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會有濃煙上升?”一邊氣喘吁吁地跟在大家屁股後面狂奔,起步又因爲反應問題慢了一步的倪劍一邊問道,“你不是說那裡有羣體戰的實戰鍛鍊嗎?你應該知道出了什麼事吧。”
“我也只能做幾個假設,預料的東西是不能胡亂下定義的,不然吃虧的時候你又要怪我胡說了,”依然坐在虛空肩膀上悠哉無比的修伊笑了笑,“其一,那裡有一個村莊,正在被強盜或者是山賊洗劫,搶劫和放火總是秤不離砣,喜歡佔有別人財物的人總是附加着把帶不走的東西統統燒掉的怪異心理,有煙自然也不奇怪。其二,這裡的邊境有商旅隊經常過往,所以也經常有搶劫的事情發生,同樣身爲搶劫者的強盜和山賊要比洗劫村莊的同類要更高明一些,專門對付商隊的這些人可能組織嚴密,擁有不亞於護衛傭兵團的龐大勢力和規模,那些濃煙有可能是魔法師之間的火系魔法戰鬥造成的。”
“沒有別的可能嗎?”米伯特問道。
“當然還有,只是另外幾個假設不存在任何實際意義罷了,”修伊的發言再次讓大家往感到無比鬱悶的方向發展,“真要聽的話倒也無所謂,我說說是不費什麼勁,不過萬一真的應驗了,你們也別怪我啊……其三,縱火或者是失火,其四,那裡在搞大型野外燒烤大會,其五,這裡有土著人在用煙傳遞訊號,其六,有人打掃垃圾後在集中焚燒,其七……”
“果然是毫無建設性的想法,不聽也罷。”因爲事起倉促而頭一次不必在長跑中呆在袋子裡面的小七顯然是心情特別好,“但在我看來,如果是後幾種情況說不定更好,那樣就可以避免戰鬥了。”
“真奇怪,暗黑龍一族不是所屬黑暗的種族嗎?按照教義上的說法,天生就具備侵略性的黑暗生物應該不會討厭戰鬥纔對啊!”瑪麗嘉從懷中掏出厚厚的一疊宗教法典,仔細確認之後才奇怪地問道,“怎麼和書上說的不一樣呢?”
“盡信書不如無書,書上說的也不一定正確,像修伊這樣的超級變態就是一個超出一般理解範疇的例子,”小七的回答充滿了憤世嫉俗的意味,“我們暗黑龍一族更是如此,我們不僅不屬於暗黑生物的分類,而且天生愛好和平,除了妄想侵入‘暗黑龍淵’的侵略者之外,我們對所有的生物都沒有敵意。你所相信的教義,只是那些在我們種族特有的‘絕對領域’魔法之下吃了大虧的貪婪人類刻意歪曲醜化的結果罷了,不相信也可以。”
“給點顏色你便當大紅,最近你很得意是嗎?居然敢罵我是超級變態?”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口無遮攔將帶來多大災難的小七剛感覺到周圍的衆人神色有異,就被一個劈頭蓋腦罩下的袋子套個正着。而在此後拿着袋子開始故意大力搖晃的修伊則開始考慮一些恐怖整“蛇”計劃的可行性探討:“我聽說蛇油可以防止燙傷,等一下要真的有火系魔法師出現,我是不是應該先讓大家塗一點現從你身上烤出來的油脂再出擊呢?”
冷汗滾滾而下,不過不是身爲冷血動物的蛇身上流下來的,而是從聽到修伊這番話的一衆人類臉上冒出來的,連聽慣修伊驚人言語的老酒鬼和虛空都有種心虛的感覺。“你這個該死的惡魔!又這樣整我!再說一次!我是暗黑龍,不是眼鏡蛇!”在袋子中只感到天旋地轉的小七大聲咒罵道,“大家別聽他的,龍油可是沒有任何附加防護效果的!”
“笨蛋,我本來就是惡魔,你罵我也要來點新鮮的,說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一點創意都沒有。”修伊繼續調侃道,“你是暗黑龍?笑話!只要你現在仍然是眼鏡蛇的形態,從你身上烤出來的油脂自然還是以蛇類的成份爲主,你以爲我會把你還原成龍的形態再架一個架子燒些火來烤你嗎?”
“這個可以以後再說,先想想真的碰上山賊團怎麼辦吧。”虛空適時的插話及時打住了修伊充滿恫嚇意味的話,“殿下有什麼好建議嗎?”“凡事碰上再想辦法,未雨綢繆的事實在是太費腦筋了,碰到再說吧。”說這話的時候,修伊的眼神閃爍不定。一看就知道這個腦子裡裝滿鬼點子的人根本沒說實話,只是不願意把自己的想法這麼快暴露罷了。
“不都是一個傭兵團的夥伴嗎?說出來聽聽吧,我知道你有計劃的。”瑪麗嘉顯然比較單純,看出修伊是在推託的她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先前不也是你決定讓我們練長跑,以防止打不過的敵人出現嗎?你應該不會沒想過跑不過的時候該怎麼辦吧。”
“我是想過,但是事前所做的基本準備和具體執行中的計劃是兩回事。”修伊悠然自得地用一句很有道理的話反駁了瑪麗嘉,“而且就算有計劃,做事的‘人’和‘具體情況下的事’都是不可預測的因素,即使我都能預料得到,也需要先進行實際情況的結合才能得出最符合效率的方案,我所說的到時候再說也包含着這樣的意思。”
“換句話說就是他什麼都沒有想,只有到了火燒屁股的時候,他纔會從那個除了整人之外沒有半個正經辦法的腦子裡逼出個不三不四的計劃。”對修伊的各種“主意”和“方案”深惡痛絕到極點的倪劍是這麼毒辣評價的,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再次和修伊唱了對臺戲,“你不否認吧?”
“我不否認,因爲我的確不想否認。”修伊笑眯眯的回答中包含着說不出的嘲諷之意,不過倪劍還是沒有聽出他的真實意思,“因爲在沒揣摩到我們現任傭兵團團長的作戰方針和作戰指導思想之前,我無論想什麼不三不四的辦法也不過是鏡花水月,和實際的情況完全是兩回事。”
“我的作戰方針?”倪劍納悶地撓了撓頭,“我以前有用過這個東西嗎?”
虛空和老酒鬼幾乎同時打了一個趔趄,連蕾娜斯都有點吃不消他的白癡話。早就知道某人天生沒有戰術戰略頭腦的米伯特和瑪麗嘉則是很悲哀地搖了搖頭,異口同聲地說道:“正是如此,他連不三不四的點子都想不出來,這麼久以來我們一直都是以他的蠻幹策略戰鬥到現在的。”
“不愧是人界最強的傭兵團,不僅實力強得足以擺平一般的敵人,還有着非同凡響的運氣。”修伊不由得笑道,“就靠着這種硬拼模式的方法還能在危機四伏的傭兵界活到現在,你們的運氣簡直不能用一般的讚美詞語來加以評價。”
“我們運氣好你嫉妒嗎?再說我們這樣做到現在又沒有輸過,你有什麼意見嗎?”有點面子掛不住的倪劍叫了起來,“什麼事情都要小心謹慎地先計劃再行動,拖拖拉拉的能做成多少事?”
“現在都是贏家不代表以後不會輸,至於拖拉和謹慎那是兩回事,兩者之間並不存在必然的聯繫。”修伊平靜地說道,“我沒意見,因爲在你的這種想法沒碰到實際的困難前,我不認爲我的說法能說服你,所以我想還是讓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動,直到你承認我的觀點有可取之處爲止。”
“恐怕不可能,不信你就看着吧,我永遠不會給你把這些亂七八糟思想灌輸給我的機會”倪劍神秘地笑了笑,“這樣,我們來打個賭,如果那個地方的確有山賊在做壞事,我們就用實際的結果來賭我和你的方案到底哪個效率比較高如何?”
“你的賭注是否就是傭兵團的指揮權呢?”修伊的笑容也很奇妙,“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不反對和你打這個賭,不過所謂的效率我認爲並不是評定勝負的標準。”
“那你說要怎麼算呢?”倪劍不耐煩地問道,“按我說,誰最快把事情解決誰就勝,這不是很簡單嗎?”
“如果世界上的事情都像你所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修伊幽幽地嘆氣道,“把山賊擊敗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我所指的並不是這種表面上的一兩次勝利,而是把整件事情完全解決的最終方案,也就是以把敵人徹底剷除或者消滅作爲勝利的總前提,你認爲如何?”
“全部消滅?”倪劍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叫好,“好!好!真是有趣的想法,把對方完全消滅,這個斬草除根的方案不愧是魔族的風格,不過對那些無惡不作的強盜倒也不必這麼客氣,這麼做也合我的心意,剛好也可以讓你看看我們原來的‘火焰空間’有多厲害,我和你賭了!”
淡然地笑了笑,修伊望着自信滿滿的倪劍緩緩說道:“那就由你先開始,用你的方式向我證明這一點吧。”
※ ※ ※
濃煙是從幾輛被焚燒的馬車上升起的,不過點燃這些馬車的並不是火系魔法的傑作,而是幾個被投擲到這些裝滿布匹和綢緞馬車上的火把。這讓事前還擔心會遭遇到魔法師類敵人的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但就新“火焰空間”的衆位成員來說,翻過一座山峰之後所看到的這個場景並沒有帶給他們任何的喜悅感。五百米開外的山腳下,一條被夾在山腳和密林之間的小路上,一支由大約二十多輛馬車組成的商隊正被五六十名傭兵打扮的人團團圍繞着,而此刻殺聲震天的情形毫無疑問和處於絕對包圍態勢的一百多名山賊服飾的人有關。反正即使以修伊的懷疑眼光看來,這些正在進行着殊死搏鬥的人完全不像是在演戲的樣子。
“果然是山賊,人數還不少。”倪劍看起來有些熱血沸騰,求戰心切的目光隨即轉向了一旁的修伊,“這是你說的,由我先出手,你不下去可以,但是別打擾我做事的過程就好。”
“我不干涉你的行動,但是我要老酒鬼和蕾娜斯留下來,虛空可以陪你們三位一起去。”修伊一邊仔細觀察着山賊的一舉一動,一邊神秘地笑道,“這是我的預防措施,萬一你的辦法行不通我可以再臨時補救。”
“隨你的便,不過我看你是白擔心。”倪劍示意米伯特解下他翅膀上用於在訓練時束縛行動的繩索,譏笑道,“走,讓那些傢伙見識一下我們的厲害!”
隨着倪劍急匆匆衝下去的瑪麗嘉和米伯特都是一副充滿自信的表情,望向修伊的眼神中除了“你這回恐怕要賭輸了”外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有虛空似乎是意外地望了修伊一眼,好像想問些什麼但卻問不出口。
修伊知道他想問些什麼,所以他根本沒有給虛空太多疑慮的時間:“你只要專心保證他們幾個不會被人暗算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都由我來想辦法。”
“嗆啷”一聲,巨型騎士劍隨即從劍鞘中脫出,本來就對修伊充滿信任的虛空朝修伊微微點了點頭,就跟在已跑出兩百多米距離的原“火焰空間”之後追了上去,幾個大步就趕上了他們的腳步,朝着正陷於苦戰之中的傭兵們衝去。
“老酒鬼,給我準備一個四人份的水系魔法防護罩,還有蕾娜斯,你該會用光系魔法中的‘煌羅光彈’吧。”得到了蕾娜斯地點頭肯定後,修伊接道:“那你馬上凝聚魔法能量等我叫你出手就立即引發它,還有記得把這種原本用於照明的魔法光亮度加強,越強越好。”
“增強亮度是沒問題,但太強的話會讓人什麼都看不見的,而且現在是白天,用不着照明魔法”蕾娜斯不解地問道,“你要老酒鬼做隨時準備好的魔法防護罩倒不奇怪,可是這個就有點……”
“因爲這些山賊不簡單,必須做一點以防萬一的措施,‘火焰空間’內的這幾個人都是難得的人才,很有塑造成長的價值,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栽在這裡未免有些可惜。”修伊的口氣異常耐人尋味,“你先照我說的做,等一下再跟你解釋原因,如果我的計算沒錯的話,他們跟山賊接觸後不久恐怕就要你和老酒鬼一起出手了。”
“明白了,不過等一下一定要告訴我原因。”望了正凝神匯聚藍色水系魔法能量的老酒鬼一眼,蕾娜斯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按照修伊的說話凝聚光系魔法能量。一團金黃色的光球很快在她合併的掌心之間開始形成,亮度也按照某人的要求逐漸增強。
“不用我告訴你,只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證實就足夠了。”繼續觀察着下方戰鬥情形的修伊迴應蕾娜斯的口吻異常地平淡,“虛空與原‘火焰空間’組合,與山賊接觸戰開始!”
※ ※ ※
用“如狼似虎”來形容四個忽然出現在山賊之中的人也許還不太合適,至少以流特商隊此次保鏢任務的承接傭兵團“紅獅子”的眼光看來,這四個男女的出手只能用“勢如破竹”來形容。先不說那個手持巨劍的戰士一劍把五名山賊攔腰砍成十段的驚人威力,光是對方那三個在一般冒險團隊中居於後方支援型職業的成員親自上陣的陣形就夠嚇人的。揮舞着兩條長鞭,所到之處山賊像風箏一般到處亂飛的美麗神官,手中只要寒光閃過就會有對手栽倒在面前,就像一道無法捉摸的影子般的盜賊,以及一個同樣身法如電,光靠揮動手中的金屬長弓就可以掃倒三四個山賊的弓箭手,再加上先前那個威風凜凜的劍士,四個人緊密結合所組成的戰陣之完美直接表現成超乎想像的強大。只不過是十分鐘左右的工夫,剛纔還讓“紅獅子”的人頭疼不已的山賊已經死傷過半。
“撤退!”隨着一聲暴喝,一名看起來像是山賊頭領模樣的人開始招呼同伴退卻。剩下的五十多名山賊也非常聽話地退向先前對商隊發起突然襲擊的密林方向,擺出了一副全面逃跑的架勢。
“別讓他們跑了,我們可是答應過修伊要斬草除根的,”眼見着對方竟然要溜走,先前在修伊麪前誇下海口要比賽誰手腳乾淨動作快的倪劍急了,“快追!”
“太不謹慎了。”虛空的眼中掠過一絲疑惑的光芒。低聲說了這麼一句的他並沒有讓追擊心理佔情緒主導地位的幾個人聽到,而是轉頭對着修伊所在的地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後,才朝着正跟着倪劍追殺山賊的瑪麗嘉和米伯特趕去。
在虛空的心中,一絲微小的不安正在逐漸萌芽,而且以他以往跟隨修伊的經驗,他直覺地感到這一切並沒有眼前所顯示的那麼簡單,修伊大概就是看出了其中端倪纔會選擇靜觀其變的方針吧。
而事實上,他的想法並沒有錯,連一點偏差都沒有。
※ ※ ※
“這個笨翼人,窮寇莫追的道理都不懂,還當什麼傭兵團團長?就算是爲了和我打賭也沒必要這麼玩命吧?”看出某人愚蠢打算的修伊一邊喃喃罵着倪劍的沒大腦,一邊把視線投向已經分別準備好了兩個不同魔法的老酒鬼和蕾娜斯,“差不多是時候了,你們應該準備好了吧……等我一說‘動手’,你們就馬上發放魔法!”
“我往哪裡放?”蕾娜斯瞧了瞧手中的明亮光球,不由得問道,“防護魔法肯定是給倪劍他們用的,可我的這個強照明魔法該發放到誰的身上呢?”
“到時候山賊在什麼方向,你就往什麼方向放,而且等你看到我擔心的問題出現的時候,也知道該往哪裡放了。”修伊的笑容還是和以往一樣神秘莫測,“放完魔法就是我們跑路的時候,你可要準備好,下面纔是考較這一週以來腿腳鍛鍊成果的時候。”
“不用等他們嗎?”蕾娜斯的疑問被修伊的一個笑容打斷:“虛空不是和他們一起去了嗎?在我的計劃中,支援他們作戰倒在其次,最重要的反而是隻有他才懂得我的想法,還有我所獨有的信號傳遞方式。”
就在修伊說這句話的時候,下方的戰場情勢突然發生了急劇的大逆轉,開始朝着一個很古怪的方向前進,至少對正忙着追殺山賊團的“火焰空間”是這樣。
原本正在進行對前方衝刺運動的大約五十名山賊忽然整齊一致地轉身一百八十度,手中的刀劍長槍齊齊地從手中脫出,筆直地朝着處於追擊狀態的四人飛來。隨後山賊們的動作更加奇怪,失去所有武器的他們竟然半跪到了地上,雙手撐地,左腳前屈右腳偏後蹬地,擺出了一個下蹲起跑的標準姿勢。
“這是……怎麼回事?”用手中的金屬長弓連續撥掉了七八件迎面飛來的兵器之後,衝在追擊隊列最前方的倪劍也不由得緩下了腳步,“他們想幹什麼?是想向我們投降嗎?”
“不知道……”瑪麗嘉也有點手足無措,“從沒有碰到過這樣的情形,你問我我又要問誰啊?”
“我看要問敵人,或者是修伊殿下比較清楚。”虛空的神色凝重異常,顯然是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而在他打算建議倪劍暫時撤退的時候,這個不祥的預感終於變成了活生生的事實。
機簧撥動的聲音連珠般響起,意識到這可能是強力弓弩發射聲音的倪劍面色大變。可還未等他對幾個同伴發出警告,近萬根破空而至的黑色箭矢已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之中,眨眼之間已來到了躲閃不及的四個人面前。與密集箭雨咫尺距離的他們甚至可以看見箭頭尖端上閃動着的黑色磷光,一時間所有的人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詞語。
完了!
下一瞬間,他們的視線中除了忽然填滿整個天地的耀眼白色光芒之外什麼都不復存在,而耳鼓之中也充滿了箭鋒插進什麼軟軟物體的“噗噗”聲音。
對於在傭兵生涯中有過類似體驗的人來說,這種感覺一般只代表一件事情。
那就是真真切切的死亡。
※ ※ ※
“是時候了,動手!”閃電般從懷中掏出一副黑色鏡片的眼鏡戴上,才望見山賊們古怪姿勢的修伊立時叫了起來,“就是現在!”
不假思索地將早已覆蓋滿藍色魔法能量的手掌向前一推,老酒鬼的水系魔法防護罩就像一道藍色的彩虹一般朝着四個正爲敵人行動感到不解的人飛去。而蕾娜斯可能是由於對修伊的想法還無法做到完全信任的原因,遲了一步才作出反應。但就在她揚手擲出光系照明魔法光球的那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她實在是應該多相信修伊一些的。
雖然在六百米距離內要準確地辨認出一支處於飛行狀態的箭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但由近萬支長箭所組成的可怕箭雨卻是連瞎子都能感覺到的危險事物。親眼目睹着四人被鋪天蓋地箭雨所徹底覆蓋的蕾娜斯在看到這幕可怕情景的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要凝結了,以至於連自己的光魔法爆發所產生的強烈光線都忘記了躲避。
“好亮……”喃喃自語的蕾娜斯完全忘記了這個如此明亮的光系魔法就是她自己做的,心中只是在後悔爲什麼會遲了一步發放魔法,“如果我能早一步的話,那麼他們就不會……”
“你是呆子嗎?居然連自己放的魔法都不會躲?”修伊的大叫聲從耳旁傳來,把還無法從強光刺激中恢復視力的蕾娜斯驚醒,“你到底在想什麼?我讓你使用魔法又不是希望你用到自己身上,難道你是第一次戰鬥的嗎?”
“我……我只是忘記了……”蕾娜斯一下子臉紅了,雖然她還只能看到修伊模模糊糊的輪廓,但從語氣中她也聽出了某個人的怒氣。不知不覺中她也學會了修伊的話題轉移技巧,不過這個方法學得實在是笨拙,除了道歉外什麼實質意義也沒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什麼不好呀?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修伊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瞬時把蕾娜斯從自我責備的漩渦中救了出來。“你不是做得很好嗎?老酒鬼的防護罩強度只能夠防住對方的第一波弩箭攻擊,你的光球剛好把正準備發動第二輪攻擊的敵人全部變成了暫時的瞎子,現在正是我們跑路的大好機會啊!”
“啊?”剛剛恢復視力的戰鬥女神頓時怔住了,“你早就料到我會遲一步出手?”
“那是當然,因爲你對我還不像老酒鬼和虛空那樣信任。”撮起嘴脣發出了一個悠長而古怪的哨音之後,修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燦爛。“等到你完全信任我以後,我會在行動之前把一切要做的事都告訴你的,但對於還不是很相信我的人來說,如何利用這種心理所產生的反應時間差就是我個人的能力問題了,幸好這次和以往的幾次一樣,我都沒有估計錯誤。好,等虛空他們撤回來我們就準備動身吧,這將是一次很漫長的拉練呢。”
※ ※ ※
就在衆人以爲必將死在箭雨之下的那一剎那,虛空的反應表現出了超乎常人的冷靜。與只能怔怔地等待死亡降臨的另外三個人相比,他的動作就顯得老練多了——轉身屈背下伏,雙手反抱在背後,將手掌和手肘儘量後伸以護住背心和頸項的要害。以保存生命爲主的他所做的選擇簡直像是在戰場上久經戰陣多年的老將一般,只可惜現在正盯着箭雨無暇分神他顧的其他人根本看不見。
也正因爲這樣,發覺到那道比箭雨更快一步無聲無息覆蓋到自己身上的人也只有轉過身來的虛空,熟悉的水系魔法波動到達身體的一瞬間,虛空就已經明白了這個強大的魔法防護罩是誰製造的。所以當他看到隨之出現,由同一個方向飛來的光系魔法球的時候,修伊的打算他已經完全瞭解了。
閉上眼睛,感受着無數的箭鋒擊打在以柔性化消衝擊力道的水系魔法防護罩,以及那份即使是眼皮遮蓋也無法完全消去的輝煌光芒,虛空就這樣默默地等待着某個人可能發給他的信號。
“見鬼!我的眼睛看不見了!”和敵方只是單純發出“看不見了!”這類簡單詞語完全不同的是,沒有感覺到箭鋒刺入肉體疼痛的倪劍在察覺到自己還沒有死的時候,只說出了這句讓敵人都爲之傾倒的蠢話:“是哪個推銷燈泡的傢伙在賣弄自己的產品?要是讓我抓到他,非到消費者權益公會去投訴他的商品亮度超標不可!”
“按照殿下的標準,還有心思開玩笑就等於平安無事。”先是聽到無數被防護罩化消了力道的箭枝落地的脆響,而後就被翼人的無聊發言弄得產生了一股莫名笑意的虛空忽然聽到了一聲怪里怪氣的呼哨。對這個早在某幾個人之間練習過的聲音再熟悉不過的他立即知道了這個訊號的含義:“殿下的想法就是這樣嗎?”
倏地睜開眼睛,唯一沒有受到強光魔法所影響的虛空根本沒打算跟原“火焰空間”的成員解釋什麼,一個前衝就把體形相對比較瘦小的瑪麗嘉和米伯特抓住挾在了兩肋下,轉身就往來路飛奔。至於算上翅膀體積相對龐大一些的倪劍,他索性用背上騎士劍的劍柄挑住他的腰帶硬生生地把翼人給吊掛在頭頂上。
“誰在跟我開玩笑?現在不是玩雜技的時候,快把我放下來!”倪劍一邊捂住被高速跑動得快掉下來的腰帶,一邊大聲叫道,“我要和那些暗箭傷人的小人決一死戰!”
“如果沒有老酒鬼的水系魔法防護罩,已經變成一個刺蝟的你基本沒有說這話的可能,難道你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的情況嗎?”虛空首次用極其嚴厲的口吻對翼人發了火:“一個魔法防護罩要能防護住剛纔那麼密集的箭雨,需要凝聚多久時間的魔法能量你知道嗎?相比起來,弓弩的裝填發射速度遠高過魔法凝聚速度,再強行進攻只能招致更猛烈的反擊,到那時你還以爲會有防護罩給你提供第二次生還的機會嗎?”
“這麼說我沒死,太好了。”聽到虛空的說話,神志還有點迷茫的米伯特首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息,察覺到呼出的熱氣之後馬上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我同意虛空的話,要送死你自己去,可別帶着大家一起享受地府的旅遊待遇,我可不想去死神那裡作客,即使是他請我去我也不去。”
“那剛纔有如太陽般耀眼的光芒是誰造成的?也是老酒鬼嗎?”瑪麗嘉吃驚地問道,“他是怎麼看出對方有弓箭手的?”
“要獲得那麼好的防禦效果,我不認爲他在凝聚如此強的水系魔法能量的同時還有空幹這個,多半是會使用光系魔法的蕾娜斯小姐做的。”虛空一邊加快腳步朝着修伊所在的山頭跑去,一邊說道,“至於看出對方有弓箭手,這大概和修伊殿下有關,不然也不會前後兩個魔法的配合能那麼好,在確保我們性命的下一刻就暫時封閉了對方的遠程追擊能力。”
“又是修伊!爲什麼他總是陰魂不散地出現在我們出醜的時候呢?”仔細想了一想,正在逐漸恢復視力的翼人不得不承認自己又被某個人救了一次,但那種憋氣的感覺怎麼說都咽不下去,所以由此產生的靈光一閃也使倪劍的大腦頭一次意識到了修伊的真實想法,“難道他是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纔會讓我先出手嗎?”
“聰明,該給你這天才兒童的智商評個八十分,這是你第一次比米伯特和瑪麗嘉反應快一步,”就在倪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修伊陰惻惻的笑聲在不遠處緩緩響起,讓幾個聽者立即有一種吐血的感覺從內心的深處涌出,“從另一方面也證明,在我特別爲你訂製的智力培育課程那孜孜不倦的教導下,你的智力水平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你是想玩死我們嗎?”還來不及想爲什麼修伊會忽然出現在身邊,完全恢復視力的倪劍就被虛空從劍柄上一把甩到了地上,從剛纔起一直在顛簸中承受自身極限考驗的褲腰帶終於“嘣”的一聲斷成了兩截,使得爬起來的某人必須接受用手提着褲子才能維持健康形象的事實,“你就不能用溫柔點的手段嗎?”
“要用溫柔手段,也必須要有先決條件才行,我不認爲還處於敵人勢力範圍下的我們有這個條件,”虛空先回答了倪劍的不滿牢騷,再輕輕地把瑪麗嘉和米伯特放了下來,隨後就把充滿苦笑的面龐轉向已經主動從山頭上跑了下來的修伊,“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下面應該是我們再次跑步的時間了,是嗎?”
“你和某人又不一樣,智商滿分的你當然不會猜錯啦!”一個縱身就跳到虛空肩膀上的修伊笑道,“還等什麼,大家馬上出發,剛纔的戰鬥應該讓你們做足了熱身運動了吧?”
“熱、熱身運動?”哭笑不得的衆人除了苦笑還是苦笑,能把生死攸關的戰鬥看成一種特殊運動形式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修伊以外還真的不多。
“不會吧?我腰帶斷了你也要我跑?”倪劍第一個叫了起來,“還有我們跑了那支商隊怎麼辦?讓他們被山賊消滅嗎?”
“我又沒綁你的腿,斷了腰帶就提着跑嘛!”修伊的話先是讓翼人幾乎立時氣暈了過去,隨後接上的話卻與前句的不正經完全不同,除了一向維持的神秘意味外還多了一分詭異,“那些人不是山賊,他們的目標也不是商隊,所以你如果真是爲商隊好的話,就先看看那些人的行動再按照我的話跑吧。”
“啊?不會吧?”聞言把目光轉向後方的倪劍隨即看到了一幕讓他嚇了一大跳的景象。大約一千米外,也就是剛纔他們遇到伏擊的密林前,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近兩千名山賊打扮的人正手持着各種武器衝來,氣勢洶洶的樣子簡直像是和他們結了八輩子的怨恨一般。
但這些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整件事情就和修伊所說的一樣,對方根本沒有理會在一旁被急轉直下的局勢弄得一頭霧水的商隊,而是直衝着整個“火焰空間”而來。
這一下,倪劍真的傻眼了:“這、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對方會追着我們?”
“一千米距離短跑只花了一分鐘,還挾着三個大活人,你的紀錄越來越快了,”修伊根本不理睬某人的疑問,只是自顧自地和虛空說話,“等一下可是超長距離拉力賽,你應該沒問題吧。”
“沒問題,殿下應該知道在這裡的人中我的耐力最好,”虛空看得出修伊根本不想在現在這個時候談論有關那幫敵人的問題,非常聰明地接下了他的話頭,“只要殿下一說出發,我肯定能跑個第一名給你看。”
“好極了,那麼各位運動員可以出發了,比賽計時從現在開始,”修伊有模有樣地下了起跑命令,“預備……跑!”
塵土飛揚,早已經準備接受必死磨練的米伯特和瑪麗嘉首先搶跑,然後是略微遲了一點的虛空和蕾娜斯,只有同情地看了某個被留在原地人士的老酒鬼選擇了最後一個離開。
“該死的修伊,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再走!”疑問不被理睬的倪劍簡直要當場抓狂了,對於某人對他的無視他簡直要活活氣瘋了,但是比起不被尊重,眼前必須提着褲子跑步的狼狽和尷尬纔是他面目無光的重點,“你們別急着跑啊!喂!至少等我把腰帶結好再說吧!”
“你可以慢慢結,我是不在乎你暫時落後,不過你得先準備好接受被敵人追上的結果才行。”滾滾煙塵中,修伊總是促狹無比的聲音悠悠傳來,“如果不想變成後面那些熱心助跑人士的鳥肉晚餐,我誠摯地建議你馬上出發。”
“倒黴……爲什麼我總是被這個惡魔吃得死死的?”望了後方已經追到七百多米距離的兩千多人,倪劍心不甘情不願地以手提着褲子的古怪方式開始移動,速度居然不比平時的正常跑步姿勢慢多少,只是這個樣子實在是丟臉,“喂!你們等等我啊!”
※ ※ ※
“好一個‘火焰空間’!我實在是有點小看你們了!”密林之間的一棵大樹上,一名山賊打扮的英俊青年緩緩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自言自語道,“雖然樣子實在是很難看,但你們今天總算是逃過去了,只是你們以爲可以逃到幾時?”
“軍……不,朱利安大人,我們是不是要繼續追下去呢?”隨着纖細的聲音從樹下的林蔭處傳來,一名年輕美麗的灰髮女孩慢慢出現在了青年的視線之中,“按照他們的速度,第二大隊和第三大隊追上他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追不上也要追,多消耗一些對方的體力也是好的,而且在哪裡追丟都沒關係,只要能確定他們的大概方位就夠了。”被少女稱爲“朱利安”的青年捋了捋額頭上垂下的一絲黑色頭髮,冷冷的語調透出了內心的不滿,“這也是他們作戰不力的懲罰,只是跑跑步還算太輕了,換了平時……哼!”
“屬下知道了,但有一點連屬下也想不通。”灰髮女孩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迷惑,“您讓他們假扮山賊打劫商隊的戲演得非常成功,連我都有點相信他們是不折不扣的山賊了,對方是憑什麼看出我們的真實意圖的?”
“還不能確定對方是看出我們的真實想法,我更傾向於現在的‘火焰空間’學乖了,也知道強大的敵人不能硬碰。”朱利安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不過你的觀點也有可取之處,對方能先機察覺到我們的弓箭攻擊而發放魔法防護罩,能有這種眼光的人的確是一個先前沒想到的變數,而且對方的人數忽然增加也很不正常,這需要多注意。”
“按照原先在傭兵公會得到的情報,‘火焰空間’只有三名成員,身爲團長兼弓箭手的倪劍,身爲神官的瑪麗嘉·安德祭司,以及盜賊身份的冒險者米伯特·伊登,而不是我們所看到的七名。”女孩從懷中掏出一本像是筆記的東西念道。“從剛纔的情況來看,這三人都出現了,只有那名身手相當強悍的劍士沒有任何資料,而那道使他們在箭雨中倖免於難的水系魔法防護罩,以及讓密林中的我方部隊幾乎全部暫時失去視力的光系照明魔法球,則是另外三個身份未知成員中一人到兩人的傑作。”
“單單就那名劍士的戰鬥力和兩個魔法的效力來分析,新增加的這幾個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恐怕我們的計劃會稍微比原來困難一點。”朱利安也不由得皺起眉頭。“雖然對他們來說再多這麼幾個人也沒什麼幫助,但是這種連國家都未必能時時招攬到的人才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被‘火焰空間’吸納的呢?”
“屬下不知,但只有一點屬下很清楚,那就是他們這回哪怕上天入地,也難逃您的掌心。”
灰髮女孩的回答異常簡潔有力,“因爲指揮這次行動的人是您。”
“我也這麼想,”望着女孩有如雕塑般潔白而棱角分明的面龐,朱利安的笑容溫柔中透着自信,“至少我不相信,一場四千比一的戰鬥會有第二種結果。”
※ ※ ※
華斯特帝國邊境,某處樹林中。
“嗯,到這裡應該是暫時安全了,”修伊輕輕拍了拍虛空的肩膀,“臨時的終點就設在這裡,大家可以停下來了。”
“說起點是你,說終點也是你,你把大家當玩具啊?”早已大汗淋漓的倪劍幾乎是一停步就癱倒在地上,不過嘴巴還是不饒人,“現在你總有時間說了吧,爲什麼我們離開那支商隊反而會沒事情。”
“因爲他們只是一個誘餌,引你這隻笨鳥帶着整個‘火焰空間’去飛蛾投火的誘餌,”修伊的話也毒辣非常,“由於你的沒大腦行動,致使他們的預定目標至少達成了一半,哪還有空去理睬原本就只是個附屬品的商隊?”
“他們是衝‘火焰空間’來的?”老酒鬼當即眉開眼笑,對着癱倒在地上的翼人豎起了大拇指,“真看不出來,你們的惹禍鬧事本領居然不比修伊差,一口氣就能結仇兩千人之多,我實在是小看你們了!”
“那兩千人只是個小數字,並非敵人的全部實力。”修伊露出深思的神色,否定了老酒鬼的表面看法,“放箭的弓弩手並沒有出現,以一次發射近萬支箭都是弓弩的所爲,按照三界中最好的弓弩能一次發射十支利箭來計算,光是射手就有千人之多,而能擁有千名射手的部隊,整體規模至少有萬人。”
“這不可能,我們哪裡有得罪人?而且還這麼多更不可能了!”瑪麗嘉首先開始叫屈,“在整個傭兵界來說,我們能得到最強傭兵團的名號,並不是靠到處殺人或者是接高難度任務和別人作對得到的,而是因爲我們經常見義勇爲去幫助落難的人,又或者是……”
“那你們見義勇爲去幫助人的時候,所對付的人是什麼人呢?”修伊涼涼的話只要一句就足夠堵住瑪麗嘉的嘴巴,“應該不會都是野獸類型的敵人吧?”
“單純因爲對付山賊而結下數量如此之多的敵人,應該沒有這個可能,”虛空望了密林外空空蕩蕩的道路一眼,確認剛纔足有三個小時的狂奔沒有任何敵人能跟得上來之後,才說道,“會不會是殿下先前所講的那樣,是有人爲了爭奪人界最強傭兵團的名號而假裝成山賊設下這個陷阱呢?”
“假裝是真的,爭奪名號派這麼多人手纔是真的不可能,”修伊的笑容很古怪,“有這麼強大實力的傭兵團可不是說笑的事情,我不認爲軍隊實力足以和魔界軍抗衡的華斯特帝國會允許這麼大規模的一支部隊存在於自己的境內。”
“殿下的意思是……”虛空的面色陡然一變,一個可怕到極點的假設就出現在了腦海中,“他們是華斯特帝國的軍隊?”
“八九不離十,訓練有素的身手,整齊劃一的戰術規避動作,還有嚴密的佈置,以及那些怎麼裝都不像是山賊的彪形大漢,在我看來他們的僞裝實在是可笑。”修伊的話倒是輕描淡寫,但事前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異常的衆人此刻對他除了佩服之外,再沒有別的想法。“山賊不是正規部隊,所以要麼因爲混得糟糕而營養不良面黃肌瘦,要麼因爲太容易得手而缺乏鍛鍊,直接導致成員胖瘦不一,哪會像剛纔交手的那些人一樣,各個體形差不多而且健美強壯,簡直像專業模特隊似的。最起碼在我的印象中,除了精兵政策到達頂峰形態的華斯特帝國外,好像沒有哪個國家的軍隊會維持着這麼高的單兵形象標準,就算是魔界軍的暗黑龍騎兵軍團,高矮胖瘦不一的情況也很常見。”
“你倒是看出了這麼多破綻,爲什麼我們的眼睛都跟瞎了一樣,完全看不到你所說的這些?”米伯特的笑容顯得非常苦澀,“你身爲魔族三皇子應該沒做過傭兵,可看起來你比我們更像是常做這一行的老手。”
“那是因爲天才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天才,”修伊自我陶醉的發言再次把在衆人心目中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英明形象徹底粉碎,“像我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更是如此。”
“與其有工夫吹牛,倒不如想想怎麼把事情弄清楚比較好,”不知道爲什麼,蕾娜斯發現自己的心情發生了一些連自己都不大明白的變化,總之她似乎不喜歡看到修伊的不正經樣子,所以由此產生的怨言也很快從她的口中吐出,其中所包含的埋怨之意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因爲這實在太像是撒嬌了,“你這個人哪,難道就不能正經一點,好好地做些像個男人的事情嗎?”
“哦,這麼說我現在不像個男人嗎?”修伊的臉上先是揚起了一絲神秘的微笑,反問之後緊接着就是對某個自稱原“火焰空間”團長所發出的質問。而這個讓在場的人都爲之毛骨悚然的問題居然是用極其諂媚的語氣說出來的,其肉麻的程度可以從翼人根根直豎的羽毛上看出來。
因爲他的這句話是這麼問的:“至於我們爲什麼會惹上麻煩的原因,當然要問這位英明神武外加偉大勇敢和熱血本色集於一身的仁兄,我們高貴尊敬的倪劍先生啦!”