉住身體的瞬間將他完全包圍。極度痛苦下發出的悲慘嚎叫只維持了不到三秒就陡然中斷。全身被籠罩在魔法中的人體在光芒散去後,屬於肉體的部分連一丁點都沒有殘留,只有被高溫熔化成鐵疙瘩的兵器悄然跌落在地上的溼泥中,發出陣陣鋼鐵冷卻時的嗞嗞聲。
快速,強悍,敏感而且無情。黑衣騎士的性格特徵在這刻再次得到了衆人的確認。除他外。沒有任何人察覺到這裡還有魔界軍的餘孽生還,更沒人能做到像他那般如電光石火的雷霆手段。
他使用的魔法是最高階火系魔法“漩熔光渦”,以老酒鬼的水準也能達到相同的威力和覆蓋範圍,可是黑衣騎士幾乎沒有花費任何吟唱時間就用了出來。這點是任何魔法師都無法做到的。毫無疑問,這和他手上那雙鏤刻着奇異魔法紋章的騎士手套不無關係,然而黑衣騎士本身的魔法戰鬥力之高也讓大家感到非常意外。
劍術高明,魔法強悍,而且還持有傳說中的暗黑聖劍卡雷格斯,在三界的歷史中有這種力量的人,數來數去都只有路西法·撒旦一個,若他否認自己是路西法的話是真的,那這個無名的黑衣騎士將是繼他之後第二個魔武雙修的奇才。
修伊慢慢走近正逐漸降溫的鐵疙瘩,用腰間的匕首把它執翻到另一面,魔界軍情報部的黑色蝙蝠紋章赫然映入眼簾,雖然由於高溫的緣故已經嚴重變形,但大致的輪廓還在,最重要的是,刻在上面、代表主人身份的一行魔族文字編寫依然清晰可見。
“法雷加·彼拉克……想不到是他負責這次龍騎將的獵殺過程監督啊!”修伊喃喃唸叨着那行魔族文字的縮寫,收起匕首嘆道,“我培養的第三代精銳情報員中,他算是一等一的好手,雖然交往不多,但總算是過去的部下,可惜了……”
“是好手,但逃走就是麻煩。”黑衣騎士慢步走到修伊身後,冷冷說道,“在計劃開始前,我的存在絕不能曝光。”修伊緩緩起身,伸了個懶腰後嘻嘻一笑:“你是計劃的秘密武器嘛,保密當然是正常的。”
黑衣騎士似乎對修伊的這種嬉皮笑臉態度也是沒轍,語氣中多了一分苦澀的意味:“你就不能嚴肅點嗎?要知道……”
“若不能笑看人生,做什麼事都會成爲無法甩脫的負擔,誰都不例外。”修伊歪着頭想了想,忽地說出了一番如此深刻的話,但馬上又不正經起來,“像我這般多好,拉幾個美女做伴遊山玩水,再抓幾個活寶和僕人一起開開心心地做事,不僅隨時可以活躍氣氛還能提高辦事效率,爲什麼你就是不肯學習我的寶貴經驗呢?”
“……等你把事做完再說,我沒興趣學你的經驗。”黑衣騎士的身體在衆目睽睽之下忽然變得半透明起來,在周圍的人還未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之前,他就憑空消失在了空氣中,只留下一句餘音嫋嫋的話語,“一切小心,再見。”
“這不是魔法……”愣愣地望着黑衣騎士剛纔站立的地方,老酒鬼就這麼喃喃自語者,然後就如醍醐灌頂般醒覺過來,一把揪住修伊就大吼起來,“臭小子,你告訴我們的人裡怎麼又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而且還和暗黑聖劍扯上關係,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另外你說‘抓幾個活寶和僕人’,這又分別是指誰呀?”
修伊在心底大罵黑衣騎士的半路落跑,但他也只能賠着笑臉應付老酒鬼的暴怒:“消消氣慢慢講,一口氣問這麼多,你到底想我先回答哪個呢?”
話雖是這麼說,但修伊心裡很明白,麻煩這纔是剛剛開始,即使回答了老酒鬼的全部問題也不可能就此結束,來自其他人的疑問肯定會如潮水般涌向他。所以他必須在與老酒鬼的對答中掌握主動權,至少不能讓問題很快得到正確的答案。
“一個個回答!”不出他所料,老酒鬼毫不客氣地吼了起來,擺明了不讓他找任何藉口搪塞。
“那好,我只能告訴你。我也不清楚他是誰。整個計劃從一開始就是他的提議:到現在我還有很多不太明白的部分。不過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只對神秘的事感興趣,越古怪難懂我的興趣越高,會接受他的提議根本不算奇怪吧?”大概是修伊老是以不太正經的模樣說話,此刻根本沒人能分辨出他到底是否在說謊,至少在旁人眼裡看來如此。“暗黑聖劍的事我是早知道。不過我可沒膽子追問他這件事,難道你敢嗎?”
老酒鬼頓時語塞,其他人不禁紛紛嘆氣搖頭,修伊的這個答案雖然不太能令人滿意。不過卻合情合理得很。
“後一個問題呢?”蕾娜斯似乎是故意想着修伊出醜,不緊不慢地加了一句,“美女我知道是指在場的諸位女士,活寶和僕人又是誰,能給我一個明確的身份提示嗎?”
“唔……這個……我想不用說明也一目瞭然吧。”修伊有點支吾地答道,“非要做到這種傷和氣的地步嗎?”
“僕人指虛空、冷凌鋒和米伯特,活寶是說我和老酒鬼吧。”小七冷哼道,“修伊,我說得對嗎?”修伊也跟着嘿嘿冷笑:“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承認啊!”
小七立刻語塞,它怎麼都想不到,弄到最後自己倒成了破壞團結的首犯,而衆人唯有在心中暗歎:“說歪理小七哪是修伊的對手……這不,又上當了。”
“我又不是說這個,別藉機轉移話題!”小七的反應比以前靈敏多了,兩分鐘後就意識到修伊在逃避回答,“老實交代,他到底是什麼人?和傳說中的魔族之王路西法是什麼關係?”
“……我覺得,現在還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修伊思索片刻之後,纔給了衆人一個不疼不癢的答案,“而且我和他有過約定,絕不對任何人泄露他的身份,所以我現在只能告訴你們,如果我是整個計劃的具體制訂者,那麼他就是計劃的最終執行者,又或者說是保險更合適。”
“保險?”
修伊瞄了若有所悟的倪劍一眼:“若我有個三長兩短,他將代替我繼續完成,這麼說更容易理解了嗎?”
衆人先是沉默,而後除了倪劍外,一齊發出了極度響亮的笑聲,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你又在開我們玩笑”的不相信表情。
“別拿我們開心了!你這種人一定會活到魔族的最高壽命五千歲的,就算超出一倍都不奇怪!”老酒鬼在大笑的同時冷哼一聲,“因爲你已聰明到沒有煩惱讓你減壽的地步了!”
“你……你會死?噗!”蕾娜斯、瑪麗嘉和菲莉絲對視一眼,而後動作一致地輕笑出聲,“正如老酒鬼說的那樣,你一定是在開玩笑,你一定會比任何人都長壽的!”
虛空的表達相對比較含蓄一些:“殿下,你一定是在說笑,所謂的三長兩短只有做事疏忽的人才會碰到,像您這般算無遺策的典型就別說這種笑話了!”
出於對修伊的敬重和畏懼,冷凌鋒和米伯特只是發出了幾聲輕笑,在他們心中,修伊的無敵形象早已根深蒂固,要他們相信修伊的不祥預言自然無異於緣木求魚。於是修伊開始苦笑,雖然這並不太明顯,可倪劍還是從衆人的一片笑聲中捕捉到了那句低低的自嘲:“爲什麼我說真話的時候,反而沒人相信了呢?”
由於卡雷格斯的特性使然,戰鬥現場倒是乾淨得很,清理自然也沒費衆人一點氣力,都以爲修伊在說笑搪塞的衆人放棄繼續逼問修伊,而是將行李從破爛的馬車中找了出來,徒步走向自己的目的地。接下來的事就順利得多,經過大約三個小時的急行軍後,衆人終於到達了華斯特的皇陵之前。
然後,大家一齊目瞪口呆。
因爲呈現在他們眼前的皇陵,並不是一兩座建築,而是一片一直綿延向遠方的龐大建築羣,而且這些建築的形式和構架都大同小異,從外觀看上去基本一致,想從其中找到專門存放物品的部分,除非有地圖或得到過指點,否則無異於大海撈針。
怔怔地望了眼前的景象一會,蕾娜斯終於問道:“修伊,你有地圖嗎?”
“沒有。”
“這麼說,華斯特王告訴你準確位置了?”
“不。”
“那你要怎麼找到呢?”
修伊嘿嘿一笑。而後衆人一齊暈了過去:“你已經說出了答案。那就是‘找’。”
魔界。
“殿下。您着急也沒用,龍騎將做事有自己的方法和原則,我們也只能靜靜等待了。”面露不耐煩表情的克羅迪在奧利斯面前踱過第十次之後,奧利斯終於忍不住勸道,“而且我們也派法雷加跟隨觀察,要有什麼消息他會馬上通知我們地。”
克羅迪停步。道:“我並不反對龍騎將有自己的個性和處理方法。可是他們這次的目標是修伊,沒有人比他更懂得利用他人的弱點和缺陷,父皇在培育新一代龍騎將時只着重加強了實力,因此我覺得。要消滅修伊,最有效的手段不是用計,也不是下毒又或暗殺,而是用超越一切的武力強行鎮壓,只有最簡單的法子才能對付他的靈活頭腦。”
奧利斯大吃一驚:“這麼說,殿下並不看好派去的八位龍騎將嗎?”
克羅迪點頭:“他們的缺點是太自信,我提出帶一些龍騎兵去助陣的建議被他們一口回絕。雖然身爲父皇最精銳戰將的傲氣可以理解,但這也給了修伊各個擊破的機會,因此我只能說,我承認他們的實力足以消滅修伊,卻不看好他們能完成任務,畢竟有實力與成功是兩回事。”
奧利斯啞然無語,良久才接着問道:“殿下既然有先見之明,又爲什麼不在陛下面前直言陳述,堅持要加強兵力以確保萬無一失呢?”
克羅迪別有深意地看了奧利斯一眼,突然笑了起來:“你以爲,父皇這次派龍騎將給我,真的是希望我殺了修伊嗎?”
“難道不是?”
“絕不可能,父皇是什麼樣的人你也該知道,他對已故的人類皇妃愛莉莎的感情,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消散的,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即便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他仍然留存着當年爲那個人類女人所描繪的畫像,更把那時兩人定情的那枚魔晶指環當成寶貝貼身收藏。”克羅迪無奈搖頭,“不得不承認,她的死不僅沒有使父皇忘記她,反而令這種思念更加根深蒂固,雖然母后一直努力討好父皇,可我覺得這是白費勁,因爲活人是無法贏過一個死人的。”
“那陛下想做什麼?”奧利斯疑惑道,“總不會是讓自己精心培養的龍騎將去送死,平白送修伊一堆經驗吧?”
克羅迪直直地盯着奧利斯,神色忽然變得非常凝重,然後他就說出了平生從未說過的一句話:“我不知道。”
※ ※ ※
“在這裡,男的過來幫忙推門,女的負責望風。”在一羣類似的建築間,修伊領着衆人七拐八繞了十幾個大圈後,在一座看上去並不起眼的墓室前停住腳步,整個口氣活脫脫就是一個盜墓專家,連分工都賊味濃厚,令滿心以爲自己是“冒險家”的夥伴們不禁心頭一沉。
“我有不好的感覺。”老酒鬼面色陰沉地喃喃說道。
“已不是感覺那麼簡單了,放着有衛兵把守的正路不走偏要爬牆,進來後更是行動鬼祟,這哪像是經過允許的探險活動?”小七問道,“修伊,你真的得到過允許嗎?”
“是啊,不過是依路達克·華斯特的私人允許,作爲皇帝他也有自己的立場,這種打擾祖先墳墓的行動能默許到私人地步已很不錯了。”修伊嘿嘿的笑聲令衆人感到無比的無奈,不用說,“私人允許”就是不會被公開承認,也就是說現在的他們就是一羣不打折扣的盜墓賊。倪劍碰到墓室門的手立刻縮了回來,向虛空問道:“按照華斯特法律,偷盜墳墓要判幾年徒刑?”
虛空苦笑:“十五年,若是皇陵的話,判個立即執行的死刑也不過分。”
倪劍滿臉都是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而後轉身,非常嚴肅地對修伊道:“修伊,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
“什麼事?”修伊也很認真地問道。
“做人要講良心,你要我們受罪、遭瘟、頂缸也就算了,請適可而止一些好嗎?”倪劍的話聽起來像哀求,不過言語中沒一句不是在指責對方的,“難道你給我們選擇的死因就只有做盜墓賊這一種嗎?”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修伊身上,看他面對如此無奈的控訴有什麼話說。不過大家還是低估了修伊的厚臉皮,在經過一陣仔細思索之後,修伊的臉上露出了羞愧的表情,但回答卻沒有一點悔改的意思:“當然不;搶劫、偷竊、拐騙、走私、詐騙,還有造謠,你覺得哪個最適合就直說好了,我是很虛心接受意見的。”
每個人的神色看上去就像快要昏過去一樣,但可能是久經考驗的緣故,居然真暈過去的只有一個菲莉絲,而後又經歷一段如死般的沉默後,老酒鬼首先起身,說出了所有人都認同、也唯一能對抗修伊如此變態舉止的方案:“我們推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